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有个女人走出来,她露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看来是被我们叫醒的。我告诉她,呼吸困难,需要吸氧。她开了一张单给我,我没有仔细看清楚单子上面写的字,付了两百多元,拿着单子走到二楼的病房。
当时,我身体很弱,情绪也很低落。当知道护士要给我打针时,我竟然哭了。我最怕就是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我留着眼泪不停地对Oni说。Oni不停地安慰我说:“没关系,没事的。”躺在床上,打了针后,我一边打点滴,一边吸氧。
那天晚上,除了我,邻床也有两个病人在打点滴,他们都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人。
我的鼻孔插了两只小管子,左手在打点滴,不方便说话。Oni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偶尔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
也许夜深了,累了,不知不觉Oni也睡着了。我闭上双眼,却无法睡着。当时,脑子突然浮现出许多过去的回忆,突然想起已经离开人间的妈妈,泪水慢慢地从眼角留下……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点滴打完了,氧气也吸完了,护士通知我可以回去了。离开前,护士还对我说:“那天你就应该留在医院,怎么搞到现在这样子才来?你明天也要来医院哦!”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之后就走了。
虽然我不需住院,可是我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回到客栈后,Oni和我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一片黑暗,其他旅行者早已进入梦乡。我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走到我的床位,半躺着休息。
虽然时间已不早,但我却无法入眠。再说,我一躺下,就会不停地咳嗽。所以,我只能保持现有的半躺姿态。房里黑漆漆的,大家也在睡觉,所以连看书也不行,唯有静静地坐在床上。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出现幻觉,还是真的有这样的情形出现,一道很亮的光突然在我眼前闪过。房里是黑暗的,怎么可能会有光呢?我一直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幻觉?”
这种情形让我突然想起朋友告诉我的发生在西藏的一个真实故事。有个德国女生跟一个台湾女子坐在公车上。那个德国女生在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我无法断定正确的答案,心里越想就越害怕。难道这是死的前兆?一个人死前会看见一道很亮的光,就是他们所称的“回光返照”。越想越怕,我很想叫醒睡在我邻床的朋友,可是我要怎么开口解释呢?最后,我还是没把对方叫醒。
不管那是幻觉还是真的,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绝对不能睡,我不要像那个德国女生那样,一睡再也醒不过来。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年轻,还要继续旅行,还有很多想去的国家……”我一直叮咛着自己。
撑了一整夜,我开始慢慢感到疲倦,眼皮也越来越重,我想睡了。可是,我还是撑着不睡,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听到其他旅行者交谈的声音,我想,该是早晨了。至于昨晚,我该是不知不觉地睡着吧。醒来的那一刻,我很庆幸地告诉自己: 还好我有机会看到另一个早晨,也可以呼吸,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也因昨晚入院,我深深地体会到原来氧气对人类是如此的重要,尤其在西藏高原,氧气更是显得“珍贵”无比!
自从那晚的事情,我突然变乖了。没有到处乱走,更没有结伴去玩,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床上休息。也因病的缘故,我搬到Oni的房间。那间房也有六个床位,韩国旅行者占了一半。大家都为我的病情而担心,也许我病得比较重,结果搞到我成了大家的话题。
原本打算西藏之行后,接着去尼泊尔。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我真的不适宜到尼泊尔。其实,我正打算hitchhike 或者坐巴士去呢!去尼泊尔又是一个相当艰苦的旅程,而且途中还要经过高山,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利。所以,大家都反对我这个时候去尼泊尔。要是真的想去,坐飞机是唯一的途径。虽然机票不便宜,但总好过半途中发生意外。
“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有个旅行者坐巴士到尼泊尔,结果半途中有高原反应,情况很糟,最后还动用了直升机来救人。那笔费用,可是一笔庞大的钱呢!”这是一个来自韩国的旅游摄影师告诉我的真实故事。他说:“还是多花点钱坐飞机去吧,免得半途出事,那就不好了。”
说得也有道理,要是半途出事,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再说,我连一份旅游保险都没有也!说出来也令人惊讶吧,长年都在不同的国家旅行,四处跑的人,竟然连一份保险也没有。于是,我开始考虑坐飞机到尼泊尔。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病情没有恶化,但也没有恢复过来。后来,Oni 他们也觉得我根本就不该留在高原,尼泊尔也是高原地带,所以最后他们决定不让我去尼泊尔了。他们甚至“逼”我回到中国内陆,反正他们要我尽快离开拉萨。
自己病成这样子,却迟迟不去医院,也死赖不走,感觉上我是个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其实当时从拉萨回到中国内陆,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有不少人在下山时一样面对缺氧的问题,当时的情况,真的有点左右为难。
其实,我也心里有数,尼泊尔可能真的去不了,可是要我离开拉萨,心里却是万分的不愿意。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来到,连西藏都还没看清楚就要离开,真不甘心啊!不想走,可是身体却久久不能好起来,真懊恼。
于是,我只好答应离开拉萨,回到平原。每天都说:“好,我明天走。”讲了好几天,都依然看到我的背包在房里。结果,该走的人没走,没说要走的人倒几乎走光了。最后,Oni也走了,房里留下我和一个整天在拉萨闲逛的韩国男生。其他的旅行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呆在拉萨干什么。为了健康着想,我早就该离开这里。
于是,我又对自己说:“好吧,明天就离开吧。”结果,有一天我真的去了车站,出发时间都问过了,就是没有买票。心想反正每天都有车出发,不急不急,要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虽然我还常常需要吸氧,上个二楼也气喘如牛,但是已经没有呕吐、咳血、严重缺氧的情况出现了。只要不让自己太劳累,感觉还好。我想,我是慢慢好起来了。之后,每天一早起来喜欢闲逛的韩国男生也决定离开拉萨了,住了两个月的长客最后也要离开了。
看着自己慢慢好转,我决定多呆一个星期就真的离开拉萨。
有归宿感的泰国:搭上顺风车
背包旅行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省钱,省钱的方法很多,搭顺风车便是一种。虽然我常听到别的旅行者谈起他们搭顺风车的经历,但我从来没有试过,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毕竟我是个女生。要是遇人不淑,后果不堪设想。但有一次,我在毫无选择之下,站在路边伸出拇指寻找顺风车。第一次等顺风车,心情战战兢兢,不知自己会遇到怎样的人?
