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必须到新城报到!其二,士卒、百姓必须喝热水,水源必须是活水,以免得疫病。其三,收集到的财物,县中占五成。”
田常心中一喜,口中语气就柔和多了:“好咧,谨遵县郡命令。别说三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也行啊。”作为武人,田常什么小心思,有什么不满意,往往直接表现在脸上,虽然经常说话冲、阴阳怪气,只要放台面上说,都好处理。
团结了田常,伏海的气势明显地削弱不少,刘备继续说:“如果继续以黔陬县原有位置为治所,对所有人来说,信心上是一大问题,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走出阴影。百姓心中有杆秤,脚下有车轮,什么地方适合居住,什么地方没有危险,他们会用脚投票,这几天黔陬县城周边的百姓越来越少就是明证。”
刘备打开地图,指着说:“前汉时,黔陬县内有有黔陬、计斤、柜县、袯国四县,到了后汉初年人口稀少,光武皇帝将许多县都撤销了,其中就包括计斤、柜县、袯国,经过一百多年,城墙破损严重,人口和道路底子依然在,依然是乡有秩和亭长驻地。因此,我决定移治所到东面的“计斤”古县城。”
计斤如今名叫“介亭”,既后世的胶州。
伏海:“黔陬县勉强处徐州和青州之间的要道上,是从琅琊郡到东莱郡黄县的重要中继点。而计斤则远离要道十余里!没有交通上的优势,商业不会繁荣,税赋就无法保证。”
除了农业税赋之外,还有许多郡县的收入来自于摊派,农民承担摊派的能力很弱,所以关口税、市税等商业性质的税负就成了地方重要收入,用于支付小吏、御者、捕快等的工资。伏氏有伏海从弟伏冲等经营大量家业在黔陬,根本不愿意迁移,他却不说为家业,而大谈特谈赋税,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
伏海:“此外,计斤近海,周边土地低洼,常常被海水倒灌。海盗也经常光顾,一点都不安全。”
经过与县丞伏海、县尉田常的激烈讨论,刘备仍然下定决心迁移到计斤。
国家或区域经济的崛起,都会经历从最初步的绿洲经济、江河经济,再到路桥经济、海洋经济的阶段。计斤或者说胶州,东靠大沽河,北有官道,南近胶州湾。以胶州为中心,与东侧的即墨,西南的柜县,西北的黔陬,可以构成“湾区经济”,其发展潜力,远不是黔陬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大沽河距离胶水并不远,他心中有一个极其大胆的长远计划。
第195章 抓!关!杀!()
站在介亭的望楼上,任旐指着城下的山河说:“计斤城第一个问题是水源不足,城北面虽有一条小河,春末到秋初水量不小,但深秋和冬天并不足以提供数万人的饮水和日常使用,更不要说做手工业。
第二个问题是经过百年的发展,计斤城如今已经被约千户豪族和百姓全部占据,只剩下一个介亭属于官府所有,让他们搬走的代价绝不会小!计斤城城墙如今只有不到一丈高,城墙的砖、土也基本上被百姓取走以盖房屋。”
强拆?赎买?
刘备穿越前见闻过不少拆迁,知道长居于某处的富裕百姓往往对拆迁深恶痛绝!同时也知道大量的房屋陈旧的城市居民、贫穷或没有社保的农村居民哭着喊着等着拆迁以一夜爆富。
然而计斤城毕竟曾经是城,并且曾经是古莒国的首都,有着围墙,有着完善的下水系统,有负责治安的介亭,比周边海盗、山匪横行的地方安全的多,故而居住着不少在黔陬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强拆多半一定会引起矛盾,要是闹到太守那去,作为县长的刘备也够喝一壶了。
刘备在抓掉了不少头发后说:“我们为什么一定把计斤城作为县治?可不可以换种思路,到东面的的低洼地区去建设新的县城!”
