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配置的有利形式(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谈过)通常是无关紧要的。
16.虽然采用了这种新的给养方式,但是,人们还不能废除所有的仓库。即使当地有足够的物资,一个英明的统帅为了防备意外,为了在个别地点能够集中更多的兵力,也不能不在自己后方设置一些仓库。这是一种无损于目的的小心谨慎。
Ⅱ 防御。
1 .所谓防御战,在政治上就是为维护本国的独立而进行的战争;在战略上就是仅在为了抗击敌人而作好准备的’战区内同敌人作战的战局。不管在这个战区内进行的会战是进攻的还是防御的,都不改变防御战的涵义。
2 .战略防御主要是在敌人占优势的条件下采取的。当然,作为战区主要设施的要塞和营垒也能够提供很大的有利条件。此外,熟悉地形和占有完善的地图也应该看作是有利条件。有了这些有利条件,一支兵力较小的军队,或者一支依靠一个较小的国家或较少的资源维持的军队比在没有这些有利条件时更有能力抵抗敌人。
此外,还有下面两个原因能够促使人们选择防御战。
(1 )我们战区周围的地区在给养方面能给作战造成非常大的困难。在这种场合,我们可以避免这种不利,而敌人却不得不忍受这种不利。例如现在(1812年)俄军的情况就是这样。
(2 )敌人在作战能力上占优势。
在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预有准备的、各种条件都对我们有利的战区内,作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在这里不致犯很多错误。当自己的部队和将领由于作战能力差而不得不选择防御战的情况下,人们通常愿意把战术防御同战略防御结合起来,也就是在预有准备的阵地上进行会战,这同样是因为可以少犯错误。
3 .在防御战中也同在进攻战中一样,必须追求一个大的目的。这个目的不能是别的,只能是消灭敌人军队。达到这一目的的办法可以是一次会战,也可以是使敌人的给养发生极大的困难,因而使敌人产生沮丧情绪,最后不得不退却,在退却中又遭到重大损失。威灵顿指挥的1810年和1811年战局就是这样的例子。
因此,防御战并不是没有行动地等待事件的发生;只有从等待中能够得到明显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利益时,才可以进行等待,在大规模战斗爆发前出现的那种有如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对防御者来说是极为危险的,因为进攻者正在集结新的兵力准备进行大规模战斗。
假如奥国人在阿斯波恩会战以后象法国皇帝那样把兵力增加到三倍(这当然是他们能够做到的),那么瓦格拉木会战以前的一段平静时期对他们是有益处的,但是只有在上述条件下才是如此。由于他们没有这样做,所以他们就丧失了这段时间。当时,只有利用拿破仑的不利态势去收获阿斯波恩会战的果实,才是比较聪明的作法。
4 .要塞的任务是诱使敌军以其大部分兵力进行围攻。
因此,必须利用这个时机打击敌军的其余部分。由此可见,会战应该在要塞后面,而不是在要塞前面进行。但是,不能象但泽被围攻时本尼格森那样无所作为地坐视要塞被敌人夺去。
5 .大的江河,也就是架桥非常困难的江河,如维也纳以下的多瑙河和莱茵河的下游,都可以构成天然的防线。但是,不可为了绝对阻止敌人渡河而沿江河平分兵力(这是危险的),而是应该监视江河,乘敌人渡过江河以后还没有把全部兵力集结起来的机会,在他们还被限制在靠河的一个狭窄地带上的时候,从各方面攻击他们。阿斯波恩会战就提供了这样的范例。在瓦格拉木会战中,奥军毫无必要地让法军占领了很多地方,以致法军渡河本来会遭到的不利就消失了。
6 .山地是可以用来构成良好的防线的第二种地形障碍。一种方法是把防线设置在山地的后面,只用轻装部队占领山地,把山地比作敌人必须渡过的河流,当敌人以独立的纵队从几个隘口出来时,就用全部兵力攻击敌军的某一个纵队。另一种方法是把兵力配置在山地里面。在后一种情况下,只用小部队防守各个隘口,而把军队的很大一部分(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留作预备队,以便用优势的兵力攻击突入我方阵地的敌军纵队中的一个纵队。因此,不要为了绝对阻止敌人纵队的突入而把这支强大的预备队分散,而是从一开始就决定用它来攻击那些我们认为最强的纵队。
如果用这种办法击败了敌军的一个重要部分,那么已经突入的其他纵队就会自行撤退。
大多数山地的形状是:在群山中或多或少有一些高的平地(台地),这个平地四周的斜坡被许多形成通路的陡峭的山谷所割裂。因此,防御者在山中可以找到迅速向左右运动的地方,而进攻者的各个纵队却被陡峭的、不可通行的山脊相互隔开。只有在这样的山地,才能进行很好的防御。
如果山地内地形复杂,不便于通行,以致防御者的部队不得不分散,互相没有任何联系,那么,用主力防守这种山地就是危险的措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有利条件都为进攻者所有,他可以用巨大优势的兵力攻击各个地点。任何隘口,任何地点都不会坚固到进攻者用优势兵力在一天内不能攻陷的程度。