事情发生在一九九九年的夏天,我和上野在老挝分道扬镳后,独自上路前往泰国。一大清早,友人把我载到老挝和泰国的边界就离开了。由于时间还早,我独自坐在一旁等候。当天的第一趟巴士来了,买了车票,坐巴士过境到泰国去。车上的搭客看起来都是当地人,只有我一个旅行者。来到关卡处,所有的搭客都得拿行李下车检查,并填写入境卡。
他们一窝蜂地下车,很快就填好入境卡,而我则小心翼翼地填写入境资料。等到填写完毕后,我发现刚才和我坐同一辆巴士的搭客全都走了,唯独我还没上车。巴士走了,我站在关卡边不知如何是好,况且,我也不知道下一班车要等多久。
虽然四周有很多“司机”在等搭客,但他们都把价钱开得很高,知道他们是存心欺骗,即使是空等,我也不愿被他们诈骗。站在一边,过境的车子一辆一辆地在我面前驶过,而我依然一筹莫展。
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昨天在城里走路时,看到“东南亚四轮驱动车比赛”中也有马来西亚的国旗,而我知道今天他们也会过境到泰国,于是我就在关卡处等他们过境。车子一辆一辆地过境,我还是看不到四轮车的出现。又过了一阵子,我看到远处的四轮驱动车的前端有着马来西亚的旗帜,车子正向我的方向驶来,于是在他们过关卡时,我挥出了手。他们停下车子,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也是马来西亚人,我刚才搭的那辆过境巴士已经走了,身上又没有换到泰铢,你们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岂知,车里的男人竟然回答说:“给我看看你的护照。”我就拿出护照给他看。他看了我的护照,然后说:“咦,原来你也是沙巴人啊!”原来车上全都是沙巴人!
原以为遇到同乡人,他们会助我一臂之力,没想到他们却说:“很抱歉,我们的车没有多余的位子,你不如等下一辆车吧,他们的车应该有位子的。”一场欢喜一场空,我失望极了!他们又说:“要是你需要泰铢,我们可以和你兑换一些。”其实,兑换钱还是其次,最重要是我能过境,最后我没有和他们兑换泰铢。
当我准备打退堂鼓时,突然他们对我说:“要是你不怕挤的话,我们可以把你‘塞’进车里吧!”我很高兴地说:“没关系,只要有个小小的位子就行了。”他们下车把我的背包扔到后面去,我跳上车子坐在这几位叔叔的中间。
一上车,他们就连续问了我好多问题,于是我告诉他们,我是从中国南京开始出发的,在路上已经一个月了。去了老挝,现在正前往泰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你一个女子这样到处跑,不怕危险吗?家人不担心吗?”我说:“只要小心一点就好了。至于家人方面,我妈是很担心我一个人在外的生活,毕竟是个女的。有时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唯有偷偷去旅行,回来之后再想办法告诉他们。”虽然我知道对家人有所隐瞒不好,但我的出发点只是不要他们担心。我在车上还和他们分享了我在公安局睡觉的故事,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在车上,我和他们分享了旅行的许多趣事,他们都觉得我胆大过天,勇气可嘉。其中一位叔叔还说:“要是我的女儿长大了,也跟你一样,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四轮车在路上奔驶,我们在车上聊得蛮愉快的。聊着聊着,一个半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他们问我要在哪里下车,我才突然想起其实我还没决定自己的去向。于是,我说:“没关系,只要找到一家银行就可以下车了,因为我还没有兑换钱。”就在大家四处张望寻找银行时,我才想起了今天是星期日,银行不开门。他们有点担心地说:“今天银行没开门,那你怎么办?”我说:“没关系,只要找家兑换的店就可以了。好吧,我就在这里下车了。”
他们全都下车跟我道别,心里是无限地感激他们载我一程,突然眼眶有点发热,感觉眼泪要流出来了。没想到,他们其中三人还把一些钞票往我的手里塞,虽然当时我还搞不清楚泰铢的价值,但我知道我是不能收下他们的钱的。他们好心载我一程,我已是感激不尽了,要是我拿下他们给我的钱,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一直拒绝他们的好意并告诉他们,“只要找到兑换钱的店就没问题了,你们不要担心。”我试着拒绝,但他们还是不停地往我手里塞,还说:“你一个女子,身上多几个钱也好,要是待会你找不到兑换钱的地方怎么办?”就这样大家站在路边推推搡搡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这份心意。
