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烈却知道这黑马的爆发力、耐力和速度都是一流,最重要的是脸皮厚度也是一流的。
王烈咧开大嘴轻笑,这一刻他却再没有任何紧张,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小子是第一次上阵:“黑龙,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婆娘泄泄火,脾气越来越大了。”
如此雄健的骏马当然也有自尊心,狠狠的刨了下冻的死硬的土地,大脑袋拱进王烈的怀里。
虽然声音微小,但阵前的什长还是发觉了什么,狠狠的瞪了王烈一眼。
身旁的苏良却是一脸忐忑,看着王烈:“王家小郎,一会上战场,我跟着你好么,我不想死。”
王烈一愣,转瞬笑道:“好,那我就们一起活下去。”
王烈说完轻轻捶在苏良的臂膀上,苏良高大的身躯一挺,第一次有了山岳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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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汉国大军此次进攻幽州,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攻克晋朝在北方最大的一块堡垒,更主要的原因是年前北地大旱,赤地千里,而冬天一到,又连续遭遇暴雪天气,匈奴汉国境内的牛羊冻死、饿死无数,因此匈奴汉国大军这才迫不及待想通过这次战斗劫掠幽州、补给自身。
面对来势汹汹的匈奴汉国大军,驻守幽州的晋军大将王浚采取了诱敌深入的办法,命令沿路晋军城池紧闭,任匈奴汉国大军驰骋近千里,直接杀到了渔阳郡,待他们人困马乏,己方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选择了与他们进行野战,从而可以将自身的损失降低到最低。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仿佛约定好一样,在两边的将士苦等了半个时辰后,一阵连绵的战鼓声同时从两边响起,接着,对面的敌人开始了移动。
这战鼓之音仿佛和着人体血脉的搏动,就算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士兵,都感受到了一股昂扬的战意。
先行出动的是匈奴汉国有名的匈奴骑兵,匈奴汉国是游牧民族匈奴所建,虽然剽取了“汉”这个伟大的名字,但骨子里去还是流淌着残忍、血腥的草原饿狼之血。
建国八年,刘渊的匈奴汉国几乎占领了整个晋朝的中原区域,虽然人口不过百万,其中胡人更是不过三、四十万,但他们的骑兵却是天下闻名。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这个时代,这些五胡建立的国家,基本都以骑兵为主,以这次石勒入侵幽州为例,五万大军,竟然全是骑兵,这也就形成了他们除了携带大量的弓箭外,只携带很少的粮草,一路烧杀劫掠,以战养战。
(关于五胡军队的编制,根据小飞所查资料,前期的确基本就是骑兵编制为主,很少有纯步兵或者步弓手,所以五万大军全是骑兵,绝对不是小飞肆意杜撰)
此刻,五千匈奴骑兵排成数道横线,有若天边惊雷滚滚而来,气势惊人。
面对这冷兵器时代最具威力的骑兵冲阵,王烈被深深震撼,双手死死攥着缰绳,望向那奔涌而来的敌军。
这可是他前生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啊,这活生生的五千人和在屏幕上观看电脑特效带给他的冲击绝不相同。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王烈初战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去。
晋朝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幽州刺史王浚此刻也仔细观察着匈奴汉国军队的动向。
这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者,看相貌就和一个普通的晋朝农民差不多,平日性格看起来也十分温和,但却是名副其实、说一不二的幽州王者。
王浚和匈奴汉国军队交手多次,对对方极其了解。此刻,他一见匈奴汉国的骑兵出动,猛一抬手,身边亲卫挥舞令旗。
战阵前端的晋军中军军主高喝一声,晋军阵前立刻竖起了一人高的盾牌,四米多长的长矛架在了前面一排战友的肩膀之上,指向了敌人冲阵而来的方向,矛锋在灰暗的天空下散发着森冷的光。
王浚满意的点点头,冲身边一位身穿貂皮大氅,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一拱手:“刘佑将军,这一阵你来出战吧。”
刘佑出身南阳刘氏,是西晋名臣刘乔的长子,这次被偏安江左的琅琊王司马睿派来协助王浚抵御匈奴汉国,名义是援助,实际上是西晋朝廷已经感觉到王浚不可控制,想要他来监督钳制、甚至夺权。
(历史上刘佑是否去过幽州并无记载,这里只是为行文方便才这样安排,后边某些历史人物也有这样的安排,请历史研究者勿怪)
刘佑闻听王烈要他出战,面露讥诮之色:“王将军你本身就是战将,手下又有号称幽州不败的名将祁弘,又何须让我上阵呢?”
