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叶敢狂叫,“嘿——”叶悍静静的挡在控箭师面前,慢慢的拔出插在肩窝的利牙箭,面容冷冷。“不好——”叶敢呼喝着将一排箭雨砸开,伸手扶住叶悍,两人目光到处,只见控箭师后背上钉着半枝利箭,血慢慢的洇湿了他的后背,他却宛如石刻一般,“呃——”他的叫声嘶哑苍茫,仿佛垂死的猛兽,他的手,控着弦,紧紧,上弦,上……
忽然,他的手微微一顿,弩弦回收,“铮——”半只手掌受不了反震之力,被弩弦挂住,齐腕而断……
血在流,他慢慢的咳嗽着,静静的咳……
利牙箭飞射如雨急风狂,叶氏兄弟利器狂舞,挡,挡,挡,“嗨——上啊——”金甲卫怒吼,逐云骑怒吼,天门守军怒吼……
大地在震动,火在烧,在烧……
高盾擎,手弩甩,长箭射……
以我所能,倾我所有,反击!反击!反击!……
控箭师缓缓的伸出左手,搭上弓箭,他目如鹰隼,如钩,如电,如能杀人,“嘿——”上弦,调焦——
一箭如月,冲出敌围,冲,冲,冲,日在明,月未宁,这一箭破敌千万,跨越了整个战场,这一箭是无与伦比的辉煌葬礼,为死难的勇士们鸣镝致意,让凶残的豺狼们胆颤心惊。
控箭师静静的抬起头,目光中星星点点,让人顿生出满天星海沉在他眼底的错觉,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默默地,默默地,倏忽间已是人间万世,走了吗?走了吧,但是风姿还在,死也要脊梁挺直,头颅高抬。
静肃,天沉沉的,暗蓝,浅黄,似乎以他的厚颜也不知该摆出哪种脸色,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慈悲,从而不被人类遗忘。
飞行器仍在嚣张的盘旋着,那刺耳的嗡嗡声像是讥笑又像是讽刺——百万将士齐束手,千重刀兵无所施。
“可恶——”叶悍狂怒,一刀劈起突起的城垛,石座被他刀风激起,火炮出镗向天空击去,“轰——”一架魔隼机避之不及,透明屏被撞得粉粹,飞行员一声没哼就随着冒烟的机体遥落了下去。
“嘿——”叶敢双目一瞪,有样学样,挥起两锤击飞两只城垛,他的天生神力连乃兄也有所不及,自非常人可比,只见城垛直将铁制机身撞蹋了半边,飞机器想做自由落体亦不可得,宛如抛出的石块般被砸出了城外。
敌机大为震恐,一时间纷纷远扬,挂在远天上伺机而动。
“兄弟们——”叶悍狂喝,“几十架飞行器能占领我们的天门关吗?”他宛如一只凶悍的豹子般咆哮着,目光慢慢的从被风烟战火浸染的憔悴却更显刚毅的士兵们脸上扫过。“我们的心源仓没有了,这意味着我们再也得不到补给,我们可能要被活活困死,生生饿死。我们的武器不如敌人,没有利箭火器,没有重甲铁盔,我们没有,如何做……”
天冷肃,地空旷,风泠泠的,似有着吹不尽的沧凉。
士兵们肃立着,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年轻的脸上烟火沉沉,却更有一种慑人的雄壮,他们肃立着,肃立着,他们在等,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兄长”不管说什么,他们只要毫不迟疑的去做。
“我们的面前,是桀国数十万源源而来的虎狼之军,我们的背后,是给了我们血肉生命的祖国亲人,没有了粮食,没有利器重甲,但我们有不死不灭的一腔热血,我们有守住天门关,不让虎狼入我国门一步的责任,我们有逐云铁骑横扫天下,百战不殆的荣誉,逐云骑中决无贪生怕死之辈,天行王座下更没有孬种。”叶悍慷慨而言,气势逼人。
“大夏万岁!天行王万岁!……”天门关震动了,为了这一声声有所必为的心怀。
“几十架生铁怪物占不住了天门关,能够进来的依然是城外源源不绝的侵略军队,同样的,能够挡住敌人贱踏脚步的也不是这座号称‘大夏北疆第一要塞’的古城墙,而只能是我们兄弟的众志一心,血肉长城。”
“逐云铁骑,天下无敌——”叶悍挥刀而立,刀芒沉沉。
“大夏万岁!天行王万岁!”……
士兵沸腾了,为了不灭的信仰,为了生而为人的骄傲。
“开关——”
“冲锋——”
第四章 风虎云龙战正嚣
“冲锋——”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
不是夜晚,多少要少几分神秘与紧张吧。初晨的天空蓝的发白,宛如透明般美的浅淡,有一种带着忧郁的潇洒,她无辜的看着世人坚持着,忙碌着,可有些许爱怜在,也许本是有的,可是在多次的苦口婆心,没有效果之后,心就淡了,眼不见为净吧,也许。于是她无趣的变化着自己的颜色,尽管已没有人关心,无人追忆。
号角在响——
旷远,苍茫。
数十位金甲士兵棱角不同的脸上,却是一样的凝肃冷毅,一样的坚定果敢,一样的英姿勃勃。他们鼓足了气,战争的序幕将由他们拉开。手,在握上号角的那一刻,心也皈依了这场战争——
必胜!必胜!
