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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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起-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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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进仔细琢磨‘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威宜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越发觉得有道理,又想想自己没有得势之时对刘备仿佛兄弟,如今却视作下属,他会不会对我不满呢?

    成长于商贾屠户之家,何进在能力强的人或有学识的名士面前,常常感觉到自己才华不足、学识浅漏,因而颇尊重士人。同时,刘备表现出的文武才干也令人心生妒忌,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能力却又太过全面,既然能练兵打仗,又善理财经营,还会厨艺和制作奇巧之物,如今就连审案也懂。何进真想问刘备一句,你小子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嫉妒产生的间隙一发芽,就容易成长,两人之间地位、才能的错位,更使得何进既重视刘备,又想限制刘备,内心十分矛盾。

    刘备哪里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继续侃侃而谈:“可先做三件严厉的事情以立威,之后再施加恩惠,下属们才能归心!严与宽相对,罚与恩赏相对,有严才有宽,有罚才有恩。。。

    整个颍川,最有名望的人不是荀爽,而是年过古稀的陈纪之父陈寔,府君可先令陈纪主持修改本案的奏章、公告等,以交好陈纪。而后亲自拜访陈寔,必能的颍川诸士的推崇。

    荀家人口众多,势力颇大,若要得其心,怕是代价颇大。如今处理荀爽的学生兼远亲汤家,正好示之以威,而且不至于太过严厉,想必荀爽等人必定心怀惴惴。之后,府君可对荀家略加恩惠,荀家不仅不会记仇反而会赞扬府君的仁义、宽宏!”

    。。。

    何进大喜,更衣回去,就按照刘备所说,先将荀爽批评一通,说他教出来的徒弟欺行霸市、迫人死亡,如今还来求郡守枉法,实在是有愧名儒的身份,将荀爽羞的老脸通红,连说惭愧。

    随后又将坚持严法处置的陈纪、庾繁表扬一通,请陈纪把关润色相关判案材料、文字。

    最后话锋一转,说本府有好生之德,不欲株连太广,只除去首恶和犯杀人罪之人,其家属和罪稍者,按照律令,减死一等,或流放扬州、或罚在本郡做徭役,相关查抄的家产郡里没收一半,县里一半。

    最后何进在刘备的建议下,要求临颍县任命主动检举的汤鹏为里长,以示对汤家的宽宏。

    荀爽、荀攸等人听到判罚,都长舒一口气,拜伏在地,口道:“府君仁德。”

    之后,荀爽又私下求见,请何进放过嫁给汤赟的族女,何进大笔一挥,特许荀家出钱赎罪,荀爽从此对何进愈发尊重,同时对主张严刑的陈氏、庾氏则渐渐心生间隙,对参与调查汤氏的荀攸也越发不顺眼。

    。。。

    几家欢乐几家愁,在刘备协助何进恩威并施,大肆事收拢名士、党人心时,曹节、曹嵩、曹操等人则陷入了死局之中。

    宋家,王甫、段颎,刘郃、陈球、阳球的相继覆灭,终于意味着皇帝掌控了整个宫内、外朝,成为任何人都无法掌控的真龙天子!身为特进的曹节,虽然再次担任尚书令,却失去了宋家、曹鼎等人,不再是外戚家族,再加上一些党羽被清洗或者改换门庭,缺乏有力外臣支持,曹节权力的根基只剩下皇帝的信任和情分。

    更严重的是,这个冬天曹节的身体愈发不好,曹家上下极其恐慌,曹嵩、曹炽、曹破石等人害怕曹节一去,曹家就会失去皇帝的信重,将从左右朝政的顶级家族,边缘化为普通两千石家族。曹节的担心则更深一层,害怕自己死后曹家被其他家族落井下石,富贵不保,万劫不复。

    曹操也深刻的感到来自各方的冷淡和恶意,就连之前称赞、欣赏他为“命世之才”的故太尉乔玄,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称赞他能“安天下”的党人何顒,更是不曾再来过,侧面体现了袁绍、袁家对他的冷淡。