王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知道刘佑是在暗讽自己保存实力,但还是温声道:“祁弘将军早在年前就被石勒所害,莫非刘佑将军还未知道?而我并非自幼习武,等接手家业的时候,已经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若说指挥大军到还勉强,可是真正冲锋陷阵,扭转乾坤还是要仰仗刘将军你这样的少年英才。”
刘佑一听,却也有几分得意,他一直看不起王浚这样的士族庶出子,却又分外嫉妒王浚如今的地位,听王浚如此说,此刻却起了示威的心思:“那本将就上阵一战,助大将军一臂之力!等此战结束,本将会遵琅琊王吩咐,携五百中军陷阵骑协将军继续守卫幽州,王将军可高枕无忧当你的幽州之主。”
王浚眉头一皱,他怎么能不知道刘佑是被琅琊王司马睿派来蚕食他力量的,现在竟然想留下不走,真是欺人太甚。
很快,匈奴汉国的匈奴铁骑就冲至两百步内,晋军阵前的军主一挥手,晋军弓箭手分成三轮,三轮箭雨轮番向匈奴汉国骑兵袭来。
但这匈奴汉国骑兵果然厉害,在疾驰之中操控马匹躲闪腾挪,更举起手中的轻盾和弯刀,不断拦截、格挡,除了前两线的骑兵损失大半外,其余骑兵顺利冲进百步之内。
“威武!”匈奴汉国阵中响起一片欢呼,大队步军蓄势待发,两侧的铁骑也是慢慢向晋军两翼包抄而来。
王浚见状并不着急,身旁旗手一挥令旗,晋军阵前的军主看到后,再次大声吼出,晋军阵前的盾牌露出一道宽约百米的缺口。
待匈奴骑兵冲至八十步后,这缺口内猛然射出了数千弓箭,这些箭矢不再是斜上漫射,而是平射而出,速度极快。
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就钉在了匈奴骑兵的身上和战马上,匈奴骑兵手中的小盾和身上的皮甲根本挡不住这箭矢的威力,直接被穿透,甚至有些弩箭还透身而过,波及到身后的战友。
第一排半跪的晋军的弓箭手射击完毕后,第二排直立的晋军弓箭手手中弩箭紧随射出,随后是第三排……
只这一阵箭雨的洗礼,就夺去了匈奴骑兵数百人的性命。
匈奴汉国阵中顿时一片惊呼之声响起:“是晋军的连弩手,对方有连弩手!”
“不要慌,连弩上弦很慢,我们的勇士马上就可冲进他们的本阵,为死去的袍泽报仇,砍下汉狗的头颅,杀——”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督并、辽二州诸军事,并州刺史石勒大声吼道。
这个羯族奴隶出身的将军,高鼻深目,肤白如雪,不过三十八岁,正当壮年,胸腔中爆发出的这声怒吼直传阵前。
当过汉人奴隶、做过流寇的石勒,能在乱世之中爬上如此高位,在这些胡人士兵心目中威望极高,吼声一出,匈奴汉国大军士气高涨。
石勒很清楚,晋军的优势是武器军械的先进,尤其是铠甲坚厚、弓弩之利,不是他们这些胡人能比拟的。
但石勒相信,只要自己的骑兵健儿能冲进对中军本阵,战局就会被立刻被改变,这就是他们胡人骑兵的优势。
“愿伟大的光明之神保佑我的勇士取得最后的胜利!”身为纯正的羯族人,石勒和大多数羯族人一样,都是祆教信徒,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拜火教。
虽然石勒更相信铁血的力量,但每次战前都会下意识的暗自祈祷。
果不出石勒所料,晋军的连弩手只来得及射出一轮弩箭,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就已经冲到了晋军阵前,晋军的弓箭失去了作用,步军高举起盾牌和长矛开始硬抗匈奴汉国骑兵的冲击。
巨大的撞击声在晋军阵前响起,最前方的十几个晋军盾牌手顿时倒飞出去,但后边的战士很快就补充了上来。
第一线冲来的匈奴骑兵尽管撞开了面前的晋军盾牌手,但也直接被阵前的矛锋穿透了身体,鲜血顿时如喷泉一般从他们身上的血洞里窜出,淋洒在牛皮包裹着的冰冷盾牌上,瞬间就凝结成了寒冷的冰晶,妖艳无比。
这鲜血并没有让敌人退却,随后而至的匈奴骑兵不断冲击着晋军的中军,这五千匈奴骑兵,夹带着呼啸的风雪,就如泛着白沫的惊涛,不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拍打着晋军的盾牌枪林,没有丝毫的犹疑。