任旐和关寿面面相觑:“从来建设城池,都是在土地坚实、向阳之地,如今改在低洼地区,要是被水淹了怎么办?”
两天之内,刘备骑马将周边方圆数十里都走了一遍,指着新绘制的地图说:“你们看,计斤城南面有店子河,东面是一大块平原,再往东面,才是一片沼泽。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填平沼泽,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挖深沼泽!”
关寿回想起刘备在美稷附近建设的水利工程,忽然有了明悟:“挖深沼泽是何意?莫非要建一个湖?”
刘备:“对,取沼泽之泥土,揉成土坯,可以烧制砖头、陶器,砖头可以用作城墙建设,陶器可以出售和自己用。挖深后的沼泽成湖,可以养殖鱼类,可以灌溉周边,还可以停泊船舶,沼泽的泥土还可以改良田地土壤。”
任旐不清楚停泊船只有什么用,但对建立水利工程是有心得的:“以前我们建设水库,一般都建设在地势较高的山谷等地,借助地形,引导水从高到低流,所以事半功倍。
如今湖设置在下游,灌溉面积将减少,县城的排污也将污染湖水,我是真的不明白。”
刘备:“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是不明白,而是经过测量发现,东面十余里外的沼泽过于低矮,若要填平,工程量太大,非我们现在力所能及。何况这片沼泽靠近海岸,不是没有海水倒灌的危险。如今将之人为挖深,若有海啸,就能够积蓄海水,起到缓冲作用避免新城被淹没。
县城的污水当然不能完全进入东面沼泽,但稍微排入一些,有助于灌木、水草的生长繁衍,还能起到改良沼泽周边土地的作用,以后每年挖一些污泥,就能给其他农田增加产量。
至于县城的饮水,可以从黔陬县引水,也可以从胶水上游挖渠引水。”
。。。
春天,最重要的决计不是新修县城,而是垦田以待秋收!
黔陬县衙暂时迁移到计斤古城的介亭,实际上并不会立即聚集大量的百姓。
对计斤以东一直到大沽河的大部分土地,黔陬县都只花了很少的钱,就变成了官府之地,而且很多钱并不是直接付给卖主,而是以抵扣税负的形式,这样,相当于空手套白狼,或者说用杠杆的方式以少量资金撬动了更大的格局。
刘备、任旐、关寿等也买了一些地,而且不少是东边低洼之地。
县丞伏海笑话道:“可能被水淹没之地,买了做什么?”
任旐的农耕经验比伏海想象中的更高明,除了抢种粟麦,任旐将一些低洼之地改造成小水池,并打算将更多的低地建设成水田。青州此时气温逐渐下降,不具备种植两季的条件。淤泥中丰富的腐殖质,小水池提供的灌溉,能够使水田的产量成倍的高于粟麦旱地。
而协助任旐的,是他的青州老乡,来自于东莱曲城的王翁。王翁曾经逃难到幽州,既跟刘备参过军,更多时候在渔阳协助任旐种田。王翁将罪犯和灾民编户齐民,能够有效地提高他们的服从意识,换句话说,必要时可以当成军队拉出去打仗。
。。。
开垦新田,购买种子、耕牛,修建水渠,新建城池,每一样都是县里花钱的大事。即使刘备有上百万钱,依然捉襟见肘,因为不可能将黔陬的地都买下来,也不能总替官府给钱,需要县里自己有造血能力。
计斤在前汉时,设有盐官。到了后汉,光武皇帝合并减少机构、与民生息,于是盐官取消,盐务直接归县里管辖,县里既拥有几块晒盐场,也收盐税。之前几任县官或者与地方豪族勾结,或者自己参与到走私私盐,导致县里的盐税大大降低。