    在曹节榻前,针对曹家步步沦落、温水煮青蛙的死局,曹操忽然闪过一个埋藏心中许久的大胆想法,一个连父亲曹嵩都没有说过的打算,鼓起勇气向曹节诉说。

第236章 袁 曹合谋() 
汝南

    袁家祖坟前原本孤零零的草庐,已变成了一排房屋,看上去依然简朴素雅,内部已经过整修,仔细观察床榻、地板、墙壁、用具,不难发现其中的雅致与精细。

    何顒双手抱着盛参汤的碗叹道:“袁家四世三公,果然非同寻常,底蕴之厚,就是仆人也识文断字,举止优雅。”

    袁绍依然身着孝服,神情少了三年前落寞,多了坚毅与从容:“多亏兄长居中联络,我这草庐才能不寂寞。”

    岂只是不寂寞,三年内上百号党人前来草庐拜访。不论来人地位高低,学问长短,袁绍都一一亲自接待。夜里,宾客们住在袁家庄园,见袁绍依然在草庐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无不赞叹。离开时,袁绍还送上盘缠,所以无人不称赞有加,同郡的许邵更是推崇地无以复加。

    还有的党人如何顒、许攸、吴巨等每年都要滞留数月,或领着袁家的例钱成为宾客,或更换姓名,作为袁绍的眼睛探听各地消息,作为腿脚协助办理各项事务。

    因此袁绍能够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不巡查家中田地而清楚灾害、收成,不查账目而明白店铺商队之盈亏收益,不询问宗族而知族人的贤或不肖,既将袁家这一房治理的妥妥帖帖,又为士林称赞名声蒸蒸日上!

    其他宾客和仆人退下后,何顒脸上笑意完全消失,显得异常凝重,将颍川之行的见闻细细诉说:“跟何进的接触遇到一些困难。朝野都以为何进只是卖肉屠户,定然治不好颍川,我亦如此想。没想到他不学有术,竟把一个难治的郡治理井井有条,不论宦官党,还是党人,都对他有称赞之语。”

    袁绍:“你曾经献宽仁求士的策略,看样子何进是听进去了。但他的所作所为,又不止用宽,而是先严后宽,手段老辣,不是一个没有经验之人能做到,应该有其他人给他献计。”

    何顒:“据许攸、吴巨探听,献策之人或许是刘备。”

    “怎么又是他!”袁绍脸上起了阴霾,当初刘备为桥梁,搭建袁术、袁家与何进之间的桥梁,袁术因此得袁隗、袁逢欣赏得皇帝信任,仕途顺畅。

    “刘备能力强,心思难测。不能让他一直在何进身边!否则我们的人对何进没有任何作用!”何顒作为被通缉的党人,能够与何进搭上线,一方面因为同是南阳人、同姓‘何’的乡土情结,另一方面初期打着袁家和刘备的牌子,商讨运粮食入雒等事务。但何顒一点不感激刘备,三年前几乎被扔到水中,半身湿透,后来冻出了一场病,让他怀恨在心。

    袁绍:“从情报中看出,何进对刘备颇信任,让他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何顒:“可以在刘备父亲的事上做文章。”

    袁绍摇摇头:“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用。或许可以想办法将他调走。”

    但以什么理由来调走呢?袁绍、何隅并没有左右朝政的能力,都陷入了沉思。直到被仆人敲门声音打断。

    袁绍向仆人怒吼:“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吗!”

    仆人战战兢兢的说:“有个人递了名帖,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否则他就不走了!”

    袁绍接过名贴:“沛国谯县曹操!他来干什么?”

    何隅大笑:“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有此人相助本初大事可成!”

    。。。

    雒阳

    曹嵩:“什么?你疯了吗!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同意孟德如此荒诞的打算!”

