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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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车-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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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搴这番解说,显然广为胡同居民接受,大伙脸上的敌意消失了大半。
金看见这巨大的转变,不觉莞尔,悄悄靠近张搴身旁说了一句:「这种…老台词居然百试百应…下回换点新招。」
这时人群慢慢开始移动,从中散开形成一条通路,尽头出现了一名年约七、八十岁但身体看起来颇为硬朗的老太太。
老太太慢步走上前来,对着张搴左瞧右看了半天,不发一语。张搴直觉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王大娘,虽然对她怪异的眼神,感到不甚自在,但仍静静地任由老太太的眼光在他的身上打转。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方才开口:「小伙子,我们见过面吗?」
「您是王大娘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
「我叫张搴…我们应该没见过面。我来这里,想请教关于当年保罗神父的事情。」
王大娘听张搴这么一说,便挥了挥手。街坊们见已无大碍,纷纷散去,留下依然叫骂着的王大娘媳妇春香,和自作聪明的王大。
这时张搴忽然叫了一声:「大伙慢点走,等我一下。」
街坊听张搴这么一叫,都止住了脚步,回首望着张搴和金玉珍。
张搴急忙从口袋掏出几颗糖果,快步追上前去,分给那群小朋友。小朋友接着了糖,个个满心欢喜,连声道谢。
张搴这才回到金的身旁,见着一脸似笑非笑的金,开口辩白道:「人可要守信用,总不能失信于小朋友吧!」
金白了他一眼。
王大娘在一旁点了点头,发话道:「张先生,你还是到我家坐坐吧!」
第27章 柳暗花明
    中国北平 1942 年九月
张搴和金玉珍在王大娘和春香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四合院。张搴才踏进这四合院,便在院中停了下来。
金见张搴有些异状,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张搴摇头:「没… 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金倒是有些疑问:「你不是说没和王大娘见过面吗?」
「是。我很肯定我没见过王大娘。」张搴坚定的回应。
「你们俩还待在外头干什么,快进来坐呀!」王大娘的媳妇春香,隔着门叫道。
张搴和金没有在屋外多耗,连忙进了屋内。
春香奉上了茶水,连声道歉:「没有什么东西好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张搴赶紧回道:「大嫂…哪得话。是我们来打扰你们,还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该说失礼道歉的是我们。」
张搴这番话更是令春香万分歉疚:「都是这王大自作聪明…胡乱瞎搅和…昨晚就到处嚷嚷,说张先生你是坏人,打我娘的主意。」
「大嫂,您别怪他了。…王大也是一番好意,毕竟北平眼下在日本人手底,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张搴善体人意地替春香解围,屋内的气氛又和缓了不少。
王大娘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张搴,这时缓缓开口:「张先生,你是要问保罗神父的事吗?」
「是的,我是帮我一个朋友,寻访他先人的消息。当年八国联军入城时,他的先人失踪,后来听说给一个传教士救了。我们推测可能是保罗神父,所以来到北平,不幸听闻保罗神父已经蒙主竉召。所以我想打听当年除了保罗神父之外,教堂里头还有些什么修士或是修女?」
「安妮修女!」王大娘毫不犹豫说出了这个名字。
「安妮修女?」
「是的,她和保罗神父是难得一见的好搭挡,当年可真救了不少人…要是没有他们俩,恐怕我也没法子活到今天。欸…当年是场浩劫…」王大娘一声声的长叹。
张搴和金心中立即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金接着问道:「王大娘,安妮修女…她还在人世吗?」
「多年前,我听其它教友说她在天津。安妮修女可真是个天使,保罗神父也是,他们真是上帝派来的使者…」王大娘边说,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当年真是死了不少人…这连这屋子、教堂都给烧了。拳民来了第一回,联军又来了第二回,我们也是仓皇逃命…,要没有保罗神父和安妮修女…我真不敢想啊…」
王大娘叹息连连,一旁的张搴和春香,连忙安慰着这位老人家。
王大娘突然又盯着张搴:「张先生…我们真的没见过面吗?」
张搴摇摇头。
「年纪大了…眼睛、记性都不灵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张先生。」
「大娘,您别这么说。不暪您说,我也觉得…这院子眼熟的很…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也许是缘份吧!」王大娘为这份感觉下了个中国式的批注。
「是…是缘份。没错…」张搴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但却亲切的感觉。
张搴和金又在王大娘屋子里,和她闲话家常了一会,才告辞离开。临别之前,张搴答应王大娘,会回来告诉她有关安妮修女的消息。
离开四合院的时候,张搴还是不自觉地在院中驻足了片刻。但那份挥之不去的感觉并没有留在这四合院中,而是陪着张搴离开了四合院和北平,前往下一站天津。
第28章 身世之谜
    中国天津 1942 年九月
历经连番波折,张搴和金玉珍二人终于来到位于天津小洋楼区附近,一座西式的教堂。
这个东西合壁的地区住着许多逹官贵人、洋商巨贾、和军阀政要,满清的末代皇帝,现今满州国的皇上爱新觉罗.溥仪和他的弟弟溥杰也一度住在这个地区。
张搴和金缓缓推开教堂大门,适逢正午时分,里头安静得很,但却吐露出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氛。教堂前方的讲桌旁坐着一位上了年纪、戴着老花眼镜,低头凝神看书的修女。张搴松了口气,心想这应该就是安妮修女了吧!
