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藕裳追问道。
芙雅淡淡一笑,转向闭月莲,轻轻叹息:“只是这闭月莲,似乎要谢了啊!”
藕裳大惊失色地瞪着仍然开得好好的闭月莲,明真同春衫脸色均变了变,隐隐不安起来。
芙雅却突然一笑,道:“这曲,就叫芙蓉叹如何?”也不管藕裳一脸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继续笑道:“好好练,到时候,我们再合演一场吧!”
景帝二十年六月十二日,千莲宴如期举行。
屈突隐偷偷站到了藕裳身后,意外地发现她一脸的困惑,便一掌拍在她背上,笑着问道:“怎么了?还没练好么?”
藕裳吓了一跳,回头瞪他,然后叹了口气,说:“不是啦,是觉得芙雅最近怪怪的!”
屈突隐“哦”了一声,笑笑,说:“大概是舍不得这里吧,我们已经跟她说好,这次千莲宴一结束,她就得跟我们回叔孙岛去了!”
“啊?”藕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屈突隐又笑道,“你要舍不得她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
藕裳低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父王会想我的,我不走了!”
屈突隐一愣,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丫头,我会找机会来看你的!”身为叔孙之将的传人,他也有他的舍不下。
藕裳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不可微的应了一声,轻轻说道:“我会很想你们的!”
屈突隐又叹了一声,伸手,将揽住她的双肩,却在空中滞了一滞,又缩了回去,待藕裳再抬头时,他已离开。
玉荷池中满满的莲瓣拥挤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莲风阵阵,为这炎炎盛夏抹上一笔重重的凉意,闭月莲静静地立着,伴着风吹莲叶的簌簌声,有种莫名的苍凉。
这是唯一一次没有闭月公主的千莲宴。
龙御亭中是景帝、齐后、新太子赫连君卓、宁郡王赫连君素,以及宸妃莲贞;凤栖亭中是王贵妃、骆淑妃、新晋为惠妃的原仪妃楼氏、沈贵嫔、刘丽嫔、陈才人、周才人、赵才人以及小公主赫连姗来、太子妃程柔;鸾来亭中是竞陵王府、靖敏公主府、慎敏公主府,宁郡王府。
琴音响起,潺潺如叶底缓流,淡淡若莲上白雾,美丽优雅得仿佛一声轻叹,静静地拂过一池莲花,明明是轻柔婉约至极的琴音,竟缓缓地撩起一阵一阵的悲哀。
当看到那片淡蓝翩翩如飞时,雪卿已紧张得听不到帘幕后抚琴人指下的泪水。
舞袖翻飞,青丝飘扬,重重白雾之下,即便是运出法力,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风轻拂,将莲香逐渐吹淡,却将白雾逐渐聚浓,浓到只能隐约地看到一抹淡蓝,就如同一抹游魂,似隐似现于雾与莲之间。
琴音越发悲伤,越发淡淡,淡到令人沉浸其中却不自知,淡到令人痛极却只茫然四顾,而那深深白雾,已将那抹淡蓝色的游魂尽数掩去。
不好!
雪卿惊而起身,不约而同的还有天玄、明真和春衫,一同向玉荷池飞去。
天玄宽袖一挥,借风散去白雾,春衫在瞬间施下结界,明真和雪卿直直向芙雅方才起舞的位置飞去。
白雾散尽,现出一池颓败。
闭月莲奄奄一息地蜷在那里,用尽了它毕生的美丽之后,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雪卿轻轻抱起莲心苍白昏迷的芙雅,朝明真点了点头,挥手间,白雾再起。
绝色千莲,倾城一舞,将悲伤写成诗赋,将泪水化作孤独,曲终人散不堪顾
再不问这歌舞是为谁表演着,再不问这美丽是为谁而死的,再不问这奇迹是为谁湮灭了,再不问这泪水是为谁隐藏着,再不问那些过去的是否还会再来,再不问那伤痛着的是否有一天会忘记
有些事,注定要伤了你,有些人,注定要被辜负,有些话语,注定是忘不了了,有些痛楚,注定无法逃避,有些传说,注定还要继续。
一夕之间,凋零了一池绝色,闭月莲的奇迹从此化作传说,而那个舞尽风华的女子再不被提起。
赫连景帝感叹闭月莲之凋零,下旨册封为“芙蓉妃子”,千莲宫从此封闭。
外传
远远地,望见了赫连闭月,芙雅再次叹息,对赫连君素点了点头,道:“公主在那边等我,不送了!”
