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对林凌打了个招呼,随即拉过我,微微皱起了眉,“怎么手又这么凉,手套呢?”“忘带了。”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真笨!”他狠狠揉了揉我的头发,继而捉住我两只手,无视周围众人暧昧的眼光,紧紧握在他温暖的掌中,帮我取暖。“陆宸,这么多人……”脸红脸红,再次脸红,最近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呢?他笑了笑,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副手套,一只帮我细细带好,一只自己带上,然后握住我另一只手,插入他大大的口袋,“走吧,请你吃饭,庆祝你演讲成功!”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直沁入心底,“对了,没有钥匙,你后来怎么拿到讲稿的?”我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转过头问他。“你不在家,可是你的邻居在家啊。”他看着我,眨了下眼,“啊,难道你是从隔壁翻阳台过去的?”我猛然惊醒,天啊,我可是住在六楼的呀,万一……“聪明!一点就通。”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得一脸云淡风清,好像那个刚刚客串了一把蜘蛛侠的家伙跟他没有任何一样。“笨蛋陆宸,你怎么可以做那么危险的事。”我拍掉他的手,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已经觉得心有余悸。“呵呵,你也知道我笨啊,笨人只能用笨方法啦!”他转到我面前,涎着脸赖兮兮地看着我,“你还不是一样,笨到连手套都不记得带,傻瓜加笨蛋,正好绝配啊!”“切,你以为三明治啊,面包加煎蛋,谁和你是绝配!”我瞥了他一眼,嘴角却止不住地一个劲往上扬。
正笑的开心,陆宸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几乎有一点僵硬,这家伙不会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陆宸,怎么啦?”我抬起头,不解地看他,“没什么啊。”他抿着嘴角,表情有点勉强,顺着他的目光,原来,不远处向我们走来的,竟是杨越,他一袭黑色皮衣,漆黑的头发被风吹动,有几绺搭到额前,衬的更是脸色苍白,形单影只,心里无端端一阵颤抖,我不禁用力反握住陆宸的手,请你,给我勇气,让我可以坦然面对他,好吗?陆宸似乎听到了我未说出口的话,回头送来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重复绕圈,仿佛,是颗心,酥酥麻麻,一种无法言说的温煦自心底油然升起。
侧头之时,杨越已经站在了面前,我尚未来得及挤出一抹微笑,却已捕获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黯然,“hi”他翕动双唇,“你们……”“我们去吃饭,有空吗?不如一起吧。”陆宸在身边笑道。“不用啦,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勾出一丝浅笑,转身,已是擦身而过,以后,再相逢,就是路人了吗?
“筱叶”走过去一段路,陆宸轻轻摇了摇我的手,“恩?”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他的目光纯净而不含任何杂质,却让人感到宁静而坚定,有这样的他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突然微笑起来,从平缓的嘴角到弯翘成弧线,不经思考,一气呵成,准确无误,然后,顺利地看到笑容蔓延到他脸上,继续盛放。
“对了,圣诞夜艺术馆会举办一场画展,前两天举办方有人去我家里看过,想把我为你画的那幅画在画展上展出,你觉得如何?”他的语气中满是期许,问的有点踌躇。“好啊,没问题。”我没多想,随口答应了。“这么爽快?”陆宸显然是有点不太相信;“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为什么我要不同意呢,反正你把我画的那么美,肯定没人认得出来的啦!”我笑着糗他,“好啊,你居然敢取笑我画的不像!”“我哪有”“没有吗?”……
三十七.忽然之间
很快,满街荡漾起圣诞节的味道,圣诞音乐已经漫天飞舞,圣诞老人的笑脸早已开始泛滥,连圣诞树也开始堂而皇之地占据着每个广场最中心的位置。“为什么我们总是对外国的节日特别感兴趣呢?”我一边摆弄路边塞来的圣诞促销卡一边嘟哝,“傻瓜,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快乐的借口嘛,圣诞也好新年也好,不都一样。”旁边那个家伙一脸大愚若智,我拍掉那只仿佛生根在我头发上的魔爪,白了他一眼,“以后不许再叫我傻瓜啦,真被你叫傻了怎么办?”“变傻了我养你一辈子!”他倒是不以为然,还是那样痞痞的笑,“谁要你养啦。”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有了那么一点点小感动,没想到,他忽然又不失时机地冒出细不可闻的一句“再说其实你不会更傻了。”“恩?”这家伙又说什么鬼话,我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本来就已经够傻的啦!”他一挑眉,狡诈地笑着。“陆宸!!!”……我承认,在他面前,实在是保持不了什么形象。
一路打打杀杀赶到市艺术馆,我们两个都是气喘吁吁,面红耳赤。门口的保安大叔显然是被我们的阵仗吓住了,翻白眼翻的比我还利索,半天没等着黑眼珠落地,直到陆宸掏出那封邀请信,那人的表情才稍稍回转了过来,一边放行一边小声嘀咕,“现在的画家怎么都副德行,搞艺术的啊,哎。”
转过身,我终于忍不住捂着嘴毫无形象可言地大笑了起来,那家伙一开始还附和着傻笑两声,渐渐终于很无奈地看着我,用那种可怜兮兮装无辜的眼神,“难道我真的很不像画家吗?”好不容易停住了笑,看着他一脸委屈,我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小朋友乖,别伤心了。”嘿嘿,这家伙的头发不错,摸上去还挺舒服的,就像,就像摸小白似的,小白……好啊,怪不得他平时这么喜欢揉我的头发,原来真把我当成他家小狗啦!我怒火上涌,完全忘了自己的本意是想安慰他,毫不犹豫出言相讥,“听说过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粥吧,你就是那个啥,为你们广大画家一族争脸啦!”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我得意地瞟了他一眼,调头就走,反正那家伙腿长,很快就可以赶上来了。
