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内空间狭隘,四面除了湖水只有分布在湖上的沙洲。与他两人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小舟内独处,让若兰没有半点安全感
小舟慢慢荡到湖心,早已经瞧不见原来那片岸边。
就在小舟远离岸边之际,天候忽然间转坏,非但四周布满浓雾、吹起强风,天空还阴沉沉地像即刻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小舟在风中摆荡不定,不谙水性的若兰很快就感到一阵反胃。“把船开回去,算我求你,快把船开回去!”她虚弱地对他说。
“船一旦开航就无法回头,至少,目前风向不对。”他沉声回答,连他也无法控制小舟继续往湖心驶去。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先把船开回去好吗?”她请求着,忽然间无法控制地,眼底噙了一层莫名的泪雾……
她后悔为什么要抛下额娘,来到承德?
因为她的无能,竟然到现在还见不到皇阿玛一面!
到如今目的没达到,却一直在浪费时间……
“我说过了,风向不对完全没有办法可想。”回头看到她眼中的雾光,策凌愣住。“你哭什么?”他粗声问。
“我不该浪费时间,我根本就不应该去见贵妃娘娘!我恨我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她伸手用力抹掉眼泪。
那过度的力气,擦红了她白嫩的脸颊。
她应该把心思放在皇阿玛身上!
策凌眯眼凝视她的眼泪。“把话说清楚,就算恨自己也该有理由。”
“既然风向不对,那么就用摇桨慢慢划回去。”她拒绝解释,只想抢过他手上的摇桨。
策凌按住她的手。“你疯了!想逆风从这儿划回去?就算你能划上一天一夜也回不去!”
“我一定要回去。”若兰固执地抱住摇桨。
策凌放手,任由她取走。
若兰于是摇起她从未使用过的摇桨,笨拙、吃力地划动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不会操桨就别逞强,一旦控制不良船身倾倒那就等着翻船了!”他道。
岂料他的话才刚说完,小舟就突然偏离重心,猛地往左边倾斜。
策凌袖手旁观,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情急之下若兰连忙往船身右半边靠拢希望小船能听话回到正轨,谁知她的一厢情愿换来船身更猛烈的摇晃!
湖面上又刮起一阵大风,眼看船身即将翻覆。
小舟左侧忽然翘起……
若兰见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掉进水里!
***
灭顶前若兰没命地挣扎……
连吃几口湖水后她的力气便告用尽、眼看着就要沉进湖底
然而她突然被拦腰抱住,很快就被拖上附近的沙洲。
“咳咳!”
上岸后若兰被扔在岸边。虽喝了几口湖水,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浑身都湿透了。
“这就是你不听警告的下场。”站在岸边,策凌狠狈地指责趴在地上的若兰。
他也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我只是想回去……”若兰听出他语气里明显的怒意。
“你让人不明白的事还真不少!”他冷道:“你该庆幸咱们命够大,平常不会这么幸运碰巧遇见沙洲!”
