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糖,棒棒糖……或随便一片巧克力夹心饼干都可以,重点不在是什么奖品。
不明白她为何对奖品两个字特别有反应,这很普通不是吗?记得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动不动就发好宝宝奖章,多到他没地方放。
写完英文习题,按照惯例,孙海宁拿到他从杂货店买来当奖品的麦芽棒棒糖,小口小口的舔着,像小猫喝牛奶一样,瞧她心满意足的神情,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那支棒棒糖有多珍贵,说穿了不过是十块一支,杂货店阿婆还算他九块哩!
“小猫。”冷不防,他脱口而出。
孙海宁舔棒棒糖的动作停住,怔怔地望住他,明眸灿亮。
“以后叫你小猫可好?”一向对女孩子没啥兴趣的齐拓偏偏对她特别留了心,他托腮看她,黑眸暖暖的。
“啊?”没想到他会冒出这句话,孙海宁不明所以。
“因为你的动作让我想起我家里的蒂芬妮,一只在家中的地位比我还重要的猫,我妈宁愿饿死我也舍不得饿到它……”见她被他装可怜的语气逗笑了,纯净的笑容比窗外艳阳还耀眼,齐拓移不开目光,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心。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扑通!
嘴里的麦芽棒棒糖差点给咬碎了,孙海宁蓦地红透粉颊,一颗狂跳的心快从嘴里跳出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齐拓的注意力被窗外的夏日景色吸引走了,没注意到她可疑的神情。
“今天天气真好。”
万里无云,天空澄净的蓝像刚洗过似的,让人好想踏出屋外。
“嗯。”轻轻应声,孙海宁仍没有从那句“喜欢”中回神,眼角余光偷觑他帅气的侧颜。
“不上课了!我们出去走走吧!”齐拓用力合上她面前的讲义。
咦?
“我猜你还没好好逛过这里,走!我带你认识附近的环境,后山有个赏夜景的好地方,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基地喔!”他笑着说。
有家教老师勾引学生跷课的吗?
孙海宁睁圆美眸,被他大胆的提议吓住了。
“天气这么好关在屋子里多可惜,偶尔叛逆一下也不为过吧?”
叛逆……
这两个字在心底狠狠骚动着,她总是顺从大人们的心意,也想体会一下叛逆是什么感觉?
“可是外婆——”毕竟乖小孩当久了,就算想叛逆也难免犹豫。
“我们从窗口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齐拓朝她神秘的眨眨眼。
平时他不会这样,不知道什么缘故,他就是好想带她出去疯狂一下,看她疯狂的叫,疯狂的笑……
“这里是二楼。”孙海宁指指窗外,不敢置信。
“还不简单,我先出去再抱住你不就好罗!”
嗯,听起来这建议好像不错,但他没接住的话,她岂不是要摔成肉饼?
孙海宁还来不及说出口,齐拓已经转身跳出去,她吃惊的冲至窗边,看见他已张开双手朝自己笑着。
“小猫,我会接住你的!”
金色灿阳下,孙海宁眼瞳里映满他俊逸的笑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笨拙的爬上窗口……
跳下去的刹那间,自己的心好像解放了,就像被囚禁高塔的公主终于跳出禁闭桎梏,投入王子的怀抱。
“就说会接住你!”准确无误将她抱在怀里,齐拓朝她帅气扬眉。
“……谢谢。”是她神经太粗还是反应太慢?人都跳下来了才感到恐怖,双腿微微发软。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
“走吧!”他伸出手。
足足看了他掌心好半响,孙海宁才轻轻地把小手放入他的,刹那间有种把未来交给他的错觉;心跳怦怦的。
很自然地牵住她软软的小手,齐拓头一低,带她往树丛深处走去,展开两人的小冒险。
只属于他俩的小秘密。
第四章
“……哎呀!这么多哈密瓜,我替老太太谢谢你了。”
“这不算什么,本来就应该多来探望高奶奶。”
听见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年轻男声,孙海宁心一跳,扔下画笔冲出房间。今天不是家教补习日,照理说齐拓不会来才对,可是——
冲至楼梯口,纳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年轻男子,还有他那头淡茶色头发,此刻他正痞痞的对她笑着,孙海宁后退半步躲进阴暗处,小脸显得失望。
不是齐拓。
那天跷课后的小冒险是她最难忘的回忆,带有那么一点点甜。逛完绿厅小镇,齐拓依言带她去秘密基地看星星,在如黑色丝绒的夜空里闪烁的星星,深深打动了孙海宁,她从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一颗粒心旋转飞扬,对星空也对齐拓……还记得那夜他握住她的手曾松开,那种很温柔,很安全的触感,教她无法忘怀。
从此以后她期待上课,期待看见齐拓,没上课的日子总觉得懒洋洋怅然若失爱种心情的转变,连她自己都不知所措。
“张婶,我先回去罗!哈密瓜留给你们慢慢吃。”
耳边响起年轻男子开朗的声音,拉回孙海宁飘远的心绪,他临走前还特意朝她用力挥手,害她直觉更躲进角落。
太热情的人一直不是她能应付的对象。
“智凯,记得帮我跟辛太太道谢!”
