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之逝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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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将之逝水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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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朗的目光落在耶律翎的眼里,“我尽力。”停顿,“如果……”
“没有如果。”耶律翎急急打断他的话,“只要你尽力。”清澈的眼眸彷佛能洞穿一切,“去吧,我等你。”
背影渐渐消失在天地苍茫中。
“公主,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耶律翎回望,才发现,大殿空空,只剩下她与雅哲两个细小孤单的身影。
点头,无力。
15
    几只离群的孤雁,掠过寥落天幕,留下串串凄厉的长鸣。血色残阳,低低压在广袤的大地上,远处青山也被点染出片片殷红。
黄昏竟然来的这么快。
山穷处,水尽头,会是什么地方?柳暗花明,还是万丈深渊的不归路?
天无涯,海有角吗?彼此间的距离相隔遥远。
她耶律翎什么时候爱上杨延朗的?耶律翎不知道,只觉得不能失去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宁愿和他一起死。
或许是在第一次为他疗伤的时候,他身上竟然中了几十处伤,经过河水的冲刷,伤口向外翻卷着,在消毒上药的时候,只见延朗浑身的冷汗零落如雨,全身不能自控的剧烈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他的坚韧打动了她,令她不顾危险的也要去打鹿,来救治他。
也或许是,在遇到黑衣人时,他的冷静与沉稳,而且在灰衣人道破对方身份后,他仍然要保护她。战争残酷,但生命何其无辜,他对敌国公主的大度之心。
还有,为她治伤时,用的强硬手段,让耶律翎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化。霸气,她耶律翎竟然喜欢这样的人。萧铭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有对自己的骄傲和对她的顺从,可这不是耶律翎想要的。
延朗没有闪避耶律翎打来的那记耳光,让耶律翎慌乱,不知措辞。
而耶律翎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本以为延朗不会送她回幽州城,心落到谷底的时候,延朗突然把她拽上马,一句“我送你”,欣喜,若狂。路上,他不顾自己伤势的打马狂奔,但对她却照顾有佳。
耶律翎知道,她和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们是处在对立的一方,只想让他多陪陪她,强迫自己不做它念。
贪心,耶律翎一时的贪念,改变了一切。
当耶律翎左思右想,下定决心不让延朗进入危险的幽州城时,不曾想碰到了萧铭,萧铭的那支箭,耶律翎苦笑,十几年的情份,居然抵不上擒敌重要,如果不是杨延朗不忍心让她伤在马蹄下,不肯拨转马头,她早就要再度受到重伤,而他这样做,却势必会把自己放在危境。也在此时,耶律翎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救得杨延朗的性命,因为爱他。
在大殿上,耶律翎本来还想隐瞒,但延朗的淡定从容,让耶律翎的心撕碎,一步步逼她说出埋藏心底的话。释然,说出来,也好,不管以后会怎样。
16
    “公主,驸马从再生谷回来了。”雅哲急切的声音打断了耶律翎的思绪。
耶律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举步出门。
“他在大殿,正和太后……”还没说完,耶律翎已消失在雅哲的视力范围之内。
迈进大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耶律翎眼前,仍是稳稳的,站着。
耶律翎的指尖有些发颤,一步步走过去,“木,易。”
延朗回身,淡淡地笑笑。
却遮不住憔悴的容颜,疲惫的身形。
眼泪就快要再次夺眶而出,耶律翎上前扑到延朗的身上,紧紧的抱着,抱着延朗,害怕再次失去他,可知道这份守候,有多么令人心焦吗?扯的延朗身上的伤钻心的痛,延朗也由着他,轻轻拍拍她的头发,“没事了。”
萧太后笑吟吟,“好啦,翎儿,先和驸马回去休息吧。”
“啊,母后。”耶律翎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延朗,掩饰不住的娇羞,用破涕为笑的面容对着萧太后,歉意的说道,“女儿失态了,谢母后。”
一轮残阳寂寂寥寥,滑向遥远的天际。
宫中,灯火萦绕。
“木易还是第一个能从再生谷活着出来的人。”
“回禀太后,驸马在谷里,有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不过还好,都被他一一避过,武艺高强,实乃大辽之福,但是……”回话人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木易是公主的夫婿,萧太后又爱极了二公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驸马在再生谷中的异常表现。
“据实讲,恕你无罪。”
“是。驸马遇到先前放进谷内,本打算让其自生自灭的宋朝战俘,但驸马似乎对他们很照顾,为了救他们还令自己受了不少伤。”
“那些战俘呢?”