    曹节:“孟德性格跳脱,总是出状况,但总能克服过去,这就说明他多谋善变。既然我们都老了啊,年轻一代的路还很长,不一定要逼迫他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走。”

    曹嵩知道说不过曹节,但依然免不了担心:“要将矛头对准支持自己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我担心那条路走不通,原来的又被封闭。”

    曹节:“没有把鸡蛋只放一个篮子的道理!袁家也曾经有中常侍袁赦在宫中援应,现在没谁说袁家是宦官党。曹家也一样,我死了之后,没有族人在宫中,不一定永远都是宦官党!况且族内,早就有曹鸾等人尝试过与党人和解。”

    三年前,永昌太守曹鸾上书请开党锢,被气急败坏的王甫拷打至死。曹鸾当时根本没有与曹节、曹鼎、曹嵩等人商议,属于自作主张,却代表了一批少壮派的态度。曹操为雒阳县北部尉,棒杀蹇硕之叔,当时也是自作主张,事后曹节还帮忙擦屁股。

    曹嵩:“侯爷千万别说那个字,族人们都在为你烧香祈祷,您一定长命百岁。”

    曹节:“我高官厚禄位至特进,得封侯之赏位及人臣,享尽了富贵,也见惯了生死。

    因而我而死的窦武、陈蕃、刘郃、阳球等人不计其数,不是因我而死的王甫、段颎等也见过不少。

    他们死了,我能活下来,有运气和皇帝宠幸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为见惯了斗争和仇杀,比其他人更谨慎,更狠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曹嵩点点头,在曹嵩的注视下又摇摇头,相比于儿子曹操,他要“老实”得多。

    曹节感觉对牛弹琴一般十分的无奈:“我的意思是张让、赵忠虽然比我更得皇帝的宠幸,也学了王甫和我的狠辣、决绝,却没有足够手腕和才干以得到外臣支持,更指挥不了司隶或军队,保不定关键时刻他们会帆翻船!

    王甫虽然比我更狠,却没有那份谨慎,树敌太过,罪名太多,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他杀了很多人,最后自己还是死了。”

    话说到这么直白,曹嵩终于明白了:“侯爷是要我更谨慎地约束族人,更聪明更狠辣的对付敌人?”

    曹节点点头:“你的性格和你亲生父亲一样质朴,要你狡诈狠辣,怕是不行。但同时这也是优点,只要足够恭顺谨慎,不论袁、杨、刘氏宗族,张让、赵忠都不会把你当做主要的敌人。”

    换句贬低的话说,在政治斗争中,高居九卿的曹嵩,竟然只是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而他能长年高居大司农的原因,是他除了贪财之外,没有大多数宦官党嚣张跋扈的多树敌的缺点,在很多重大问题上都老老实实不发声。

    曹嵩:“那我一定继续谨慎为官,谁也不得罪。”

    曹节摇摇头:“这还不够。南阳和沛国曹家至少都贪了数千万钱,这就是罪状!杀头抄家流放的罪状!

    等我死后,如果你发现风向不对,赶紧将钱财上缴给皇帝和诸位中常侍。皇帝和常侍们爱财,可保曹家平安!切记,切记!”

第237章 许邵怒评曹 刘() 
曹操左手抓住许邵衣领:“说!我今后能成怎样的人?”

    许邵:“你是清平之奸贼。”

    “嗯?你敢胡说!”曹操右手持剑,在许邵脖子上隔空划了几下。

    许邵本来想说像曹操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为枭雄,可命在对方手中,生怕对方一言不合,怒起杀人:“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曹操:“我呸!

    我为雒阳北部尉,蹇硕叔父夜行,我亦将至之杖毙,明显有治理之能,为何说我是奸贼?”

    许邵:“蹇硕只是个小黄门,又非曹家一党,你投机取巧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

    曹操被识破心思,虽依然不依不饶,声音却小了许多:“曹家是宦官党管我什么事,要让党人也把我当作英雄。重新说!”

