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前边的话,王烈并不意外,石勒手下的张宾那可是狡诈如狐一般的人物,自己虽然劝告过谢鲲,要注意维持王浚和刘琨间的关系。
但石勒那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自古以来,谣言就是兵不血刃的最好利器。
但谢极后半句话却让王烈神色一变。
王烈一直以为自己两次绞杀石勒的人马,后事处理的天衣无缝,现在看却早被人探知,一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现在看,石勒还不知道自己这支人马的真实身份,但至少已经判断出山寨的具体位置。
而且也开始着手对付山寨,现在是谣言,再后边就可能是千军万马的来袭。
想到这点,王烈喝道:“这石勒狗贼好算计,却是想要借刀杀人,让王大将军和刘刺史自相残杀,他好从中渔利;至于我这山寨,哼哼,怕是现在幽州军已经把我们当盗匪了吧?”
谢极看了王烈一眼,暗叹自己大人果然看的清楚,这王烈心思敏捷,一下就看穿了这谣言的源头皆在石勒,而且也看穿石勒的目的,只可惜某些大晋的权臣,身居高位,尸位素餐,竟然就相信了这些谣言。
谢极又慢慢道:“小郎君不必焦急,大人说小郎君你也是心有朝廷的忠臣,所以你的身份他目前已经给你保了下来,也已经修书详告给了王浚大将军;但是,大人也说,既然你早就看出王大人与刘大人间的不和,若让石勒诡计得逞,不但北地汉人势力受损,就是你山寨也将遭受波及,就算王大将军不派兵征讨,到时候王将军与刘刺史一开战,石勒也会派人马来袭击你。所以,还望你能出面为国尽力。”
王烈却是沉默不语,片刻拱手道:“谢大人到是看得起我,他有何指教。”
谢极点点头:“为了让刘琨大人从中山国暂时撤兵,大人本想亲自去会晤刘琨,但前方战事正紧,而且又人多眼杂,而别人又不明白这其中微妙形势,所以想请小郎君你去一次并州晋阳府,见一见刘琨大人,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讲给刘大人,劝刘大人暂时退出中山国的争夺。”
“我去见刘琨!?”王烈微微一愣,转瞬却无奈一笑。
谁让自己当日多嘴和谢鲲说了许多关于时局的看法,谢鲲不怀疑自己一个山村少年,小兵出身的家伙如何能看透这些已经是侥幸,现在人家来求自己,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王烈无奈摇摇头:“得,自己挖的坑,还要自己埋,谢大人才是真的好算计啊。”
说完却是洒脱一笑:“让烈去见刘刺史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两个问题。”
谢极忙问:“什么问题。”
这一路南下并州,沿路不但有胡人军马,也有王大将军的各路侦骑,我以何身份行走这几千里不被发现;二来我舍命南下,这山寨之内的众家兄弟该当如何安排。
谢极一听,笑道:“来时大人早有吩咐,也让给你带来礼物,从这里到前线,小郎君你们可做我幽州兵马的辎车粮队,至于从前线到晋阳,大人则为你准备了几套胡人衣衫,就委屈小郎君假扮胡人,沿路自有线人接应。”
“至于您的山寨,大人说了,只要你肯去,山寨妇孺可去江左、也可去长安旧都,或者我把我随行而来的兄弟留下一些,协助你手下防守山寨皆可;而且谢某这一路将陪伴小郎君同去晋阳。”
江左,那是别人的地盘;长安入洛,听起来金光大道,可不久那里就要变成匈奴汉国的屯兵之地。目前看,只要王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山上这些人马还是留在鸡鸣山一带最安全不过。
王烈点点头:“嗯,那我也就不提其他要求了,山寨的妇孺也暂时不劳谢大人操心,而且我这里也送谢大人一计,既然石勒能造离间我大晋将军,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石勒常年领兵在外,拥兵自重,那继任的汉主刘聪早对他有提防,谢大人可派人去刘聪那里散步他拥兵自重,假节黄钺……”
谢极一听,眼睛一亮,忙拱手称谢,命手下即刻快马先行去回复谢鲲。
这计谋其实很简单,但谢鲲和裴宪等人书生气浓厚,一时却还真想不出这等阴谋诡计,而前线王浚那些亲信恨不得找个理由吞并刘琨的势力,又怎么肯出手破坏石勒的计划?