“死了。他们入谷时间长,驸马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不行了。后来,还是驸马把他们安葬了,没有使他们暴尸荒野。”
萧太后微微笑道:“只要驸马没事就好,你先退下吧。”
萧太后笑吟吟地看着此人走出大殿,目光却渐渐变的寒冷起来,回头看看站在旁边眉头紧蹙的韩德让,“木易的心不在辽,仍在宋。”韩德让沉沉的声音。
萧太后点头,“怀疑木易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皇家颜面不存不说,更会让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借此大做文章。”
“德让明白,这样做,还能令木易疏于防范,认为我们真的信任他,有利于我们对他的监控。太后此举不但不动声色的试探出木易的武功,而且用事先安排在谷中的战俘试探出他的心,又不会使他产生反感,高明之至。”
“木易见到那群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杨业他们的情况,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正在处心积虑的要去探视他们,或者说,想去帮助他们。”
“我们是否应该阻止?”
“德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陈旧的不能再陈旧的法子,有时因势利导,做个顺水人情,更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太后的意思是让他去?”
“不错。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告诉宋朝那边,去的乃大辽驸马。杨家本是降臣,如果不与木易划清界线,日后若被他们的多疑皇帝知道,杨家一门孤寡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这就逼着木易必须回来,让他死了返宋之心。”萧太后顿了顿,语气加重,“回来后,绝不能给木易任何机会帮助杨业,让他们逃脱。得不偿失的事情我萧绰不会做。”
夜已深,公主府内一片安静祥和。
延朗的手指用力的扶着怪石嶙峋的假山,小指的指甲一点点掀开,露出鲜红的血肉,而他似乎浑然未觉。大哥,二哥,三哥阵亡;五弟不知去向;爹爹和六弟被困两狼山;七弟回营搬兵至今未归,生死不明。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像一击击重锤,狠狠砸着延朗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杨家,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杨延朗,留下我干什么!一拳砸在假山石上。爹爹,六弟,杨延朗现在就去和你们并肩作战。
延朗刚要绕过假山,一条黑影突然从前方闪过,什么人敢夜闯公主府,延朗稍稍一愣,提气跟了上去。
17
    这人的背影身法好像在哪里见过,延朗心头一紧,难道是他?
