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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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论-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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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秘观念确实在一些书本里出现过,到十八世纪末叶它发展到了顶点。虽然拿破仑的战争史以其极大的说服力明确而可靠地清除了对这种看法的迷信,但是我们看到,这种难以理解的神秘观念却仍然在一些书本中顽固地存在着。
如果抛开我们所理解的锁钥地点的概念,那么很明显,任何国家里总有一些特别重要的地点,那里有很多道路汇合在一起,便于筹集给养,便于向各个方向行动,简单地说,占领了这些地点就可以满足许多需要,得到许多利益。如果统帅们想用一个词来表示这种地点的重要性,因而把它叫做国土的锁钥,那么似乎只有书呆子才会加以反对,我们认为用这个词表示这种地点是很明确的,是十分令人满意的。但是,如果有人想把朴素语言的这朵小花变成一颗种子,并使它发展成系统的理论,象一棵大树那样有繁茂枝干,那么理智健全的人就不得不来恢复这个名词真正的涵义了。
统帅们在叙述他们的军事活动时所使用的国土锁钥这一概念是有实际涵义的,但其涵义是不明确的,如果人们想把这一概念发展成为系统的理论,就必然要把这些极不明确的涵义明确起来,这些涵义因此就更片面了。这样,人们就从所有同这个概念有关的内容中选出了高地这一点。
在一条通过山脊的道路上,人们在到达最高点后开始下坡的时候,确实是谢天谢地的时刻。对单身行人是如此,对一支军队更是如此。这时,一切困难似乎都已经克服,在大多数情况下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下坡是容易的事情,这时,人们会觉得自己比企图阻挡他们的任何人都占优势,他可以看到前面的整个地区,并可以在事先一眼就控制整个地区。因此,一条通过山岭的道路的最高点经常被看作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地点,在大多数情况下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决不是在一切情况下都是如此。所以,统帅们在叙述他们的历史时常常把这样的地点叫做锁钥地点,当然,他们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而且大多是从狭隘的角度上把这些地点叫做锁钥地点的。有一种错误的理论主要是以这种看法为基础的( 劳埃德也许可以说是这种理论的创始人) ,它把通向某个地区的几条道路的汇集点所在的高地看作是这个地区的锁钥地点,看作是控制这个地区的地点。这种看法很自然地同一个与它非常相近的观念(即系统的山地防御)融为一体,因而使问题越来越玄虚了。人们再把山地防御中起很重要作用的一系列战术要素同它联系起来,很快就离开了山地道路的最高点这个概念,而一般地把整个山脉的最高点,即分水点看作是地区的锁钥。
正是在那个时期,即十八世纪的下半叶,流行着一种比较明确的看法,认为地球表面是由冲刷过程形成的,于是自然科学就在地质学范围内支持了军事理论,使实际生活中的真理的每一个堤坝都被冲溃了,当时的各种论断都是按地质学进行类比而得出的,都非常不切实际。因此,人们在十八世纪末听到( 或者更正确地说读到) 的,除了关于莱茵河和多瑙河的起源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诚然,这种胡闹多半只是出现在书本上,而书本上的知识能够进入现实世界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况且理论越荒谬,进入现实世界的就越少。但是,我们谈到的这种理论对德国并不是没有产生过有害于行动的影响,我们并不是无的放矢。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们愿意提起两个事件。第一、1793年和1794年普鲁士军队在孚日山的两次重要的战局,这两次战局都受了格腊韦尔特和马森巴赫的书本理论影响,因而学究气很重。第二、1814年的战局,当时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曾盲目地遵循这种理论而通过瑞士开往朗格勒。
一个地区的高地,即使是所有河流的发源地,大多也不过是一个高的地点而己。在十八世纪末和十九世纪初,人们关于这种高地对战争事件的影响所写的一切,由于夸大和滥用了这个本来是正确的概念,完全成为荒诞无稽的东西。一个山岭即使是莱茵河和多瑙河以及德国所有六大河流共同的发源地,也只能在它上面设置一个三角标记,除此以外不可能有更大的军事价值。要在这个山上设置烟火信号已经不大适宜,要设置骑哨就更不适宜,至于要配置一支军队,那根本是行不通的。