“我会的。”
送走辛智凯,张婶抱着一整箱哈密瓜吃力的走回屋内,一抬头,看见孙海宁正在楼上望着自己。
“张婶,我帮你。”孙海宁声音不大,有些怯牛牛的,但感受得到她努力释出善意。
她下楼,帮忙抱着哈密瓜。
“谢谢。”张婶难掩惊讶的看她一眼,发现她并非表现出来的冷淡疏离,只是不擅与人相处。
不过,明眼人都看的出自齐拓过来帮她补习后,她的个性变得开朗许多,不再一个人闷着,小脑袋里不知在转些什么,脸上也开始喜欢这位小小姐。
“对了,今天早上齐拓小爷有打过电话来……”张婶忽然想起什么。
听见齐拓的名字,孙海宁呼吸一窒,像有只手忽然攫住她的心脏。
“那时才清晨六点多,他要我别叫你。”张婶笑咪咪地从口袋里拿出小纸条。
“这是他的电话,说等你回电。”
孙海宁瞪着那张小纸条,迫不及待的想上楼去打电话,偏偏手里又抱着哈密瓜。
“哈密瓜我来拿哈!”
小女儿心事怎能逃过她的眼?张婶抱回哈密瓜,看著她脸红的收下纸条,然后用难以想像的速度上楼打电话。
张婶抿唇笑著,看来今年夏天有段纯纯的爱正在发芽,只能说年轻真好,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有事临时回台北,这星期的课恐怕要取消了,你程度不错,自己复习也不会有问题。”
听见他回台北的消息,想到有整整一星期见不到齐拓,孙海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去,她的小手卷着电话线,卷呀卷的,把心都卷闷了。
除了闷,好像还有点痛痛的。
齐拓会不会就此不回来了?听外婆说齐拓就读北部名校,只是刚好回家过暑假,迟早要回去的,就像她,也迟早得加去那个没人气的家。
“小猫,你还在吗?”电话那头始终没回应,齐拓皱眉问。
“我在。”非常无精打采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呢?”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齐拓闭眼都能想像出她哀怨的样子。
唉…………
怪了,不就单纯家教跟学生的关系咩!怎么他却牵肠挂肚起来,他们之间究竟什么东西变质了?
“我会回去的,我保证。”
他保证会回来……
话筒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孙海宁听著他的承诺,莫名红了眼眶。别问她为什么想哭,她也不知道,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暖和了。
“嗯。”喉头硬硬的,她咬住唇才能不泄漏自己的异样。
“小猫,每年绿厅小镇都会举办花火节,今年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
看烟火!他约她去看烟火!长这么大,她还没亲眼看过放烟火呢!
原本低落荡的心情因为这句话整个活了过来,一颗心为他忽喜忽悲,孙海宁不知道花火节什么时候举行,却已经开始期待。
“好,我会自己复习功课,等你回来。”
“要乖乖的喔!”说完,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放心不下女儿的爸爸,不由失笑。
他的心灵层面会不会老太快了?他才二十出头哪!
“好。”小手将电话线卷了又卷,孙海宁靠著墙,慢慢地蹲在落地窗旁,好舍不得挂电话。
“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任何时间都可以,号码没丢吧?”完了,他真的像爸爸了。
“没有。”
“别担心会打扰构,我在这边很闲的。”
“嗯……”
“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的脸色太苍白,要多晒些太阳才比较好看。”
“好——”
隔著话筒,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已悄悄将他们缠绕住。
“听说你前几天回台北去啦?”大厅里,高奶奶和齐拓对面而坐,她慢条斯理端起杯,轻啜一口香气浓郁的奶茶。
“嗯,临时坐夜车回去。”齐拓笑答,注意到高奶奶不方便的动作,体贴地把放有小点心的瓷盘推至她面前。
“难怪海宁这阵子无精打采,老是坐在窗边发呆,看来她很想你。”高奶奶意有所指的瞟他。
齐拓抿唇笑而不答。
会想念的人不只孙小猫,还有他啊!
“你来了之后,海宁整个人开朗了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想你也知道,她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个性较为封闭,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受。”高奶奶顿了顿。
“严格说起来,那是我的错。”
“高奶奶?”
“海宁的妈是我的独生女,从小我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呵护,要什么给什么,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导致她太爱自己,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
〃海宁的妈妈婚姻并不幸福,结婚不到几年丈夫就在外头有了女人,从此经常不在家。海宁的妈
不能忍受,成天吵闹不休也不肯离婚,宁愿和不爱她的丈夫耗在那里,就是不愿放弃这桩婚姻……
海宁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与其说海宁的妈养她,倒不如说海宁是佣人养大的,虽然物质环境不虞匮乏,可是却没有父母的关爱……〃说到后来,高奶奶重重吧口气。
她为这孩子感到心疼啊!