若兰无语。
瞪着湖面上已经漂远的覆舟,她全身湿淋淋地坐在岸边,紧抱着发湿发寒的身子,这才发现脚上的鞋全掉了,一只腿上的袜子甚至已经不见踪影。
她缩着腿,沮丧地试图藏起裸露的脚趾……
“到今晚,如果没有任何人发现咱们不见了,那么就等着冻死吧!”他环目四顾这座不小的无人沙洲,寒着脸道。
若兰一愣,然后猛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没人会发现咱们不见了?”她开始担忧,深深懊悔起自己的鲁莽。
滨临湖边,沙洲里的夜晚绝对会起雾、并且温度将降至不能想像的寒冷。若兰曾听小应子说过,往年夏季里还曾有公公冻死在沙洲上的故事。
他头也不回地抛下话。“该如何度过今晚,才是最该担心的问题。”他已经着手捡拾搁浅在岸边的枯木,并且动手脱下身上的衣物。
“你在做什么?”若兰先是瞪大眼睛盯着他脱衣的动作,随即迅速别开脸,整片白皙的脸蛋已经泛红。
“做什么?!”他嗤笑。“当然是脱衣服!”盯着她潮红的脸蛋,他恶质地嘲弄道。
“你、你为什么要脱衣服?”她垂着眼,一边扭着身子尽量往后退,只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继续穿着湿衣服只会冻死!聪明的话就跟我走,如果你不想要小命,那就尽管离我越远越好。”扔下话,他随即转身走进沙洲内陆离开岸边。
若兰没有跟着他往里头走。
她倔强地坐在沙地上,决心守在岸边,等待有人经过发现自己。虽然湖面上一阵阵强风,持续吹打在她湿淋淋的身子上,她确实感到似乎越来越寒冷……
策凌毫不理会她没有跟上,迳自往内走进一片浓密的林子里。
***
随着天际泛起一片澄光,夜幕悄悄降临,凉风也渐渐变得刺骨。
若兰身上的外衣虽然被风吹得略干,但是里头的衣物却还是潮湿的。她抱着双膝蜷缩在岸边一颗大岩石旁,寒冷已经由外而内一寸寸钻进她的骨头里。
若兰知道自己的身子在颤抖、四肢渐渐冰冷、后脑勺也开始隐隐作痛……
夜幕渐渐低垂,四周静得教人不安,不知不觉地,她的视线已从湖面上转移到林子里,盲目地寻觅着熟悉的身影……
夜幕己完全降下,四周一片漆黑。若兰缩在一块大石头边,在极端冰冷的痛苦中,她的身子已经慢慢失去了感觉。
“冷吗?”
蒙胧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问话。“冷……”她张开双唇虚弱地呢喃,渐渐感到一股欲睡的昏沉。
“站起来,跟着我走。”黑暗中,策凌剔黑的眸子像明灯一样炯亮。
若兰抬头看到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想像,直到他走近她,即使两人间并未接触彼此,体内极端的寒意已让她感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如果不相信我就继续留在岸边,我保证你的小命撑不过今夜。”他没等她,扔下话后就迳自往内陆走回。
只犹豫片刻,若兰终于决定相信他一回。但此刻已经非常虚弱的她,却必须费尽力气才能站起来、跟上他的步伐。
策凌迳自走在前头,带着若兰步行过沙岸,走进漆黑阴森的密林……
吃力地跟在他身后,若兰依稀看见他身上已经穿回衣物。跟着他走在不平坦的林间,老树枝干横亘在眼前,路似乎是白天被利刀硬开出来的,狭窄到只能容一人侧身经过。地上更布满了枯叶与枝哑残骸,一路上若兰赤裸的脚板被尖锐的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可她咬紧牙关、一跛跛地紧跟在他身后,顾不得脚板沾黏着鲜血并且开始发热肿痛,随着路途推进,她的身子奇异地由冷渐渐转热,额角开始冒出一旦大的汗珠……
人为劈出的小径终于渐渐开阔,前方陡然出现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中央被刀刀犁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燃着一把熊熊的营火,此时火上正烤着一双已剥洗干净的野免,兔肉半焦看似将熟,随风传来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乍见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美好的天地,若兰不敢相信他竟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累得无暇欣赏这幽静的美景。
她跟在策凌身后,一跛一跛走到营地。天上星辰闪烁,月儿皎洁的柔光布满大地,若兰跌坐在营火边的草地上,两眼犹如针刺,竟然无法直视柴火燃烧后明灿的亮度。
“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了?”他率先走到营火前坐下,顺手取下烤熟的免肉递给若兰。
