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莲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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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莲一舞-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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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贞挑了挑眉,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疏离且疑惑。
男子垂下头,借行礼的动作掩饰眼底的失落:“微臣赫连竹士见过莲妃娘娘!”
莲贞微微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来是大驸马啊,叫住本宫有何贵干?”清冷的眸子斜瞥了他一眼,眸光流转出无比淡然又无比销魂之意,却硬生生地挡在冷冷的疏离背后,营造出咫尺天涯的凄美,令人神往,也令人黯然。
赫连竹士愣愣地看着脚下,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抬头看她清冷绝艳的容颜。
仿佛沉默了许久。
莲贞忍不住看向那个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微低着头的男子,仿佛地上有什么特别值得他注意的东西,引得他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借故离去,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静静地,留恋地站立着。
他站立的姿势十分优雅,虽然低着头,背却挺着笔直,轮廓有些清瘦,更突出了他的风雅疏朗,这种神态,倒是跟孙芙雅有些相似,不过一个似遗世独立,一个似孑然不屈。
可惜的是,这两种她都不喜欢。
莲贞轻“哼”一声,拂袖转身,不再理会他,径直向碧梧阁走去。
赫连竹士在她背后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那个清冷窈窕的背影,似自言,又似他语地说道:“迹见成王今晨抵达祁阳,此行一为向皇后娘娘祝寿,二为向三公主求亲!”
那白色的背影似乎僵了一僵,却仍是缓缓前行。
款入碧梧阁,脚下微微一愕,座上两人纷纷起身迎她。
莲贞朝她们点了点头,便被迎上了主座。
“圣女入宫多日,本宫多有怠慢,未曾探望,还望圣女见谅!”莲贞朱唇微启,说的却是自己一向厌恶的虚伪之言。
雪凌圣女竟毫不掩饰厌恶之情地皱起了眉,嘴上也是冷冷的言语:“雪凌不敢!”浓浓的厌恶与方才她乍见莲贞时的惊艳倾羡的表情有着天壤之别。
这番变化落在莲贞眼中不知为何,竟化作丝丝落寞缠绵不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与雪凌圣女对答,只好强颜一笑,转向另一个人:“没想到柳淑仪也在,倒是比本宫有心多了!”
柳芊儿只轻轻盈盈地一笑,回道:“我们公主说了,雪凌姑娘初来乍到,即便是锦衣玉食,也不一定顺心,因而吩咐芊儿常来陪雪凌姑娘说说话,解解闷,也省得我们的安西郡王放不下心,整天往碧梧阁跑,坏了规矩!”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她的人一样轻盈可爱,令人顿生好感。雪凌圣女也因她这些话垂下眼睑,暖了眸光,那一声声“雪凌姑娘”无形之中就将距离拉近了许多。
“大皇子前些天才拒婚,怎么才一回头的工夫不但接受了赐婚,还频频向未婚妻献起殷勤来了?”话一出口,莲贞脸色瞬间惨白,同在场每个人一样的惨白。
已经说出口的话,即便再无意,又如何收得回,莲贞慌张地看向雪凌圣女,面上再强自镇定,也掩不住凌乱的眼神,掺杂着懊恼、后悔、自责与企求,混成一团,杂乱无章地看着雪凌圣女。
雪凌圣女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咬得如同她的脸色一般的惨白,眸中的坚定早已化作带着屈辱的愤怒,那怒色将她苍白而清秀的脸庞点燃,迸发出一种惊人的光辉,看到那种光辉的人终于都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西罗族的圣女,为什么西罗族的圣女会是她了!
目光不经意地经过柳芊儿,莲贞不禁吃了一惊。
那双欢乐如山溪的眸子似是控制不住地被一种强烈的,复杂得难以分析的情绪全全占据,手上紧紧抓着一条柳绿色的手绢,十指握拳,将每个关节都紧得发白,如此激烈的隐忍,实在令人不敢相信会在柳芊儿身上看到。
“本宫、本宫失言了!”莲贞讷讷地说着,“本宫告辞了!”蓦然起身离去的白色身影惊慌而狼狈。
柳芊儿定定地望着,紧紧抓着手中的手绢,以平复心情激烈的撞击。
贡品之姿,谈何尊严!