谢极习武之人,心思没有那么重,却一下子就看出这计谋的妙处,心下也暗赞一声:“这王小郎君拿得起放的下,计谋百变,怪不得小姐对她念念不忘;呵呵,偏生那丫头还嘴硬,说什么竖子无礼,所以需每日念叨,将来好能报复,我看怕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第五十三章,八月,狂澜起
更新时间2011…3…30 0:07:24 字数:2114
上级的会议在我们这里召开,在机场接了一天机,才到家,本来想两更的,结果第二更弄到了现在,郁闷,明早还要早起去开会,先发这一章,然后睡觉去了,谢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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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元年(313年)的八月,王烈从幽州章武郡启程,奔赴并州晋阳,拜见刘琨。
这一年的八月,西晋名将祖逖,遣其部曲百余家渡江北上,在长江中,逖击楫而为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于是北屯淮阴(今安庆市西南),起冶铸兵,募得二千余人而进。
同样是这一年的八月,西晋周顗被叛贼杜彛Юв阡彼牵錾砗诺囊淮召┞时鞫艔|,以寡击众,大破贼兵。
祖逖、北方豪强大族出身,散尽家财渡江北上,只身抗击胡虏;陶侃,出身江东“鱼梁吏”的寒门庶子,年过四旬不被重用,却依旧胸怀大志。
那时候,祖逖还名声不显,陶侃也还未曾权倾朝野。
可后世,两人一个成为了抗击胡虏的大英雄,一个成为了力挽狂澜的都督八州军事、荆、江二州刺史。
出身士族,未必不能舍生忘死,慷慨赴难;出身寒门,亦心怀天下,步步向上名满天下。
这一年的八月,艳阳正烈,王烈走马向并州而去,那一支日后纵横天下的狂澜骑军也迈出了自己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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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如此决断,去拜见刘琨,却是与王烈的性格有关,他一旦决定去做什么事情,就会立刻开始付诸行动,轻诺重行是王烈这种人的共通优点。
而且,现在山寨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内有苏良、白文监管山寨军务,外有冉瞻、胡大海开荒、建设山寨。
令狐艾来后,更是总领了山寨大小事务,为山寨开源节流,颇为尽力。
但鸡鸣寨发展至此,再想扩大,却是没有空间了。
鸡鸣山附近的山头虽多,但毕竟不是每一个都适合设立分寨,而且过于分散兵力也不适合防守。
王烈只在附近两个山头设立了分寨,与鸡鸣寨形成犄角之势,每个寨子驻一队之兵,胡大海、冉瞻各为其中一寨首领。
后方无忧,前线正如谢鲲所分析的那样,现在石勒既然知道了是自己这伙人袭杀了他的人马,以石勒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借刀杀人不成,在王浚和刘琨内耗后,很快就要来找自己麻烦。
所以王烈去见刘琨,不但是为别人,也是为了他自己今后的安危。
只有王浚和刘琨不生间隙,石勒在这两人的夹击下,想来找他的麻烦就要仔细思量。
这也算是为初生的狂澜军一个发展的时间,否则这狂澜就是一滩被人拍下去的污浊,连水花怕都激荡不起。
不过去见刘琨也不能是空手而去,在那个时代,见个前辈、官长啥的不得带点礼物,可是王烈现在是真没多余的钱啊,抢大户得来的那些钱早就变成了各种物资,多余的更不敢乱花,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光养那几百匹战马,每日所耗费的粮草,折合成银钱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
而正是这些让王烈食之不下,弃之可惜的战马,让王烈有了新想法:“既然这么多战马我养不起,何不卖个人情送给刘琨做见面礼?我这边只留两百匹,其余全部送给他,刘琨刘大人在历史上可是个有钱大方的金主,一高兴再还送给我些金钱……”
什么都没金钱来的实在,王烈想到这些,砸吧砸吧嘴,笑了。
一旁的胡大海立刻也笑了:“小郎君可是又想出什么发财的办法?”