“我不饿……”她摇头,虚弱地回道。
原本在湖中全身浸得湿透刚刚才稍干而已,现下她又全身汗湿,甚至可以感觉到一颗颗汗珠淌下她的额角。
策凌眯起眼注视坐在不远处的若兰,他犀利的眼神扫过她发红的脸孔。“你病了。”他粗嗄地下结论。
迷恫地抬起眼凝视他,若兰意识涣散地听着他说话……
策凌将兔肉插回营火旁边,然后走到她身边,接着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赤裸的小脚。
“你做什么?放开我!”若兰呆了伞晌才回过神。
然而她的抗议太虚弱。
虚弱到他置若冈闻,执意握住她赤裸的足踝仔细检查,直到他看见她白皙的脚板上有好几道不浅的割伤。
“你的身子烧的发烫。”他眯着眼警告。他可以即刻下判断,因为那只挣扎的小脚上传来的热度就朋显的征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若兰缩回小脚赶紧爬到营火另一头,离他远远的。
“伤口必须裹药,在这之前你必须先脱下衣服。继续穿着潮湿的衣物只会加重你的病情。”他命令,同时抓住若兰的手腕逼她正视他,了解情况的严重性。
“我说过了,我没事!”她顽固地抗拒,因为他腧越礼教的要求而脸色苍白。
她警戒的眼神,明白道出她对他完全不信任。
策凌索性放开手退到树林边。“现在我回到湖边给你取水清洗伤口。倘若你还想活命最好乖乖听话,趁我离开这段时间脱下身上的湿衣,搭在柴堆上烘干!”临走前,他半威胁地丢下警告,然后迅速转身走开。
瞪着他荚挺的背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的林间,若兰杵在原地,一时间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静,她再度意识到寒冷以及无边的虚弱,就连熊熊的营火也温暖不了她的身子……
片刻后,她因为他离开的安心渐渐被恐惧所取代。
也许是因为这可怕的黑夜,竟然让她莫名地期盼起他强壮的背影?
等了片刻,若兰感觉到身上持续淌着汗,却又一阵阵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开始相信,倘若再不脱下身上的湿衣尽快烘干,真的会如策凌所言般丧命。
可是在这毫无遮蔽的旷野之中,教她怎么能放心宽衣解带?毫无羞耻地在荒野间裸露?
满怀心事,她愁眉不展地凝望着火堆,忽然发现一件搭在草地上已经烤干的长褂。
犹豫片刻,她终于踮着脚尖走到褂子前,才发现那是一件男用长褂,她暗想这肯定是策凌留下的,至于衣裳还十分干净。
“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拿起摊在草地上的褂子,她喃喃道。
虽然她穿用一名男子的长褂实在不妥,可眼下已经没有可以另一种选择供她考虑。
若兰四下张望,总算找到一株浓密的大树,她捧着褂子跛着脚走到树后,明知四下无人,仍不放心地左右张望片刻,然后才背着空地,无奈地脱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物,而后七手八脚的,以最快的速度套上那件在草地上发现的内褂。
“何必偷偷摸摸的?这种时候男人不会有兴趣。”
当策凌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若兰一阵心痛!
所幸她刚好穿妥那件长褂,男人的长褂穿在她身上,该遮掩的地方总算全都遮掩住了。
因为这件长褂子,让她狂跳的心口安定许多。
“你回来多久了?”转过身后,她迟疑地问他。
看见他手上托着一只状似钵形的大叶子,里头盛满了清水。她想不透他何以能如此快速来回?
“刚才回来。”策凌咧开嘴,薄唇噙着一抹意味深浓的浅笑。
他唇上那抹有深意的笑容让若兰的脸孔更加火热!
她慌张地别开脸,揣测着刚才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否瞧见了什么?
若兰不禁懊恼起,自己竟然没想到他提前回来的可能!少了她这负担,他一个人赶路脚程自然快上许多。
“过来烤火吧!”策凌顺手取走她披挂在树枝上的湿衣物,迳自走回火堆前,将衣物搭在火堆旁的干柴上。
僵持半晌,若兰终于耐不住寒冷,小脸堆满疲惫地跛着脚走回火堆边,选择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无言地坐下。
瞪着她防备的举动,策凌不动声色地凝望坐在火堆前衣衫不整的女子。此刻她侧身坐着烤火,低垂螓首沉默不语。似乎因为太过紧张,看起来全身僵硬。透过火光,策凌清楚地看到她面向自己的这一侧脸庞,如玉一般完美无瑕,遑论那张白皙动人的脸蛋上正冒着细小的汗珠,如白玉般纯净的肌肤透着不寻常的桃红,若非明知她正病着,这春色,实在足以让任何正常的男人想入非非!
