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迅速交换眼神,然后再次同时击向小乞丐。
黑焰这一次不可能再向上一次一样及时将她移开了,所以他只是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然后身子破过重重刀影冲天而起。虽然身手很快,但是身上还是添了几道很深的伤口。
小乞丐惊呼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他……他疯了吗?
“眼睛……”他自语。
什么?
“眼睛……”他落在地上,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眼眶。
她的眼睛怎么了?
身后的人可不会就此停手,所以他们又马上扑了过来。黑焰反手一挡,格下他们的进攻,然后缓缓转身。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一瞬间,他的眼珠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诡异的红颜色仿佛能流动,透着无限的煞气,让在场的人都寒了心。
“找死!”一声意味着死神降临的宣告,他出手了……
那一次,他伤得很重,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两天里,小乞丐都守着他。
然后他醒来,盯着她看了好久,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再然后,是继续流浪。
十天后,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并接下另一个任务,终于挣到银子让两人可以住在客栈里。
那天他从外面回来,将一套衣服扔在桌子上——“换上它。”
小乞丐拿起衣服,有些犹豫。
那是一套火红的纱衣,红的通透,红得过火,而且料子一看就不便宜。
“去。”他坐下,不耐烦地再次命令。
她只好乖乖去换上这套衣服,也顺便彻底地清洗自己。
等她收拾完毕,走出屏风,黑焰早已等得很不耐烦了。但一看见她,原本很想发火的他就凝结住了。
真是……
太完美了!
好久,他才扬起得意的笑:“很好,以后你就这么穿。”他勾勾手指,“过来。坐。”
她很不自在地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忍受他火热的目光。
“你没有名字吧?”他问。
她摇头。
“那你以后就叫‘红奴’,知道了吗?”
红奴?红色的女奴?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
“那天我救你时听见你说话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开口,也可以不说话。”
她张张嘴。那天他扑过来救她时,她确实有惊呼,而且自那之后她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直觉告诉她,她忽然能说话了。但一直一来习惯了不说话,所以她也没试图开口。
对了!”他忽然想起,“以后你出门一定要带上面纱,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样貌。”
她点头。
“想吃什么?我叫小儿送上来。”他们住在一间上房里,分为内室和外室,还用屏风格出了一间洗澡间,客人可以在房间里用饭。
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回答,他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会说话——“呃,清蒸鱼怎么样?你好像比较喜欢清单的菜。再来……什么呢?”他伤脑筋了,以前都是叫小二随便挑,反正他又不挑食。但是现在要他给另一个人想菜色,就难倒他了。
红奴的嘴唇动了动。
他厉害的耳力捕捉到了一点声音——“你说什么?”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微微勾动嘴角羞涩地笑了一下,小声说:“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但内力深厚的他还是听见了。
呆愣了很久,他郑重地开口警告:“以后你绝对不能对外人笑,死都不可以,明白了吗?”
她点头:“是。”
但嘴角的笑意还是久久未消。
十天后,黑焰又接了另一单生意。
这些天来,红奴已尽被他训练得可以较为平顺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主人每十天接一次生意?”她问。
“对。而且有事请早,我一次只接一单。”他懒洋洋地回答。
两人来到约定地点十里亭,但是没有等到要付账的人。
“他不会赖账吧?”他咬着野草根,挑眉问。
红奴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柱子上刻了字。“主人,这里有刻字。”她报告。
“哦。”他应了一声,没在意。
“好像是留给主人的。”她又说。
“哦。”他还是没在意。
“十五晚柳河城朱家,四百两。”她说。
他顿了顿,狐疑地转过身看她:“你认得字?”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小乞丐怎么会有机会上学堂?
她看着他,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十里亭上写着‘十里亭’三个字。”
“嗯?”他没明白。
“柳河城的城门上写着‘柳河城’三个字。”
“所以?”他更迷惑了。
“所以红奴就知道了‘十里亭’和‘柳河城’怎么写。”
好一个学字的办法!
他叹服。“你要看几次才能记住?”这样学字应该会很困难吧?
“一次。”
他差点摔下来——“一次?!”
她点头:“是的。”
他眼珠转了转,起身:“你现在认得几个字?”