战争,战争——
想不起理由,只知道应该举起军刀,杀向前方,当热血浸透着热血,心负荷着心,一切关于自我的存在都变得遥远渺小,聚不起心思。
叶悍跨马而上,叶敢催马而进,金甲卫呐喊着,天门守军怒吼……
冲锋——誓扫匈奴不顾身,百万雄师战胡尘。
冲锋——铁骑踏破赤虎聚,金戈荡尽天狼种。
冲锋——拼得十万头颅血,不斩楼兰终不还。
冲锋……
冲锋……
冲!冲!冲!
敌机宛如逮到了弱小的羔羊般,肆无忌惮的显露着卑劣的心肠,他们如蚁附膻,如蝇逐臭般蜂蛹而来,尽管把天门军逐云骑看成膻腥腐肉有欠周详,但是想想在侵略者眼中的影像,他们面对觊觎的东西时,那种嘴脸的恶心程度和逐臭附腥相比不都是一样的。
利箭如蝗,火炼如噬。
一排排,一重重,一阵阵,一片片——
银灿灿,冷冰冰,金湛湛,热通通——
利牙箭与火龙炼争先,魔隼机羞火龙机于后。盘聚着,飞旋着,划翔着,控击着,生与死的战场好似成了他们个人表演的游戏场,只是喝彩声却变成了无数声闷哼与惨叫。
“卧倒——”,叶悍一声‘忽哨’,高喊声中人也迅速的贴着马腹,倒挂马鞍,手上长刀挥动,尽可能的挡掉来箭。逐云骑俱是身经百战的马上客,听声之始也已极有默契的藏离马鞍,他们虽不足以挡掉利牙箭以机械之力催动而崩发出的雷霆万钧的攻势,但也尽可能的甩出手弩给敌人增加哪怕少许的威胁和压力。
“倏——倏——”
“呼——呼——”
马中箭,人跌倒,又迅速被同伴拉上马背,人着火,马扑跌,就地一滚又扛起刀冲向敌阵。马嘶,人号,敌机喧嚣,来不及回顾杀出敌阵千百回的兄弟是否还在身边,来不及思考托身白刃里共赴国难的爱马垂死的眼眸中是依恋还是鼓励。大地震动着,尘土激荡,是火与血的世界,无情无忌的吞没着每一个存身于上的人。
飞行器机械的嗡嗡声,利箭出膛时扳动机括的咯咯声,冷铁穿入肌骨的吱吱声,冰硬打断骨头的嘣嘣声,机械的和血肉的,冰冷与火热,冲撞。
“呃——呀——”
谁能说得清这个世界?谁能?!