张搴恭敬上前,轻声开口问道:「请问妳是安妮修女吗?」
老修女微笑着回答:「是…我就是!」
张搴接着又问:「妳认识北平前门教堂的保罗神父吗?」
安妮修女眼睛一亮,看着张搴:「是的,我们曾经共事多年。保罗神父是位受人尊敬的神父,现在也得到天父的恩宠,归返天国。」
修女的回答,给了张搴和金二人莫大的激励。
张搴语带兴奋的开口:「安妮修女,妳好。我叫张搴,这是我的同伴金玉珍小姐。我们受朋友之托,想请教妳关于保罗神父在八国联军时…」
不待张搴说完,金抢着问道:「修女小姐…请问当年神父是否曾经救了一位安先生?」
「金小姐…当时是个乱世…来来往往的难民实在太多了…抱歉得很,我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修女礼貌的表示歉意。
金不放弃,积极问道:「修女…那位安先生有一位在同仁堂工作的兄弟…保罗神父可能还因此去了同仁堂,通知他的兄弟。麻烦妳再想想…」
金永不放弃的积极态度,令张搴非常钦佩。他喜欢和积极有工作热情的伙伴在一起,就像先前的汀娜,这样可以激励出更多的火花。没想到,金对这事的执着不下于自己,不过金的这番话令老修女陷入沉思,倒是让张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老修女没想起任何的答案,这点让千里迢迢来到这教堂的张搴和金非常失望。
张搴见安妮修女皱眉深思的模样,心头有些不舍:「修女,我想我们还是过两天再来吧!今天真是打扰妳了。」
张搴和金起身向修女告别。
「真是不好意思,没帮上忙。年纪大…记性不行了。当年我可是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大千啊!小菁…」老修女也连声抱歉。
「不碍事。安妮修女,麻烦妳有空再想想。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张搴向前跪在地上对着十字架祷告,然后起身准备和金一块离去。
安妮修女满脸歉意地送二人步出大门,突然开口:「我记起来了……有个老先生…是我和美国大使馆的秘书大千先生,在回教堂的途中从俄国人手中救回来的。他好像…有个兄弟在同仁堂。」
张搴二人听了修女这番话,马上停下脚步,转身回到教堂里头:「没错。没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修女又停顿了半天,才又缓缓开口:「我记得是个老先生。没错…只是他没见到他兄弟就死了。唉…当年可是死了不少人……」
老修女的回忆显然相当苦涩,频频叹息。
张搴抱歉的开口:「对不起修女,勾起妳痛苦的回忆…」
「不碍事…只是当年……伤心事实在…是太多了。」
张搴还没答话,金已经又开口问道:「修女…那老先生(安公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是…遗言?」
老修女又是一阵沉思,三人又重新回到教堂里的长椅上头。老修女卖力回想这段陈封数十年的往事,时间又是一阵空白、沉默和静止。
许久之后,老修女给了张搴他们一个令人振奋的答案:「有的…是封遗书。」
「遗书?」
「是的!遗书…老先生来到教堂时已经是身受重伤,年事又高,不久就去世了。他临终留了份遗书,不过…却不是留给他兄弟的。」
安妮修女的答案当场令张搴和金满脸错愕:「那是留给谁?」。
「好像是留给……肃…亲王府…的贝勒。」
金听了修女的话,惊讶的大叫:「…留给我阿玛?」
修女不甚好奇地望了金一眼。
金紧接着问:「那结果呢?」
「我们送信去了,结果根本进不了王府,就给管事的打发出来…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金玉珍听了修女的陈述,当场不禁大叹!她阿玛金王爷一生追寻的东西,就这样阴错阳差间地错过了。如今…四十二年后,又好似鬼使神差般地在他女儿身上衔接起来。
「人生是无法预料的!对不?…金。」张搴给了这段奇遇一个完美的批注。
修女望着眼前激动不已的金,不禁困惑起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张搴连忙摇头向老修女解释:「修女…她就是当年肃亲王府的格格…贝勒的女儿。」
修女这才释怀:「天啊…这真是上帝的安排!事隔四十二年…那封遗书终于可以交出去了。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拿给妳,金小姐。」
老修女满怀心喜地朝着教堂里头走去,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她果然拿着一个泛黄的信封来到二人面前。
金接下了这封未开封的信,立即将它撕开,但是结果却是大大地出人意料。
遗书只有八个字:「皇城、老井、龙脉、明陵。」
金不解地叫道:「张搴你看……这是什么遗书?」
张搴虽然也觉得疑惑,但基于工作上的本能,直觉这八个字是个指示:「金,别心急…我想…这应该是个谜语。」
「谜语?」金和修女对于张搴的回答都同感意外。
「是的。金,妳忘了王爷说过的紫禁城故事?他不是提过,在宫中和安公公的一场奇遇……所以,安公公在临终之际,一定是要将这秘密托付给妳阿玛,只是可惜命运之神给作弄…错过了。我想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这简单的八个字…我想…应该是专为你阿玛留下的!」
张搴也是感慨万千,很自然地从领口掏出了白玉十字架,打算重新回到十字架前祷告。不料这个动作当下立即引来老修女几乎是失态的激动反应。
「这………十字架,你是怎么得来的?」老修女两眼火热的注视着张搴的脖子,以抖动的声音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举动让张搴感到困惑又意外,不过张搴还是礼貌的答道:「是我自己的,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