赫连君素点头,起身离去。
闭月见赫连君素走远了,才朝芙雅走来。
“公主有何吩咐?”芙雅浅浅地笑着,带着怜惜看着眼前苍白而憔悴的闭月。
闭月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微仰起脸,冷声说道:“我想见他,请你帮忙!”
“这样的男人你见他做什么!”芙雅冷冷地看着她,心里微微疼着,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闭月一震,狠狠地瞪住她,许久,冷冷地说:“不劳费心!”
“他对你,从前有多爱护,现在就有多冷淡,你见他做什么,那天看到的还不够吗?还想再经历一次吗?如果说曾经他的眼里没有全世界,只有你,那么如今,他的眼里即使有全世界,也不会有你!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芙雅冷冷地说着,语速有些急促,一种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激动和伤痛,让她控制不住自己,企图用最残忍的语言想伤害什么,或者,想挽救什么。
曾经无微不至的关怀,曾经山盟海誓的承诺,在那一瞬间,再也寻不着了,哀莫大于心死,芙雅突然怀疑,自己并非如他们所说的是被人陷害致死,而是心痛而死,活活痛死,一直痛着,直到现在!
闭月呆呆地望着她,半晌不语。
芙雅深吸了一口气,回复了温和:“公主,你是公主,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闭月公主,不要去见那个负心人了,跟我一样恨他吧!”
闭月突然茫然了,看着她,不知所措地说道:“恨他?为什么要恨他?芙雅你为什么要恨他?我又为什么要恨他?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啊?为什么要恨我喜欢的人呢?无论如何,我还是喜欢他啊?就算是噩梦,我也要继续梦下去,梦总会醒的不是吗?我可以等啊,梦再长,它能长得过一生吗?我不恨他,我喜欢他啊!”
我不恨他,即使他负了我,我也喜欢他,喜欢是不会变的啊,芙雅你懂吗?
芙雅怔怔地望着闭月茫然得纯稚的双眸,突然失笑,她怎么会一直觉得这个闭月公主沉稳自持,工于心计呢?她不过是个骄傲却天真的孩子啊!王贵妃不曾关心过她,景帝的关爱也不过是曾经的表面功夫,赫连君霖的感情如此危险,而唯一的天玄竟然是缘于错认!
闭月啊,你该怎么办?
闭月迷惑地望着芙雅,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她脸上的泪水,陡然脸色一变,眸中压抑着屈辱与不甘,她微微仰起脸,冷冷地看着芙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你的泪水!”
转眼,到了景帝二十年间,太子赫连君霖在长期失宠之后,被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牵连,遭到废黜,册立信郡王赫连君卓为太子。
同年四月,龙帝派出迎亲使者千人,迎娶赫连闭月公主。
千莲宫,已是空荡荡了。
柳芊儿走了,闭月走了,香宝走了,好安静。
芙雅失神地望着一池绝色,明真担忧地看着越发沉默的她,不经意间看到春衫领着一人朝这边走来,不禁浮起一丝笑容。
春衫原来虽扮作闭月使女,但使用一点法术将自己留在芙雅身边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像明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从风莲宫调到千莲宫。
自闭月出嫁后,芙雅对天玄已到了敌视的地步,面对雪卿也只是淡淡的,如今似乎也只有那个正在靠近的小人儿才能得到她一丝笑容。
“芙雅!”软软的声音终于拉回了芙雅的思绪,回眸微笑:“藕儿,找我有事吗?”
藕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又忍不住兴奋地说:“芙雅,宸妃娘娘写了一支新曲,想叫我在千莲宴上演奏,芙雅,我好紧张,没几天了,我能练好吗?”
芙雅嫣然一笑,安慰道:“当然可以了,藕儿很厉害的!”
藕裳小脸微红,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芙雅忍不住又笑了,问道:“宸妃娘娘的新曲,叫什么名呢?”
藕裳抿嘴一笑,道:“还没取名呢,不如我先弹给芙雅听一遍吧!”