“不要回头——”,叶悍大喝,无视心爱的乌雅马垂死的低哦,盈眶的泪水,以及那说不说的哀思和依恋,他只觉心头‘咯噔’一声,如被狠砍了一刀,“吼——”,他狠狠的甩甩头,向敌阵飞掠。
一百丈,五十丈,十丈,近了,更近了……
敌阵千重,好像棋盘上排得整肃的棋子,而棋盘充其量不过是一幅剪影,然而控着那幅剪影时已让人如临千军万马,敌我冲杀之中,时有掩抑不住的热血激荡,又何况这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炼狱般战场。好比制胜的白色棋子无限的铺张,从而撑托起看不尽的世界未知。密密麻麻,颗颗粒粒,林林总总,致致周周。白得让人心躁,让人心生恼意。又好比独身青纱帐里,那高高的秸杆即使你能够探出头去望也分不出东西南北,株株相连,步步相依,处于那种无奈与困顿,也只能拼着一个方向不懈的走,尽毕生一搏,寄托一世幸运罢了,而那种对无知的跋涉,怎不让人凭添以有限之生命对抗无限强大的茫然与恐惧。
恐惧!
甲胄如云,刀枪如雨,敌阵如山,弓满弦,刀出鞘,敌势如狂。
如何不恐?哪能不惧?
敌机仍在一遍遍逡巡着,利牙箭、火龙炼不知疲惫的扫射,他们隐隐围成两个大半圆向天门关推去,似乎已是胜券在握,只等轻松的收拾漏网之鱼。
势无可退,亦不可退,只能……
前进!前进!
以行动砸碎恐惧。
行动!
马上,立刻,从当时当地开始,从有了自觉开始。
“冷月斩——”叶悍脚下未停,冷艳锯在身侧狂劈两下,沙石飞卷,好似遁地而起的狂龙,一以贯之朝严阵以待的桀军轰去。
“轰——”首当其冲的桀兵宛如飘在风中的纸鸢,被搅得支离破碎。风烟荡尽,桀军的前阵顿时被挖开一角。
“呜——呜——”
“嗨——嗨——”
伴随着催战的号角,早已磨刀霍霍的桀军野马群般炸了开来,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泛滥。
“冲呀——”
“杀——”
桀军好似涨潮的海水,杀锋所至,逐云骑如沙石水流般迅速被吞噬在无尽的汪洋之中。到处是银灿灿的鲜盔亮甲,如同澜着银波的海洋。
杀!
没有了思想,没有了不忍和怜悯,只有浅意识的挥刀节奏。
杀!
抛开了国家,抛开了亲人朋友,抛开了自己的存在。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盔残甲破,刀断弩折。
只有鲜血可以挥霍,只有骨肉可以付出,
战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为了谁,好了谁,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谁在操控这一切,谁又能说清获得。
所失非所愿,所得非所求。
生之无涯,是因为心之无涯吧。
不是生爱打仗,是虎狼亡我之心未央。
说虎狼,谁是虎狼?
前朝诗圣杜子美有《兵车行》一首,极言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切苦难,道是: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战争!战争!
怎一个‘杀’字了得?
怎一个‘惨’字可与形容。
怎一个利字冲突,生之悲哀。
怎一个命如蝼蚁,万古凄凉。
第五章 为有猛士守四方
叶敢两只铜锤舞的风车也似,尽向敌人的胸口和脑袋招呼,饶是敌人盔坚甲重,也是擦哪哪破,碰哪哪伤。铁制衣甲每每陷进胸里,筋断骨折,银色头盔每每没了形状,脑浆迸裂。凡他所到之处,敌军直似稻草人般一个个飞跌出去。
“哥,敌军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是不弱,这样打下去,咱们占不了便宜。”他口上说话,手上却是丝毫未停,双锤舞处,敌人难进他身周三尺之内。
“星海大阵——”叶悍一刀劈下敌人的半边身体,冷声喝道。
“星海大阵——”
“星海大阵——”
“……”
