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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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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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去那头守着,妄动者,杀!”没理会面前人戏谑的言词,随着杀字出口血皇冷峻的脸容上一片肃煞。

    “大人,已经没小的事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唯唯诺诺的语声骤然嘎止,不是所求有了回应,而是又一把锋利的短刃出现在那名叫岚的少年手上,而那双不带感情的眼正冷冰冰地瞅着他,饶是元茴平时嘴再碎,这下子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不错的家伙,你老小子上哪儿拐到这么好货色?”努嘴指向那个让他十分感兴趣的少年,血螭将手上把玩的短刃塞给戎月,顺道将人往角落推了推。

    “岚吗?让你知道也无妨……”顺着血螭的视线偏首朝不远处倚门而立的人影望了望,血皇润红的唇棱难得微挑,却是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戏谑之色。

    “岚姓沈,沈青的沈,知道沈青是谁吗?”

    就说那张脸怎么越看越觉得相识,搞了半天原来是那只蠢蜻蜒的亲人……故作不解地挑了挑眉,肚子里血螭可是在大叹命苦。

    走了个老来了个小,小的又比老的还不讲理,偏偏饶了老更没道理不饶小……

    蹲在云端之上的那位天老爷,难道以为他准备开善堂了不成?头大地搔了搔发,血螭开始有点后悔刚才的手下留情了。

    “不熟,介绍介绍吧。”

    不知者不罪,刚刚直接把人宰了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千金难买早知道哪……

    “若说血蜻该耳熟了吧,沈岚是血蜻的弟弟,千里迢迢来这儿找他姐的,结果……”故意顿了顿,血皇目含深意地朝人瞥去。

    “结果人被我宰了白跑一趟对吧?”非常配合地接话回答,血螭一点也不意外背后那道炙灼的视线快要将他烧出两个洞来。

    “小苍?”

    宰了?不是说放了吗?戎月迟疑地低唤了声。

    “月牙儿,上回渡黄河见着那水没有?洗不清的。”摇摇头,血螭朝人努了努下巴,“你瞧那小子横眉竖眼的凶神恶煞样,与其磨穿了两片嘴皮子也扯不清,还不如用拳头解决比较省力点。”

    “喂,鸡要啼了。”一声吆喝,血螭屈身压了压腿又扳腕转了转手,一副市集把式开场的热身模样,“爷爷可没时间陪你这老小子玩太久。”

    都怪这可恶的老小子跑去螣那边打小报告,害他这下子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赶完这场还得赶着接下场,想偷偷回窝补个眠都不成。

    “……”被人如此蔑视,血皇自是不悦地沉了脸,但同时心底也升起一股警惕。

    居然把他隐喻的威胁如作过耳东风完全不当一回事,难道这家伙这么有信心能在面对自己的同时游刃有余地分神看顾戎月?抑或者只是虚张声势……

    难不成上回那般狼狈地仓惶逃逸是另有隐衷?而适才让沈岚伤了一手也只是凑巧?

    “就说没时间了还给我发什么呆!”

    声过一道红彩也随之飙至,带着点晶莹如腾蛟飞窜,血皇眼一凛随即挥掌迎上,带着锐啸直斩赤影,这回他会让这根碍眼的绳子寸断成灰。

    臂微抬,红影霎时幻变成圈附着银彩攀旋,劲气相交锐啸声骤成了劈雷般裂响,血螭蓦地一个回旋倒翻,腿上的艳彩如蝎尾倒勾直击血皇头颈,而手上被震退的另段红彩却如蛇游地疾卷战局外的一只腿。

    完全没料到静伫一旁的自己也会被拉入战团,等沈岚惊觉不对时绳已缠上了足踝,当下一个滚地前翻抓着红绳借力扑向控绳的那只手,同时挥匕朝脚上的红绳划去,他可不作兴被动地等人扯。

    “不错嘛。”从容不迫赞了一句,血螭屈扬如钩的左腿倏然回抽,原本射向血皇的红绳如藤蔓卷住少年持刀的手腕,同时一个倒纵翻回身,错步半转右手化掌为刀对上银晃晃的织套。

    一手一脚全系在对手操控的红绳上,若非沈岚反应还算快,早被摔得头破血流,然而即使如此,随着对手疾风般的狂舞,还是被扯得忽起忽落耍得晕头转向,那双倒霉的手脚更是被紧箍到几近麻木无觉,就在他头晕眼花觉得腹中酸水快要抑不住吐出口时,一阵大力涌来人就像风筝般飞了起来。