芙雅点了点头,藕裳忙招呼被落得远远的随身使女小菊将风绝琴拿过来,看着藕裳跃跃欲试又忍不住偷笑的模样,芙雅不禁再次展颜,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呢!
摆好琴,藕裳端坐整齐,调好琴弦,便像模像样地弹奏起来,芙雅微笑着侧耳倾听,一曲终了,藕裳期待地望着芙雅,问道:“怎么样?”
芙雅看着眼前依然如几年前一样娇稚可人的藕裳,不禁又失了神,直到藕裳着急地连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歉然一笑,道:“宸妃娘娘的曲,藕儿的琴,都是人间难得的珍品,只是。。。”
“只是什么?”藕裳追问道。
芙雅淡淡一笑,转向闭月莲,轻轻叹息:“只是这闭月莲,似乎要谢了啊!”
藕裳大惊失色地瞪着仍然开得好好的闭月莲,明真同春衫脸色均变了变,隐隐不安起来。
芙雅却突然一笑,道:“这曲,就叫芙蓉叹如何?”也不管藕裳一脸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继续笑道:“好好练,到时候,我们再合演一场吧!”
景帝二十年六月十二日,千莲宴如期举行。
屈突隐偷偷站到了藕裳身后,意外地发现她一脸的困惑,便一掌拍在她背上,笑着问道:“怎么了?还没练好么?”
藕裳吓了一跳,回头瞪他,然后叹了口气,说:“不是啦,是觉得芙雅最近怪怪的!”
屈突隐“哦”了一声,笑笑,说:“大概是舍不得这里吧,我们已经跟她说好,这次千莲宴一结束,她就得跟我们回叔孙岛去了!”
“啊?”藕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屈突隐又笑道,“你要舍不得她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
藕裳低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父王会想我的,我不走了!”
屈突隐一愣,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丫头,我会找机会来看你的!”身为叔孙之将的传人,他也有他的舍不下。
藕裳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不可微的应了一声,轻轻说道:“我会很想你们的!”
屈突隐又叹了一声,伸手,将揽住她的双肩,却在空中滞了一滞,又缩了回去,待藕裳再抬头时,他已离开。
玉荷池中满满的莲瓣拥挤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莲风阵阵,为这炎炎盛夏抹上一笔重重的凉意,闭月莲静静地立着,伴着风吹莲叶的簌簌声,有种莫名的苍凉。
这是唯一一次没有闭月公主的千莲宴。
龙御亭中是景帝、齐后、新太子赫连君卓、宁郡王赫连君素,以及宸妃莲贞;凤栖亭中是王贵妃、骆淑妃、新晋为惠妃的原仪妃楼氏、沈贵嫔、刘丽嫔、陈才人、周才人、赵才人以及小公主赫连姗来、太子妃程柔;鸾来亭中是竞陵王府、靖敏公主府、慎敏公主府,宁郡王府。
琴音响起,潺潺如叶底缓流,淡淡若莲上白雾,美丽优雅得仿佛一声轻叹,静静地拂过一池莲花,明明是轻柔婉约至极的琴音,竟缓缓地撩起一阵一阵的悲哀。
当看到那片淡蓝翩翩如飞时,雪卿已紧张得听不到帘幕后抚琴人指下的泪水。
舞袖翻飞,青丝飘扬,重重白雾之下,即便是运出法力,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风轻拂,将莲香逐渐吹淡,却将白雾逐渐聚浓,浓到只能隐约地看到一抹淡蓝,就如同一抹游魂,似隐似现于雾与莲之间。
琴音越发悲伤,越发淡淡,淡到令人沉浸其中却不自知,淡到令人痛极却只茫然四顾,而那深深白雾,已将那抹淡蓝色的游魂尽数掩去。
不好!
