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把绿茶递给她的时候,她这么问我。
“据我所知,没有这种说法。”我在心里咒骂那只老鼠,那只死老鼠。
“那为什么它会那么呆?”
“你说那只死老鼠喔。”
“ 牠叫做耗子,不叫死老鼠。”
我又在心里咒骂那只老鼠,那只该死的老鼠。
“它很呆吗?”
“对啊。”
“怎么个呆法?”
“我昨天一直教它叫我妈妈,它都学不会。”
哇哩勒,如果你家的老鼠会叫你妈妈,那我家的蟑螂就会泡咖啡了。
“诶,它这不是呆,它这叫做守本分。”
“守本分?”
“如果它随随便便就叫你妈妈,那会吓死很多人的。”
她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摇摇头。然后拿起绿茶,轻轻的,就那么轻轻的喝了两口。
“果然叫耗子的都一样呆。”
我很呆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然后该死的上课钟声响起,老师拿着该死的数学考卷进来,我们只好停止该死的对话。拿到数学考卷,我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成绩,一边想着她的话。
我真的不认为我很呆,一点都不认为。所以我又传了一张纸条给她。还是一张很犯贱的纸条。
我觉得叫浩子的不一定呆,
叫李芷媛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拿着我的纸条,转过头看着我。不对,应该说她转过头瞪着我。我一边偷笑,一边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刚才因为考卷上的不如意,马上就烟消云散了,真可说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我赞叹着,两分钟过后,她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如果喜欢上你很呆的话,
那么我真的是呆透了。
我看着她的纸条,拼命的发呆。我思索着她的涵义,她纸条上的涵义。只觉得一阵昏天暗地,我没办法听进去其他的声音。包括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的声音。所以,拼命发呆的结果,就是得拼了老命的去教室后面罚站。而且这么一拼,就拼到了下课。
下课钟声响的时候,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包袱款一款,立即夺门而出。我慢慢的晃回我的位子,慢慢的收拾我的家俬。然后我又看到一张纸条,压在我的布丁狗铅笔盒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呆 ,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你才懂,
你转身 我下楼第三章(5)
要女生开口说这种话是很过分的,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并没有看我一眼,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如果喜欢我很呆的话,希望你永远不要变聪明。
然而我们最后才知道
关于爱情
离开与靠近是一样的不容易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我搓搓手,看着她正看着的灯海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我和她在一样的天空下,一样冷的台北天空我却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天空冷冷清清,我的心里虚虚晃晃的。我试着说点话,即使是一点也不有趣的话也好。我无能为力,我发觉。
这样子叫做压抑吗?我不知道。只是无能为力,就好像硬要把思念的曲线从我的生命数线中抽离一样。
只有一点线索,思念的曲线就会冷不防的往我身上靠近。那满满的回忆跟眼前的成照寒是没有交集的,却又这样紧密靠近。有着,喘不过气的近距离。
所以我不需寻找,回忆会自然的和我有一样的频率。我想问问她到底在找什么样的回忆,需要这样,寻找。
她转过身,拿着鲜奶,喝了一口。
“你下次要不要考虑看看。”
“考虑什么?”
“喝鲜奶啊。”
“我还是喝绿茶的好。”
“哪里好?”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整个好。”
“鲜奶也很好啊。”
“绿茶更好。”我用很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着,顺便喝一口绿茶。
她眯起眼睛,耸耸肩,又喝了一口鲜奶。
“你很固执。”
“这不是固执。”
“不然是什么?”
“坚持。一种坚持。”
她看着我,用没拿东西的左手,把头发勾到耳朵后面。
“坚持什么?”
“坚持我想坚持的。”
“你在压抑。”
“压抑什么?”