王烈一咧嘴:“不是发财,是去送礼。”
这一次去拜见刘琨,王烈将胡大海和白文留在了山寨。
带上了熟悉石勒势力的冉瞻,和用勇武过人帝都苏良。
同时,他还准备带上令狐艾。
这家伙既然是刘琨手下大将令狐盛的族兄,正好通过他搭桥引线,将来一旦令狐盛与刘琨生出间隙,王烈也好下手拉过来这一支能战之军。
哪想到令狐艾一听说王烈要去晋阳见刘琨,立刻猛摇脑袋:“大人,你可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并州刘琨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在刘渊和石勒的夹击下首尾难顾,却又徒自招惹王浚,大人你一去,万一双方开战,岂不是将自己陷于险境?”
说完,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一副替王烈安危着想的模样。
王烈看着令狐艾的表演,越看越高兴:“令狐先生看的很透彻啊。”
令狐艾得意的点点头,但一看王烈笑的像个小狐狸,心下一颤。
果然,王烈话锋一转:“令狐先生担心是对的,可是你从弟令狐盛就在刘越石大人手下为将,我听你的意思他还得罪了刘刺史的男宠徐润,你就不担心他被奸人所害么。”
“那家伙倔的很,不听我言,哼……何况他只是我从弟,既然不听我言,我为什么要管他。”
王烈闻言,有些好笑:“先生真不担心他?唉,我之所以想带先生去,就是因为此次我去正是为化解并州的之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顺便也帮你劝说下你的从弟令狐盛,先生难道不想和他一起共事么?”
令狐艾眼白一翻:“共事,一起辅助你么?我只是一个落魄县令,可以屈身,我从弟可是刘越石手下大将,怎么可能跟随你?”
王烈笑了笑:“是大将不假,可是先生刚刚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令狐盛如今在刘琨手下,怕是随时会被危墙压倒吧?先生难道不承认么?”
令狐艾微微动容:“首领,你真有信心帮助我从弟?”
王烈正色道:“烈不轻诺,然一诺千金。更何况,先生现在是我手下肱骨,你们兄弟两人并肩作战,将来岂不是美谈。”
令狐艾无奈苦笑:“将来还没影子呢,更何况我是被逼的,我是被抢来的……而且,小郎君你答应我你会做大事的……”
越说声音越小,显然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片刻长叹:“罢了,我既然从了你,那就跟你走这一次吧。”
王烈一咧嘴:“先生放心,王烈定保先生安全。”
令狐艾摇摇头:“我对你很放心,可是我对石勒和刘琨很不放心。”
第五十四章,向导
更新时间2011…3…30 19:20:44 字数:2330
今日第二更,困死我了,昨夜睡了不足五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其实也是小飞自身睡眠质量一贯不好,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睡的越晚越睡不着,现在却困的要死,我先去睡觉了,诸位,提前说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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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元年的八月中,通往并州的道路上,一队打着大晋幽州军运送粮草的辎车粮队正缓缓前行。
车队不大,约有三十几辆辎车,但拉车的双马却都是北地的高头大马,四周护卫的一百五十余名晋军骑兵,这一队的骑兵胯下也都是高头骏马。而且是一人双马,腰悬环首刀、背背角弓,威武异常。
但他们的骑术,似乎一般,纵马前行间总有一丝机械。
这些骑兵正是王烈从寨中兵卒之中挑选出的那一队骑兵,此次却全部带在身边。
苏良和冉瞻都跟随王烈出行,苏良充作骑兵队主,冉瞻则充当了向导,毕竟这一路他都极其熟悉。
令狐艾虽不情愿,但在王烈的要求下,还是随军而来。
况且他也不是不思念自己的族弟令狐盛,这次也正好探望一二。
至于山寨也暂时由胡大海和白文做主,胡大海忠勇,白文谨慎,有他们两个,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固守山寨,加上三百多名经过训练的兵卒,山寨当无忧。