黑影径直来到雅哲的房前,而在门口的时候,却有些犹豫,来回踱了几步,方才推门进去,随手又把门关紧。
屋内没有任何响动。许久,从屋内传出一个女音,“你还来干什么?你忘记当初的誓言了吗?”是雅哲,语调中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有淡淡的哀怨。
沉静。
良久,低沉的男中音缓缓说道:“怎么可能忘记,所说的每个字都刻在我心里。”
“那你还到山谷中刺杀公主。当日你易了容,而你的声音,你的身影,却瞒不过我。”雅哲虽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但激动愤怒之情仍是溢于言表。模仿以前的誓言,一字一句道,“耶律海对天起誓,就算粉身碎骨,必报萧绰杀我父母之仇,但决不伤害二公主,如有违背,耶律海与拓跋哲恩断义绝,视同陌路。”雅哲嘴角掀起一丝苦笑,“你本来是说要死在我的剑下,但我自酌我做不到,所以硬要你换成终其一生,永不相见的誓言,没想到竟真的有这么一天。”
又是一阵沉默。
耶律海恳求道:“我宁愿死在你的剑下,也好过……”
“不要说了,你。”雅哲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后面的两二字,“走吧。”
“不。”固执而又坚定。
“你现在不走,待会儿被人发现了,想走都走不了。”雅哲焦急的说道。
“耶律海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人发现也决不连累哲妹。”清冷的声音。
“你走。”雅哲背转过身扶着桌子,不再看耶律海一眼,什么叫决不连累,拓跋哲岂是怕被连累之人,就凭你这句话,更让我伤心了。
“哲妹,对不起。”看到雅哲微微起伏颤抖的背影,耶律海恨不得抽自己两记耳光,又说错话了,哲妹请原谅我,耶律海真的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上前想要扶住雅哲的肩膀。
“别碰我。”
冰冷的声音令耶律海的手停滞在半空。
“哲妹,十年了。当年,你的父母惨遭狼噬,你的哥哥拓跋成也不在身边,是二公主耶律翎正好路过,命手下之人赶走狼群,救了你一命,你一直记挂着她的恩情。直到五年前,得知公主府招募侍女,便瞒了你哥,瞒了自己的身份,偷偷跑去应征。后来你哥知道了,几次三番要你回去,但你坚决不从,非要等到公主出嫁才行。你哥拗不过你,也就随了你。”耶律海的清眸里蕴藏的不知是愁是怒,“而我,却与你正好相反,我的父母全被萧绰害死。”
“这与公主无关!”雅哲霍然回身。
“可她是萧绰的爱女,萧绰生性多疑,对周围的一切都防范严密,我隐姓埋名潜伏在她身边多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下手。现在正处两国交锋的关键时刻,耶律翎就是她萧绰的软肋,只要耶律翎一死,加上外患,其心必乱,我定可一举报了父母之仇。”
“无耻,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顾誓言,不顾道义。如果你此刻杀了太后,辽国就有覆灭的可能,妄你也姓耶律!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雅哲愤怒的像头小狮子。
“辽国?辽国留给我的只有恨。是,我卑鄙,无耻,自私,可这都是他们逼出来的。就因为萧绰的一句话,一夜之间,使我家破人亡。你有过当亲人一口口滚烫的鲜血咯在手背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惊慌失措,恨不能以身相代的感觉吗?那时没有心痛,根本也不知道什么是伤感,只是空,像是在空旷的山野,孤独寂静中只有你和你的亲人,而亲人却是即将撒手人寰,恐惧,颤抖的指尖还要去承受亲人不断咯出的热血。当他逝去时,空与恐惧也随之消逝,笼上心头的是深深的恨。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却奈何她不得,那份煎熬只想与天地同毁。”
雅哲怔怔的望着耶律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过,他压抑的太久了。看不到耶律海的泪光,但那双眼睛却红的吓人。
耶律海自嘲的笑笑,“不过,请哲妹放心,耶律海不会把同一种方法用上第二遍,我不会再利用二公主了。”
雅哲心中一痛,那天在山谷中,她看到了公主的生死一线,也看到了耶律海的长笑而去,但她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虽然耶律海发过誓,不会为难二公主耶律翎,可当他为了报仇,违背誓言的时候,雅哲却没有阻止。或许也暗暗希望他能早日报得大仇,不用再受到仇恨的折磨吧。雅哲认为自己无力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如果公主真的被耶律海杀死,她只有一条路,一死殉主。直到耶律海走后,雅哲才悄悄离开,回到幽州城,说公主有难,不想萧铭刚出城就碰见公主,也真巧,雅哲苦笑。还说耶律海无耻,她拓跋哲也够卑鄙的,公主的恩情居然抵不过耶律海的仇恨重要。说她骂耶律海,恨耶律海不守承诺,不如说是在骂自己,恨自己更确切。