雪卿惊而起身,不约而同的还有天玄、明真和春衫,一同向玉荷池飞去。
天玄宽袖一挥,借风散去白雾,春衫在瞬间施下结界,明真和雪卿直直向芙雅方才起舞的位置飞去。
白雾散尽,现出一池颓败。
闭月莲奄奄一息地蜷在那里,用尽了它毕生的美丽之后,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雪卿轻轻抱起莲心苍白昏迷的芙雅,朝明真点了点头,挥手间,白雾再起。
绝色千莲,倾城一舞,将悲伤写成诗赋,将泪水化作孤独,曲终人散不堪顾
再不问这歌舞是为谁表演着,再不问这美丽是为谁而死的,再不问这奇迹是为谁湮灭了,再不问这泪水是为谁隐藏着,再不问那些过去的是否还会再来,再不问那伤痛着的是否有一天会忘记
有些事,注定要伤了你,有些人,注定要被辜负,有些话语,注定是忘不了了,有些痛楚,注定无法逃避,有些传说,注定还要继续。
一夕之间,凋零了一池绝色,闭月莲的奇迹从此化作传说,而那个舞尽风华的女子再不被提起。
赫连景帝感叹闭月莲之凋零,下旨册封为“芙蓉妃子”,千莲宫从此封闭。
玉指断弦
将泪水冻结在冰点
制止了懦弱的蔓延
当日凝视的瞬间
蹉跎了千年的誓言
最终
流泻于苍白的指尖
——《题记》
若你能爱我一百年,我便付与你千年的痴恋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若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藏在袖中的手儿攥得很紧,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无情摧残着这双被誉为“天香玉指”的抚琴素手。
无端多情无端误
那一夜,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流尽了一生的泪
烛残泪尽时,素衣如雪指如玉,血泪干涸人空余
目光落在相依为命的天香琴上的时候,若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藏在袖中的手儿缓缓抽出,纯净如雪的指尖与琴弦瞬间融为一体。
琴音乍起,缓缓流泻于苍白如玉的指尖,朦胧恍如初遇的瞬间
玉指天香,琴音无双
倘不是那般深情满眼,怎赢得她痴恋千年的誓言
曾以为相拥的缠绵敌得过沧海桑田
却原来一千年也改变不了相恋的极限
指尖微颤,琴弦惊断
指如玉,琴无心,命微悬
十五年前,那个将天香琴赠予若弦的人如是说道
原来,弦会断,音会绝
原来,人已不在,情如月缺
原来,千年的誓言不过是千年的蹉跎
原来,一世的痴恋换来的是一世的寂寞
素衣如雪指如玉,弦断音绝人独立
玉指天香,琴心无双,一缕芳魂也断肠
传说,世上有一曲绝命之符,惟有天香琴可为之
他轻吻着她的指尖,心疼地说,怕是断了琴弦,也弹不出绝命之符
淡淡的月色映衬着她如雪的笑颜,带着最后一丝痴狂的幸福
此生既得卿怜,无怨无悔可千年
传说,绝命琴音,玉指断弦
尾声
冰灵水晶淡淡的柔和地映入每一双眸子。
“完颜朝,扬州;上余朝,远南;尔朱朝,陵川!”明真缓缓地说出三个地点,眸中有掩不住的欢欣。
叔孙芙雅确实是无邪公主一魄所化,在人间注定只有十九年的寿命,将她带到冰晶洞,借助冰灵水晶之力,已安然还魂入身,只要找齐另外六魄三魂,公主便能复活了!
“这三个地方,我已派出夏衣、秋裳、冬裙先去探察,而火君也已往远南去了!”
“我去陵川!”天玄道,一试成功的喜悦他比任何人都明显。
“那我去扬州吧,那里我已经去过一次了!”雪卿微微一笑,眸中流动着月华般的温柔。
明真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头望进水晶棺中依然苍白的人儿,闭上眼,回想起闭月莲上那近乎绝望的一舞,心里隐隐作痛。
公主,你为何伤心?为何绝望?为何、为何有恨呢?
莲心流潋
琴为心,莲作音
氤氲成满眼的水光潋滟
流转着一世的风华绝艳
偏偏这千年万年的相思相念
且消且减
且在那恍如无意的弹指之间
——题记
终有一天,我要在你身周种上十里白莲,要你着上那风袖莲影,抚上那琴音流潋,成为千莲拥捧之中的琴心莲姝!
他笑吟吟地说着,眸光熠熠,如夜空最眩目的星辰,含笑的面庞微微发光,像一块无瑕的美玉,温润皎洁得令人叹息。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微微一怔,然后笑容缓缓晕开,不多时,便整个人都焕发出荧荧如星的笑意,接着,他说,莲儿,你笑起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