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宝兴奋地向小菊迎了上去,自告奋勇地说:“很重吧,我来帮你拿进去吧!”因为同香宝感情向来不错,小菊也懒得推辞,任凭她兴冲冲地抢在藕裳之前将琴先搬了进去。
玉琢般的脸儿微微下倾,眸含秋水,蕴着浅浅的笑意,纤白可爱的指尖轻轻地挑动着琴弦,一串晶莹剔透的音符在指下流泻。
孙芙雅望见身旁赫连藕裳近乎痴迷的崇拜目光,不禁一笑,解释道:“幼时也曾学过,现在都生疏了!”
藕裳不信:“可是芙雅抚琴的动作就看起来很懂的模样呢!”
孙芙雅忍不住又笑了,说道:“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哪里有懂什么啊!”见藕裳仍是不信的样子,莞尔不语。
纤指在弦上轻轻滑抹,清纯的琴音让孙芙雅有瞬间的怔忡。
“当年圣音琴祖谱下白罗曲,苦无良琴可奏,故置之不用,而后琴谱流至一名御用琴匠手中,琴匠钻研琴谱十年,才制成白罗琴,因而白罗琴曲,天生绝配,举世无双!”
藕裳一愣,惊讶地说:“芙雅,你也知道白罗曲吗?今天莲妃娘娘正好教了这支曲子,说是要我在两个月后皇后娘娘寿宴上演奏,那曲子可好听了!”
孙芙雅笑道:“定是皇上想看看你和三公主是否能出师了,莲妃娘娘师从圣音琴祖,可谓当今世上最一流的琴师,名师出高徒,皇上可是对你和三公主寄以厚望啊!”
藕裳沉默了片刻,闷闷地说:“芙雅,我不喜欢这白罗琴!”
孙芙雅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问道:“为何?白罗琴不好么?”白罗、绿绮、红绡、紫绫并称四色琴,乃是琴中上品,怎么可能不好?
可是藕裳却点了头,孙芙雅不禁好奇起来,只见藕裳不无骄傲地宣布道:“我母妃的琴比白罗琴可好多了!”
“哦?”孙芙雅微微笑着,一抹深思掠过晶莹的瞳眸。
比白罗还要好的琴?除了“天香”、“流潋”、“玉纱”外,就只剩下那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琴了,藕裳学琴一年,不至于连琴的品质也分不清高下,这么看来,已故的竞陵王妃倒是个可人儿!
孙芙雅不禁觉得好玩,唇畔噙着静静的笑意,将一张绝美的脸儿氤氲出珍珠般的宁谧光泽,几乎将藕裳看痴了过去。
芙雅送藕裳出来时,闭月也正将赫连君霖送出掬月殿,而此时,宫门口恰巧报着大皇子赫连君华到。
柳芊儿瞧着赫连君华一脸俊朗的笑意,不禁抿嘴一笑,问道:“大皇子近日倒挺忙的,几日都不见人影了,这会儿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柳芊儿自小待在宫中,又少居高位,同这些皇子公主并无太多生分,尤其同为人爽朗的赫连君华最为无忌。
赫连君华哈哈一笑,道:“最近父皇硬盯着我到兵部做事,每天忙里忙外,都好几日没来看看芊儿了,我想着今天过来定要被埋怨了,果然如此!”
几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柳芊儿不禁红了小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孙芙雅含笑看了看一脸春风得意的赫连君华,又瞄了一眼淡淡而笑的赫连君霖,大皇子今年正值弱冠,已涉入兵部了呢!
赫连君霖微笑而道:“看皇兄如此得意,莫不是已经知道了西疆战事?”
赫连君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颜将军平定西罗族之乱的捷报吗?是啊,确实是件喜事!”
赫连君霖微微加深了笑意,说:“不仅如此吧,西罗族为表忠心,献上了西罗圣女,镇西将军颜虹不日将携圣女入京,听父皇的意思,想为皇兄册妃呢,如此一来,可就是双喜临门了!”说话间,眉目含笑,春风暖人。
可是赫连君华的脸色却瞬间刷白了,目光顿时直逼赫连君霖:“殿下所言是真?”
