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防线,但所有攻击都归于失败。阿伦比决定尝试一下他确信德国指挥
官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在贝尔谢巴穿越土耳其德国防守薄弱的腹地侧翼,
发动骑兵扫荡,包围敌军。这个地区对骑兵运动堪称畏途,敌对双方都不曾
涉足过。迈纳哈根在阿伦比的参谋部当情报军官,韦维尔在一个骑兵旅的参
谋部任职,他们的任务是掩护这一行动。他们头一个措施,是扫清德国人在
沙漠的问谍组织,并制止土耳其一德国空军在前线的一切空中侦察,他们成
功地做到了这点。然后就是要使德国指挥官克莱斯·冯·克莱斯林施坦因相
信,阿伦比将在加沙发动进攻,而在贝尔谢巴地区的全部行动都不过是一种
佯攻,迈纳茨哈根制订了他的军事策略。这里,全部任务都分为两步:先是
把假文件送到敌人手里,使这一计谋仿佛是真的。然后作为第二步,就向敌
人的密码分析部门提供确凿的证据。迈纳茨哈根决定亲自来安排这些文
件、他编了一本无中生有的参谋笔记,其中暗示贝尔谢已地区的行动仅仅是
佯动,进攻加沙的日期将比实际制订的进攻日期晚好几个星期。这本笔记与
二十镑钞票——这在当时是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一起放在一个干粮袋里,
让人感到这个干粮袋不是故意失落的。为了给这次“安排”增加真实感,迈
纳茨哈根让人写了封信,以一个军官妻子的口气说,他们生了个儿子。第二
封信的口气是两个英国参谋之间的通信,信中埋怨阿伦比志大才疏,并披露
原来进攻加沙的计划,也就是实际上的发动进攻的日期,是在十月,但是这
个计划已为一个在十一月中发动进攻的新的计划所取代了。迈纳茨哈根还伪
造了一个总部会议日程,以期证实那些谎话,最后,他又往干粮袋里放了一
本相当有价值的密码,总之,这些文件都是一个参谋在侦察中很可能携带的。
1917 年 10 月 10 日,迈纳茨哈根带着这个干粮袋,骑马来到英国和德国
战线之间的一个无人地带,寻找土耳其巡逻兵。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巡逻兵,
当那个巡逻兵冒着枪击过来时,他丢掉了干粮袋,跑回自己阵地一边。他还
扔掉了自己的望远镜、水壶和步枪,显得他好象是仓惶而逃的,而且作为锦
上添花的一笔,为了显得他是因为再也没有力气背那个干粮袋才把它扔掉
的,他事先就从他的一匹小马的小血管里放了些血,溅到干粮袋上。土耳其
人把干粮袋拣了起来,迅速送到德军大本营。
接着,迈纳茨哈根打出了第二张牌。他判断敌人会用在干粮袋中发现的
密码,来侦听安装在加沙那个四十五英尺高的库富金字塔塔顶的英国无线电
通讯讯号。情况果然如此,迈纳茨哈根开始有系统地向敌人提供假情报。他
首先安排从司令部发报,命令十万火急地寻找那个丢失的干粮袋,要求立即
对他军法从事。然后用故意送给敌人的密码发了第三个报,命令“沙漠骑兵
团队的理·迈纳茨哈根中校到司令部向一个军事法庭报到。该军官将及时回
原工作岗位参加 1917 年 11 月 14 日的进攻”。最后,还用密码发了其它一些
电报,暗示在 11 月 14 日这个假的进攻日之前,不可能发动任何进攻,因为
阿伦比已去休假,七日以前回不来。又一个锦上添花之笔,就是邀请沙漠骑
兵团总司令及其参谋部参加 7 月 14 日在开罗举行的赛马会。为了使最后这封
电报可信,开罗到处张贴了宣扬这次赛马会的海报,《埃及新闻》发表了赛
马程序表,沿途还搭起了帐篷。
与此同时,英国的无线电情报表明,敌人已经中计,正在进行新的部署。
迈纳茨哈很该打出王牌了,他知道土耳其人极缺香烟,就生产了十二万包含