以叶悍为中心,呐喊声迅速扩散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声音如潮水般在战场上澜澜相击。
逐云骑迅速三五就近结合,你为我背,我为你眼,却毫无倒外的向主帅立身处冲杀,他们好似海中突起的陆地般慢慢涨大,陷身其中的桀军如烛火般被碾灭,粉碎。
“逐云铁骑,天下无敌——”士兵高喊,志气激昂。
“星海盘翼——”叶悍发出信号弹,‘倏’的声中在天空中炸开,散作一天繁星。
士兵纷纷摆正刀枪,圆形龟盾挡在外围,大阵宛如百花竞放般次弟分散,各组成数人小圆阵,铁钹般撞入敌阵,盾挡刀突,当者立毙,威力何只倍增。有时圆阵一开,圈进三五敌军,军刀乱挥下,倾刻间斩为肉泥。或者突然相邻的数个小圆阵一分一合并而为一,敌军正在懵懂明明在阵外,怎么眨眼就落入阵中时,已是一脚踩进了阴阳涧。
“呜——呜——”桀军号角长鸣,两翼士兵纷纷竖起盾牌,在弓箭的掩护下向后退去,“哥,敌人退兵了,这个回合咱们胜了。”叶敢兴奋地叫道,满面锋火也挡不住他年轻的脸上盎然的笑。“不,”叶悍冷静地道,“未败而退,不可轻敌,你看桀军军容仍在,退而不乱,根本不像吃了败仗的样子。”“莫非其中有诈?”叶敢满面疑惑,望望乃兄,两人忽然齐齐变了颜色。
只见尘土喧嚣中,黑甲装备的敌军动地而来,来势好比猛兽结群而动,威凌之气籍着脚下的土地直击人的心脏。
“装甲骑兵——”叶敢失声而呼。
后有敌机盘旋,两翼是坚盾刀冷,虎伺以待。正面,装甲骑兵踏着死亡的音符催命而来,他们浑身罩在漆黑的甲胄之中,让人分不清到底来的是人间的战士还是地狱的魔神。那层层钢铁包裹的究竟还是不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他们平端着长矛,长矛通体黑芒流转,足有儿臂粗细,矛头飒飒冰冷,似是雌伏的猛兽,只等开光饮血。厚甲掩盖之下,战马也似乎更加高大威猛了几分,让人无心探究它们的眼中还有否这种动物先天的善良与仁慈。
所有的所有,都和死字挂钩。
死——
多么冷漠无情的字眼!
“坚甲军,连环盾阵,立地生根。”叶悍大喝着传令,坚甲军迅速移到阵前,他们的典型兵器高盾又称虎踞盾,把手向下一抽即可变形为镔铁打制的铁手,铁臂和人臂等长,可以插入地下过尺,但却比寻常人臂粗了一倍不止,下面安装的铁爪更可以死死攫住土层,左右盾缘又有铁锁打制的连环锁扣,可以互相锁在一起,盾盾相连,当真如龙盘虎踞,平地生出的坚城固池般,难以撼动。这种阵法通常用在地域狭隘时狙击敌人或者掩护撤退。
坚甲军立盾,上索,钩镰枪兵,长枪兵立即有序的伏在其后,排山倒海的来势中,装甲骑兵迎面而到,矛柄平端,矛尖森冷。
“杀,”叶悍大喝一声,当先将手上的长矛刺向敌马,敌兵人马微微后退,又被随后的敌骑簇拥而上,而叶悍的长矛却‘啪’的一声断为两截,其他士兵更是不济,不要说刺破敌甲,更有的甚至被矛柄回击插入腹中毙命。
“轰——”
装甲骑军整整齐齐的冲击在坚盾上,大地为之狂震。“飞甲军,上!”叶悍喝令道。飞甲军的典型装备即为刀枪无伤的藤甲和利可切金断玉的缅刀。
相传诸葛武候南征时,曾遭遇当地土族的藤甲兵抵抗,藤甲乃是采集当地的特有植物辅以反复的浸泡晾晒,及一系列考究的工序加工而成,甲成后防卫全身,不畏刀剑,几乎没有破绽可寻,只是惟独怕火。诸葛武侯当年也是根据这个弱点以火击之,方才取得胜利。及到近代,逐云骑成军之后,照宁采得此法,囿于藤甲畏火的弱点,他集结了大批能手巧匠经过多方研究,终于制造出一种防火质,涂抹其上,才基本上弥补了这个弱点,而成其无敌之名。
缅刀也是南荒土族的特有之物,以当地出产的一种铁质精制,刀身极薄,灿若霜雪,因为斩物时受力面积降到最小,所以更增其坚韧。飞甲军则是专挑身材矮小灵活的士兵特训而成,和身材高壮的虎卫兵两人一组,在足踝上系上弹性极好的丝绳,在虎卫兵的支撑下飞身入阵,以缅刀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