左看右看,这幅画好像也一般嘛,陆宸画的也要比这个好多了,无聊,这家伙跑哪儿去了,真生气了?不会吧,看上去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难不成迷路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无奈地撇了撇嘴,算了算了,本大小姐就纡尊降贵一次,回去找找他好了。认真思量了半分钟,我决定回头找他,不过刚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了陆宸那熟悉的背影,咦,对面的那个是他?这年头圣诞节都兴跑艺术馆来了吗?他们两个又面对面的杵在那儿干吗,这儿可是艺术馆啊,万一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和大动干戈,说不定第二天就上报纸,标题就叫《圣诞夜艺术馆斗殴事件》。罢罢罢,再充当一回和平使者吧,背负着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我小跑几步,走到陆宸身边,“方总你好,这么巧也来看画展?”
“刚刚跑哪儿去了,我正要去找你呢。”陆宸回过头,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目光柔和而又充满宠溺。还不是你自己速度太慢?我闷哼了一声,没敢被另外两个听见,毕竟,现在不是和他斗嘴的好时候。“筱叶也在?”方子央是何等人物,他瞥了一眼我和陆宸紧紧握住的手,眉毛微微一挑,嘴角轻巧的扬起弧线,“那晚上也和陆宸一起回家吃顿饭吧。”回家吃饭,他们两个原来在说这个?我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瞄了一眼陆宸,这家伙又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看样子刚刚的话肯定又被他置若罔闻了。何必呢,一家人吃个饭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吗,用不用为这个闹这么僵啊,“好啊!”我忍不住帮他应了下来。“筱叶?!”旁边那人肯定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原本半眯着装酷的眼睛猛的变成圆的,向我表达他的惊讶,对面的那个倒像是很满意得到这个答案,“好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待会别忘啦。”
还没等我吭声,只听见陆宸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拉过我转身准备离开,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我悄悄白了他一眼。“陆宸,等等。”方子央又在背后叫住了我们,这个场景还真是熟悉啊,不过这回他倒是乖乖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事?”“爸爸过会也会来看这个画展,有空陪他转转吧。”淡淡的叮咛中透出几分温情。“我知道了。”陆宸简单地应了一句,又重新拾起脚步,一切平静的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想象中的干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了玉帛?我似乎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浅笑。
三十七.爱情悬崖
“老头子还是第一次来看我的画呢!”默默走了一会,陆宸忽然冒出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语气中有着一丝未及掩饰的欣喜,这家伙,原来还是很在意的嘛,我不禁失笑,这个倔强的大小孩。“笑什么?”他挠了挠头,被我笑得有些莫名,“对了,你刚刚怎么会答应他的?”“恩?”我一愣,“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吧,那次在酒吧碰到你的第二天,你妈,呃,方子央的妈妈就找过我。”“她找你干吗?”陆宸停了下来,扭过头看我。“其实,我觉得他们都很爱你呢,”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有些事,如果平心静气谈谈,可能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吧。你看,你爸爸不是就来看你的画了吗?”他的眼睛,本来是最清澈平静的深山湖泊,现在却是初春的高原积雪,有什么东西渐渐融化开始流转,我被这样的眼神吸牢,再也挪不开视线。“嘿,你说,今天晚上去我家,我应该怎么介绍你呢?女朋友还是未过门的媳妇?”他笑了,一脸淬不及防的狡黠。“切,懒得理你。”脸噌的一下红了,我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向前走去,真是的,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又失算了……
正埋着头快步走着,不觉眼前出现一双皮鞋,“筱叶?”不会这么巧吧?刚刚加速的心跳还没平息,这会更是不安分起来。抬起头来,一身西装革履的杨越正站在面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勾出一朵笑,“真巧啊,你也来看画展?”一直跟在身后的陆宸上前一步,轻轻揽住了我,“杨越你也来啦,今天穿的很帅哦!”“呵,”他伸出右手微微理了理领带,“筱叶,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一下。”
走进休息室,杨越却是半晌无语,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两个人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就那么杵着,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讷讷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他刚开口,却被我的手机铃声打断,陆宸?这家伙这会儿打我电话干吗?我抱歉地笑了笑,接通了电话,“筱叶;有位先生看中了那幅画,他说你很像他的一位老朋友,所以想见见你,你能过来一下吗?”“哦,好吧。”有人长的和我很像?今天稀奇古怪的事还真是多啊,圣诞节改名了?