    许邵冷眼凝视:“休想,我全部砸自己的牌子!要觉得说错了,两句我都收回。”

    曹操还要再逼迫,忽然“啊”一生惨叫,右肩一痛,短剑落地。

    “住手,放开他!”刘备手中握着弹弓,“竟敢白日逞凶!”

    “噫,刘备也来找许子将?”曹操转头见刘备,怕再被打,这才放开许邵,趾高气昂的说,“许兄说我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刘备:“来这的人都礼仪有加,你强迫人给好评算何本事?”

    “哼!谢谢许兄。”曹操丢下礼物,大笑而去。留下面色不平的许邵和若有所思的刘备。

    许邵:“刘君也来找品评?你之名在半个大汉都为人所知,何须我为你扬名?”

    刘备知道许邵既许子将,相当汉代的民间网络大v,善于品评人物,士人往往从千里之外,备上厚礼来找他,所以煞有介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大大方方送上礼物:“许兄品人之能,大汉闻名,谁不想得兄一句称赞。”

    许邵翻了翻白眼,敢情又是一个只想要好评,不想要差评的主:“你自卒伍起,因战功为官,数年来力压公孙度,五路北伐唯一一路获胜,可见武功之盛!

    建言东南之谷入雒,中原之贫民迁至南北边疆,可见目光深远。建言和践行海关、陆卡之策,可见理财之能。

    功劳于国于家有大益,若说评语,应该皇帝、三公九卿来做,我一个小小白丁说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两人交谈良久,相谈甚欢,离别时,刘备再次请许邵评价。

    许邵终于说了:“贤弟尚年幼,还未完全定性,暂可谓‘春之甘霖’,有使万物回春,大地复苏之能。”

    刘备立即打蛇随棍上,指着旁边的邴原、荀攸问:“还请君再评一评,必有厚礼答谢。”

    。。。

    “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哈哈哈,我就是党人眼里的奸贼,乱世的英雄!不虚此行!

    记得故太尉乔玄曾经说过,在雒阳、沛国知道曹操的人很多,但在整个士族圈子中名声不显,建议找品评人物著名于世的许邵等人帮忙扬名。

    曹操找过袁绍之后,顺路拜访许邵,没想到许邵对他的看法如此恶劣,一开始不让他进门,进门之后,又给差评!

    曹操是个极聪明、自负的人,其实内心中知道作为宦官之后,许邵不会给他好评。可他的自负又不愿轻易接受差评,所以翻墙、拔刀相向是早就想好的!最终许邵给了半个好评,半个差评,看起来不好不坏,曹操其实是喜出望外的——毁誉参半,总比默默无闻,或满是差评好得多!至少名气打出去了。

    至于士人的看法,曹操没有简单到以为一个许邵就能“一言兴人,一言丧人”,许邵虽然牛掰,影响力却主要限于豫州范围,限于江湖之远。到了天下范围,到了庙堂之高的层级,以曹操之聪明,早已经想好了其他办法。

    想起袁绍的三个要求,曹操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袁本初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三个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与党人交好,不想给我曹家与士族和睦的机会!

    哼,我偏不信邪,一定要做到,让何顒、许攸、张邈等人都看一看,我曹操是不是宦官党!”

    。。。

    这一年冬天,北方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年,当时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随同当时的使匈奴中郎将臧旻一起北伐鲜卑,单于逃入鲜卑以西的北匈奴残部。去年,皇帝任命了屠特若尸逐之子为呼徵为新的单于,然而,新单于偷偷与鲜卑人眉来眼去。

    今年,继任使匈奴中郎将的张修在没有掌握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将新单于抓住杀掉,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谎称南单于死于内乱和伤兵。

    入冬之后,东窗事发,张修被免职下狱而死,南匈奴3年换了3名单于,动荡不已。同时,鲜卑人继续入侵、劫掠幽州、并州,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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