雪凌圣女凄然一笑,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那惊人的光辉,以及望向莲贞离去方向的眸光,低头默默,片刻之后,抬头时,只剩下一片冷然坚定的神色。
转向芊儿欲语,也如同莲贞般吃了一惊。
认识芊儿虽也不久,但这个轻盈巧笑的少女似乎天生地就讨人喜爱,她有意无意释放的善意轻易地换到了她来到赫连国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如此这般强烈的隐忍的神情,出现在这张讨喜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惊人,也格外的惹人怜惜。
雪凌迟疑着出声唤她:“柳淑仪?”
芊儿一怔,有种大梦初醒的茫然,盯着雪凌看了片刻,才惊而起身,匆匆笑了笑,道:“莲妃娘娘也是无心之言,雪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芊儿也该告辞了,姑娘好些休息吧!”
见雪凌点了头,柳芊儿便歉然起身,辞别而去。
第十九章 祸起风莲
    甫踏入怜玉轩的门,便觉得空气中有一丝异样,再走没几步,便见宫女小琳疾步奔了出来,道:“娘娘,皇上在琴室里等候多时了,还跟着迹见皇子呢!”
莲贞脚下一乱,险些跌着,幸亏身后的钰雯上前扶了一扶,低低地叫了声“娘娘”,语气听来颇有些忧心。
莲贞定了定心神,放开钰雯的扶持,微仰着优美的项颈,神色清冷地向琴室步去。
“莲妃娘娘到!”守在琴室门口的小太监一见莲贞,便振作起精神喊道。
琴室门大开,莲贞身边的宫人先行向景帝下拜,随后室内的一众宫女太监一齐下跪喊道:“拜见莲妃娘娘!”
莲贞淡淡地朝地上一扫,又回到景帝身旁玉色修长的身影上,略一停顿,便将目光移至景帝含笑的俊脸上,却是一惊,他虽面带微笑,可笑意并未入眼,那一双朗目之中冰冷如千年寒玉。
莲贞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略嫌匆忙地下拜:“臣妾拜见皇上万岁!”
“爱妃请起!”威仪天生的嗓音中含着丝丝笑意,却丝丝冷透人心。
莲贞缓缓起身,抬眼看了看景帝,他仍是那样冷冷地笑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直盯得她乖乖地挪动脚步朝他身边靠来,才哈哈一笑,将莲贞搂在身边,微侧身对着她,笑道:“爱妃,这回成王来使,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他像两年前那样轻声细语着,仿佛还是那么疼惜她。
礼物?莲贞蹙着眉看向景帝以下右首位上的男子,神色不禁微黯。
五年了,似乎又长高了些,越发得显得丰神俊朗,气度非凡,态度仍是温文如玉,眸光似星辰般澄净光华,成王?迹见星澄?
莲贞嗤笑一声,顺着景帝的话语问道:“不知是什么礼物,倒让成王爷费心了!”
旁边响起一个清朗如星的声音:“也没什么费心之处,是娘娘的师妹玉无瑕姑娘特地嘱咐的,多带几匹娘娘旧日最为喜爱的莲影纱,其中还有玉姑娘亲手为娘娘缝制的一件风袖莲影衣!”说着,他朝身后的侍臣使了个眼色,侍臣会意地击掌两声,立即用五人依次走了进来,手上各捧着一匹由绿绸包裹着的莲影纱。
景帝一手玩弄着莲贞的发梢,一边兴味地看着第一位侍从手上的东西,笑道:“久闻迹见国的莲影纱乃是天下最轻的丝罗,莲妃入宫多年,朕却从未见莲妃穿过,甚是遗憾,既然有成衣,不如先呈上来让朕开开眼界!”
第一位侍从伶俐地上前一步,景帝身边的老太监福全接过,钰雯亦主动上前,拿去绿绸,抖了抖,颤巍巍地展开了这件风袖莲影衣。
一股淡淡的莲香袭人而来,伴着藕裳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叹,一件清丽轻婉的衣裳随即流光溢彩。
纯素若莲、清轻如影,光是看着,已可以感觉得出那柔媚无比的质感,白莲般的颜色,流水似的线条,衣襟及袖口都绣以精美的淡粉莲瓣,更有长长的后摆拖曳在地,华丽而优雅,两袖略广,形状略显不羁,不经意的摆动间即可有风曳长袖之姿,难怪名之“风袖”!