她惭愧地低头:“不多。”
“没关系,我有办法。”他扬起诡异的笑容,让她有了很不详的预感。
此后,他请了一个夫子专门教她认字。幸而她不辱使命,只花了十天就学会了大多数的字,使得夫子再无其它可教。
然后,他抓她到各个书院的屋顶上偷听别人上课。半个月后,她靠着听来的知识和自己的摸索,基本掌握了琴棋书画,且没多久就完全掌握,成为佼佼者。
等她基本学会这些后,他就带着她开始光临各个门派的书房。经常是花一个晚上或两个晚上的时间让她把里面的武功秘籍熟背,让后慢慢背给他听,让他练里面的武功。
三年时间里,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她熟背了各个门派的武功,而他,也将各个门派的武功学了个遍。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武学天才,所有的武功只要跟他讲解一次他便能记住并灵活运用。更绝的是,他能结合各个门派武功的长处创造出自己的武功招式。
三年后,他的武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要是有人告诉她,他是武林第一高手,她也不会有一丁点的讶异。
事实上,他不仅是第一高手,而且与第二高手还拉开了很远很远的距离。见过他出手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遇上地狱修罗了——这样的水平,已经不是人能到达的了。
所以,自那以后他已经很少出手,免得人没被自己杀死就先被自己吓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用靠杀人挣钱了,因为……
天亮了,厉天皇睁开眼。
毫不意外地发现怀里的温暖。红奴还在睡,身子像是有意识地紧紧依偎着他,靠他取暖。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这么信任他,就好像永远坚信他不会侵犯她一样。
虽然,她自成为他的奴仆后就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如果住客栈,她就会和他同睡一床。
当时他们年纪尚小,她不懂得防备是应该的。但是现在,她早已经懂得男女之防,怎么还能睡得毫无防备?
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伤害她很深的事情之后……
怀里的人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离开他,她揉揉眼睛。
他笑了笑——只有刚睡醒的时候,她才会现实出较为人性的一面。
“醒了?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前面有一个镇子,我们可以在那里用早餐。”
她终于清醒:“是,主人。”
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试探。他首先是拉住她的手,她以为他有事情要吩咐,回头认真地看着他。
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她居然毫不迟疑地依偎过来,还一脸认真地以为他真的有什么事。
“你……”他迟疑地问,“你不怕我?”
她睁着纯净的眼睛:“红奴为什么要怕主人?”
“我……”他简直无语了。“算了。上路吧。”他弹指,马车外的马像是有灵性似的开始往前走。
偎在他怀里的红奴趁着他不注意,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混合了甜蜜和淘气的笑容。
而厉天皇则依然迷惑——她什么时候改变态度的?记得有一段时间里,她躲他躲得很厉害。然后……
然后是什么呢?
走走停停,他们在一个月后才到达南蛮。
“你说,这一次我们来这里能做什么?”厉天皇摸摸下巴问。
红奴沉默。
上一次他们来这里是两年前,他来找紫蓝仙草。为此,差点死在南蛮。
南蛮是一个充满神秘未知的地方,而紫蓝仙草生长的地方更是迷瘴森林深处。迷瘴森林里的瘴气是最神秘莫测的瘴气之一,进入迷瘴森林的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不能返还,剩下的那个则一定是五毒教的高层人士——教主或者圣女。
紫蓝仙草是五毒教的圣物之一,一次只能生长一棵,五十年才能成熟一棵,珍贵无比。所以圣女在它生长的周围有布置了很多防范设施:各种各样的毒物毒瘴或阵型,除了圣女,近身者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行动,因为关于南蛮的毒物书籍上的记录很少,红奴了解不多。再加上他们要与之打交道的对手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五毒教,这就更增添了他们的危险。
当时红奴不大能明白为什么厉天皇执意要紫蓝仙草,而且还如此急切。紫蓝仙草是一种很奇怪的草药,它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也不能增加一个人的功力,对于一般人来说,它只有延续临死之人最后一口气的药力,让人半生不死的。而五毒教之所以把它视为圣物,是因为它可以炼制成五毒丸,使得携带者可以号令五毒而无需训练,是每一届教主和圣女的必备物品。
可是他却很急切地想得到这种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的草药,甚至到了不顾生命安危的程度。
实际上,他一到南蛮就生病了。但是由于他从来没有生过病,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红奴察觉了,她建议他先让她诊治,但是他拒绝了,而是离开了两天去找紫蓝仙草,等他回到客栈,已经病重,一回来就昏迷了。
红奴抬头,有些怔仲地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这里是厉天皇当年买下的一间民房,位于市郊,幽静而且宽敞。
当年,他差点就死在了这里。
不愿意回想当年的情景,她叹一口气:“红奴去给主人准备午餐。”
厉天皇看着她离去,眼底有着高深莫测的探索。
午饭时,厉天皇忽然问:“红奴,你现在的医术怎么样了?”
红奴回答:“红奴不知道。”她一向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与别人比较。
她当年之所以会去学医术,是因为他经常受伤——有时候是与别人打斗时受伤,但更多的是练武过度导致的,这是喜欢自创招式的人常遇到的事。
“现在你的医术应该不再仅仅是针对我练出来的吧?”他问。
她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红奴是学了很多其它方面的。”要不然就不可能救下那么多人了。
“也是。”他点头。
“我们首先去拜访一下蓝连若,然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红奴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手里的碗差点打翻。
她错愕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要她去救人吗?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她出手救人,一向是她多管闲事,他冷冷旁观的啊!
