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在我出世之前就去世了,我是随我妈妈姓的。”丫头的声音越发小了,我把手覆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妈,我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哦,令堂尊姓大名?”妈妈却像没听到我的话一般,继续问道。
“我妈妈叫舒远茹,是个画家。”
“舒小姐今年多大啦?”
“我今年21岁,比杨越小5个月。”丫头看了我一眼,故作轻松地答道,手心却满是汗水。
“83年9月份的生日?”妈妈喃喃道。
“恩。”
静了一会,妈妈没说话,我抬头向她望去,却吃惊地发现她看着筱叶,脸色很不好,端着茶杯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忽然感到很不安,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妈妈回过神来,“小越,待会你和舒小姐吃饭吧,我有点头晕,就不陪你们了,吃完饭让小陈开车送舒小姐回去。”说完,她站起身来向楼上走去。
“妈?!”我站了起来,“不是说好……”
“小越,你待会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妈妈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径自回房去了。
“杨越。”丫头拉了拉我的衣角,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的脸此时却写满了忐忑,如受伤的小鹿般看着我,“你妈妈好像看到我不太高兴,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我握紧了她的手;“傻丫头,怎么会。可能是我妈昨天刚回国,太累了,不太舒服,别多想。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家厨师的手艺很不错哦!”
……
食物虽然很精美,我们两个却都没什么胃口,我努力想讲几个笑话,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是那么的贫乏,看着丫头神色黯然,强装欢颜,我只觉得心很疼,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而我只能远远地观望,无能为力。
……
“我送你回去。”我帮丫头拉开了车门。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啦。你妈妈还有事找你呢。”丫头看着我,懂事地说。
“没事的,走吧。”我并肩坐到她身边,十指与她交叉相握,关上车门。
“杨越,我有点害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不好的预感。”车子开出一段路,丫头忽然转过头,轻声说道。
“傻瓜,你的预感一向不准的啦!”我揽过她的肩,“别瞎想,过几天等我爸爸回来了,我再带你回家,见过他们之后,我就跟你回去见你妈妈,顺便把婚事定了。”
“讨厌,谁说要嫁给你啦!”丫头还是嘴硬,却乖乖地依偎在我身边,把头枕到我肩上,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希望时间能在那一刻停住,就这样,我们两个相依着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沧海桑田……
……
“快回去吧,你妈还在家里等你呢。”丫头站在门口说。
“那我待会再打你电话。”万般不舍,可是妈妈奇怪的表情却让我不能不快点回去问个明白。
“恩。”丫头乖巧地笑了。
“筱叶,”我忽然搂住她,深深吻上了她的唇,“我爱你。”
“我知道。”丫头笑了,可是在我转过身的那刹,仍然看到两滴晶莹的泪水自她脸颊滑落。
等我,我在心里对她说,也对自己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绝不让你一个人孤单。
……
“小越,你不能和舒筱叶在一起。”
晴天霹雳般,我刚走进书房,耳边就响起妈妈坚决的声音。“妈,你说什么?你今天怎么了,筱叶她……”
“小越,世上的好女孩多的是,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你听妈妈的话,跟那个舒筱叶分手,妈妈明天就去买机票,我们一起去欧洲……”妈妈语气缓了下来,拉着我坐到书桌前面的椅子上,低头对我说。
“妈,我不要其他女孩,我也不要去什么欧洲,我只要和舒筱叶在一起。”我看着妈妈的眼睛,丫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再说一遍,马上和她分手!”妈妈提高了声音,语气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不可能,我爱她,我绝不会和筱叶分开!”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连妈妈的话也不听?”妈妈已经气的脸色苍白。
“所有的事都可以听你的,只有这件不行。妈妈,筱叶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我实在想不明白,昨天晚上还是那么慈爱开明的妈妈,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哈哈,她有什么不好?她实在是太好了!杨越,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肯和她分手?”
“妈,我不管你对筱叶有什么偏见,我绝不会和她分开。”我握紧了拳头。
“好,你过来,你自己看!”妈妈扔给我一个小盒子,我冷笑着打开盒子……
……
头脑一片空白,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原来真有一种感觉叫做绝望,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我的世界已经天塌地陷,而我,曾经那么接近幸福的我,只能看着一切的幸福渐渐离我远去,越行越远却无力挽回,丫头,以后,你的世界,我真的再也无法涉足了吗?
四.笑忘书(上)
如果,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又是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导致我们今生的相遇,相知然后相忘?
