范永晔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创作会遭人如此污蔑。
「你一天到晚画那些乱七八糟的图也就算了,偏偏又搞什么街头涂鸦,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附近邻居都说我的儿子一天到晚在墙壁上乱画,制造环境脏污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办?」范父尖锐地数落儿子,「你实在很会找我麻烦!」
原本在厨房忙的范母听到父子俩的争执,匆匆忙忙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但父子俩都没理会她。
「他们没见识,你也要没见识吗?那不是乱画,那是艺术!」范永晔忍不住向父亲顶嘴。
其实他知道自己只要向父亲道歉,一定可以获得暂时的原谅,但是从小到大,父亲每次都先以暴力解决问题,根本不听子女的解释,这种痛苦他受够了!
他的父亲最在乎形象,而且他的工作确实也必须保持清新的形象,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是不清楚父亲的辛劳,但偏偏父亲的自以为是,早让他的形象早就跌落谷底,而他和子女的疏离,也让两代之间产生隔阂,再也无法弥补。
「明明是鬼画符还说是艺术!」范父对儿子的冥顽不灵很生气。
范母看著父子俩冲突不断,连忙介入,「永晔,你父亲虽然逼你去念会计系,但知道你喜欢美术,也没阻止你参加相关社团,偏偏你又要搞什么街头涂鸦,而且画的都是一些很难懂的东西,大家才会以为你是鬼画符、制造环境脏乱。既然大家都不喜欢、看不懂涂鸦,你是不是改变一下风格比较好?不一定要在墙壁或街上画,可以在画纸上创作嘛!」
说来说去,范母也是希望儿子不要再从事街头艺术创作,改做其他比较有意义的活动,免得他们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很难堪。
「那不是鬼画符。」范永晔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都冷了。「而且我也没有制造环境脏乱,我是经过地主的允许才画的,那些喜欢批评别人的人,其实什么都不懂。」
「你那些东西鬼才看得懂!」范父勃然大怒。「别人看不懂是应该,看得懂才奇怪!」
「好了,别生气,你血压已经很高了,千万不要动气,免得血压又升高了。」范母拍拍丈夫的胸口,希望能平息他的怒气。
范永晔木然的站在一旁,没有继续辩解。很多事多说无益,既然父母从头开始就不能认同他,他就算口水都说乾了,也无法撼动父母的偏见。
「你别再作白日梦了,你以为乱画就叫做艺术创作?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在画坛闯出一片天?你别那么天真了!社会是很现实的,如果没有人引荐或介绍,你算哪根葱?或许你只能一辈子当街头涂鸦的社会边缘人,作品也只是废物罢了!」范父怒气冲冲地撂狠话。「拜托你,不要再画了。从今天开始,你下课後都待在家里,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范永晔的自尊心完全被击倒,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血竟然被视为废物、鬼画符。
愣在一旁的范母眼看丈夫气得拂袖而去,儿子又如此沮丧难过,也忍不住叹气,同时动之以情,「在这乡下地方,你爸爸一向是意见领袖,总是无法忍受邻居的投诉和异样眼光,如果你真的有经过深思熟虑,应该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吧!况且,你爸爸不会阻碍你的发展的。」
父亲的责骂和母亲的劝说,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他?从小到大,他只有在画图时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也因此孕育出相关的兴趣。
现在,他只是将兴趣应用到生活上而已,他不希望大家能欣赏他的创作点子,但至少希望有人能给予他一些支持。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被视为垃圾,连扮演重要角色的家人也给予沉重的打击。没有人认同他、没有人肯定他,只有小曦,小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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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曦,你最近变得好多喔!」
「有吗?哪里变了?」江咏曦一脸狐疑地问著同班同学李玉芬。
「变得好漂亮喔!」李玉芬不掩嫉妒的捏著江咏曦的脸颊。「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仙丹或是妙药,整个人满面春风的,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我才十七岁耶!再年轻好几岁不是变成国小学生吗?我才不要!」什么年轻了好几岁,她根本就是还未成年,当然年轻。瞧,脸颊还会自动泛著粉红色的光泽呢!