晋军高举盾牌且战且退,整个阵形就如被巨锤击打一般,不断向后凹陷着。
用血肉之躯撞击出的缺口不断出现,又不断被血肉之躯封堵,沉闷的骨裂声,粗重的嘶吼声,濒死的哀鸣声,交织在晋军阵前。
王烈看着这一切,直到这一刻,他那兴奋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下去,真正的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哪怕只是为争夺脚下这一寸土地。
猛然,晋军中军一分为二,闪开了一条通道。刘佑手舞长刀从阵中冲出,身后紧还跟着五百名身穿黑甲的骑士,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骑兵战马的马背之上都绑有丈长的铁戟,五百人面对数千人的匈奴骑兵竟然是毫无畏惧,直接冲杀过来。
(这个是真实兵种,西晋长沙王司马乂训练过此类骑兵,在马身上绑一枝一丈多长的长戟,进攻时排成一列,名为铁戟陷阵骑)
对面的匈奴汉国统军的军主一见这骑兵的来势和马背上的长戟,连忙高喊:“小心,是陷阵骑,是晋军的陷阵骑!”
刘佑一出阵,对面十几个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立刻向他冲来。
刘佑猛喝一声,长刀横斩,他面前的一个匈奴骑兵当时被拦腰斩为两截。
“好厉害的小子。”领军冲阵的匈奴汉国军主立刻迎了上去。
下一刻,刘佑和身后五百陷阵骑如虎如羊群,冲进了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的队列之中,陷阵骑马背上的锋利铁戟不断在对方骑兵的躯体上划过,而匈奴人手中弯刀长矛却完全够不到晋军的铁骑,只能看着那两侧的铁戟将自己撞的骨断筋折。
有漏过的匈奴骑兵则被晋军用手中的长矛狠狠刺下马去,一时间这五百晋军竟然完全遏制住了匈奴汉国骑兵的攻击。
王浚看刘佑和手下的陷阵骑如此英勇,此刻也顾及不上对方是来阴谋夺权的,高喝一声:“擂鼓助威!”
晋军阵中,鼓声冲天,气势大振。
对面的匈奴汉国石勒看到如此情形,冷笑一声:“王彭祖,你有骁勇大将,我难道就没有么?”
石勒一挥手,身旁大将孔长(通苌)立刻驱马上阵,身后五千匈奴汉国骑兵跟随冲出。
石勒让孔长率领骑兵出阵,并不是去迎战刘佑,刘佑那边自有其他人死死纠缠,就算不敌,暂时也不会溃败。
石勒看中的是晋军的左翼。
晋军的主力大都被布置在中军,尤其是刚刚匈奴汉国骑兵冲阵后,兵力更是不断向中军聚集。左翼却只布置了六千幽州步军,辅之两千来自段部鲜卑的轻甲骑兵。
而孔长是石勒手下的十八骑之一,匈奴汉国的顶级猛将,在石勒看来用孔长率领五千亲卫骑兵去冲击薄弱的晋军左翼,肯定能将晋军左翼顺利冲垮。
眼见敌军冲来,负责左翼指挥的晋军左军军主忙指挥阵中弓箭手射击。
一阵箭雨过后,却只射下不过数百骑。
距离晋军阵前百来步后,这些匈奴汉国骑兵开始拿出弓箭还击。
相比晋军弓箭手,这些匈奴汉国骑兵的箭术明显更为精湛,几轮箭雨过后,晋军阵前就倒下了千余人。
眼看对方来势凶猛,两千鲜卑轻骑上前迎敌。
双方骑兵如两道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但鲜卑骑兵只坚持了不足一刻,就被五千匈奴汉国骑兵冲垮。
这些石勒的亲卫骑兵,骑术精湛,武功高超,带队的大将孔长更是勇猛无匹,只一刀就斩杀了和他对阵的晋军幢主,匈奴汉国骑兵顿时士气大振。
压阵的晋军左军军主看情势不妙,挥旗向中军求援,自己则带领六千晋军步兵死死守住本阵,抵抗着对方的来回冲击。
见左翼危险,王浚令旗一摆,中军的晋军骑兵分出两军人马,共三千人,直奔孔长而来。
王烈就是这三千人中的一个。
第三章,王烈的第一战