因此,要在所谓锁钥地区( 即各个支脉的共同发源地和水源的最高发源地) 寻找一个地区的锁钥阵地,纯粹是纸上的空谈,甚至是同大自然的情况相违背的,在大自然中山脊和山谷并不象地形学所说的那样便于从上而下通行,山脊和山谷实际上都是纵横交错着的,而且周围山峰环绕中间低处积水的情况也并不少见。人们只要看一看战史就会知道,某一地区的地质学上的重要地点,在军事上所起的作用通常是很小的,人们构筑的防线往往在它旁边通过而没有利用它,因为具备其他地形条件和符合其他要求的地点比它重要得多。
我们所以用了这么长的篇幅来谈这个错误的观念,是因为有一种十分妄自尊大的学说是以它为基础的,现在我们搁下这个问题,再谈谈我们的看法。
我们认为,如果一定要在战略范围找到一个与锁钥阵地这个名词相符合的独立概念,那么,它只能是不加以占领就不敢侵入敌国的地区。但是,如果想用这个名词来称呼任何一个便于进入敌国的入口,或者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便于接近的中心点,那么它就失去了原来的涵义,也就是失去了原来的价值,它就只能代表一些在某种程度上到处可以找到的地点了。这样,它就成了一个只是让人高兴的华丽的词藻了。
我们所说的锁钥阵地,当然是很少的。在大多数场合,最适于打开一个国家的门户的钥匙是对方的军队;只有具备特别有利的条件时,地形才可能比军队重要。我们认为,人们是从下列两种情况看到这种有利条件的:第一、配置在这个地点的军队借助地利能够在战术上进行强有力的抵抗;第二、这种阵地可以在敌人威胁我方交通线以前,有效地威胁敌人交通线。
         第二十四章 翼侧活动
我们几乎用不着特别说明:我们谈的是战略翼侧,也就是战区的侧面。至于会战中的翼侧攻击( 即战术上的翼侧活动) ,同这里谈的问题毫无关系。甚至当战略上的翼侧活动在它的最后阶段同战术上的翼侧活动合而为一时,我们也还是可以把二者明显地区别开的,因为它们之间这一个从来就不是那一个必然的结果。
这种翼侧活动以及与此有关的侧面阵地也都是人们在理论上用以炫耀自己的东西,它们在战争中很少起作用。
这并不是因为这种手段本身不能产生效果或者是空想出来的,而是因为敌对双方通常都要在事先竭力防止受到这种威胁,不可预防的场合是很少的。然而,就在这很少的场合,这个手段却往往能表现出巨大的效果。由于这种手段能够产生这种效果以及它在战争中能够使人们经常产生顾虑,所以在理论上对这种手段有一个明确的看法是十分重要的。尽管战略范围的翼侧活动不仅适用于防御,而且同样也适用于进攻,但是,它毕竟同防御更接近些,因此应该把它看作是防御手段之一。
在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以前,我们必须提出一个简单的原则,而且在以后的考察中永远不能忽略它,这个原则就是:奉命在敌人背后和翼侧进行活动的兵力不可能同时对敌人的正面发生作用。因此,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在战术上,如果认为深入到敌人背后这一行动本身就有什么价值,那就是一种完全错误的看法。这种行动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有当这种行动同其他条件联系在一起时,才能根据这些条件的好坏来断定采取这种行动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
我们现在就主要来探讨这些条件。
我们必须先把战略的翼侧活动区别为两种,一种是仅仅对交通线进行的威胁,另一种是对退却线进行的威胁( 也可能同时对交通线进行威胁) 。
道恩在1758年派遣别动队去拦截围攻阿里木次的普鲁士军队的运输队时,他显然无意阻止国王向西里西亚退却,与此相反,他倒是希望能促使国王向那里退却的,而且他是乐于为国王让路的。
在1812年的战局中,俄军主力在九、十两月派出的各支别动队,也只有切断交通线的意图,而没有阻止敌人退却的意图。但是,在契查哥夫指挥下向别烈津河推进的摩尔达维亚军的意图,以及维特根斯坦将军奉命向西德维纳河畔的法军各军所发动的进攻的目的,却显然都在于阻止敌人退却。
我们举出这些例子仅仅是为了把问题谈清楚。
对交通线进行威胁就是袭击敌人的运输队、小股的后续部队、信差、个别来往的人员以及小仓库等等,也就是以敌军维持战斗力和生活所必需的一切作为袭击的目标。它的目的在于通过这种活动削弱敌军,从而迫使敌军退却。
对敌人退却线进行威胁的目的在于切断敌军的退路,因此只有当敌人真正下定决心退却时,这种威胁才能够达到目的。当然,这种威胁如果使敌人感到危险,也是能促使敌人退却的。因此,对敌人退却线进行佯动,也可以获得威胁敌人的交通线那样的效果。不过,正如已经说过的那样,所有这些威胁不能单靠迂回,不能单靠兵力配置的几何形式,只有具备了合适的条件,这些威胁才能产生效果。
为了更清楚地了解这些条件,我们把这两种翼侧活动分开来研究。现在首先研究对交通线的威胁。
在这里首先必须提出两个主要条件( 要威胁敌人交通线,必须具备这两个条件中的一个) 。
第一个主要条件是:威胁敌人的交通线不需要很大的兵力,抽出这些兵力以后几乎对正面没有什么影响。
第二个主要条件是:敌人已经面临进攻路程的终点,已经没有能力利用对我军的新的胜利,或者已经没有能力对我们退却的军队进行追击。
我们暂时把决不象初看起来那样少见的第二个主要条件搁下,先研究与第一个主要条件有关的一些条件。
这些条件是:第一、敌人的交通线较长,几支精干的守备部队不足以掩护它;第二、从位置上看敌人的交通线暴露在我军的威胁之下。