「你母亲?」
「是的!我母亲……但是,我从未见过她的面。听我父亲说,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过世。」在上帝的面前,张搴无所隐瞒,一五一十告诉了修女。
修女的表情瞬间由激动转为平和,眼眶中尽是泪水,立即回身向着教堂前的十字架跪地划十祈祷。
张搴和金都对修女突如其来的举动,又是诧异又是困惑和不解。
修女祈祷后,起身走回到张搴的身旁,直接就给了张搴一个像亲人般的深深拥抱。张搴对这转变,先是有些迟疑和意外,但却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的亲切,也就毫无抗拒地接受了。
「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感谢上帝!让我们可以再次重逢。」修女紧握张搴的双手。
接着修女竟然伸手捏了捏张搴的脸颊:「小猪子!你是我的小猪子…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我的小猪子…」
「小『朱』子?」张搴的脸上尽是尴尬和错愕。
「是呀!你是小猪子。这是保罗神父为你接生时取的乳名……我好久…好久…没再喊过这名字了。」
「小猪子…小猪子!多可爱的乳名!」金噗一声地笑了出来,嘲弄着她的伙伴。
张搴这回可是大大地意外,半晌说不出话来。
修女见张搴一脸疑惑,马上笑着说:「唉!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要不然我早该看出来了,你有双和你母亲一样明亮的眼珠子。…。张搴,如果你直接告诉我你的英文名字,我们就不会绕这么大个圈子了……你父亲是大千,对不?」
「大千?」
「David Champ。David  J。 Champion……Dave Jefferson Champion!」
「是的!是的!修女,你……怎么知道家父的全名?」张搴的惊讶全写在脸上。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和保罗神父接生的,大千先生是我们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老修女顿了一会,接着开口:「他现在还好吗?还在从事外交工作吗?」
「我父亲他很好,他现今在加拿大任职。」
张搴从未意想到,为了追寻安文口中的线索来到北平,接着追到天津,最后竟会遇上了父亲的好友,还是自己的接生者,真是神的安排。
张搴心想,这回必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赶紧接口问道:「修女,妳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当然认得,这十字架是我帮你戴上去的……不!应该说,是你母亲要我帮你戴上去的…」修女指着张搴颈上的白玉十字架。
尽管张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从他的声音中,还是听得出张搴心境的起伏:「我母亲?……修女…您认得我母亲?」
「当然!你母亲…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性。」修女的情绪似乎又受到相当大的波动。
张搴此时的心情既兴奋又复杂,这可是他四十多年来,头一回有机会,从其它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消息。
「修女。恳请你告诉我,一切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怎么……你父亲没告诉你?」修女讶异又不解地望着张搴。
张搴点了点头:「父亲告诉我的不多……应该说是很少、很模糊。每回我问起母亲的事,父亲总是变得沉重无比,很痛苦……我就不敢也不愿再问下去…」
修女听了张搴的解释,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难怪!…别怪你父亲,我想…你父亲是伤的太重了。他太自责,认为是他害死了你的母亲。唉…这事怪得了谁呢?你父亲怨自己当年太年轻,太自信,太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听从你母亲的劝告,提早离开北京城去外地避难,也许这憾事就不会发生…但这事谁能料得到呢?当年要不是有教友冒死前来通知保罗神父,只怕……我也早去天堂见上帝了,今天哪还能和你在这里重逢。人生啊…。」
张搴接口:「是无法预料…。也无法安排的!对不,修女。」
张搴的话引来修女的一阵笑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是…。是。小猪子你。。。说得对。」
「修女,请您告诉我这段故事吧!我已经在这阴影和疑问下,生活了四十二年了。」
修女从张搴的眼神中,发现了张搴为人子的那份渴望:「小猪子…你真想知道你母亲的故事?这可是段令人心碎的故事…」
张搴语气颤抖的回答:「是的!我想我有权利,也有责任去认识我的母亲。」
安妮修女注视着张搴:「那是一个在动荡年代下,美丽又悲伤的故事…」
张搴心情混杂地点了点头。安妮修女便开口回忆起这段42年前的陈年往事。
第29章 东西情缘
    北京 1899年(清光绪 二十五年)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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