“怎么,有事?”“恩,陆宸说有人看中了他的画,还想见我,看来那幅画的确把我美化太多了,先走啦。”我讪讪一笑,准备转身走人。“筱叶别走。”杨越兀地拉住我,“你不能去见他。”
“什么?”疑云顿生,不能去见他?“杨越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见他,他是谁,你认识?”
“他,他是我爸。”
“你爸?”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杨越翕合双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为什么?”下意识地问他,时隔多日再次听到这个词,我不禁悲哀地发现心仍在隐隐作痛。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杨越缓缓道来,闭上了眼睛。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是你的哥哥,我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哥哥?兄妹?他是在开玩笑吗?可是杨越啊杨越,你这个笑话未免也太失败了吧,明明就是照搬电视剧里最滥俗最老套的情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弯下了腰,笑得一头披肩长发从两肩如瀑般直泻而下,笑得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筱叶不要这样,筱叶,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吓我!”杨越死命地摇晃着我的肩膀,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五脏六肺都在胸腔里颠来倒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体内发出碎裂的声音,轻声的碎裂,只有自己知道的一丝疼痛,伴着慢慢向外浸透出来的似乎深黑色的浓稠感觉……那,就是绝望吧?
“那你要我怎样?亲亲热热地叫你一声哥哥,欢欢喜喜跟你一起回家面见父亲母亲吗?”半晌,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说完,慌不择路地转身离去。
“筱叶,你等等,你听我说完……”杨越在我身后焦急地喊。
我不听,不听,我偏不听,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冷,刺骨的冷,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就可以把人逼到悬崖的边缘。你低头望的时候,是晕眩的落差,呼啸的风声敲打,和,即将下坠到地狱深处的无望的预感。绝望淹没了整个世界的声响,眼前一片漆黑,快速移动双脚,穿越人群,完全只凭本能和记忆,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无处可去。
四周汽车嘈杂的喇叭声,身边无数喧哗的人声,“筱叶小心!”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惜我已无力也无心回头去看那人是谁,或者,是来不及了吧,一声尖利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世界归于一片宁静……
三十八.徒有虚名
下一秒,忽然被拉入一个人怀中,他牢牢拥住了我,双臂箍的那么紧,我挣扎着抬起头,撞上了他的下巴,很疼,疼的让我稍稍回过了神,陆宸?他怎么了,泪眼朦胧中,为什么连他看上去也是如此的悲伤?我仍兀自发呆,耳边却传来了汽车司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马路中央,那辆车就停在身侧,咫尺之遥,生和死的距离。
“没事了没事了……”不去管旁边司机还在滔滔不绝,口沫横飞,陆宸紧紧搂住我,低头把下巴搁在了我的肩上,自顾自在我耳边喃喃道,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的手扣住我的发,我顺势埋入他胸前,隔着厚厚的外套,倾听他那尚未平复的不规则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声出卖了他的慌张和惶恐,他在为我担心吗?“陆宸……”我试着轻声唤他的名字。“筱叶,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不要一个人一声不吭地离开,我随时都在你的身边,一直在这儿,答应我。”
他的手加大了用力,声音在颤抖,流露出那么深切的痛苦和害怕,是的,害怕,那个在我面前一直笑着闹着阳光灿烂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竟抱着我微微发抖。我伸出手拥住了他,心里象塌方了似的脆弱,当一个人说一直陪在你身边时,那后面灌注着的是怎样一种强烈执着、无怨无悔的爱与支撑,你可以任性,可以做错,可以全部依托,等你回头时,他答应的牵绊还在那里,熠熠生辉……他,即使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十八层地狱,若是拉不回,就会跟我一起跳下去了吧。
疼,夹杂着丝丝甜蜜,我心乱如麻。陆宸啊陆宸,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认识你?这一切都是上苍的捉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先认识杨越,相知相爱,却终不能相守,想忘记,却又每每在面对他的眼神时,发现那苦心刻意的抹杀是多么的脆弱到不堪一击。哥哥?任我想象力再怎么天马行空,也无法想象杨越有朝一日会以这个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初,他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跟我分手的吧,我忽然懂了他那样藏着深深的温柔和悲伤的眼神,那是当你爱着一个人又觉得毫无希望的时候的眼神。可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呢?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