「唉呀!」李玉芬也突然发觉自己的用词很奇怪,「我只是说你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是正面临大考的欧巴桑。」哪像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满脸憔悴,而且一直哀声叹气。
「欧巴桑?」十七岁的欧巴桑?李玉芬明明跟她同年,哪来的欧巴桑一词?
「每天念书、念书,念书,一点青春的气息都没有了。外表虽然是十七岁,但内心却是七十岁,不是欧巴桑是什么?」她无聊地挥挥手。
「你太夸张了吧!」有这么严重吗?这样算是侮辱欧巴桑吗?
「唉!我璀璨的青春年华,一去不回头唷!」李玉芬一脸颓丧,语调却像是唱歌般地滑稽。
「嘿,振作点,别一直叹气,好的气都被你叹走了。」江咏曦安慰地拍拍李玉芬的肩膀。
今天学校的课後辅导突然宣布暂停一次,全校学生乐得高声欢呼。因为白白多了几个小时的清闲,同学们莫不三三两两地在街上闲逛,轻松一下。李玉芬则约江咏曦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座聊天打发时间,顺便交换一下最新的校园情报。
照理说,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时间应该是她们及时行乐的最佳时期,偏偏平时没有玩乐习惯,反而不知道如何打发,只能聊聊小事、发发牢骚。
「咏曦。」李玉芬一双眼睛彷佛探照灯,直盯著江咏曦,「你最近怪怪的,情绪大转弯,整个人变得好开朗,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哪有?!」江咏曦呼吸一窒,赶忙否认。
开玩笑,一定要否认到底的,万一被李玉芬知道,她就会变成全校的八卦主角了。
照理说,谈恋爱是好事,偏偏她们处於大考时期,虽然现在大学录取率高得不得了,但还是有落榜的机会,如果她的恋爱情事被揭发,老师一定会制止,更不用说是母亲了。
「但是……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高兴。」李玉芬好奇的瞧著她。
「高兴还需要理由吗?心情好就会高兴呀!」她连忙打太极,不希望李玉芬再继续问下去。
「江咏曦,我是你的好朋友吧?」
「是呀!」应该算是吧!但如果李玉芬没有那么八卦,该有多好。
「如果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被我发现之後,我会哭给你看喔!」李玉芬软性威胁。
「哭给我看?」太夸张了吧!
「知道就好。我可是说到做到喔。」
「好啦!」江咏曦只得敷衍道。
两人边喝饮料边品尝蛋糕,有一下没一下的聊天,享受难得的清闲时间。
「玉芬,快六点了,我要先走了。」江咏曦看著手表,有点著急。
李玉芬看了她一眼,趴在桌上意兴阑珊地说:「你要抛弃我?」
「我有事情嘛,下次再一起吃饭。」
「好吧!你走吧!」就知道女人的友情可以被排在最後。
江咏曦一口气将桌上的饮料呼噜呼噜全灌下肚,背起书包,不管李玉芬故作哀怨的叹气,迅速的跑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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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永晔从五点半就开始坐在江咏曦住家附近的公园,他和江咏曦约好六点半要一起吃饭,但他提早了一个小时,只因为他不想待在家里。