    该死的混蛋王八!当他是破布袋随他扔啊?忿忿咒骂着,沈岚气得直想问候对方十八代祖宗,然而不待再多骂上两句,背后突现的凌厉杀气就让他一愕后绝望地闭上眼。

    原来这家伙不是漫无目的地随手乱抛,而是打算拿他当盾牌用,以为那男人会顾忌他而收手吗?呵呵……别说停,那双手大概会直接把他撕成碎片吧,而且保证连眼都不会多眨一下。

    刮面的劲风骤起又止,天地不再倒旋后却是没有想像中的剧疼,沈岚迷迷糊糊张开了眼,发现自己竟是被圈护在一只臂膀里,一只红彩如茑萝紧紧攀附的手臂。

    不能置信地抬头向上望去,入眼的竟真是那张狰狞鬼面?这怎么可能?!沈岚难忍目眩地低头埋进那温暖的怀抱里。

    “喂喂喂,别吐在我身上啊!”一声怪叫让沈岚又幽幽抬起了头,只见那个片刻前还拿他当死物乱甩的男人这回一改沉酷的样貌,手舞足蹈鸡猫子乱喊乱叫着,然后竟像哄孩子般两掌推着他的肩直往他原先的位置上拱去。

    “乖,回去歇歇,老小子这回惹毛我了,不扒他的皮爷爷就跟他姓!”

    茫然走了几步,沈岚才发现缠着手腕足踝的红绳早不知影踪,怔忡抚上腕间犹存的勒痕,不由地又回首望向重新展开对峙的两人,突然,银芒上的暗泽攫获了他的目光。

    混沌目光霎时变得清明,沈岚有些慌乱地连忙朝背对自己的男人看去,果然,没有红绳的白袖上也添了一长道赤彩,血泽优顺着臂腕蜿蜒而下,淌过掌中片刻前他划下的伤,然后汇聚在指尖滴落。

    为什么?!频摇着头,稚气的脸庞上一片混乱……为什么半途改了主意救他?甚至不惜拼着挨上一记伤?他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死仇不是吗?

    该要为敌的救了他,该为伴的那双手却……毫无犹豫……

    是与非的界线,为什么会变得那样……模糊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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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系影
    ·精彩内容载入中·羡比翼慕双飞愿白首系影共晨昏

    ***

    “老小子,这回可惹火爷爷了,人是你找来的,好歹也该讲点江湖道义吧,闪一下会死啊!”低啐了—口,血螭一把挽起宽大的袖袍卷至上臂扼紧,也许原意只是为了扎伤止血的懒人之举,不过这粗鲁的行为再配上嘴上的骂语实在跟市井流氓准备干架前没什么两样。

    明摆的轻蔑让血皇微恼地紧珉薄唇,原本就没什么暖彩的俊脸宛如寒冬飞雪般再冷上三分。

    “啰嗦!”一声轻叱,两抹银芒如电追袭犹喋喋不休的人影,耀眼光华中隐隐透着几点乌影,却掩盖在这片盛绽银华下毫不起眼。

    霎时,艳丽的赤彩再次扬舞满天,如龙腾云似蛟翻江,每一折曲都准确无误地绕着一点乌影圈旋,而漫红中的一点晶莹则是笔直没入吴影后那片光华中。

    裂帛般一声嘶响,掺和着几记笃笃钝音,黄泥地上立即多了几样漆黑玩意滚动着,止了滚势才让人看清是四枚刻工华丽的吴锥,而上空交错的形影却完全未曾停歇片刻,混成了一片模糊的朦胧淡彩。

    不知过了多人,一阵狂风骤旋宛如漠地坠的风暴,风声猎猎啸得入耳生疼,火光尽灭后是啪地一声瞬燃,盛耀火色下一紫一白的两人就仿佛不曾挪移过地依旧分踞原地。

    “怎么,恼羞成怒承认错了?”凉凉吐着戏语,血蝻甩了甩右手抛洒出一串鲜红,掌间包裹的白绫早不见所踪,原本仅染斑驳的掌指此刻全浸浴在一片殷红中狰狞得可怕,然而当事人却神态自若仿若未觉。