鸦片的香烟。阿伦比把他的骑兵从加沙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动到贝尔谢巴,只
把一万五千匹用稻草扎的“马”和帐篷留在加沙,并建立无线电通讯,搞得
好像骑兵还在加沙。同时,皇家空军向敌人阵地空投香烟。1917 年 10 月 30
日,当贝尔谢巴地区拂晓的炮击开始后,一万五千名骑兵从干旱的河谷飞奔
而出,向这座城市发起进攻,而土耳其人还在蒙头大睡。他们被麻醉得厉害,
已经无力破坏贝尔谢巴的水井了,而帝国骑兵又挥师向加沙方向的海滨冲
去。接着,阿伦比在加沙发动进攻,土耳其人土崩瓦解,到 11 月 15 日,帝
国军队已在朱迪亚的山中向耶路撒冷进军了。正如迈纳茨哈很所记述,1917
年 12 月 9 日,阿伦比开进了耶路撒冷,“一劳永逸地把土耳其人赶出了基督
教的圣地”。这就是迈纳茨哈根的巧
计。但是在经过一代人以后,为以实现“肉馅”计划的目的,还得费相当一
番功夫将它花样翻新。首先,它要掩饰的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而不是“不
可能的”攻势,这个任务要困难得多。其次,在现代战争中,能够用来区分
真伪的各种手段已相当完备。送给敌人的任何假情报,都须经得住最尖锐最
严格的鉴别。这一次,粘有血迹的干粮袋是不足为凭的,设下的骗局必须令
人信服。
海军部负责与各诈骗机构保持联络的情报部门 17F 科的海军少校埃
文·蒙塔古最早对后一个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他是威斯敏斯特、哈佛及三
一学院的院长、伦敦首席法官、汉普郡地方法庭的首席法官。他还是他那个
圈子中最敏捷的用假蝇钓鱼能手之一。正是蒙塔古和他在空军部的同行兼古
董专家、空军少校阿契巴尔德·乔蒙德利经过讨论,为一个老计谋增添了新
的内容,它与“肉馅”相比毫不逊色。蒙塔古后来向双十委员会建立说:“我
们干嘛不找个替身,把他装扮成参谋军官,给他真正的高级文件,以证明我
们将在(西西里以外)什么地方发动进攻呢!”
这就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人”的思想,经过多次会议,丘吉尔、艾森豪
威尔、在华盛顿的英美联合参谋部队和在伦敦的英国三军参谋长终于批准
了这个计划。使他们确信盟军企图进攻撒丁岛和希腊,而不是西西里。一具
尸首抛出,任其随海漂流,而人们知道谍报局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和西班牙人
有良好关系的间谍。这个计划的有利条件很多。人们知道,德国在西班牙的
情报网工作浮躁,行动莽撞。例如,在法国军官克拉摩根的尸体上发现文件
后,对其真实性只做了草草调查,便急急忙忙地送到柏林。但这也要冒很大
的风险。德国人曾经把克拉摩根的文件和克拉摩根的死亡现场都认真调查
过。无论这个骗局设置得如何巧妙,他们会不会照样不相信呢?如果他们因
为某种其它理由识破了这个骗局,德国人还可能从反面去理解证据,悟出真
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集中现有的全部兵力,挫败对西西里的进攻,
或者使英美高级指挥官完全放弃“爱斯基摩人”行动。诈骗战尽管是一种有
诱惑力的武器,却也像一把剑一样能两面伤人。然而,双十委员会还是决定
去冒险,并着手寻找一具死于肺炎、肺中有积水的男尸。这样,如果解剖尸
体,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在海上溺死的人。这样一具尸体很快就从本特利·珀