自从父亲撂下话後,他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再出去涂鸦。而失去涂鸦的时间,让他心情非常抑郁,做什么事都觉得枯燥。而在家里,他和父亲总是冷眼相对,母亲看到他也是摇头叹息,并且不忘劝诫他永远放弃街头创作。所以,他不想待在沉闷的家里,只想和江咏曦在一起。
时序已入初夏,空气异常沉闷,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公园里的阴凉处却已有蚊子肆虐。蚊子一直飞过来骚扰他,嗡嗡地在他的耳边盘旋,一气之下,他眼里出现杀意,开始想扑杀蚊子。
扑杀蚊子的第一步就是吸引蚊子,所以他静坐不动准备引诱蚊子,等到蚊子叮上他时,再来一巴掌拍死它。
江咏曦匆忙赶过来时,看到他手上都是被蚊子咬的包,只能张口结舌的盯著他。「你……在做什么?」
「杀蚊子。」他一本正经。
「为什么要杀蚊子?它又没得罪你。」她有趣的看著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幼稚又愚蠢的动作,这样看起来人性化多了,免得她觉得他一直深陷在忧郁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也没得罪蚊子,但它们一直骚扰我。」他理直气壮的说。「佛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乱扯。」她觉得他这一面好可爱唷!「赶走就好了,或是你换一个地方等我呀!」
「为了避免登革热肆虐,我要先以身试法,然後替天行道。」他依旧一本正经和强词夺理。
江咏曦噗哧一笑,忍不住笑开来。「你说什么呀!结果现在你全身都是被蚊子咬的痕迹,真可怜。」
他突然一脸诡笑,「你知道小时候我如果被蚊子咬,我奶奶都怎么处理吗?」
「怎么处理?」她顺著他的话问。
他笑嘻嘻的抛了一个媚眼给她,「用口水涂一涂。」
她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这是骗小孩的吧!」
「我现在很痒,你要不要用你的口水帮我涂一涂?」他一脸企盼的看著她。
想到那一幕,她蓦然红了脸。「不要,没医学根据,这是你乱说的吧!」
「那要不然还有一个办法。」他俏皮的眨眨眼,眼里有著不怀好意的光芒。
「什么办法?」
「你吻一下我身上每一个被蚊子咬的包,这样应该也可以。以上是我提供的两种方法,你可以二选一。」他比出一个胜利手势,摆明就是做黑心生意。
「你想得美!」她嘘他,一脸娇羞,转快转移话题,「你等我多久了?怎么那么傻还让蚊子咬呢?」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杀了十只蚊子。」他起身揽向她的小蛮腰,装出雄壮威武的样子。
「傻瓜。」她笑骂。
「走吧!我的摩托车放在门口。」他揽著她的腰往前走。
江咏曦害羞的拨开他的手,怕认识的人看见。这里距离她家只有十分钟路程,难保不会有邻居看见。她们孤儿寡母的住在这里才几年,早就已经有好事的邻居四处八卦了,为了避免邻居又拿她家的八卦嚼舌根,还是低调一点好。
他低头笑了笑,假装让她拨开手,但一会儿又重新将手搁在她的腰间,这样一来一往之间,他的摩托车已经在前方了。
「江咏曦。」
听到有人喊她,江咏曦回过头来,一眼见到刚刚才分开的李玉芬,她捉狭的眼此刻正暧昧的盯著她。
「你……」江咏曦被吓一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江咏曦,你快点回魂。」李玉芬笑咪咪的在她眼前挥挥手。
「玉芬……你怎么会来?」江咏曦先是心虚了一会儿,後来才狐疑地想到,难道李玉芬一直跟著她吗?
