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
所以我们认为,果断的产生应归功于智力的特殊活动,而有这样智力活动的人;与其说是才华出众的人;不如说是坚强的人。我们还可以举出大量事例来证明果断的这种由来,例如,有些人在地位较低时曾表现得非常果断,而当地位较高时却不果断了。他们虽然想要定下决心,可是又意识到错误的决心所包含的危险,而且因为他们不熟悉自己面临的新事物,所以他们的智力就失去了原有的力量。他们越认识到自己陷于犹豫不决的危险,越习惯于不迟疑地行动,就越畏缩不前。
在提到眼力和果断的时候,自然就得谈谈和它们相类似的机智。在象战争这样充满意外事件的领域中,机智必然会起巨大的作用,因为它不是别的,正是一种能够出色地处理意外事件的能力。人们钦佩机智,因为它不仅能对意外的质问作出恰当的回答,而且能对突然的危险迅速想出救急的办法。这种回答和这种办法,只要求它们恰当,并不要求它们是不平常的,因为,同一个回答或亦法,当它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时,看来可能是平常的,因而给人的印象是平淡的,但当它是敏捷的智力活动的结果时,却能令人钦佩。机智这个词非常确切地表明了智力及时而敏捷地提出救急办法的能力。
人的这种可贵的素质,主要是来自他智力方面的特性,还是主要来自他感情上的镇静,这取决于具体情况,但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不能完全没有。对意外质问的恰当的回答主要是聪明头脑的产物,而应付突然危险的恰当办法则首先以感情的镇静为前提。
现在,如果综观一下形成战争气氛的四个要素,即危险、劳累、不确实性和偶然性,那么就很容易理解,要想在这种困难重重的气氛中确有把握地顺利前进,就需要在感情方面和智力方面有巨大的力量。我们发现,战争事件的讲述者和报导者根据这些力量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表现形式,把它们称为干劲、坚强、顽强、刚强和坚定。所有这些英雄本色的表现,都可以看作是同一种意志力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表现。但是,不管这些表现彼此多么近似,它们总还不是一回事,因此,在这里把这些精神力量的不同表现至少比较精确地区别一下,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
首先,为了使观念明确,必须指出,足以激发指挥官上述精神力量的压力、负担或阻力( 不管叫法如何);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直接来自敌人的活动、敌人的抵抗和敌人的行动。敌人的活动直接影响到指挥官的,最先只是他个人的安危,而不是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的活动。假使敌人抵抗的时间不是两小时而是四小时,那么指挥官个人面临危险的时间也就不是两小时而是四小时。显然,这种危险是随着指挥官职位的提高而减小的,对居于统帅地位的人来说,这种危险就不存在了。
其次,敌人的抵抗直接对指挥官发生影响,是由于敌人在较长的抵抗中使我方军队受到损失,而指挥官对这种损失负有责任。军队受到损失在指挥官心中引起的焦虑,首先就考验和激发了他的意志力。不过我们认为,这还远不是他必须承受的最沉重的负担,因为这时对他来说还只不过是要掌握住自己。可是,敌人的抵抗所产生的其他一切影响,都会对指挥官的部下发生作用,并且通过他们反过来对指挥官本人发生作用。
当部队勇气十足、精神焕发地战斗时,指挥官在追求自己目的的过程中,很少有必要发挥巨大的意志力。但当情况变得困难时(要取得卓越的成就,困难是决不会没有的),事情的进展自己就不会再象上足了润滑油的机器那样顺利了,相反,机器本身开始产生阻力,而要克服这种阻力,指挥官就必须有巨大的意志力。这种阻力并不就是指不服从和抗辩( 虽然个别人常常有这种表现);而是指整个部队的体力和精神力量不断衰退所造成的总的印象,是指看到流血牺牲时所引起的痛苦情绪。指挥官首先必须克服自己的这种情绪,然后同所有其他人的这种情绪作斗争,因为他们的印象、感受、忧虑和意愿都会直接或间接地传染给他。如果部下的体力和精神力量不断衰退,靠他们本身的意志再也不能振作起来和支持下去,那么统帅意志上的压力就逐渐加重。统帅必须用自己内心之火和精神之光,重新点燃全体部下的信念之火和希望之光。只有做到这一点,他才能控制他们,继续统率他们。如果他不能做到这一点,他的勇气已经不足以重新鼓舞起全体部下的勇气,那么他就会被部下带到表现出动物本性的境地,以致临危而退和不知羞耻。这就是一个指挥官要想取得卓越成就时必须在斗争中以自己的勇气和坚强的精神去克服的压力。这种压力是随部下人数的增多而增大的,因此,为了要承受住这种压力,指挥官的精神力量必须随职位的提高而增大。