切斯先生(伦敦的一个匹克威克式的验尸官)那里找到了,尽管这在战争时
期不像想象的那样容易。尸体停放在英国情报局总部拐角霍斯弗里路的停尸
所里,这是一座按维多利亚早期基督教拜占庭时代的风格设计的教学式建筑
物,弥漫着来沙尔、防腐液和死人的气味。
接着同死者的双亲进行了接触,尽管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这具尸体,但还
是得到了他们的同意,为了“特别的医学目的”使用这具尸体。死者的父母
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即决不泄露尸体的名字。结果这引起了对这个家庭身份
的广泛猜测。尽管温盖特后来说,他认为这是一个被遗弃的酒鬼的尸体,在
查林大桥的桥洞下发现此人时,他已因患肺炎而濒于死亡,但布鲁克却说,
他相信死者是个职业园丁。还有一种说法是,死者是一个议员的浪荡兄弟。
而掌管这具尸体的蒙塔古却只是说,“死者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他死前已
有一段时间身体不佳,但我们认为,正如我同一个对此提出问题的高级军官
说过的,‘他看上去不一定要像个作战军官,像个参谋就行了’”。
死尸用干冰包住,放进一个圆筒,用车拉到摄政街一个音乐出版商家楼
上双十委员会的办公室中。这个委员会给死尸命了名:“联合作战司令部参
谋,皇家海军上尉(代理少校)威廉·马丁,09560”。但是光有名字还不够,
马丁还得有个身份,以及个性。于是,双十委员会用迈纳茨哈根用过的法子
——编造私人信件。这两样东西都炮制出来了。马丁有一张自己银行的透支
单,又从劳埃德银行搞来一封措辞文雅的催款信,和其它文件放在一起。他
刚刚订婚,带着一张向邦德街的国际珠宝菲利普斯赊购订婚戒指的帐单。为
了证明真的有个未婚妻,蒙塔古手下的一个女秘书还给尸体搞两封“情书”。
另外又伪造了马丁的父亲和家庭律师的信件,所有的信都仔细签署了日
期,而且每封信都证实了其它信中提到的细节。对可能在马丁身上发现的东
西都同样仔细地检查过,并特别注意了收据单和存根上的日期。尸体要在
1943 年 4 月 19 日启运出海,并应在 4 月 29 到 30 日丢到韦尔瓦附近的海面
上。但是由于假设马丁是从飞机上掉下去的,又因为双十委员会想叫德国人
认为尸体已在海上漂流了四、五天(这是为了掩盖尸体腐烂的程度),收据
单和存根都表明,他是在 4 月 24 日以后才离开伦敦的。
然而,这些小骗局只是为了使大骗局具有真实感。马丁携带的文件透露,
盟军的确在准备进攻西西里,但只是用来作为进攻撒丁岛和希腊的掩护。其
中最重要的,就是伪造的帝国总参谋部副参谋长阿契巴尔德·奈将军致负责
实施“爱斯基摩人”计划的艾森豪威尔手下的指挥官哈罗德·亚历山大将军
的信件。这封信和其它都意在证实这一虚构故事的信件和文件都装进了马丁
的公文包。
最后又考虑到,德国人很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代理少校能受托携
带这样重要的文件?于是就得给马丁一个可信的身世,路易斯·蒙巴顿勋爵
帮了这个忙。蒙巴顿在给地中海舰队总司令、海军元帅安德鲁·卡安汉的一
封信(这封信也放进了那个公文包)中说,马丁是应用登陆艇的专家,“他
起初总是沉默腼腆,但他确实有两下子。他在迪埃普对事态的可能趋势比我
们当中一些人预料得更为准确,而且对在苏格兰搞的新式大船和设备做试验
时,他也一直表现很好。恳请一俟攻击结束,就立即把他还给我”。然后,
蒙巴顿稍微暗示了一下那个假目标撒丁岛,在信末写道:“他可以带些沙丁
鱼来……”蒙巴顿说,沙丁鱼在英国是配给的。总之,这是个巧妙的骗局,
每条线索都恰到好处,但是德国人会上钩吗?