赫连君霖微笑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赫连君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目光移向闭月身边,见柳芊儿皱着眉心,不解地望着他,顿时心里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疼痛起来。
闭月将赫连君华的神色看在眼里,明媚展颜,道:“大皇姐和二皇姐的婚事刚刚落定,如今大皇兄也有了考虑,如此一来,下一个便该轮到太子殿下迎娶齐家凤儿妹妹了!”
右相齐云有女齐妙凤,有县主之封,齐相是太子的亲舅舅,齐县主早就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了。
赫连君霖却意外地变了变脸色。
孙芙雅不禁一笑,拜道:“芙雅且先送郡主一程,大驸马和大公主还在凤箫院等着郡主呢!”
她这一说,太子赫连君霖也开口辞别了,赫连君华闷闷地看了柳芊儿好几眼,也掉头离开了。
回到屋内,已撤席。
一名淡绿春衫的宫女动作轻巧地将茶盏放在闭月面前,轻声道:“公主用茶!”
声音轻盈婉转,闭月心中一动,抬头看她。
十六七岁的模样,白玉似的人儿,眉目轻盈,如初春嫩芽般清新动人。没想到千莲宫还有这般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闭月忍不住问道。
“奴婢春衫!”她低眉顺目地答着,声音依旧轻婉。
闭月点了点头,道:“以后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第十二章 凤箫竹动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朝中有沈氏之女貌美善箫,太子悦之,纳为东宫良媛,诞下双生二女,宠爱一时。太子继位后,册封为凤箫院贵嫔。
藕裳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笑,沈贵嫔坐在正中,两个女儿携着夫婿各坐一边,她一手拉着一个女儿,秀丽圆润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眼中是宫里难得一见的满足,可明明是那么满足的笑容,为什么看得藕裳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藕儿?”赫连竹士先看到了她,温和地笑着。
竹士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虽不是亲兄长,但对她的疼宠和照顾却丝毫不因此少了一分,以至于他成亲后她突然莫名失落起来,王府多了一位公主之后,竹士哥哥似乎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天天陪着她了。
“藕儿怎么不进来?”这次开口的是大公主赫连君美,她的嫂子,同沈贵嫔长得有些相似,都是鹅蛋型的脸,很有些富贵气象,容貌也算上等,只是在这赫连皇宫中就显不出来了。赫连君美待她也不差,虽然没尽数敛起大公主的架子,但也知嘘寒问暖的,嫁过来之后也很乐于当个贤妻良母,只是。。。
藕裳看到竹士清逸的脸上流露着单纯的关切与担忧,顿时心虚地低下头,趋步入内见礼。
“藕儿,来,这边!”沈贵嫔和蔼地招呼她往身边来,自大公主下嫁王府之后,她自发地与藕裳亲热起来了,言行间俨然以长辈自居。
藕裳也不好推辞,只好挪到她身边,在沈贵嫔与赫连君美之间坐了下来。
沈贵嫔拉着她的小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藕儿这孩子,真是越发水灵了,这宫里还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她,叫人看着就喜欢!”
“可不是么,这小模样就把母妃喜欢得连我们这两个亲生女儿都忘了!倒似她才是母妃的女儿似的!”另一边的二公主赫连君丽似笑非笑地说。与大公主一模一样的容貌,性子却差了很多,大公主温和中带了几分羞怯,二公主却多了几分公主的骄慢之气虽称不上跋扈,但事事总爱争个上风,不甘落于人后,偏偏这宫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三公主闭月身上,她再争也无济于事。幸好如今皇上为她找了个出色的夫婿,看她这眉目间总掩不去那分得意与娇纵。
藕裳下意识地看了看赫连君丽身旁的男子。说是男子,倒更像个少年人,人品倒也俊俏,就是略显青涩意气,这个武定侯、光禄大夫欧阳珏泽唯一的幼弟,家世显赫,但缺少历练,比起三哥哥来真是差远了呢?这样的性子配上二公主能过得好么?也幸好竹士哥哥娶的是大公主。
藕裳在暗暗松了口气,无意间回头撞到竹士关切的目光,又莫名心虚地低下头去。
沈贵嫔笑了笑,玩笑地说:“我哪有这个福气生得藕儿这样的女儿哟!”