7 .关于山地战必须总的指出,在山地战中,一切都取决于部下和各级指挥官的机智,更多地取决于士兵的武德。
大的机动能力在这里是不需要的,但是武德和对事业的忠诚却是必要的,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或多或少地独立行动。因此,民众武装特别适合进行山地战,因为它虽然没有武德,但充分具备对事业的忠诚。
8 .最后,关于战略防御还必须指出,由于防御本身比进攻强,所以战略防御只适用于夺取最初的重大成果。如果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但和约却没有立即缔结,那么,进一步的成果只能通过进攻来取得。谁永远停留于防御,谁就会陷入永远用自己的人力物力作战的不利境地。任何一个国家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支持一定的时间,如果一个国家遭到敌人进攻而永远不进行还击,那么它最后肯定要衰弱和失败。我们应该以防御开始战争,以便能够更有把握地以进攻结束战争。
Ⅱ 进攻。
1 .战略进攻直接追求战争的目的,它是直接以消灭敌人军队为目标的,而战略防御只是力图部分地间接地达到这个目的。因此,在战略的一般原则中已经包含了进攻的原则。只有两个问题这里还需要进一步说明。
2 .第一个问题是部队和武器的不断补充。这个问题对于靠近补充来源地的防御者来说,是比较容易的。进攻者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个较大的国家,但必须从较远的地方把军队调来,因而在这方面就有一定的困难。为了不致缺少兵员和物资,他必须在需要使用它们以前很早就采取征集新兵和运输武器的措施。在他的作战线的各条道路上必须经常不断有前进的部队和前送的必需品;在这些道路上必须建立兵站来加快运输。
3 .即使在最有利的情况下,即使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占有极大的优势时,进攻者也必须估计到出现重大不利的可能性。因此,他必须在作战线上设置一些可以收容被击 ’败的部队的据点,如筑有营垒的要塞或者单纯的营垒。
大的江河是可以把追击的敌人阻挡一段时间的最好手段。因此,必须确保渡河点(由坚固的多面堡构成的桥头堡)的安全。
为了守备这些据点,为了守备最重要的城市和要塞,必须根据敌人袭扰的情况和当地居民敌对的程度留下或多或少的部队。这些守备部队同调来的增援部队一起组成新的部队,在前方军队获得胜利时,这些新的部队就可以跟随前进,在失利时,就配置在筑有工事的据点里掩护退却。
法国皇帝在军队的背后一直是极为慎重地采取这种措施的,所以他所进行的历次最大胆的军事行动,并不象表面上看来那样冒险。
(四)上述原则在战争中的运用军事艺术的原则本身是极其简单的,很容易为具有普通常识的人所理解,即使这些原则在战术上比在战略上需要更多的专门知识作基础,这种知识的范围也是很有限的,它同其他科学比较起来是并不那么复杂和联系广泛的。因此,这里根本不需要渊博和高深的学问,甚至也不需要很高的才能。如果说除了熟练的判断力以外还需要一种特殊的才能,那么可以断言,这就是诡诈或计谋。长期以来,有人坚持完全相反的看法,但是这种看法只是出于对军事艺术的错误崇拜,出于军事著作家的虚荣心。我们只要毫无偏见地思考一下就会认识到这一点,而且经验也使我们对这一点更加确信无疑。在革命战争中,就有许多人证明白己不愧为能干的统U巾,往往是第一流的统帅,而他们并没有受过军事教育。至少孔代、华伦斯泰、苏沃洛夫以及其他许多人是否受过军事教育是很值得怀疑的。
指挥作战十分困难,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困难不在于理解真正的作战原则需要专门的学识或伟大的天才,这些原则是每个没有成见的、对军事不是一窍不通的、具有健全的头脑的人都能理解的。甚至在地图上或纸上运用这些原则,也不是什么难事,制定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也不是什么伟大的杰作。全部困难在于:在实施中始终遵循既定的原则。
使殿下注意到这一困难,就是最后这一段论述的目的,而且使殿下对此有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我认为是我想通过这篇文章所要达到的所有目的中的最主要的目的。
整个作战好象是一部具有莫大阻力的复杂的机器的运转,以致在纸上很容易就制定出来的计划只有经过巨大的努力才能予以实施。
这样,统帅在发挥自己的自由意志和才能时,,每时每刻都会遇到阻力,于是一方面需要有独特的精神力量和智力去克服这种阻力,另一方面有许多好的想法会由于这种阻力而无法实现。因此,对那些用较复杂的方式也许能获得较大效果的事情,也应该采用简单易行的方式。