更新时间2011…2…20 10:22:06 字数:2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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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王烈的第一战
这是王烈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也是他来到异世后的第一阵。
王烈纵马紧跟大队,苏良则一步不离的紧随王烈身旁,晋军援兵很快冲至左翼,插进了往来撕杀的两军中心位置。
王烈挺着手中的长矛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匈奴骑兵,那匈奴骑兵一脸狞笑,手中长矛奔王烈胸膛刺来。
王烈脑中一片空白,双手紧握长矛去势不变,仗着黑龙的马速,竟然抢先一步将手中长矛刺出,那匈奴骑兵咽喉中枪,被王烈戳断了半个脖子。
王烈一愣,任那脖颈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他以前不是没有杀过生灵,可毕竟那只是射猎动物,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却是有些茫然和莫名的恐慌。
敌人温热的鲜血却让王烈恢复过来,随手挡住另一名敌人的袭击,王烈看向苏良。
苏良更是不堪,仿佛入了定一般,手脚冰凉,只知道跟着王烈一起纵马奔跑,眼见王烈杀人,他却嚯嚯的张大了嘴巴。
身边的敌人却不给苏良发呆机会,一个匈奴骑兵嘶号着冲向苏良,长矛眼看就要刺在他的身上,但苏良却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王烈此刻刚刚从第一次杀人的茫然中恢复过来,一见这样的情形,下意识的一带缰绳直接纵马拦在了苏良身前。
噗嗤一声,王烈一声闷哼,对方锋利的长矛,轻松的刺进了王烈的肩膀,王烈对苏良嘶吼道:“苏良,杀啊——”
苏良一惊,从呆滞中惊醒,一看已经被匈奴骑兵刺穿的王烈,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军营里,王烈为自己抵挡老兵的欺辱;战场上,王烈又为救自己而受伤。
苏良的心底升起万分的懊悔,只觉得心脏怒跳,什么恐惧什么慌乱全因王烈的受伤而丢到了一边。
苏良怒吼一声,纵马直接扑向那匈奴骑兵。
那匈奴骑兵又一挺手中长矛,正准备再次刺向王烈,但却惊讶的发现刚刚还一脸懦弱,差点被自己刺死的晋军骑兵竟然纵马跃来。
匈奴骑兵惊愕之下,长矛改变方向,刺向苏良。
苏良一把就抓住匈奴骑兵刺来的长矛,接着猛一发力,那匈奴骑兵的身体竟然慢慢离开马背。
下一刻,苏良怒吼一声,长矛彼端的匈奴骑兵腾空而起,被赶上来的王烈一矛戳中胸膛,鲜血从上空披散而下,淋了王烈和苏良两人满身,又顺着铠甲滴落在雪地上,滴滴如鲜艳桃花。
苏良单手挥出那匈奴骑兵的长矛,又顺势抡飞了两个想要上前的匈奴骑兵。
王烈见苏良如此勇猛,赞道:“苏良,厉害!”
苏良眼睛一红:“小郎,你受伤了。”
王烈一笑:“呵,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还能杀人不?”
苏良闻言,连连点头:“能,这次你跟着我,小郎。”
“你不怕了,苏良。”
“怕,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王烈哈哈一笑,顿觉心中畅快无比,撕下了战袍,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草草包住,两人再次纵马冲向敌兵。
相比王烈第一次杀人后的激动,同样是初上战场的骏马黑龙却显示出了自己身为野马王和乌孙天马后代的优秀血统,身体的野性完全爆发,就如一辆重型坦克,在匈奴骑兵队中横冲直撞,蹄下的雪花纷飞,留给敌人的只有一片矛锋的冰冷。
虽然王烈已经有意识的放慢了黑龙的速度,但黑龙刹那的冲刺却让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