干劲表示引起某种行为的动力的强度。这种动力可能来自理智上的认识,也可能来自感情的冲动。但要想发挥巨大的力量,感情的冲动是不可缺少的。
我们必须承认,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时,人们内心充满的一切高尚感情中,再没有什么比荣誉心更强烈和更稳定的了。在德语中用贪名图誉这样含有贬义的词来表达这种感情,未免有失公道。当然,在战争中滥用这种高尚的感情,必然会对人类犯下令人愤慨的罪行。但是,就这种感情的来源来说,它确实可以算是人的最高尚的感情之一,它是在战争中使巨大的躯体获得灵魂的真正的生命力。不管其他的一切感情,如爱国心、追求理想的狂热、复仇心以及其他各种激情多么普遍,不管其中有一些看来多么崇高,但即使有了它们,荣誉心仍然是不可缺少的。其他感情虽然一般地能鼓舞和提高广大士兵的士气,却不能使指挥官具有比部下更大的雄心,而这种雄心是指挥官要想在自己职位上取得卓越的成就所必须具备的。其他感情,都不能象荣誉心那样,使每一个指挥官象对待自己的田地那样对待每一个军事行动;千方百计地加以利用;努力耕耘,细心播种,以期获得丰收。最能使军队发挥作用和取得胜利的,正是从最高一直到最低的各级指挥官的这种努力,这种勤勉精神、竞争心和进取心。对于职位最高的统帅来说更是如此,试问,自古以来,有哪一个伟大的统帅没有荣誉心呢? 一个伟大的统帅没有荣誉心是可以想象的吗? 坚强是指意志对猛烈打击的抵抗力,顽强则是指意志对持续打击的抵抗力。虽然坚强和顽强这两个词的意义十分接近,而且常常相互代用,但是它们之间本质上的显著差别是不容忽视的。人们对猛烈的打击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可以仅仅来自感情力量,但顽强却还要更多地依靠智力的支持,因为随着行动时间的延长,就要加强行动的计划性,顽强的力量有一部分就是从这种计划性中获得的。
现在我们来谈谈刚强。首先我们要问,应该怎样来理解刚强。
显然,所谓刚强不是指感情强烈,即不是指感情激昂,因为这样说就违反语言习惯。刚强是指在最激动或热情奔放的时候也能够听从智力支配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仅仅是从智力中产生出来的吗? 我们表示怀疑。当然,有些人具有突出的智力。但不能自制;这个现象并不能证明我们的怀疑是正确的,因为有人会说,这里需要的是一种特殊的智力,不是全面的智力,而可能是更为坚强的智力。但是,我们仍然认为,在感情最冲动的时刻也能使自己服从智力支配的这种力量,即我们所说的自制力,是一种感情力量,这种说法是比较正确的。这是一种特殊的感情,它能使刚强的人在热情奔放时仍能保持镇静而又不损伤热情,通过这种镇静,智力的支配作用就得到了保证。这种感情无非是人的自尊心;。是最高尚的自豪感,是内心最深处的要幕,要求随时随地象一个有判断力和智力的人那样行动。因此,我们说,刚强是指在最激动的时候也能保持镇静的那种感情。
如果从感情方面观察一下各种不同类型的人,那么就会发现,有一种是不大敏感的人,我们把这种人叫做感情迟钝或感情淡漠的人。第二种是很敏感的人,不过他们的感情从来超不过一定的强度,我们看到,这是一种容易动感情而又平静的人。第三种是很容易激动的人,他们的感情激动起来就象火药燃烧一样迅速和猛烈、但不持久。最后,第四种是不为小事所动的人,他们的感情通常不是很快而是逐渐激发起来的? 但是这种感情非常有力而且比较持久。这是一种感情强烈、深沉而不外露的人。
这种感情上的差异,大概同活动于人的机体中的各种肉体力量有关,并且来源于我们称之为神经系统的那种具有两重性的组织,这种组织看来一方面同物质有联系,另一方面又同精神有联系。在这个隐晦不明的领域内,凭我们这点哲学知识是探索不出什么来的。但是,略微研究一下这几种人在军事活动中会起怎样的作用和表现出多大程度的刚强,却是很重要的。
感情淡漠的人不会轻易失去镇静,但是我们当然不能把这叫做刚强,因为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力量。可是也不能否认,这种人正是因为能够经常保持镇静,所以在战争中才多少有他有用的一面。他们往往缺乏行动的积极动机,也就是缺乏动力,结果就缺乏行动,但是他们也不容易坏事。
第二种人的特点是遇到小事容易奋起行动,遇到大事却容易消沉。这种人在个别人遭遇不幸时会积极帮助,但在整个民族遭受灾难时却只是忧愁叹息,不能奋起行动。
这种人在战争中既能积极活动,也能保持镇静,可是他们却成不了什么大事,如果他们要成大事,那就要有卓越的智力使他们产生成大事的动机。不过这种人很少会有卓越的、独立的智力。
容易激动和暴躁的人,本来对实际生活就不太适宜,因而对战争就更不适宜。虽然这种人有冲劲很大的优点,但是这种冲劲不能持久。如果这种人容易激动的感情有勇气和荣誉心来引导,那么,当他们在战争中担任较低的职务时。 他们的感情往往非常有用。原因很简单,因为下级军官所指挥的军事行动的持续时间很短,他们往往只要下一个大胆的决心,振奋一下精神就够了。一次勇猛的冲锋,一阵激昂的杀声,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而一次激烈的会战却需要一整天,一个战局却需要一整年。