莲贞情不自禁地挣脱了景帝的怀抱,上前数步,颤颤地抚上这件美丽绝伦的风袖莲影衣,一向清冷的眸子却似再压抑不住眸底汹涌的情绪,竟泛出点点泪光来。
“爱妃可是觉得这件风袖莲影衣有何不妥?”身后传来景帝的沉声质问,莲贞惊起回眸,那张帝王威严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霾,眸中迸射出寒冷尖锐的光芒,狠狠地刺向莲贞,莲贞下意识地抚住胸口隐隐作痛之处,眉心蹙得越发紧起来,眸底点点泪光仍在,乍看之下,犹如西施捧心,我见犹怜。
“回禀陛下,这风袖莲影衣世间只有臣妾的小师妹会缝制,当年,小师妹共缝制了三件,一名雾兰,赠与师姐林若弦,二名风莲,赠与臣妾,三名云芷,留与师妹玉无瑕,乃是我师姐妹三人情谊之见证,后来师姐因演奏绝命音符而逝,雾袖兰影衣也入棺陪葬,不存于世了,而小师妹所赠的风袖莲影衣在臣妾初至赫连时不慎已毁,五年来,臣妾每每忆及此,既是愧对师妹,又是遗憾风莲之不存,心下难安,不想小师妹如此善解人意,如今又托成王爷送来第二件风袖莲影衣,臣妾感姐妹之情,又思及已故的师姐,故有所失态,望陛下恕罪!”
莲贞双膝微屈,玉颈轻垂,娓娓而诉,那姿态明明孤傲,却又生生地惹人怜惜。
景帝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神色复杂莫测,似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此说来,爱妃真是姐妹情深啊!何罪之有!”
景帝音落,空气中静得只听到藕裳的松气声,瞥到身旁藕裳捂着嘴的尴尬神情,闭月忍不住微微一笑。
景帝却不叫莲贞起身,却是问道:“这风袖莲影衣这般珍贵,爱妃当年怎么如此不慎,就将它毁了呢?”他有意无意地将“不慎”二字加重了语气,落在莲贞身上的目光仍不减锐利。
他不可能知道的!莲贞一惊,抬头迎上了景帝幽深莫测的黑眸,无端又是一痛,忙低下头,待稳定了气息,轻扯出一抹微讽的清冷笑容,不紧不慢地答道:“是臣妾年少莽撞惹的祸,倒叫陛下笑话了!”
又是一阵难堪的死寂。
闭月看了看身旁单纯紧张的藕裳,将眸光飘向景帝,仍是难测的情绪啊,仿佛在挣扎着什么,而他右侧的迹见星澄,也是绷紧了一张俊脸,明明温文如玉的一个人,竟也会有这般冷峻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上站的是她的使女满珠,那专注的眼神已是让满珠羞得低头飞红了,满珠虽也有几分姿色,但是她可并不认为这位迹见国的成王爷就会看上眼了。
闭月垂下眼睑,微微扬了扬唇畔,又立即收起,再抬眼时,美眸中溢满了委屈与不依,一副小女儿撒娇耍赖的情态,直直地迎向景帝,道:“父皇可不许小气了,不过是毁了件衣裳,就如此责问莲妃娘娘,前些儿儿臣就不慎将父皇赏赐的锦绣红莲披风污损了些,亏得芊儿一直劝儿臣主动向父皇请罪,如今见父皇这般,儿臣也不必请罪了,就同莲妃娘娘一同跪到父皇气消了为止吧!”说着,当真起身朝莲贞走去。
景帝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将闭月拉回身边,好声抚慰:“月儿这是跟父皇斗气呢!好好好,是父皇的不是了,一件衣裳而已,毁了就毁了,父皇再赏你一件就是了!”又回头看座下虽拜不屈的莲贞,语气却淡了些:“爱妃也起身吧,犯不着为了些陈年往事求饶告罪的!”
莲贞站直了身子,忍着膝盖上的酸痛,抬起头,神色依然清冷不羁,淡淡地说了声:“谢陛下!”目光却悠悠而去,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而迹见星澄终于收起了冷峻之色,默默地垂下头,扯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向景帝辞别。景帝顺水推舟地起驾离开了怜玉轩。
踏出怜玉轩的最后一步,闭月驻足回眸,对上了莲贞复杂不清的眸光,回以微微一笑。
莲贞想不通的问题,她也不愿去想,她是闭月公主,赫连景帝最宠爱的闭月公主,赫连国人最景仰的闭月公主,她有权利也有能力为所欲为。
回身,低声吩咐着身旁的满珠:“回宫后马上交代柳淑仪将锦绣红莲披风毁去!”