若非是县长,刘备也眼红私盐贸易,在渔阳,他就和夏侯博、张虎一起就干过贩卖私盐的事。
可如今只有三个字“抓!”“关!”“杀!”所有走私私盐之人,一律抓起来,关到县里的屯田点和工地上去,所有持刀剑矛戟弓弩反抗的,一律杀之以绝后患。
正因为严格的政策,既使得县里盐税收入大大提高,同时造成不其的伏氏、宋氏等怀着深深不满。
。。。
胶州湾像一个美丽的青花瓷盘,并不太深,黄岛、青岛、红岛如同城墙阻隔了来自南方的黄海海潮,让海湾中的海水宁静而舒缓,海水呈白色、青色、绿色,清澈而美丽。
胶州湾南北内外海岸线呈现两个极端,北部海岸多半是沙滩和盐碱地,南方海岛星罗棋布、海岸曲折、怪石嶙峋,北方水浅、波浪平静适合小船停泊,南方水深、海涛难测。
用后世的眼光看,胶州湾南面的青岛是世界著名深水良港,即使在异常苛刻和挑剔的德国人眼中也是可以媲美汉堡港的良港。
第196章 身陷囹圄()
对汉代的小小的木船而言,青岛港水太深,风浪太大。
尤其是海岸情况与后世相差很大,青岛、黄岛、红岛后世都是半岛,如今都是岛。
反倒是胶州湾北方的浅海和沙滩是渔民的乐园,较冷的河水带来了充足的养分和浮游生物,水流的变化激起海底的淤泥和腐殖质上升,给近海的鱼类、藻类、贝类、海星、虾蟹等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变化的水流,复杂的海底地形给不同动物繁衍和保护自己的空间。
因此,胶州湾是许多种鱼类的洄游栖息地,每年春季经常能看到成群结队回游的鱼群,成了渔民们最喜欢的时节。
将海边老渔民和负责晒盐官员滔滔不绝的介绍,与后世的知识相结合,刘备约越发感到劳动人民是最好的老师,实践是检验理论的最好标准。
除了青岛、黄岛、红岛等岛屿与后世不同外,东汉的胶州湾要比后世的大、深。几条河流入海三角洲相对平缓,其他的海岸线更加曲折,也更方便藏匿。
青州曲城人王翁说:“胶州湾内外的有四股势力,其一世家豪商,其二本地渔民,其三外来的罪犯、逃户,其四海岛为基地的海盗。”
世家豪商主要从事大规模的水上运输和走私,最为代表的是不其候伏家,不其乡侯宋家,北海高密孙家等。本地渔民则结寨以自保,既抵抗海盗侵袭,官府收缴赋税钱粮也经常拒绝。罪犯、逃户来自各地,多与富有组织的海盗结合起来,肆虐沿海各乡里。
王翁继续说:“官府和外地商人的船只往往会遭到海寇袭击,本地的却不会,所以很可能有内外勾结!”
。。。
正说话将,远远两骑从西面赶来,近了一看原来是主薄任旐。
“县君,还在这逍遥啊,真让我一顿好找!”任旐骑马一直到了刘备面前。
关寿一个箭步上前,猿臂伸出,死死拉住马辔头,不让马儿前进一步:“任主薄,我再提醒你一次,刘君面前,记住下马。否则下次就不是拉马的事!”
任旐被马儿撅下马背,差点闪了腰,气鼓鼓看了关寿一眼:“刘君,真有大事,东莱、北海等郡的富户囤积居奇,抬高价格,目前县里的粮食不够用了!”
刘备:“我们在幽州渔阳不是有很多粮食么,何不运过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任旐曾管理刘备家在北海土地,开垦了上千大亩田地,积攒了数千石粮食。
任旐:“幽州距黔陬县远达上千里,陆上运输代价太高,幽州的海船小而稀少,难以承担运输粮食的重任。”
“是有些远。”刘备一拍脑袋:“臧洪为琅琊莒县长,赵昱为琅琊即丘长,向这两县购买粮食如何?”