我叫武祺,23岁,两年前大学毕业,从此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或者说是,流浪。简单的行囊,简约的装扮,清丽的容颜,不安定的心,这样的我,是注定要一辈子漂泊的吧。一直就这么走在路上,去那些想去的没去的地方,去寻找那些所谓真实自然又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个城市和其他的城市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的拥挤,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嘈杂。来到这儿,只是为了赚取下一程的旅费,在这儿停下,却是因为那个天使,那个两年来第一次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的天使。我愣愣地看着,一时有些失神,梧桐叶下,纯白的天使,无暇的俊美,透明的灵魂,空洞的眼眶,那么熟悉的迷茫……
酒吧是新开的,老板叫石头,很年轻,平凡却真实,正好要请服务员,我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然后,顺理成章的遇到了他。
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酒吧尚未营业,他推开门走进来,阳光淬不及防钻入室内,倾泻漫地光华,他站在那儿,仿佛萃取了所有的璀璨,华丽有如神柢。突忽其来的温暖让我竟有些局促,他扬眉,微笑,深邃的轮廓,干净的眼神和清浅的酒窝,一切融合的如此完美,完美的足以让人轻而易举沦陷。
渐渐有了接触,知道了他有个很明亮的名字,陆宸,果然是个阳光般的男孩,我微笑,名如其人,难得真的可以如此贴切。他是石头的至交,酒吧的装潢便是他一手设计,而那个天使也正出于他手。初次听石头说起这个,我很是讶异,继而释然,这世界上有人喜欢简单纯粹,单纯如水;有人则喜欢用不同的伪装来保护自己,譬如他的灿烂,我的不羁。之所以可以无畏可以勇敢,之所以可以坦然可以潇洒,忍受寂寞不怕孤单,独自旅行义无反顾,只因为你没发现,我那被好好收藏起的,一碰即碎的脆弱与敏感。或许,我们是同类吧。
这个发现,让我莫名高兴了很久,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如果能找到一个同伴,也许在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时,可以借此取暖也说不定呢。
晚上的酒吧人声渐渐喧闹起来,如同温柔的潮汐,不动声色地掩盖了本来应当属于这个城市的寂寞。忧伤柔软的爵士乐,将酒吧里的空间独自构筑成一个小小的醉生梦死梦幻迷离的世界。陆宸是这儿的调酒师,灯光下吧台后,他一身的流光溢彩,一众男女投射而至的或艳羡或仰慕的炽热目光至少让他方圆两米内的温度飙升了5度。果然,冬天的他一定是个绝好的聚热器,我站在他身边,对那些女孩偶尔瞟向我时目光中夹杂的飞刀视而不见,不禁为自己的远见暗自得意不已。
有这么个帅哥撑场面,我也勉强算个美女,酒吧一天比一天热闹,每晚都有人前来搭讪。看的顺眼的我便和人家天南海角瞎扯一气,看不顺眼的就把陆宸推出来挡架。他倒也义不容辞,一来二往,我们私下里交情越来越好,他的应付手段也越来越娴熟,话不多,绝不过分热情却又彬彬有礼,不会弄僵了气氛。看着他面对任何女孩都淡然处之,无论对方美若天仙或是丑似无盐,佩服之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竟越来越依恋,站在他身边时的温暖。在他面前,我伪装坚强的面具越来越薄弱不堪,在他眼中,我可有些许特别?太久没有像这样为一个人心慌意乱,不安的感觉,一天胜似一天。
一直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子,也曾我行我素,飞扬跋扈,喜欢便是喜欢,昭告天下又何妨。可是面对他,所有的勇气仿佛一下子离我而去,难道真如张爱玲所说,见了他,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里是欢喜的,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只是,落地的种子,真的可以开花吗?
那天晚上,我照例斜倚在吧台一角,看陆宸调酒,这个时候,一般是不会有人点单的,待了一个多月,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不再陌生。去了初见时的惊艳,现在,每晚看着灯光下的他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对我而言,更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习惯已经令我上了瘾,他或许浑然不知,而我已是欲罢不能。
他的光芒令人无法忽视,好像春天午后的和煦暖阳,教人心甘情愿沉沦,只是,既是那悬挂在天的朗日,也就注定看的到,碰不着。他,应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吧,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间﹐是种﹐完整的气息。是的,完整,所以他云淡风清,所以他明朗专注,不在乎身边是否有爱慕青睐的目光﹐不计较每晚的灯光下是否有人痴痴等候……而我,只不过是个贸然闯进来的过客,被迎面而来的绚烂照个满怀,可是握紧双拳的时候却也只有指腹冰凉的触觉。
我苦笑,微微撇开头,看到了她,不要问我为何能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她,女人的直觉和敏感,有时候往往准的惊人。更何况,她很美。酒吧中,多的是漂亮衣服漂亮妆容,可惜真正漂亮的人并没有几个,而她,无疑是漂亮的,或者不应该称为漂亮,而是美丽。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眼波流转,闪烁着一丝诧异一丝了然。我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其实很像,如果说我和陆宸是同类,是因为我们都带着伪装的面具,那么他们两个,甚至连带着的面具都是相象的。同样的精致动人,同样的骄傲出众,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他,和她……
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吧台面前,身边另一个男子仿佛对着陆宸讲着什么,而陆宸却只是旁若无人,看到她,眉眼嘴角不复刚刚的漫不经心,弯成惊喜快乐的弧度,自顾自和她说笑,目光中满是宠溺和温柔。那一刹那,我终于明了,原来,他的光芒他的温柔只是为她,只是为她。是时候要离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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