敌人交通线暴露的情况可能有两种,一种是他的交通线的方向不垂直于他的军队的配置正面,另一种是他的交通线在我们的领土上通过。如果这两种情况结合在一起,那么暴露程度就更大。对这两种情况都必须加以详细地分析。有人也许会认为,如果军队掩护的是一条四五十普里长的交通线,那么在交通线末端的军队的配置正面同交通线斜交还是直交就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了,因为军队配置正面的宽度对这条交通线说来仅仅是一个点,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在进攻者的交通线同军队的配置直交的情况下,防御者即使兵力占显著优势,从军队中派出的别动队也难以切断对方的交通线。然而有人又会考虑到进攻者要绝对地掩护某一地区是困难的,他们一定又会不相信这种说法,而会认为,要抵御优势的敌军可能派出的一切部队,以掩护自己背面,即自己背后的地区,一定是很困难的。实际上,只有在战争中能象纸上谈兵那样知道一切时,情况才是这样,掩护部队才会象盲人一样不知道别动队将在哪些地点出现,而别动队却能看见一切。如果考虑到战争中的一切情报既不是可靠的又不是全面的,而且敌对双方都是不断地在暗中摸索,那么就可以知道,绕过敌军翼侧到敌人背后去的别动队的处境,就好象一个人跑进黑暗的房间里同很多人打架一样,时间久了就一定会遭到毁灭。因此,当敌军的阵地同交通线直交时,对它进行迂回的部队( 即接近敌军而远离自己军队的部队) ,时间久了也一定会遭到毁灭。
这样,不仅有损失很多兵力的危险,而且工具本身也会很快地失去锋芒。进行迂回的部队只要有一个遭到不幸,其余的就会丧失胆量,于是人们再也看不到勇敢的袭击和大胆的挑战,而只能看到不断逃窜的场面了。
因此,配置正面同交通线直交的军队只要利用对方上述困难就能够掩护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段交通线,而且根据兵力的大小,这段距离可达二三日行程。这一段交通线是最容易受到威胁的地方,因为它离敌军最近。
与此相反,如果军队的配置大角度地斜交于交通线,那么距离军队最近的这一段交通线就不能得到安全保障。即使敌人施加最小的压力,进行一次威胁不大的行动,也会立即击中他的要害。
那么,配置正面为什么会没有同交通线恰好直交呢?
因为我军的正面是根据敌军的正面决定的。但是,敌军的正面同样又是根据我军的正面决定的。这里出现了一种相互作用,我们必须探求这种相互作用的根由。
假定进攻者的交通线为ab,防御者的交通线为cd,它们之间的关系位置是两线延伸可以形成一个钝角,那么很明显,防御者若在两线的交点e处配置军队,从b点出发的进攻者单凭几何关系就能迫使防御者采取面向进攻者的正面,从而使防御者暴露自己的交通线。防御者若在交点这边的d点附近配置军队,情况就会相反。这时,进攻者如果受到种种地理条件的严格限制,不能随意变换作战线的位置(例如改在ad线上),他就只得采取面向防御者的正面。
由此可见,防御者在这一系列的相互作用中先占了有利地位,因为他只需要在两线交点的这边占领阵地就可以了。
我们所以再来考察这个几何要素,仅仅是为了把问题完全弄清楚,决不是过分重视它,与此相反,我们确信,当地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具体的情况对防御者的配置起着更大的决定性作用。因此,要笼统地说明双方中的哪一方会被迫更多地暴露自己的交通线,这是根本办不到的。
如果双方交通线的方向是完全相对的,那么采取斜交配置的一方当然就会迫使另一方也这样做,在这种情况下,利用几何要素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双方的受益和受害程度是相同的。
因此我们在以下的考察中只以一方的交通线暴露的事实作为根据。
交通线的第二个不利的情况是,交通线在敌国领土上通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敌国的民众已经武装起来,就好象敌人有一支部队对我们的整个交通线进行活动,那么,交通线会受到怎样的威胁就很明显了。这些敌对力量虽然本身很薄弱,既不集中,又没有强大的威力,但是,我们应该考虑到在漫长的交通线上一处接着一处地受到敌人的袭扰和威胁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一点是无需进一步分析的。此外,即使敌国的民众没有武装起来,甚至这个国家没有后备军和其他军事组织等有利条件,乃至民众非常缺乏尚武精神,仅就他们对本国政府的臣属关系来说,对我们的交通线也是非常不利的。敌军的别动队很容易同居民取得联系,它们熟悉当地的地形和人情,能获得各种情报,并得到地方当局的支持。这些有利条件对别动队的小规模活动是有决定性意义的,而且任何别动队都无需特别费力就可以得到这些利益。同时,在一定的距离内总不会没有要塞、扛河、山地、或其他掩蔽地,只要我们没有正式占领这些地方并在那里配置守备部队,这些地方就永远是属于敌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其他一些条件也有利时,进攻者的交通线即使垂直于自己的配置正面,仍然有可能受到防御者别动队的威胁,因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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