任旐:“恐怕不行,琅琊国位于震中,各县的损失不比我们小,多半没有余粮。而且琅琊到东莱、北海的道路损坏严重,也不适合大规模运输。”
刘备沉吟半响,复而靠在马背上,写了两封措辞谦卑的信,一封信署名,另一封却不署名:“备些礼物,署名这个送给本郡牟平刘家,刘朗跑一趟”,刘繇与刘备同年为官,有些交情,“另一封任主薄你亲自跑一趟,送给高密郑公。”
任旐:“郑公?莫非是指郑玄,郑康成公?”
刘备:“对,我师父卢尚书与康成公曾有一段同学之情,康成公是位热心人,虽因为党锢被禁锢,归乡教书,不得做官,却关心家国大事,百姓生死。康成公学生很多,只要有他引荐,不愁找不到粮食来源。”
。。。
两日后,任旐风尘仆仆地回来,带来郑玄的回信。
刘备打开看了前面部分,顿时满脸黑线,将信扔到地上。
关寿捡起来看了看,说:“安丘和高密张氏也太过分吧,只平价卖200石,还说是给郑公面子。咦,康成公建议从徐州,走海路运粮食。”
任旐说:“康成公说若不能打通从徐州过来的海上运输线,仅仅依靠马车运输就太过缓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备于是假扮成商人,去探一探海山道路。
。。。
刘备从琅琊郡出发,与人合伙运输粮食回计斤县,哪知道在胶州湾外就被拦住。
海上不同陆地,四周都是海,完全无处可逃,力战之下,一船二十余人或战死、或投降,竟然全军覆没。
海盗们见了船上的粮食,大喜,唱起了欢快的齐地民歌。唱完之后,对待俘虏就没那么客气了,竟然将绑住的人直接扔海里,海葬。
海盗头子说:“那个人,说你呢,手长近膝盖那个。杀了我们好多兄弟,你别想就这么简单死掉,我们要把你身上切开喂鱼!”
俗话说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刚才杀敌时,即使负伤,刘备也不皱一下眉头,如今见船上的伙伴被一个个手脚绑住,排着队扔海里,被吓得双股战战。
海盗头子:“弟兄们,将他手脚割开口子,然后等鲨鱼来了再扔海里。”
“你们不能杀我!”刘备大呼。
海盗头子:“为什么不能杀你?”
“我,我和我的仆人值很多钱!我家富贵,家有田地千亩,只要你们肯放我们一马,可以给很多赎金。”
旁边一个年轻小头领说:“大哥,这个人气质不凡,谈吐举止有文化,是个读书人,而且家里一定很有钱。我们出来打劫,不就是为了钱么。勒索的活计,比打打杀杀轻松得多。”
刘备说:“我家世千石,要是活着,可以换大笔的钱。我要死了,家里的人一定发动大军围剿,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
海盗头子思虑片刻:“二十金,你们家人能拿出二十金就放你回去。”
“我呸!”刘备如同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我至少值50金!50金一个也不能少,否则我就不回去,跟你们做海盗。”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还嫌赎金少。”海盗头子大笑,更加笃定碰了一个富贵人家的二世主,“放你的仆人回去,十五天之内在竹岔岛,一手交金子,一手交人。不送来金子,就等着收尸吧。”
第197章 赎金的两种用法()
计斤临时县衙内乱成一团。
李浩说:“刘君都死了,我们还在这干嘛,各回各家。走,回幽州去。”
傅士仁:“真没想到,面临数万骑兵都没事,居然在几十个海盗手中丧命,时耶?命耶?运耶?”
“还是再等等吧,刘君非常人,海盗或许不杀他。”关寿说完就陷入沉默,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欣赏自己的上级,哪知道却葬身鱼腹,难道我的命就这样苦,只能做小吏么?
任旐亦沮丧:“都怪我建议县君去徐州买粮食,哎。”
众人愁苦相对,陷入长长地沉默中。
“诸位大人,相信夫君不会有事的!”两个女子从后堂相携走出,发音的人神色坚定,面貌清秀,身材修长,乃是扶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