加快脚步,赶上前方出了怜玉轩后又恢复冰冷表情的景帝。
第二十章 琴心三姝
    秋尽冬来,万木凋零,即便是这深宫之中,人间富贵之地,也留不住天妍地丽之色,除了千莲宫中四季不败的奇莲,皇宫之内,也惟有点点红梅尚傲立枝头,宫中植梅的仅有两处,一是饶贵人的雪颜楼,植的是清丽绝俗的绿萼白梅,另一处是御花园中的暗香亭,植的是娇艳如霞的红梅。
百花凋零之际,惟见一片红云飞于枝头,将这个苍白的季节染出一抹生机勃勃的红晕,更有暗香浮动,隐隐有与冬季憔悴的千莲之香相抗衡之势,赫连人虽爱莲成癖,染而在这冷风刺骨的清晨,天色茫茫,四周沉寂,却望见这一片艳艳红梅,确能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俊朗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灿灿星眸正一放柔,立即被梅影中一道鲜嫩欲滴的柳绿色吸引住了。
一身柳绿锦绣宫装,竟别出心裁地以绿为底,白线绣出纤纤垂柳,与那纤细袅娜的腰身倒是配得无比和谐。大凡宫装,都以美人为主,自是不会做出厚重臃肿的样式,但毕竟是冬日了,即便是衬着最柔软保暖的雪羊绵,也远比不上轻罗淡纱的妙曼姿态,但眼前这个女子,即便身着冬装,看上去依然是倩影纤细,清丽如柳,那般的纤秀可人,竟是有几分似曾相识。
见那绿衣女子似捧着一个食盒,步履盈盈,行走的方向似乎是一个叫“碧梧阁”的去处,据中约打听所得,那里住的似乎是赫连国西境的西罗族进贡来的圣女。
莫不是哪宫的妃子同情西罗圣女的遭遇而加以探望?
只是一想到这样动人的女子已嫁作人妇,迹见星澄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与失落,眼前不经意掠过另一张清冷绝艳的容颜,眉宇间顿时烦乱起来。
再看向梅枝树影间那道柳绿色身影时,眉心拧得更紧了。
那女子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一名男子拦住了去路,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隐隐了僵住了周围的气息。
看那男子穿的是一身朱紫龙袍,竟是哪个皇子不成?
迹见星澄脸色微沉,脚下不禁向那边二人走去,他才迈出几步,屋内走出一名迹见国一同来的使臣,正疑惑地想叫唤住他,看到不远处纠缠的两个人,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听说柳淑仪最近倒是跟本王的未婚妻走得很近?”赫连君华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柳芊儿,似是立意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但说出口的话却缓慢且带着刺人的语气。
柳芊儿不禁偏过脸去,躲开他炽热的目光,极力平复着语气道:“三公主交代的,让芊儿多陪陪雪凌圣女!”
赫连君华冷笑一声,语气轻淡地问:“你不是骆相派来保本王夺权的吗?怎么对三公主的事特别上心,据本王所知,骆相同王将军在朝堂上可是非常不合啊!你自小跟着三公主,可别让本王一不小心就误会了你的用心!”
柳芊儿猛然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他冷嘲热讽的眼睛,眸光颤颤,似在酝酿着什么激烈失控的情绪,赫连君华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目光怔了一怔,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期盼。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柳芊儿终究是垂下了眸光,掩去方才的强烈情绪,只是压低了嗓音道:“芊儿自是忠于骆相和郡王爷了,芊儿定当全力辅助郡王爷成就大业,骆相有命,三公主深得圣眷,目前又意向不明,因而令芊儿谨守本分,不可失了公主之心,芊儿之心,未曾有丝毫变化,不过宫中耳目众多,还请郡王爷谨言慎行,莫要落人把柄!”
赫连君华死死地盯着她沉静的睫毛,脸色越来越难看,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当真不在乎么?”这一句话说得语气艰涩,纵是芊儿不肯抬头看他的表情,也料得到他原本就不善掩饰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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