听完高奶奶的叙述,齐拓垂下眸,一颗心为孙海宁的遭遇微微揪著。
他仿佛能看见孩提时期的孙小猫孤单的蹲在二楼,希冀的眼神越过栏杆往下望,可是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
没有人……
难怪提到奖品时,她会用那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瞧他,他该不会是第一个给她礼物的人吧?
心好痛,都是因为没有温暖的成长环境,才导致海宁容易不安又封闭的个性吧?
双手紧握成拳,齐拓莫名的感到愤怒,这愤怒,是为她所受的待遇。
“阿拓,你是个能让人让心的孩子,能否请你答应我一件事?”高奶奶手覆上他的,慈祥的眼神
望着他。
“高奶奶请说。”
“帮我照顾海宁吧!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请你把她当成亲人般照顾。”
“高奶奶”齐拓怔住。
“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更何
况海宁很信任你,不是吗?”高奶奶微笑。
她也知道自己将此重责大任交付给他似乎有些奇怪,可她就是相信他做得到。
看著高奶奶慈祥的笑脸,齐拓脑海忽然浮现孙海宁清丽羞涩的娇颜,他犹豫三秒,点头。
“高奶奶,我会照顾小……海宁,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照顾。”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他是认真的!
他不希望有天孙海宁一个人孤单无依。
“谢谢你,阿拓。”得到他的承诺,高奶奶感激地轻拍他的手,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抱歉,打扰你们。”忽地,大厅后方传来有些害羞的清甜女声。“我已经准备好了。”
齐拓闻声回头,看清孙第宁的刹那,惊艳!
白色雪纺纱洋装衬托得她雪白的肌肤更加莹白,而她擦了淡淡唇蜜的粉唇泛著诱人光泽,像颗香气
四溢的水密桃,让人好想咬一口。
都是他那句“多晒些太阳会比较好看”,害她傻傻的拼命晒,才会让小鼻子脱皮。
“小小姐,你看齐拓小爷都看傻了。”张婶发趣道。
猛然回过神,齐拓俊颜染上尴尬的红晕,他清清喉咙,站起。
“高奶奶,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带海宁去参加花火晚会。”
暑假剩半个月,白屋里的气氛一反平常,显得特别诡异。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显得特别铿锵有声,高挑美丽的妇人不耐烦地双手环胸,眉宇间可看出和孙海宁有几分神似。
此刻,她正冷眼睇著提著行李下楼的孙海宁。
“妈,我回去了。”每次踏时宜白屋没有一次感到自在,这里的空气会令她窒息。高蓉不自在地拨拨及腰波浪长发。“这阵子麻烦你照顾他了,海宁开学在即,我得带她回去。”本来她只想派司机来接海宁回家,没打算亲自跑这一趟。
“小蓉,都这么多年,难道你没想过——”
“我不会离婚的,打死我都不会!”高蓉尖锐地截断她的话,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向来只有我不要,哪轮得到人不要我!反正我是不会离婚,让那对奸夫淫妇好过!别想!永远都别想!”
尖锐的声音画破白屋宁静的氛围,高蓉握紧拳头,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妈肉色甭劝我,我到死都不会让步。”
高奶奶无声叹气,分不清她的固执是害别人还是自己,怜悯的眼光落在孙女娇小的肩头。
这孩子跟著她妈妈注定要吃苦了。
孙海宁没有特别的反应,她早习惯母亲讥诮的言词。
“海宁,动作快一点!再拖拖拉拉下去天要黑了!我不想半夜才回到家。”别过头,高蓉冷淡催促。
提著行李的小手微紧,自始至终孙海宁都不曾看高蓉一眼,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屋外,记挂职著那个约好明年要再一起看烟火的年轻男子。
她就要走了,很可能永远不回来了,而齐拓……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能吗?
“海宁,上车了。”
不再等孙海宁,高蓉迳自先上了车,一刻也不愿在大屋多停留,她还急著回去拨越洋电话跟那个负心汉说清楚。
“小猫!”在孙海宁上车前一秒,接到张婶电话通知的齐拓赶到了,他喘著气,看著面色苍白,泫然欲泣的孙海宁。
他终于赶上和她道别的最后机会。
“……我要回去了。”和他遥遥相望,孙海宁声音细如蚊蚋,若非齐拓早习惯她的微弱音量,他也听不清楚她说什么。
风吹过,扬起她墨黑如缎的秀发,单薄纤细的身子站在黑色轿车旁,绞著手看著脚尖,就像只随时会遭人遗弃的小动物般惹人心怜。
齐拓黑瞳倏缩,沉默。
心情很乱,不想她走,却没有任何立场留下她。
“一路顺风。”好半晌,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嗯,再见。”手微微发颤的打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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