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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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不见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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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新成赶在楚镐身后,也同样是扑个空,对眼前的一切非常意外。

    “她们人呢?”房内空无一物,就连棉被、枕头也早就被医疗人员给清空,病床上空荡荡地,无疑将两个男人推入深渊。

    “看护呢?你请来的看护呢?连络上了没?”楚镐焦急地说,为什么葛涵卉会突然不见人影?

    “这几天我一直连络不上她的人。”

    古新成只是单纯以为医院无法接手机,只是在对方的信箱内留言,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今日这般的结果。

    “那涵卉呢?她根本不能出院,现在她根本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啊!”

    她的视力已经恶化得连路上的障碍物都看不清楚了,再加上必须要定时服药,彻底控制脑瘤的生长变化,所以她绝对不能说离开就离开。

    “上次我和她见面时,她人还好好的呀!”临走前,古靳成还讲个冷笑话给葛涵卉听,面无表情的他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古新成无法理解她为何离去。

    “你去找那位看护小姐,我到饭店和她的住处去找找,傍晚以前,我们在饭店会合。”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找主治大夫,了解葛涵卉目前的病情,究竟是否已得到控制。

    “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我们回头见!”古新成颔首。

    他迈开步伐,不顾医院走廊禁止奔跑的警语,嗒嗒嗒的皮鞋声回荡在其中,引来许多人侧目。

    楚镐只是出神的站在房门口,望着杳无芳踪的病房,还在试图揣测她离开的原因,但直到最后,他仍旧想不透。

    他们明明说好,今年冬天要一起去看雪,要看遍这世界上任何一处会落雪的景致,只要她的生命得以延续,他不计任何代价,都会讨她欢心。

    他在心头暗暗发誓,绝对要守护她的后半余生,未来在她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之前,他仍旧不离不弃,彼此为对方尽力到最后一刻……

    墨黑的瞳眼中,出现一抹哀伤的情绪,清晰得让人感到脆弱。

    不要在这当口离他而去,不要让他提早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

    拜托她千万、千万不要这样对他……

    寂寥的病房内,那股死寂的宁静紧紧包围着楚镐,正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体内好不容易累积的勇气,一点一滴的侵吞殆尽。

    “姊!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一名少年沐浴在日照即将西沉的余晖下,精瘦硕长的身躯中,蓄满年轻特有的活泼气息,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无所畏惧。

    葛涵卉坐在田埂边的石板上,前方是一大片水稻田,绿油油的色泽在夕照之中,已被染成金黄色的丝绸,澄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圆亮的大眼并未因此而目眩,仍旧是直视着前方,丝毫未受到影响。

    “已经傍晚了?”葛涵卉偏着头问站在身后的小弟。

    葛涵洮自动自发地坐在她身边。“对啊,你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了吧!下午你到哪里去?”

    “我啊,我到溪边泡泡水,很凉快哩!明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葛涵卉笑着说。

    “明天下午我要打工,后天吧!后天我排休,骑车带你到附近晃晃,怎样?”

    “好!我们去菜市场买冰吃,好不好?”葛涵卉听到这里,高兴极了。

    “姊,你中午药吃了没?”

    “不要为我担心,我都有按时服药。”对于这个刚满十八的弟弟,葛涵卉感到很亏欠。“涵洮,以后家里要靠你一个人扛了,姊很对不起你。”

    “姊,你不要说这种话。以后我会努力赚很多的钱,给你治病,现在医疗那么发达,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一个月前,当他接到葛涵卉的电话时也非常意外,急忙从宜兰老家连夜坐火车赶到花莲。

    结果,却见到姊姊本是圆润的脸庞,已被病魔折腾得只剩蜡黄的病容,就连视力也几近完全失明,葛涵洮差点抱着她痛哭失声。

    她说想家,想趁还能见到微弱光线的自己,再见妈妈一眼。葛涵洮立刻替她打包行李,退掉房租,回到宜兰的老家。

    一路上,她平静得好似未发生任何事,而他一个大男孩见状,也只能坐在一旁偷偷掉泪,不敢哭出声来。

    在他印象中,葛涵卉永远是他最活力四射、乐观积极的姊姊。她拥有最开朗的笑容,最宽阔的胸襟……

    然而,病魔却将她原有的美丽,一点一滴给压榨到,让他几乎认不得那曾是最疼爱自己的姊姊。

    “傻小子,以后你要代替我好好照顾妈妈,她年纪大了,我们家里也只剩你一个男人了。”父亲早死,家中只有简单三人,这些年来,彼此相互关心扶持,感情非常紧密。

    她初回到家中的那一晚,母亲看见她,震惊得也快要昏过去,家里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整夜,葛涵卉相当后悔让母亲如此心伤,可是她不想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她要珍惜分分秒秒,毕竟她的未来已快看不见了。

    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当年也是死于脑瘤,葛家亲戚有绝大部分的人,都曾罹患这种病症。

    母亲抱着她哭得呼天抢地,满心自责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才会让她已经病入膏盲,回天乏术。

    葛家经济并不优渥,当年葛涵卉的父亲又因罹患此病,医疗费用庞大得教人无法想象,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