1942 年 4 月 19 日下午六点,“肉馅”行动开始了。马丁少校由英国潜
艇“天使”号载离了他的祖国,4 月 30 日破晓时分,在加的斯湾一个古老的
摩尔渔镇韦尔瓦附近的西班牙沿海,“天使”号浮出了水面。潜艇在微波中
前进,仍装在圆筒内的马丁少校被抬上了甲板。接着打开了圆筒,抬出了尸
体;装有假文件的公文包用一根链子牢牢系在尸体上。一个船员给马丁的救
生衣吹足了气,尸体被轻轻地放进水中。当“天使”号向深海驶去时,螺旋
激起的浪花把尸体推向海岸。机枪从近处向圆筒一阵射击。圆简便沉到海底,
潜艇也随即下潜。
天破晓后,就有人发现马丁少校在水上漂浮。看见尸体的是个渔民,他
把尸体拴在自己的小船上,拖到了港口。公文包仍然用链子系在尸身上,尸
体由西班牙舰队看管。过了一会儿,对此事茫然无知的英国驻韦尔瓦副领事
马德里向海军武官希尔加斯报告了这件事,请求指示。希尔加斯已经知道这
是计谋,便让副领事注意确保公文包原封不动地拣回来。当副领事向西班牙
人要这个公文包时,却听说已经由于司法上的原因被扣下来了。风声已经走
漏了,因为就在西班牙人通知英国人的同时,德国谍报局在当地的官员也得
到了消息。当一位西班牙医生检查尸体,确认死者是个在飞机失事后淹死的
英国军官时,谍报局的官员正忙于翻拍那些文件。
在马德里方面,希尔加斯小心谨慎地、深思熟虑地坚持不断地向西班牙
人施加了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归还公文包,在伦敦,海军部公证司伤亡处
把“皇家海军陆战队临时上尉(代理少校)威廉·马丁”的名字一同公布。6
月 4 日《泰晤士报》公布的伤亡名单中也包括了马丁少校,而这个名单上刚
巧有两个的的确确在同一地区的飞机失事在海上丧生的军官。
与此同时,马丁少校按照正式军礼在韦尔瓦安葬。他的“未婚妻”为葬
礼送来一个花圈,并附上了一张悲痛欲绝的纪念明信片,英国副领事给马丁
少校的家里送了一些西班牙海军在墓前鸣枪致敬的照片。最后,这位副领事
还立了一块简朴的白色大理石墓碑,碑文是:
威廉·马丁
生于一九○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威尔士加的夫
约翰·格林德威尔·马丁和
故安东尼亚·马丁之爱子
为国捐躯,光荣甜蜜!
愿君安息!
德国谍报局在韦尔瓦的代表立即向柏林报告了他的幸运发现;在与西班
牙舰队共谋时,他还自己搞了个小骗局。信和文件都按原样小心翼翼地放回
了公文包,因为如果英国人怀疑到它们曾落入敌人之手,他们肯定就会改变
或推迟那些已暴露的行动计划。公文包终于通过西班牙外交部还给了英国
人。但是文件的影印件却送到柏林去鉴定,还要求谍报局的代表提供更详尽
的细节。由于图林机至少能够破译谍报局的一部分电讯,所以不少往来电报
都被联合参谋总部和伦敦监督处读到了。他们一定是十分满意地来读这些情
报的,因为谍报局的代表详细报告了公文包里装的东西及其原状,却没有提
及其真实性如何。他领悟到收据单及注明日期的信件所含的的线索,而这恰
恰是“肉馅”计划的制订者所期望于他的。对他来说,所有的环节都连得十
分完美了。然而,他还是补充说,西班牙舰队正在调查那架失事飞机的驾驶
员及其他乘客的下落。
“肉馅”计划开始得很顺利。但是进一步的鉴定要由西线德军情报分析
科科长冯·罗恩纳男上校来做。罗恩纳男也对文件的真实性确信不疑,他几
乎一字不差地按照写给亚历山大的信中所讲的假情报来理解那些文件的内
容。盟军的主攻方向在撒丁岛和伯罗奔尼撒,同时对西西里采取佯攻。接着
是一系列进一步的报告和评论,尽管有人表示担心盟军丢了这些文件后,会
更改计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