他们开车走了,我背着背包,看着四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知该往哪儿走。后来,我在路上问了一个路过的女生,我问她:“你看,我手里的这些钱够买一张火车票到清迈或是曼谷吗?”她说:“当然够喽,这里好多钱哦。”听她这样说,我就决定去火车站。她帮我找了一辆“dukduk”然后我就跳上车子前往火车站。
来到火车站,我要打听火车的时间表,可是我跟那个女生却无法沟通。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清迈和曼谷的火车,哪一趟火车先到,就去哪一边。之后,不知从哪里走来了一个西方人,他问我:“你需要什么帮忙吗?”我问他哪里可以查到去清迈和曼谷的时间表。他说:“其实,我在等去清迈的火车。至于去曼谷的火车要今晚才有。”既然是这样,我就决定了去清迈。我买了跟他同一列火车的车票到清迈,一起坐在车站等候前往清迈的火车。
后记: 我们一起坐火车到清迈,之后也住在同一家客栈。在清迈的时候,我们也常一起出去玩。哦,说回之前那几个叔叔给我的钱,原来有五十美元。由于泰国消费很低,所以五十美元足够我在清迈一个星期的花费。
有归宿感的泰国:最有归宿感的背包
旅行者地盘每到一个地方旅行,通常背包旅行者都会聚集在一个地方,而这个集中地就被称为背包旅行者的地盘。这种有的举世闻名,所以背包旅行者地盘范围很大,常年都是热热闹闹,旅行者到处可见;有的地方知名度不高,气氛萧然寂静,没有半点生气。不同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气氛。一个长时间上路的旅行者总会找到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一个有归宿感的地方。
在亚洲旅行,泰国的曼谷是我旅途中较常去的地方,不管是路过还是逗留,我都会住在Kao Shan 路。去的次数多了,Kao Shan 路不但成了我最有归宿感的旅行者地盘,而且那里也有一家我最熟悉的客栈。
每次去到曼谷,都会到Kao Shan。多年前,第一次背着背包走进Kao Shan,就觉得这个地方很有归宿感,旅行者无处不在。一眼望去客栈和酒店多得不得了,酒吧、网吧、便利店、服装店、餐厅……当时我在想,kao Shan吃喝玩乐全都有,即使泡一整天也不觉得无聊。
虽然到处都是客栈和酒店,但由于Kao Shan成了背包旅行者主要落脚处,所以有时要找个床位也不容易。当年的我在夏日炎炎的下午,在众多客栈里寻找着别人推荐的“友善客栈”(Friendly Guesthouse);问了一家又一家,可是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找不到“友善客栈”;却给我找到一家“友善客栈2”(Friendly Guesthouse 2 ),刚好还有床位,于是就住了下来。
这是由家族成员一起经营的客栈,属于小型客栈。客栈除了提供住宿,同时也有按摩服务。一楼有间按摩房,二楼三楼就是房间。六十泰铢一天的多人房,小小的房间有六个床位,没有空调,只有两把风扇,非常简单的一间房。住了下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许多日本旅行者常来的地方。
在Kao Shan,除了在客栈里认识朋友,走在街上也很容易结交新朋友。街上可以看到不同装扮的旅行者,有的穿着出众,有的发型惊人,感觉就像在看一场怪异时装秀。
虽然这里什么都有,但毕竟是游客区,所以很多东西的价钱有很大的差别,要是不注意,就会很容易上当。背包旅行者一条心,每当发现物美价廉的东西就会让大家知道。所以,聚在一起除了分享旅途故事外,我们也常讨论Kao Shan的最新动向。
白天的Kao Shan,有的旅行者会泡泡网吧,到咖啡馆坐坐,有的旅行者则在旅途后享受按摩服务……有的旅行者离开,有的旅行者刚来报到,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忙极了。
太阳下山后,广告牌的霓红灯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夜里的Kao Shan更是显得充满活力。每天傍晚,路的两旁都有很多小吃档,煎炸烤煮,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