    所以,葛涵卉专科毕业就决定就业,欲减轻母亲的负担,葛涵洮也是以姊姊为榜样,一路半工半读到现在,成绩斐然,还是学校的模范生。

    “姊,我会照顾你和妈的,别担心!你只要好好养病,其他的别操心。”葛涵洮紧紧握住她的手。“拜托你要努力的撑下去,就算是为了我和妈。”

    葛涵卉笑了笑。“我会的。”她已经看不见葛涵洮忧愁的面容,更无法见到此刻他留在眼眶中的泪水。

    现在,她的世界,已经被黑暗正式侵入,往后余生中已见不到其他色彩,她只能依靠残存的记忆,去揣想弟弟此刻的模样。

    她见不到朝阳的耀眼、天空的湛蓝、青山的碧绿、海水的蔚蓝,一切的一切,所有美好只能从回忆中去翻找、去回味,搜寻那所剩无几的快乐。

    “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葛涵卉自从晓得父亲也是死于此病,葛家亲戚中也有人因此过世,变得忧心忡忡,急忙要求弟弟去做精密的检查。

    “我刚刚去医院看报告了,医生说状况良好,我的脑中没有任何异常,他希望我每年定期回去做检查。”

    听到葛涵洮这么说,悬在她心头的大石,终于在此刻放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姊,放心!我要照顾你和妈,所以不会倒下,也不能倒下。”

    她的担心葛涵洮都明白,见她听了他的话眉头又皱紧,葛涵洮连忙转移话题。

    “姊,你晓得今天的夕阳有多美吗?”

    “你讲给我听听。快点!”葛涵卉拍拍他的肩头,现在的她总透过别人的眼,来亲近这个世界。

    “今天的天空啊,是朱红色的绸布喔!在最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夹带着像流金一般的金黄色泽,很美呢!啊,我又看到了,在朱色的地方,有块染上蓝紫色的云层。你知道的,就是葡萄紫的那种暗蓝,一层一层叠在天空上,漂亮极了。”葛涵洮揽住她。

    “那今天的太阳是什么颜色?”葛涵卉拉拉小弟的衣袖,在日头即将没人远处山头前,她期待陨殁前的景致。

    “嗯,今天落日的时间比较晚喔,比前天还要晚些。不过也是一样艳红呢!就像是咸蛋中的蛋黄……啊,蛋黄酥也不错啦,都很像耶。”

    葛涵卉呵呵地笑出声来。“像是端午节老妈粽子里包的蛋黄?”

    “对对对!就是像今年老妈粽子里包的咸鸭蛋,好吃得要命。”姊弟俩越比喻越离题,完全将那轮日照给抛到后头。

    葛涵卉清亮的笑声在风中飘散,被傍晚的微风给带走。

    “回头叫老妈包个粽子来吃吃吧!”葛涵洮嘴都馋了。

    “端午节已经过了,现在离我们比较近是中秋节。”哪有人现在包粽子的?

    “今年的中秋节,我们一家三口总算团聚在一块了。”回想这几年葛涵卉到外头工作,饭店工作繁忙,除了过年除夕到初一这两天放假之外,鲜少有假期。

    “到时,你要告诉我天上的月亮有多圆、多漂亮!”葛涵卉满心期待中秋节的到来,这是她离开家乡后,阔别已久的团聚。

    “我一定会告诉你,夜空上的月亮就像你手上的蛋黄酥一样可口又好吃。”

    “今年中秋,我们一起过吧!”细软的嗓音,隐隐透着哀愁,希望今年的中秋,不会离自己太远。

    拜托,千万要让她多偷点美好的时光,留给未来已经无法向病魔抗争的她,一个宝贵又怀念的记忆……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吓——”

    暗夜中,急促的喘息声夹杂几许低哑的嘶吼,楚镐自恶梦中惊醒,翻坐起身,流了一身冷汗,额间滑落汗水,悬在下巴,尔后遗留在薄被上。

    那一圈又一圈的汗渍,是没有色彩的涟漪,是惊慌失措的痕迹。自从她走后,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之中,他都活在恶梦里。

    每当夜晚来临,他总是睡得不安宁。在他的梦里,没有斑斓的色调,只剩一种很空幽的暗色,逐渐渗透他的灵魂、他的骨肉之中。

    没有她的天空,他已经见不到湛蓝透亮的天光……

    她就像是带走他的双眼、他的灵魂,让他只剩一具空空的躯壳,在茫茫人海之中翻找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直到现在,他仍然一无所获。

    楚镐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望着一室的黑暗,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将他缓缓拉入痛苦的深渊中。

    这些日子,古新成试图连络那名当初照顾葛涵卉的看护,因为对方也同样失去联系。而他则不断向饭店工作人员打听,葛涵卉老家的位置。

    当初来应征,葛涵卉只是在履历上填表在花莲的住处,没有留下户籍地址,任凭楚镐再神通广大,也不过是在海底捞针。

    平曰,他忙于工作却心系葛涵卉,日子过得比先前还浑浑噩噩。古新成满是自责,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她就像一阵轻烟般消失,就连饭店内的其他同事也感到诧异,楚镐不敢透露葛涵卉的病情,他知道好强的她,不愿让人见到她脆弱的一面。

    有时候他在想,若不是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太过强烈,否则楚镐会以为她从不曾出现在自己生命中。

    正当楚镐想躺回床上继续休息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频频震动,让他几乎是弹坐起身。

    “喂?”手机显示是古新成来电。

    楚镐不明白这么晚了,他究竟有何要事?