“娘娘千金之躯,生的自然都是像美儿这般端庄娴雅的公主,藕儿这样的小女儿心性,也就只有郡主的命了!”竹士含笑道,说罢,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赫连君美顿时羞红了白皙的脸,沈贵嫔看到他们夫妻这般甜美恩爱,也是满脸赞赏欣慰的笑容,惟有二公主脸色青了一青。
沈贵嫔看到下面藕裳带来的使女手上的琴囊,便道:“藕儿可是刚从莲妃娘娘那儿来么?”
藕裳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从怜玉轩出来之后,三公主又邀我去了千莲宫,还碰到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殿下,然后才到这儿来的!”
说话间,瞥到竹士似叹似怜的眼神,他又在感叹她不会说谎吗?藕裳有些惭愧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贵嫔听完她的话,皱了皱眉心,才张开嘴,就被赫连君丽抢去了话:“郡主跟三妹倒是走得近啊!”
藕裳低下头,避开她满是嫉妒的不善眼神。听松窗哥哥说,三公主出世前,皇上本是极宠爱两位孪生的公主的,因此,以二公主的性子,会对三公主有敌意是很正常的,可惜她也没什么胆子与三公主正面交锋。
“太子去找三公主有什么事?”二公主身边的驸马欧阳生突然问道。
气氛顿时一僵。
虽然每个人都有此疑问,但这样直接问出来还是太过冒失了,表面上说来,联系下兄妹感情也不为过,只是没有人按照这条简单地思路去想,至于藕裳,是不会去想有什么事的,只知道太子去过千莲宫,碰上了而已。
竹士一声干咳打破了僵局,他笑笑说:“皇后的寿辰就快到了,听皇上说,太子许是想请三公主为皇后献舞祝寿吧!”
赫连君丽冷哼一声,道:“歌舞之事,本是那些下等歌舞姬女所为,她身为堂堂赫连三公主,也不顾着点身份!”
“丽儿!”沈贵嫔厉声喝道,脸色十分难看,赫连君丽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这话本不好说,且不提王贵妃以飞云舞艳惊天下,莲妃以清莲琴曲得宠御前,冯婕妤亦因善舞新宠于帝,便是眼前的沈贵嫔,旧时也颇好此道,小有名气。
藕裳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会惹得大家这么不开心,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许久,才轻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莲妃娘娘说,皇上想让藕儿同三公主在皇后寿宴上以琴献曲。。。”
沈贵嫔脸色缓了缓,看了看使女手中的白色琴囊,说道:“这张可是白罗琴?本宫听说这白罗琴可是十分名贵呢!”
藕裳总算来了兴致,将在莲妃和芙雅那里听来的准备拿出来卖弄一遍:“是啊,莲妃娘娘说,当年圣音琴祖偶有灵感,谱下白罗、绿绮、红绡、紫绫四曲,后人根据这四份琴谱制出了四张琴,分别以白罗、绿绮、红绡、紫绫名之,莲妃娘娘还准备教授藕儿白罗曲呢!就是怕学不好。。。”
本来好好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时,藕裳不禁有些泄气,看到竹士笑着在摇头,不禁嘟起小嘴,埋起脑袋。只听到身边的沈贵嫔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倒是有心!”
藕裳想起,似乎宫里的人对莲妃都是这个态度,冷冷淡淡的,连三公主也是,虽然面上带几分恭敬,也被这许多的冷淡冲得差不多了,如今皇上对她也不如从前的宠爱了,想着这些,藕裳不禁对这个外表风光无限的绝色女子多了几分怜惜和同情,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她好一些。
抬头看到竹士眼中闪过一抹类似痛楚的痕迹,再定睛一看,又没了,许是眼花了吧!
这时,进来一名宫女,报“松窗公子到了”。
进来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轮廓坚毅,唇抿成一线,眼神如利刃一般,只是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在看到竹士和藕裳时破了功,先向他们微笑点头,再见了礼,才开口:“微臣心里猜度郡主就该在这里,因此顺道过来接郡主回府!”
沈贵嫔朝他点了点头。
藕裳也顺势起身辞别。见竹士也有些想辞别的动作,沈贵嫔忙道:“竹士和美儿就留着多陪陪本宫,等晚上吃过了再回吧!”