要把产生这种阻力的原因一一列举出来,也许是不可能的,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1 .我们对敌人的状况和措施真正了解的情况,总是比制定计划时设想的情况少得多。因此,在实施既定的决心时,会产生成千上万的疑虑,会考虑自己的设想一旦有很大的错误会造成怎样的危险。处理关系重大的事情时,往往很容易产生的胆怯心情就会支配我们,而从这种胆怯到犹豫不决,从犹豫不决到半途而废,就只有很小的、很不明显的一步了。 2.我们不仅不能确切地知道敌人的兵力,而且传闻(通过前哨、间谍或者偶然得到的关于敌人的一切情报)也夸大了敌军的人数。很多人天生就是胆怯的,因此经常会夸大危险。于是,所有这些影响都会促使统帅对当前的敌人的兵力作出错误的估计,这是犹豫不决的另一个根源。
这种不确实性究竟有多大,是很难想象的,因此,从一开始就对此有所准备是很重要的。
如果事前已经冷静地考虑过一切,曾经毫无偏见地寻找过和研究过可能性最大的情况,那么,就不应该立刻放弃既定的看法,应该对新接到的情报进行分析,把几个情报相互比较,并派人搜集新的情报等等。这样,错误的情报往往立即就被否定,或者最初得到的一些情报就得到证实。在这两种情况下,都可以作出确切的判断,并根据这种判断定下决心。如果还不能作出确切的判断,那么,就应该懂得,在战争中不冒险就将一事无成;战争的性质根本不允许人们经常看清楚前进路上的一切;可能的事情尽管还不十分清楚,却往往是可以实现的;只要其他的措施很恰当,某一个错误就不致立即导致毁灭。
3 .我们不仅不能确切地了解敌人的每时每刻的情况·,而且也不能确切地了解自己军队的每时每刻的情况。自己的军队也很少能够集中到随时都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各个部分的程度。如果我们在这时稍有胆怯,就会产生新的疑虑。
我们就会等待下去,结果必然是在整体的活动中产生停滞现象。
因此,必须相信自己的一般措施能够达到预期的结果,特别是要相信自己的下级将领。我们应该选择称职的人担任下级将领,至于其他任何条件都是次要的。如果我们采取了适当的措施,考虑到了可能出现的失利情况并作了种种准备,在实施中遇到不利也不致导致失败,那么,我们就应该不顾情况不明而勇敢前进。
4 .如果统帅要竭尽全力进行战争,那么下级将领,甚至部队(特别是没有战争锻炼的部队)往往会遇到在他们看来是不可克服的困难。他们会觉得行军路程太远,太劳累,给养无法维持。如果我们相信所有这些怨言(腓特烈二世称它为“困难”),我们就会很快地完全屈服,就不能尽力行动,就只能软弱地无所作为。
要想抵制住这一切,就必须信赖自己的见解和信念,这种信赖在当时看来往往象是固执,但实际上却是我们称为坚定性的那种智力和性格的强有力的表现。
5 .我们对战争中的一切所预期的效果,决不象那些没有亲自仔细观察过战争并且习惯于战争的人们想象的那样精确。
有时,一个纵队的行军时间会延误许多小时,却不知迟滞的原因何在;有时会出现事前无法估计到的障碍;有时要想率领一支军队到达某一地点,但却不得不在距离该地点几小时行程的地方停下来;有时,我们派设的小防哨发挥的作用比我们预期的要小得多,而敌人的小防哨发挥的作用却大得多;有时,一个地区的人力物力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大,如此等等。
所有这一切阻力,不付出巨大的努力是无法克服的,而统帅只有通过接近于冷酷的严格,才能使军队作出极大的努力。只有这样,也就是说只有他确信可能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他才能确有把握地使这些不大的困难不对作战发生重大的影响,才不会离开可能达到的目标很远。
6 .可以肯定,一支军队在战争中所处的状况决不会象在室内考察它的行动的人所设想的那样。如果他对这支军队有好感,他就会把它估计得比实际情况要强和要好得多(往往超过实际情况三分之一乃至二分之一)。统帅在制定最初的作战计划时也是这样的,后来却出乎意料地看到自己的军队逐渐减少,骑兵和炮兵变得毫不中用,等等,这几乎是很自然的。在战局开始时,在旁观者和统帅看来是可能和容易做到的事情,在实施中却往往变成困难的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果统帅在炽烈的荣誉心驱使下仍能大胆而坚定地追求自己的目的,他就会达到目的,反之,一个平庸的人就会把军队的这种状况当作放弃既定目标的充分的理由。
马森纳在热那亚和葡萄牙的行动就表明:在热那亚,他的坚强的性格(可以说是他的严酷性)推动部下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因而获得了成功;在葡萄牙,至少他比任何一个处在他这种情况下的人撤退得迟。
在大多数情况下,敌军的情况也同样如此。华伦斯泰和古斯达夫·阿道夫在纽伦堡,法国皇帝和本尼格森在艾劳会战后的情况就是如此。 人们往往看不到敌人的情况,只看到自己的情况,因此,自己的情况对一般人所起的影响更大,因为对一般人说来感性的印象比理性的语言更有力量。 7 .部队的给养,不管是仓库供给或就地征收,总是有许多困难的,因此它对措施的选择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给养的需要往往同最有效的作战行动有矛盾,于是我们会被迫在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