杨延朗暗暗叹息。但他牵挂着父亲和兄弟,也不愿纠缠于他们的恩怨中,当得知耶律海今后不会再伤害公主,一颗心稍稍放下,转身悄然离开。正想翻墙而出,突听到身后传来耶律翎轻轻地呼唤声。
18
    “驸马。”耶律翎看着站在墙前的延朗,一阵忧伤涌上心头,你要这样不辞而别吗?暗暗的叹口气,也罢,留得住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宫中传来消息,让你明日去两狼山,劝降。”耶律翎停顿了一下,该怎么称呼呢?在你心中在杨家人的眼里,我还不是妻子媳妇吧,“杨老令公。”
耶律翎见延朗沉吟不语,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以辽国驸马的身份前去。”
耶律翎想到母后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时闪过的一丝阴沉,不由得心中一痛,母后您还不知道木易他就是杨家的第四子杨延朗,以杨元帅的耿直忠勇,怎么可能归顺,驸马只要一去,说不定会被杨元帅打死,杨家又岂能容忍身为敌国驸马的儿子,但这些话又怎么可以对母后说起。
延朗心中一震,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而表面仍是若无其事,“知道了。”
“驸马,如果……”耶律翎垂下头,心中任有百般不舍,但更不愿延朗受到身心的双重折磨,然而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口。
“公主请回,延朗明日自当前去。”
耶律翎猛地抬头,不,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愿明天以驸马的身份去,现在想走,我不拦你。
延朗见耶律翎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苦笑的摇摇头,不必说了,你心里想的,要说的话,我明白,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不过,明天也好,如果今晚去,最多也只是多个冲锋陷阵之人,能否救出父亲和兄弟实无把握,不如明天以驸马的身份,伺机而动。爹爹,孩儿不孝,当您再看到延朗的时候,延朗或许会令您伤心失望。延朗撇过头,平复了心中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19
    “回去?”耶律翎摇摇头,“你能睡着吗?注定的一宿无眠,又何苦勉强自己。”
延朗无语,眼前的公主明明善解人意,可说出的话却那么噎人。
耶律翎指指她房间的屋顶,“带我上去。”
上屋顶?延朗不明所以。
耶律翎轻笑一声,“现在回房,你既不会见我,也不会同我说话,只会一个人坐在外间发呆,难道我在里面就能休息好吗?杨将军不必狐疑,过了今晚,以后将会如何不得而知,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延朗再次受窘,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言行令耶律翎不满,使其话语诸多尖锐,“公主,请扶好。”
手臂轻轻揽住耶律翎的腰,提气纵身一跃,跳上屋顶。
延朗松开手,耶律翎转身坐在屋脊上,拍拍旁边,“你坐下,仰着脸说话脖子疼。”
延朗按照她的指示乖乖坐了。
耶律翎得意的笑笑,“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你把我点了穴道丢在深山里?我曾经发誓,一定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眼神中划过一丝狡黠,“不过,我没你狠心,今晚请你看星星就算相抵了,我们两清。”
“公主,对不起,那天多有冒犯,杨延朗向你赔罪。”延朗认真地说,虽然当时为形势所迫,但把一个小姑娘点了穴道放在漆黑的山谷中确实不当。
耶律翎不置可否,停了一会儿,方才言道:“此地距两狼山颇有段距离,没几天路程恐怕到不了,杨将军想帮助父亲和兄弟,首先一定要保重自己。”
延朗愕然,帮助父兄的想法在他和耶律翎之间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来。却也感动,耶律翎是劝他在路上注意身体。点点头。
“驸马……”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公主请讲。”今晚说话已经够直接了,还有什么难出口的?
耶律翎半天没吭气,停了许久,才鼓足勇气,“答应我,如果你回来,你会做驸马。”耶律翎的脸微微泛红,“真正的驸马。”她怕延朗拒绝。两军交战,这个要求似乎有些无理。
延朗心中一阵触动,“延朗不能再连累公主了。”依旧是冰冷的婉言拒绝,长痛不如短痛,既然知道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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