她的不敢置信让他哈哈大笑——能看到她千年难得一遇的深度惊讶,实在是太值了!
蓝连若,五毒教圣女,武林四大美人之一的艳美人。
看见厉天皇带着红奴大大咧咧地走进五毒教的圣女谷,她气得直咬牙。
“厉天皇,你是来找死的吗?”
厉天皇优哉游哉地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顺手拉过红奴坐在自己腿上,摊摊手,“随你便,如果你能毒死我的话。”淘气掠过他的眉梢,他的笑容好不无赖。
蓝连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遣退左右,对红奴说:“红奴,你考虑好了吗?到底要不要换一个主人?”
等其他人离开,红奴卸下脸上的红纱,神情依旧清冷,但是眼底却有淡淡的笑意:“红奴谢谢蓝圣女的错爱,但是红奴还不能离开主人。”
“来吧,我这里有很多帅哥,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除了我老公,其他人随你挑!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婆家啦!”随着蓝连若的说话,一把凌厉的飞刀掠过她的脸颊,杀气十足。
厉天皇的脸色很不好,硬生生从牙齿中间挤出几个字:“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蓝连若才不怕他咧,嚣张地冲他一笑,她戏谑:“哎哟,厉堡主吃醋了呢!要是实在舍不得人家,就干脆娶她回家嘛!老这么绑着她算怎么回事呢?”
“连若,你在找死吗?”一声无奈的叹息从门外传来,进来的是听闻消息后赶紧赶来的五毒教教主风仙仙。
她身材修长,身穿南蛮女子的斑斓裙子,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优雅的笑,丝毫没有邪教教主应该有的邪气。
红奴点头:“风教主。”
“红奴姑娘,”她微笑,“连若的性命就拜托你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有红奴护航,蓝连若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她那张嘴就是爱惹祸!
“风教主言重了。”红奴依旧有礼,但是神情的放松是骗不了人的,“风教主的身体好吗?”
风仙仙苦笑:“你还真是会挑话题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红奴看像厉天皇——我说错话了吗?
厉天皇摸摸她的头,微笑,没说话。唉,有时候他真拿她的不知世事没办法。
“对哦!”蓝连若忽然想起,“红奴,都两年了我还没有受孕,你可不可以帮我们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
身为五毒教的圣女,她的医术也是不错的,可惜她的专长是用毒,对于其它方面实在不怎么在行。
明白他们是南蛮人士,不会中原人扭扭捏捏的一套,说话直来直往,所以红奴不甚介意地答应了:“好。”
“那我们走吧。”说干就干,蓝连若就要拉着红奴往内室走。
“喂……”厉天皇阻止,“我们来到这里,你们连一杯水都没给居然就要我们干活?!”未免太过分了!
“理你!”蓝天若拉走红奴,回头送他一个鬼脸,“慢慢坐,我们就不招待了!”
无语……
替他们看诊完毕,红奴说:“风教主的身体正在好转,只要继续服用我上次配好的药方,一年后便可完全痊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受孕?”蓝连若急性子,脱口就问。
“如果蓝圣女想尽快受孕的话,我可以另外再开一个方子。”红奴耐心地说,“风教主的身体曾经受过重创,要让你受孕确实比较困难。”
“可是他明明很厉害的啊!”蓝连若咕哝。
“蓝连若!”风仙仙又好气又好笑,那他这个娘子没有办法。
没错,这个风度翩翩的风教主是男扮女装冒牌的,他甚至有一个妻子——圣女蓝连若。这是一个大秘密,知道真相的只有厉天皇和红奴。
红奴的脸终于支撑不住红了起来,她讷讷地解释:“因为以前那些药品并没有影响这方面……”
真是,要是真不好意思就不要解释了嘛,他们又没逼她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这么害臊?”蓝连若逼近她,“别告诉我,厉天皇还没碰过你?”
红奴惊惶地抬头看她,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慌乱了。
“不是吧!”蓝连若惊叫,“他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不是……”红奴反射性地回答,然后避开他们的目光,“我先出去了。”
看着她惊慌逃走,蓝连若好奇地问她丈夫:“哎,你说她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厉天皇到底有没有吃了她?”
第七章
其实能和蓝连若和风仙仙成为朋友,她也觉得很意外。
只记得当年刚刚把厉天皇从鬼门关拉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蓝连若就找上门来了,杀气腾腾地要厉天皇交出紫兰仙草。
她都不知道厉天皇居然已经拿到了紫蓝仙草,因为她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紫蓝仙草不在他身上,他当然拿不出,气得蓝连若二话不会就出手,招来一大堆的毒物围攻了这间屋子。厉天皇大病刚愈,又要和蓝连若缠斗,没办法空出精神对付那些毒物。幸好她知道要来南蛮,所以准备了一些防毒物的药品,但是由于毒物太多,她对付不过来。
又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