她转过头去,看着山下一片灯海。
“太坚持习惯的话,是一种压抑。”她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着我。
“这么压抑着,你会忽略掉其他的味道。”她又喝了一口鲜奶。
“就像这种味道,浓浓的,属于未来的味道。”
我看看她手中的鲜奶,再看看我手中的绿茶。
她走到摩托车旁,对我招招手。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走向她,拿出钥匙,发动摩托车。
“不好意思,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会。”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
然后,我骑着车,载着她,离开“泰山孤帆”。她并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后座。
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稍微回过头,确定她是不是还在。每次回过头去,我都很想再看一看,她手中的鲜奶。很想回头,我一直这样。如果可以回过头去,或者可以改变些什么,或者,解开一些无解的程式。
而真正解不开,也没办法解开的,却也都是回头才看得到的那些,回忆。解不开,也回不去。
老鼠,呆子,我很过份,她喜欢我。
呆子,老鼠,她喜欢我,我很过份。
无论我如何地排列,如何的组合,这都是一个难解的程式。我被考倒了,整个被考倒。我无法精密的测算出,这个方程式里面,究竟是有无限多组解,唯一解,还是无解。
我恨数学。
然后我决定放弃,放弃寻求解答,决定到厕所去拜拜。我想,最好的想法,或许就是什么都不去想。国文课本说,要感谢的太多了,就感谢天吧。那么,横竖我怎么想也没结果,不如就交给天去想吧。
沉淀一下心情,点起了烟,我想到那一天的画面。买老鼠那一天。我是刻意忽略掉她的话吗?我想不是。我没有故意,更没有忽略。或许,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罢了。
当她用着流浪狗的表情,说出让我心跳加速的话时,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试着想要去揣测她的心意,我试着。但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我根本就猜测不到,我也不敢去猜测。一瞬间我的脑筋打了死结,我拼命的想要挣脱,却怎样也挣脱不了。所以我逃避。我不敢抱持着任何一点点的希望。一点点也不敢。不抱任何希望而失望,只是单纯的失望。但是如果抱持着希望而失望呢?那叫做绝望。是的,叫做绝望。
然后我后悔,非常后悔,在我看到她今天的纸条时。我从口袋里拿出她给的纸条,感觉就像即将被拖去刑场的犯人。
如果喜欢上你很呆的话,
那么我真的是呆透了。
砰!!
我的脑袋轰隆隆的,好像被开了一枪一样。我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地丢在地上。
看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十一分。
然后我拔腿就跑。用我最快的速度,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就好像后面有教官在追我一样,尽我最快的速度,拼命地跑。跑到楼梯口,我停下来歇口气。我突然发觉,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
因为在我歇口气的同时,我看到了她。我看到了李芷媛。 我拉了拉乱七八糟的制服,顺了顺剩没几根毛的小平头,然后走向她。
你转身 我下楼第三章(6)
“其实你知道的。”
她拿出一张面纸,像贴符一样贴在我满是汗水的额头。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她把面纸放进口袋,然后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然后她掉了一滴眼泪。一滴眼泪。这是她第二次,在我面前掉眼泪。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她又从口袋里拿出面纸,抽出一张,擦着眼泪。
“你这个笨蛋。”
她抬起头来,用她又肿又红的眼睛看着我。我的胸口一紧,心脏多跳了三下。
“如果我聪明的话,”
我看得出来,她拼命的在忍住眼泪,拼命的在忍。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个呆子。”
我的胸口又一紧,赶快把我的嘴巴闭起来。否则,我的心脏可能会当场跳出来。
“你这个笨蛋。”
“你才是呆子勒。”
然后她转身,走向校门口。
抱持着希望爱上你,是我的愿望。
你转身 我下楼第四章(1)
不该遗忘的
从来就不该遗忘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当我肚子有点怪怪的时候。
当你肚子怪怪的时候,代表你势必要去厕所一趟。这真的很要命。肚子痛起来的感觉,好像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奔驰一样,我的表情很扭曲。
这真的很要命,真的要了我的命。这时候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刚刚好厕所有人。还好,我不是那么注死的人,室友都睡了,厕所没人。但是,还是很要命。因为当我走到厕所的时候,要命的卫生纸没了。
我只好继续忍着,走回房间拿卫生纸。这时候我深深的感受到,期待之后的失望。尤其是酝酿了好久的“便意”,在临门一脚,被狠狠的踹了回来,我真的觉得很“干”。
这种感觉就像已经准备好要参加百米赛跑,到了起跑点,旁边的人才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这是“马拉松”比赛一样。
要命的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没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要命的手机居然现在给我响起来,真的很干。我必须要紧守灵台最后一丝丝的清明,冷静的思考我下一个步骤。这真的需要超过常人的毅力,不然的话,我的贲门可能会失守。那将会是一个令人惨不忍睹的画面。
我先拿起那可爱的卫生纸,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走向那要命的手机,再慢慢的踱到厕所去。接下来的事情,相信我还是别详细的形容比较好。
我接起电话,是阿朋那个畜生。
“厚,你是睡死了喔!”
“啊你就那么会挑时间喔。”
“你是怎样,在跟饭岛爱聊天喔。”
“我赛勒棍啦。”
“赛勒棍?什么意思?”
“马的,大便在沸腾啦。”
“喔,那我知道了。”
然后那个畜生在电话的那一头吹口哨。
“喂,你是智障喔,我又不是尿急,你吹个屁啊!”
“不无小补啦。趁它在探头探脑的时候,一口气给它个痛快啦。”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难再找到一个人,可以像他那么畜生了。或许硬要挑出一个来的话,也只有我另外一个朋友,启鸿。
当下我顾不得正在忙正经事,立刻替他们两个组织一个双人团体,团名就叫做“畜生二人组“。
“啊你刚刚是去哪里啦,电话没人接,手机也打不通。”
“喔,我刚刚出去了,手机刚好没电。”
“去哪里啊,找一夜情喔。”
“我跟她出去啦。”
“哪个她?”