    古新成焦急又兴奋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

    “楚镐,我找到葛涵卉了!”

    “你确定?!”他的话声隐隐透出惊喜之情。“老天!你真的找到了?”楚镐简直高兴到快要掉眼泪了!

    “有人在宜兰看到葛涵卉的踪影,这一次真的不会错了!”古新成也是谢天谢地,以葛涵卉目前的病况,他也着实为她担忧。

    “她人在哪里?我马上到!”楚镐急得翻身离开床铺,随便抓件衬衫与长裤套着,还一边写下葛涵卉曾出现的地址。

    “等找到葛涵卉,你一定要立刻带她回台北,我会尽快安排美国方面的医生来台湾,你知道的,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过那位脑科肿瘤权威,我的同学认识对方,葛涵卉的病历资料也会要求医院尽快寄到美国去。”

    古新成这下心中不再对楚镐愧疚得快要死,他正准备尽自身最大的努力,企图弥补已发生的错误。

    “好,我们分头进行,一切电话连络!”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圆亮的大眼并未因此而目眩,仍旧是直视着前方,丝毫未受到影响。

    “来呀!来呀!来抓我!”

    “姊姊,你快来抓我。”

    “不要,来抓我,这边这边!赶快来抓我,哈哈!”

    圆润的童稚嗓音响遍午后的草地上,五、六个约莫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欢愉的嘻笑玩耍,圆胖胖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充满活泼健康的气息。

    “来啦!我在这边,姊姊!”

    一群孩子围着葛涵卉,正在玩鬼捉人的游戏,葛涵卉就是那只什么都看不见的鬼,只能凭借声音的来源寻觅着。

    “哈哈!抓不到、抓不到!我在这边……”

    小男生颇调皮,对着葛涵卉挤眉弄眼,还吐个舌头,像个小捣蛋鬼。

    葛涵卉喘着气,觉得头有些晕眩,忽然脚步踉跄。

    孩子们见状,赶忙冲上前去搀扶她,葛涵卉却一改虚弱的神态,双臂一环抱,将几个小家伙抱个正着。

    “哈!我抓到了!”她笑嘻嘻的说。

    “你赖皮!哪有人这样的!”

    在她怀里的两个小孩挣扎着,嘴里嚷嚷着不公平。

    葛涵卉拍拍他们的头。

    “让我耍赖一下嘛!每次都我当鬼,永远都抓不到你们,不好玩耶!”

    “对嘛对嘛!每次姊姊都当鬼,当鬼又不好玩!”有人是正义的小使者,替葛涵卉说话。

    “谁叫她眼睛看不见啊!不当鬼能当什么?”

    “你干嘛这样讲话啦?讨厌鬼!难怪大家都不想跟你玩!”女孩子们骂着理小平头的阿福。

    “我又没讲错!她眼睛明明就看不见,不是瞎子是什么?”阿福被大家围剿,气得口不择言。

    “死阿福,你再说一遍,从此以后我们不跟你玩了!”

    女生们大声嚷嚷,葛涵卉对他们那么好,死阿福未免也太过分。

    “不玩就不玩!我也不想跟个瞎子玩,要不是看她可怜……”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遏止阿福说坏话的,是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女孩名叫小栗,高高瘦瘦,长相清秀可人,极富有正义感。

    “阿福,到底是谁看谁可怜?当初没人和你玩,是葛姊姊邀你一起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阿福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恨恨地看着葛涵卉。“哼!她不过是请我们吃过冰,你们就像是哈巴狗一样跟着人家吗?村里谁不知道她是瞎子!”

    “你还说!你欠揍!”小栗举起掌,又要挥向阿福去。

    “小栗,不可以!不可以动手打人!”身后的葛涵卉发声,难得语气严肃。

    “葛姊姊,阿福说话太过分,我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小栗平常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性格,加上葛涵卉对他们这些孩子照顾得很,如今阿福口出琴言伤人,她怎样也忍不下这口气。

    “没有一个人,可以动手伤害另一个人,无论谁都不行。”

    “小栗,阿福说得没错,我是个瞎子,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葛涵卉笑笑地说,并不在意。

    “那是因为你生病!葛哥说你是因为生病眼睛才会看不见的!你以前不是这样子!”在葛涵卉没到外地工作以前,葛涵卉到哪里都会带着她,疼她就像是亲生妹妹,小栗当然是替葛涵卉出头的。

    “小栗,替我拿手杖来,我想到那边的树下休息,你们继续玩吧!”

    葛涵卉只是很落寞地离开那群孩子们,她怎么以为自己还能拥有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小孩子是最诚实的,他们的话虽然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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