    而比起血螭形于外的伤创,血皇虽然看似衣冠整然脸色却也好看不到哪去,如雪的苍白脸色即使在晕黄火光下也不容错认,只见他身侧紧握成拳的右臂不住轻颤着,不一会儿拳口缓缓溢出了暗红,沿着指缝很快汇聚成流滴淌落下。

    “……上次为什么逃?”面无表情冷睇着面前玩世不恭的对手,微微上挑的凤眸中迸出一股凌厉杀气。

    既然本事大到能够破他掌上罡气,那一天又为何故作不敌仓皇逃离?猫捉老鼠耍着好玩吗?

    “上次啊,怎么说呢……”屈伸着带伤的右掌,血螭眯眼挑了挑眉,这个和他在十卫中齐名的男人果然不是易与的角色,饶是他闪得够快手背上的这一道也还是深及筋络,掌心掌背两道口,看来这只手暂时得挂免战牌了。

    “打不过当然要跑啊,难不成等着往生西方和佛祖打招呼?我又不像老小子你日子过得无聊活得腻味,喂喂,你那是什么脸?以为爷爷逗着你玩?拜托,找你这种无趣家伙寻乐子,我还不想闷死自己。”

    没理会血螭言里的奚落,血皇注意力全转到男人屈掌的动作上,眸中精芒一闪。

    看样子对方的右手也不能用了,鹿死谁手还未定。

    左掌一翻,四枚乌锥再次紧夹于五指间。

    “嗤,真要证明活腻啦?”摇摇头,血螭不甚在意地朝高处瞄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间那片深沉的靛蓝已渐渐泛出了鱼肚白。

    “天亮了……”

    轻语中,原本装饰般缠覆在左半身的红彩缓缓浮起寸许,宛如活物般盘着月白的身影徐徐游移,就在众人目不转睛瞪直眼的同时一股莫名沉压如潮澎湃迫得众人一窒,宛如有只无形的手扼在喉间令人几乎喘不过气。

    “撤!”

    淡缈的语声命令似地下达指令,却不知向谁而发,就在元茴等狱守正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时,同列的伙伴中突然应声掠出两抹影直奔另端的戎月,眨眼间这团掺着一抹素白的暗影已近铁栅门边。

    “别动。”

    才下意识举起手中匕,一声若有似无却恁般清晰的低语就让门边的少年不由地浑身一颤,只因这听似无物的淡语盛满了浓炽杀意,而就在他惊愕的须臾,来人已贴着他错身而过。

    牙一咬,沈岚不禁后悔地转头想拦,肩才动那喃语似的嗓音就又幽幽飘入了耳。

    “别追,我不想杀你。”

    这回毋须感受那慑人的杀意,说话者的意思已明明白白昭告语中,沈岚握匕的手一紧,眼中瞬时迸出一股怆然的恨意。

    何必还假惺惺地对他留情示好?根本都是一样的,这男人和那个狠心对他出手的家伙根本毫无两样,不论在谁眼里自己的位置都不比粒米大!生也好死也罢,在他们眼里根本无所不同,可笑自己竟还为了之前那点小恩小惠动摇了报仇的信念……

    就在沈岚不顾一切地提气迈步时,心有灵犀般,一直冷眼旁观一切的血皇动了。

    宛若银瓶炸裂,暴涨的劲气以紫影为中心旋起股狂风,房内霎时飞砂走石火光尽灭,只剩窗外微弱的天光隐透……

    “啊~”

    随着阵狂风疾卷,凄厉的惨叫声在空荡的长廊上不住回荡,划破了黎明的静寂也重重划上了戎月的心。

    “血螭他……”一左一右被人扶着急奔,戎月忍不住频频回头朝深后的那片暗色望去,除了扑面疾风外就只有那扯喉股的嘶喊余绕在耳。

    “月王请放心,主上没问题的。”左边的黑衣人偏首露出一株温煦的笑容,安详的神情看似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不会有问题,主上平常只是散了点懒了点,不过该认真的时候我想应该也不含糊。”右首黑衣人跟着也开了口,寥寥几语却透着股兴味,理所当然的自信里带着点奇怪的调侃。