李玉芬嘿嘿直笑,一脸好奇的看著范永晔,但还是不忘回话,「因为我没地方去,如果回家一定又会逼著念书,所以就来找你罗!没想到会看到他……」
一见李玉芬摇头晃脑的打量著范永晔,江咏曦害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但要说什么却也毫无头绪,只得乾瞪眼。
I
范永晔瞥了李玉芬一眼,淡淡的问候,「你好。你是咏曦的同学吗?」
「是呀。你是咏曦新交往的男朋友吗?」
江咏曦心头一窒,有点担心地瞧向他,害怕听到他否定的答案,但是又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怕李玉芬追究到底,到时候一定没完没了。
「我……是她的乾哥哥。」他不慌不忙地说。
「乾哥哥?」李玉芬十分羡慕,向江咏曦眨眨眼,「真好,我也想要一个乾哥哥,以备不时之需。」
江咏曦闷不吭声,羞涩的垂下头。她知道李玉芬知道实情了,所以故意给她个眼神。
范永晔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李玉芬对他这个人展现十足的好奇心。
「你是怎么认识咏曦的?」
「路上。」
「路上?你向她搭讪的吗?根据我的了解,江咏曦外表端庄内心害羞,和别人相处起来很慢热,所以应该是你先向她搭讪的吧!」李玉芬边说边点头。
范永晔瞄向江咏曦,看她低垂著头的样子,没有明说,「是啊!是我主动搭讪的。」
「我就知道。」李玉芬忙著点头附和,「你知道咏曦上课时最喜欢做什么事吗?」
「什么?」范永晔顺著她的话问道。
「李玉芬,你不要胡说八道。」江咏曦担心她会扯後腿,急忙先警告她。
李玉芬调皮地对江咏曦眨眨眼,转头对范永晔笑道:「我告诉你,她最爱上课写纸条和传纸条,而且她功力高深,没一次被老师逮到喔!」
「真的?」范永晔笑出声,有趣的看著紧张又难为情的江咏曦。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跟你说,咏曦这个人心肠非常软,看到什么伤心的事,一定先流泪……」李玉芬一直和范永晔讲些有的没有的,而且还很八卦的泄漏江咏曦的私密事情,仿佛她是江咏曦的代言人。
范永晔没有冷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有时还忍不住笑出来,害得李玉芬越说越多,还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的八卦。
「你知道吗?我们女孩于都比较喜欢成熟又稳重的男朋友,最不喜欢要人照顾的男生。如果要我们照顾对方,不如去幼稚园当保母算了。」李玉芬又找了另一个话题。
「不一定吧!不同年龄的男人有其特别之处,而且年纪大的男人不代表会照顾女人。」范永晔实事求是地说。
「哪有什么特别之处?男人不就只在乎性能力。」她的话让原本觉得无聊的范永晔吓一跳。现在的高中女生这么直接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不掩讶异的问。
「根据医学研究,男人每八十到一百二十秒就会想到性,证明男人满脑子就只是性。」李玉芬滔滔不绝,甚至还爆料,「以上这些言论都是江咏曦说的呀!」
天哪!江咏曦不自觉的涨红了脸,掩脸呻吟。这个死八嘴婆,竟然什么话都敢讲,害她丢脸死了!
第三章
「小曦,原来你这么博学多闻。」范永晔好笑的看著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几乎灼烧了她的身躯。
「对呀!你别看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其实心里很叛逆,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李玉芬笑咪咪地说。
江咏曦瞪了李玉芬一眼,希望她住嘴,但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正在泄漏别人的隐私和秘密,反而更加大剌剌的讲。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咏曦的择偶条件都开好了。」李玉芬一脸神秘,眼睛贼溜溜地在范永晔和江咏曦身上打转。
「什么条件?」范永晔很好奇。
「就是……」
「你们聊,我要走了,」江咏曦一转身,亟欲逃跑。尤其她担心李玉芬的胡说八道会让她被范永晔取笑,所以一溜烟的迈开脚步就往公园里跑,耳边还听到李玉芬的喳呼声。
跑了一阵之後,江咏曦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棵大树旁,噘著嘴气呼呼的想著范永晔。
什么嘛!范永晔竟然会和李玉芬瞎搅和,让她很尴尬。本来想邀他回她家吃饭的,但现在她很生气,决定取消。
「没想到你这么会跑。」
一道男声从大树後响起,江咏曦吓一跳,连忙回过身来,见到范永晔笑咪咪的看著她。
范永晔走近她,将她圈在怀里。「你在生气吗?」
江咏曦扭开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你是怕我笑?」
「我才没有。而且我干嘛怕你笑?这有什么好笑?」她才不承认哩!
「要不然你就是吃醋。」
「谁吃醋了?」她猛地回头,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那你为什么会跑掉?」
「谁叫你和李玉芬联合起来欺负我。」她泄愤似的在他胸膛上重重一击,但力道却像是打棉花,一点力道都没有。
「我没有欺负你,只是想多知道你个人的事。」他捉住她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