他得承认,她比世上任何他所见过的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是颐静,她艳丽的美貌,也远不如她清秀的容貌芬芳耐看。
沉默地观察了她半晌,他忽然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然后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
“我必须给你脚板上的伤口上药。”无遑多做解释,他扔下话后随即伸出手握住她肮脏的裸足。
“我自个儿来就行了。”见他抓住自己的脚踝,灼热的触觉由他大手上清晰地传来,她慌乱起来直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心窝。
看到她脚板上的血已止住,可一串串血珠子凝结在伤口上已然变色,他皱起眉头。“别跟我罗嗦了!这伤口再不洗净、上药就等着生大病!”他冷硬的口气霸道起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已经开始动手处理她脚板上的伤口。
若兰还没出口的话,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她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再坚持,他也绝不会听。白天若不是自己太固执,也许她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伤门洗净后,策凌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动作细腻地为她脚板上的伤口抹药,上完药后他撕下一块衣摆,将若兰脚板上暴露的伤口层层包裹。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温柔的动作就像照顾受了伤的小猫小狗,与刚才霸道的模样完全不同。
若兰转开脸,不去注视他专注的眼神,以及距离太近的脸孔。既然由不得自己作主,那么她选择不看他。
处理妥当,策凌终于放开她的小脚。“只要好好歇息一夜,暂时应该无大碍。”他宣布。
“谢谢你……”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能道谢。
“别谢得这么快,”他深思地凝望她持续发红、发汗的脸蛋。“今夜是最危险的时刻,现在我只希望你撑得过今晚。”说完话,他便以天为幕、以地为枕,就着草地迳自躺下。
若兰僵硬地坐在火堆旁矜持了好半晌,就是不肯躺下歇息。
“再不躺着休息,过了半夜等柴火灭了,连神仙都救不了你。”
策凌低嗄的声音,从她右后方传来。
若兰假装没听见,继续僵持着。
她不知道的是,透过熊熊火光,单薄的长褂已经将她全身诱人的曲线出卖,在策凌眼前供他饱览无遗。
策凌躺在芬芳的草皮上,眯着眼饱览眼前美景。他是个男人,当然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汹涌的欲望正在他体内蔓生。让他惊讶的是,自从遇见颐静后他原以为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能轻·易挑起他体内欲望的波澜,然而这个拘谨、固执的女人——居然能唤起他的体内狂野的欲望!
他皱起眉头,意外这股欲望,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迫切强烈!
夜色渐渐深浓,柴堆上的火势渐弱,即至熄灭。
若兰蜷着身子,缩在只剩白烟袅绕的余烬旁,看似倦极打盹,然而事实上她的意识陷入昏沉状态,并非只因为疲倦的缘故。
躺在草皮上的策凌并没有睡着,相反的,若兰微蹙着秀眉、两腮泛红、喘息浅促的模样,他一一看进眼底。
“额娘,您放心……若兰一定完成您的交代……”
微凉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破碎的呢喃,策凌清楚地听见,她正在梦呓。非但如此,她全身几乎被汗水浸透,清秀的脸蛋浮现不寻常的红润。
策凌翻身坐起,不着声色地将陷入中昏迷的若兰抱住。她的身子很软、很烫,就像滩柔水一样温软得不可思议。
“你……”她睁开眼,小脸上有痛苦的痕迹。
“你全身发烫。”他眸中透露出温柔的星光。
“我好难受……”
“抱着我,千万别松手,尽量让自己出汗。相信我,明天一早醒来后你就会完全没事了。”他柔声低喃。
依偎在他胸前,他厚实的胸膛传来一阵低沉的共鸣,那稳定的声音与真实温暖的拥抱,奇异地减轻了若兰的痛苦,提供了她值得依赖的力量。
在他坚定的拥抱中,头一回,若兰自私地渴望这样的温暖没有止尽的时候。
“睡吧,这儿有我,没有豺狼没有虎豹,你会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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