    “应该?”尽管时机不怎么恰当,戎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了句。

    这两人应该是血螭提过的“暗”部吧,看他们言词间熟稔的态度似乎不仅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让他忍不住想多知道点男人不为他所知的另一面。

    “嗯……天知道。”

    看着人先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带了抹玩色地耸了耸肩,戎月就不觉莞尔地抿唇微哂,什么叫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他算是见识了。

    “因为很久没见到主上认真的样子了,不知道主上那懒惯的手脚活动起来还够不够利落,所以说‘应该’。”一口一个主上,不过说话的人显然没多少为人下属的自觉,眉眼间全是揶揄的笑意。

    “澄!”

    “我说真的啊,你不也老是只看到主上懒人穿针用长线,可怜灿月宝贝东盘西缠地老学蛇爬,多久不见它凛凛威风了?自己扳指算算看。”

    “……”

    看到右首的黑衣人一脸尴尬地朝他咧着嘴,戎月就忍俊不住地扬起了唇棱,紧绷的一颗心霎时安稳大半,听来他似乎不必担心了,不禁转而开始好奇起某懒人勤快起来究竟有多厉害?

    然而这放松的心情却维持不了多久。

    就在三人掠出地牢朝王城中心疾驰时,脚下突然一阵诡异的闷沉地动,猛一回首,尘土飞扬中却见整座地牢竟颓倾塌了大半,只剩近门处的片墙柱石孤耸在金芒甫现的晨彩间。

    “小……苍?!”

    ※※凡◇间◇独◇家◇制◇作※※

    朝议钟响,晨曦中众臣们鱼贯步入巍峨的正阳宫,而不同于以往,金碧辉煌的朝殿上今儿个特别地热闹非凡。

    除了右首处惯例有着位宫装丽人领着两名血卫在座外,那空荡已久的王座上终于有了人影,不仅如此,左首处还多了两个脸覆面具的陌生人,一是狰狞如鬼般的雕刻木面,一则是银彩华丽的蝶形半面。

    不光下头的众臣心底犯嘀咕,就连右首的三人也频顿拿眼往左边瞧,毕竟血字十卫中那位神秘主儿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般大剌剌地现身人前还是第一次,却不知站在他身边身形纤瘦分不出男女的又是哪一号人物。

    诡谲的事还不仅这一桩,王座上斜倚的正是百日来难得露脸的新王,此刻人如山大王般撩着衣摆两条腿都端上了宽大的椅面,随兴的姿态既浪荡又显倨傲,而那张魔魅的俊颜则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看过面前躬身的众臣,反倒是不时对着躺倚在怀的黑衣男人细语喁喁。

    没错,这位难得早朝的王者不但狂妄地坐没个坐相,还光明正大搂了个脔宠在怀,十足酒色无度的昏君模样,然而台下的一干人等却是没一个敢出声。

    慑于王者昔日威名的当然不敢出头,而向来以左相欧阳胤为首的清流之士则也反常地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不是谏臣怕死,而是大殿上的气氛实在太不对劲,就连身为国母的甄后打进殿起也是一语不发地格外沉默。

    这一来,任是书呆也晓得该闭上嘴静观其变。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原该是放诸四海皆准,偏偏高踞王座上的王者既没议使的意思也不见有放人下堂的意思,惹得一大票人个个僵如泥塑战战兢兢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杵在大殿上各怀心思地干瞪眼。

    良久,偌大的朝殿上就只螣王座这头偶尔传来几句低声笑语。

    注视着亲儿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似地跟个男人打情骂俏,戎甄除了一肚子疑惑与不满外,更多的是心中忐忑,不仅因为此刻在他怀中的男人是她巴不得除之后快的黑名单人物,更因为戎螣离开得实在太过莫名,而回来得又是那般突然。

    悠悠十余载年月,她的耐心早已用罄,奈何不论明杀暗刺总无法如愿,那杂种不知交了什么好运道,三番两次总有人相救相助,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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