这种人要在感情激烈冲动时保持镇静就加倍困难,因而常常会失去理智,对指挥作战来说,这是最糟糕的一面。但是,如果认为这种好激动的人决不会是刚强的;也就是说他们决不能在最激动的时候保持镇静;那也不符合事实。既然他们通常都是比较高尚的人,又怎么会没有自尊心呢! 在他们身上并不缺乏这种感情,只是这种感情没有来得及发生作用而已,所以他们多半在事后感到羞愧。如果他们经过锻炼、自省和体验,终于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方法,能在感情激动时及时意识到内心还有保持镇静的力量,那么,他们也可能成为很刚强的人。
最后,是那种很少激动、但感情却很深沉的人。这种人和前一种人相比,就好象火心与火苗相比。如果我们把军事行动中的困难比作庞然大物,那么这种人最善于用他巨人般的力量把它推开。他们感情的活动就好象巨大的物体的运动,虽然比较缓慢,却是不可抗拒的。
虽然这种人不象前一种人那样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也不会象他们那样在事后感到羞愧,但是如果认为他们不会失去镇静,不会受盲目激情的支配,那也是不符合事实的。他们一旦失去产生自制力的高尚的自豪感,或者当自豪感不强时,也会失去镇静,为盲目的激情所支配。在野蛮民族的伟大人物身上常常可以看到这种情况;因为在野蛮民族中智力发展得较差;激情总是容易占上风。但是,就是在文明民族及其最有教养的阶层中,也充满着这样的现象: 有些人为强烈的激情所左右,就好象中世纪的偷猎人拴在鹿身上被拖过丛林一样。
因此,我们要重复一遍: 刚强的人不是指仅仅能够激动的人,而是指即使在最激动的时刻也能保持镇静的人。所以这种人尽管内心很激动,但他们的见解和信念却象在暴风雨中颠簸的船上的罗盘指针,仍能准确地指出方向。
所谓坚定,或者通常所说的有性格,是指能坚持自己的信念,不管这种信念是根据别人的或自己的见解得出的,还是根据某些原则、观点、灵感或智力活动的结果得出的。但是,如果见解本身常常改变,当然这种坚定性也就不可能表现出来了。见解的常常改变不一定是外界影响的结果,也可能是自己智力不断活动的结果,当然这也就表明这种智力本身还有它的不稳定性。很明显,如果一个人时刻都在改变自己的见解,即使改变的原因在于他自己,那也不能说他有性格。我们只把那些信念非常稳定的人称为有性格的人,他们的信念所以稳定,或是因为信念根深蒂固,十分明确,本来就不容易改变p 或是因为象感情淡漠的人那样,缺乏智力活动… 信念没有改变的基础;或是因为他在理智上有一个主导原则,因而意志活动很明确,使他拒绝对自己的看法作任何改变。
但是在战争中,人们在感情方面会得到许多强烈的印象,他们了解的情况和得出的见解都不可靠,因此,在这里比在人类的其他活动中,有更多的原因能使她们离开原来的道路,对自己和别人都产生怀疑。
危险和痛苦的悲惨景象使感情很容易压倒理智的认识,而且在一切现象都模糊不清的情况下,要得出深刻而明确的见解是很困难的,因此见解的改变就更是可以理解和情有可原的了。在战争中,常常只能推测和猜想行动所必须依据的情况,因此意见的分歧在这里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要大,而且会不断涌现出同个人信念相抵触的印象。即使智力极端迟钝的人也几乎不能不受这些印象的影响,因为这些印象不仅十分强烈和生动,而且始终是同时对感情发生作用的。
只有那些从较高角度指导着行动的一般原则和观点,才可能是明确而深刻的认识的产物,而对当前具体情况的看法是以这些一般原则和观点为依据的。 但是要坚持这些经过深思熟虑所得出的结论,不受当前不断产生的看法和现象的影响,这正是困难的所在。具体情况和一般原则之间常常有很大的距离,这段距离并不总是可以用一系列明确的推论连接起来的。在这里一定的自信心是必要的,而一定的怀疑也是有好处的。这时对我们有帮助的常常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指导原则,我们不必思考这个原则本身如何,却可以让它支配我们的思想。这个原则就是在一切犹豫的情况下都要坚持自己最初的看法,并且决不放弃,除非有一个明确的信念迫使我们放弃它。我们必须坚信,经过验证的原则的真实性是比较大的,并且在暂时现象的印象很强烈的情况下,不要忘记,这些现象的真实性是比较小的。如果我们在犹豫的情况下能相信并坚持当初的信念,那么我们的行动就具备了人们称为性格的那种坚定性和一贯性。
镇静对坚定具有多么大的促进作用,是很容易看清的,因此刚强的人多半也是性格很强的人。
在谈到坚定时,我们会想到它的一种变态一一顽固。
在具体情况下,常常很难划清坚定和顽固的界限,但确定它们在概念上的差别似乎并不困难。
顽固并不是智力上的毛病。我们所说的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