竹士应声道是。
跟着松窗离开时,无意间回头看了看,又看到竹士眸中那抹复杂的痛楚。
卷二 莲动深宫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朝中有沈氏之女貌美善箫,太子悦之,纳为东宫良媛,诞下双生二女,宠爱一时。太子继位后,册封为凤箫院贵嫔。
藕裳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笑,沈贵嫔坐在正中,两个女儿携着夫婿各坐一边,她一手拉着一个女儿,秀丽圆润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眼中是宫里难得一见的满足,可明明是那么满足的笑容,为什么看得藕裳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藕儿?”赫连竹士先看到了她,温和地笑着。
竹士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虽不是亲兄长,但对她的疼宠和照顾却丝毫不因此少了一分,以至于他成亲后她突然莫名失落起来,王府多了一位公主之后,竹士哥哥似乎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天天陪着她了。
“藕儿怎么不进来?”这次开口的是大公主赫连君美,她的嫂子,同沈贵嫔长得有些相似,都是鹅蛋型的脸,很有些富贵气象,容貌也算上等,只是在这赫连皇宫中就显不出来了。赫连君美待她也不差,虽然没尽数敛起大公主的架子,但也知嘘寒问暖的,嫁过来之后也很乐于当个贤妻良母,只是。。。
藕裳看到竹士清逸的脸上流露着单纯的关切与担忧,顿时心虚地低下头,趋步入内见礼。
“藕儿,来,这边!”沈贵嫔和蔼地招呼她往身边来,自大公主下嫁王府之后,她自发地与藕裳亲热起来了,言行间俨然以长辈自居。
藕裳也不好推辞,只好挪到她身边,在沈贵嫔与赫连君美之间坐了下来。
沈贵嫔拉着她的小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藕儿这孩子,真是越发水灵了,这宫里还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她,叫人看着就喜欢!”
“可不是么,这小模样就把母妃喜欢得连我们这两个亲生女儿都忘了!倒似她才是母妃的女儿似的!”另一边的二公主赫连君丽似笑非笑地说。与大公主一模一样的容貌,性子却差了很多,大公主温和中带了几分羞怯,二公主却多了几分公主的骄慢之气虽称不上跋扈,但事事总爱争个上风,不甘落于人后,偏偏这宫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三公主闭月身上,她再争也无济于事。幸好如今皇上为她找了个出色的夫婿,看她这眉目间总掩不去那分得意与娇纵。
藕裳下意识地看了看赫连君丽身旁的男子。说是男子,倒更像个少年人,人品倒也俊俏,就是略显青涩意气,这个武定侯、光禄大夫欧阳珏泽唯一的幼弟,家世显赫,但缺少历练,比起三哥哥来真是差远了呢?这样的性子配上二公主能过得好么?也幸好竹士哥哥娶的是大公主。
藕裳在暗暗松了口气,无意间回头撞到竹士关切的目光,又莫名心虚地低下头去。
沈贵嫔笑了笑,玩笑地说:“我哪有这个福气生得藕儿这样的女儿哟!”
“娘娘千金之躯,生的自然都是像美儿这般端庄娴雅的公主,藕儿这样的小女儿心性,也就只有郡主的命了!”竹士含笑道,说罢,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赫连君美顿时羞红了白皙的脸,沈贵嫔看到他们夫妻这般甜美恩爱,也是满脸赞赏欣慰的笑容,惟有二公主脸色青了一青。
沈贵嫔看到下面藕裳带来的使女手上的琴囊,便道:“藕儿可是刚从莲妃娘娘那儿来么?”
藕裳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从怜玉轩出来之后,三公主又邀我去了千莲宫,还碰到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殿下,然后才到这儿来的!”
说话间,瞥到竹士似叹似怜的眼神,他又在感叹她不会说谎吗?藕裳有些惭愧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贵嫔听完她的话,皱了皱眉心,才张开嘴,就被赫连君丽抢去了话:“郡主跟三妹倒是走得近啊!”
藕裳低下头,避开她满是嫉妒的不善眼神。听松窗哥哥说,三公主出世前,皇上本是极宠爱两位孪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