“那个她。”
“不是吧,成照寒喔?”
“对啊。”
“啊她人勒?”
“在她家里啊。”
“马的勒,你是脑袋长海草喔。”
“你还长海马勒。”
“喔,阿你是不会问她要不要去你那里喔。”
“来这里干嘛,整理房间喔。”
“喔,当然是要问她有没有道德观啊。”
“道德观?问这干嘛?”
“厚,啊她没有的话就直接来一夜情啊。”
我又兴起了挂电话的念头。很强烈的念头。
“你是又跟她去哪里了啦?”
又?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忘了我到底为什么去找她,我忘了我说了些什么,能忘的我都忘了。我只记得一件事。或者应该说是一个画面。
她手中的牛奶。当我第二次送她回家。
我深深的记着,深深的记着……我想着牛奶,想着那画面,想着小老鼠。
我手里捏着纸条,跟着李芷媛走出去。
如果小鹿乱撞可以用来形容心中的忐忑,那么我的那只鹿应该已经撞的头破血流了。
在我结束了我和她的对话之后,心跳很快,很快。快的很不象话。她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走着。我跟在她的身后,也说不出什么话。
我开始后悔我的冲动。或许她只是开玩笑的,或许她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可是她的眼泪却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真实。我不该说出口的吧。我心里这么想着。
她现在的沉默,让我的心里空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好受。
走到那家该死的宠物店时,她突然回头,眼睛带着笑意。浓浓的,浓到化不开的笑意。该死,她不会又要来一只“小老鼠”了吧!
为了那只老鼠,我中午可是吃了好几天的面包诶。
她轻轻的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我吓了一跳,心里非常的紧张。我心里的那只鹿当场撞死。
“你知道这家店叫做什么名字吗?”她轻轻的笑着,感觉好像棉花糖一样。
“伍福宠物店啊。”我指着大大的“扛棒”,这么对她说。
“你这个呆子。”
我揉揉眼睛,仔细的再看了一次。
“真的叫做伍福宠物店啊。”
她还是笑笑的,可爱到我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
“我告诉你喔,” 她抓紧了我的手,紧紧的抓着。
“这家店的名字是……”
我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深怕我眨了一下眼,会错过这个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转身 我下楼第四章(2)
“我和你的幸福。”
她转过头去,还是抓着我的手。我的心跳很快,喉咙很干。
她看着店里的宠物,像一个盯着糖果的小孩一样。
“这是起点,”
她抓我的手更紧了,好像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样。
“这是我和你幸福的起点!”
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是我和你的起点,幸福的起点!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拿着遥控器,我胡乱转台。
阿朋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的画面。
为什么要一直想着一罐无聊的牛奶,我不知道。这种问题就好像讨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解。在我所能理解的范围。
我发觉,我脑袋运转的速度,会随着温度下降。尤其在这冷冷的空气中。刚在泰山孤帆上吹着冷冷的夜风,让我的脑袋忽然结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
我只知道,当我站在那熟悉的地方,我的心里还是想着李芷媛。我还是想着她,即便我身旁的人不是她。
好冷啊,现在。台北的天空总是比想象中冷的多,特别是从李芷媛离开我以后。
这种冷冷的天气,让我不由自主的想点起一根烟,让它温暖一下我的肺,温暖一下我的手指,顺便温暖一下我的身体。滚烫的热空气经过我的心,穿透我的肺,然后吐出来。它会不会也顺便温暖一下我的心,我没有把握。
送成照寒回家的路上,我闷着头骑车。所谓闷着头骑车,就是专心骑车的最高级。虽然专心骑车很好,但是太过于专心的下场,是会有一些风险的。
我就是太过于专心的骑车,太过于注意周遭零零星星的车辆,所以不自觉的闯了几个红灯。一点也不自觉。所幸午夜的车辆并不多,而据我所知,路上也没有可恨的测速照相。
我第二次送她回家。一样的公寓,我一样送她上楼。
“很晚了,早点睡吧。”
“嗯,今天真的谢谢你。”
她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对我笑了笑。我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突然开口,把我的视线吸回她的身上。
“没关系,你可以说。”
“你刚刚,好像很急呢。”
她直楞楞的看着我,我的心灵差点露出破绽。
“不会啊,我一点也不急。”
“可是,你刚刚闯了不少红灯。”
她感觉就像女警,盘问着我的罪行。
“这个……我……”
“你知道吗,这样子很危险的。”她嘟着嘴,拨了拨头发。
“我不喜欢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你应该多一点耐性。”
“我很有耐性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不遵守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