而自从应承了谢鲲,王烈就有意将这一路南下并州的过程,当做一次难得的训练手下骑兵实战的机会。
这些从原来山寨士族、后加入的乞活军士兵以及吸纳的流民之中选拔出的骑兵,都是身体健壮的青壮,而且也大都有过骑马作战的经验。
但和王烈与苏良这样骑兵出身的人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
这一路下来,王烈和苏良悉心教导,这些人能在乱世存活,也都和有心机,所以学习起来很快。与众人相比,令狐艾却叫苦不迭,这家伙多久不曾骑乘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匹,所以累的浑身骨头都是酥的。
但这一路总体还算顺利,有了谢鲲提供的路线、路条和物资保障,王烈这一路也不节省,给手下人吃的都是肉类和上好的饼子,战马也都敞开了喂。
白日里,辎车粮队行走缓慢,这些人则在围绕方圆几里肆意纵马,却是难得的训练。
随同而行的谢极看在眼里,赞在心上:“王家小郎的练军之法得当,这一队人马早晚能成为精兵强将,怪不得自家大人如此欣赏他。只可惜,是寒门出身,否则大人肯定会给他一个前程。”
如此,前行了七八日,路上遇到几次盘查,都被谢极出示令牌应付过去,一行人抵达了两军交战的边缘,冀州信都城。
信都是冀州治所,供给前线幽州军八万大军的辎重中转站,太守王象是王浚的族人。
王烈一行人既然是假扮的护送辎车粮草的卫队,到了信都自然就可以交差了。
而此刻,在谢极的掩饰下,他们的身份又变成了谢鲲的亲卫队,继续向石勒盘踞的司州而去。
等到了石勒司州边缘,王烈等人再次换装,穿上了匈奴汉国士兵的铠甲,冉瞻等人由于在石勒军中呆过,所以充作先锋,假扮成石勒手下的火鹤营开路。
“胡人的战甲真难看。”憨厚如苏良,在换上军服后,忍不住开口抱怨。
王烈一咧嘴:“穿着吧,前边还有几百里路要走呢。”
而从现在开始,按照谢鲲的安排,将有胡人向导出面引导王烈他们绕过司州的边缘,穿过冀、并两州,最后抵达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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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人向导接头的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一处荒僻的草场。
这草场本来是西晋的一个军料场,自从刘渊建立匈奴汉国后,这里先后历经兵马劫掠,流民过境,就慢慢荒废下来。
如今,只剩下几间塌了屋顶的屋子,和一片长满了枯黄的荒草,方圆近百里的草地。
王烈一行从冀州的信都城走到这里不过一日半的时间,但相比信都还有千来户居民,万余汉家百姓,这一路向南,人烟却是越来越稀少。
加之北地干旱半年之久,满眼除了枯死的草木、倒毙在路边的尸体,就是四处乱窜的野狗、寒鸦。
因此咋一看到那几间房屋,和房屋外一片还算青葱的林木,众人都觉得精神一振。
谢极一指那几间屋子:“向导就在里边等我们。”
说完点出手下一个骑士,率先向前奔去,叫那向导出来迎接。
出乎王烈和谢极意料之外的是,出来的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三个,而是二十几个人,那些人看相貌,有些是纯正胡人,有些是汉人相貌,也有些更加接近于混血。
真不知道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屋子怎么装的下这么多人。
王烈看了谢极一眼,谢极眉头微皱显然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你们谁是呼刺联系的向导?”
这二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高壮,个头超过一米八、满脸横肉的青年壮汉大步迈出:“我是向导。”
谢极一愣:“不是说……”
那壮汉不等谢极说完,打断道:“你要找伊力吧?他生了急病,来不了了,我是他孙子蒙浑。”
说完,扔过一个半边的玉石。
谢极一把接过,从怀中掏出另一本玉石,两相一对,纹丝合缝。
谢极仔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