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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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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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之居然肆逆也。钦为曹吉祥养子,吉祥籍隶中涓,竟令养子为逆,敢为内应,可见钦之逆谋,吉祥实属与闻,或且为之倡议,亦未可知,阉竖之祸人家国,固如此哉!宪宗即位,两宫并尊,本属应有之理,而贵妃阴恃子贵,密嘱内监夏时,参预阁议,时乃狐假虎威,呵叱大臣,若非彭时等守正不阿,鲜有不为所摇夺者。先圣有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不逊,远之则怨,观于此而益信。
第四十回 万贞儿怙权倾正后 纪淑妃诞子匿深宫
    看官!你想这万贵妃肯遭委屈么?回入己宫,哭泣不止,凑巧宪宗进来,益发顿足大哭,弄得宪宗莫名其妙,连呼贵妃,询明缘故。贵妃恰故意不说,经侍女禀明原委,顿时触怒龙心,挥袖奋拳,出门欲去。贵妃见宪宗起身,料必往正宫争闹。年少气盛,或反闹得不成样子,便抢上一步,牵住宪宗衣裙,返入房中,佯为劝慰。欲擒反纵。宪宗又是懊恨,又是怜恤,慢慢儿替贵妃解衣,见她雪肤上面,透露好几条杖痕,不由的大怒道:“好一个泼辣货,我若不把她惩治,连皇帝都不做了。”万贵妃呜咽道:“陛下且请息怒!妾年已长,不及皇后青年,还请陛下命妾出宫,休被皇后碍目。那时皇后自然气平,妾亦免得受杖了。”明是反激。宪宗道:“你不要如此说法,我明日就把她废去。”万贵妃冷笑道:“册立皇后,是两宫太后的旨意,陛下废后,不怕两太后动恼么。”再激一句。宪宗道:“我自有计。”贵妃方才无言。计已成了。宪宗命内侍设酒,亲酌贵妃,与她消气。酒后同入龙床,又是喁喁私语,想无非是废后计划,谈至夜半,方同入好梦去了。
次日,宪宗起床,便入禀太后,只说吴后轻笑轻怒,且好歌曲,不足母仪天下,定须废易为是。钱太后一语不发,周太后却劝阻道:“一月夫妇,便要废易,太不成体统了。”宪宗道:“太后如不见许,儿情愿披发入山,不做皇帝。”肯抛弃万贵妃么?周太后沈吟半晌,方道:“先帝在日,曾拟选立王女,我因司礼监牛玉,说是吴后较贤,且看她两人姿貌,不相上下,所以就立吴女,哪知她是这般脾气呢。现据我的意见,皇儿可将就了些,便将就过去,万一不合,就请改立王女便了。”总是溺爱亲生子。宪宗不便再言,只得应声而出。意中实欲立万贵妃。转身去报万贵妃,贵妃仍不以为然。宪宗一想,且废了吴后,再作计议,遂出外视朝,面谕礼部,即日废后。礼部已受万贵妃嘱托,并不谏阻,遂承旨草诏。略云:
先帝为朕简求贤淑,已定王氏,育于别宫,待期成礼。太监牛玉,以复选进吴氏于太后前,始行册立。礼成之后,朕见其举动轻佻,礼度率略,德不称位,因察其实,始知非预立者。用是不得已请命太后,废吴氏退居别宫。牛玉私易先帝遗意,罪有应得,罚往孝陵种菜,以示薄儆。此谕!
这诏颁下,吴后只好缴还册宝,退居西宫。万贵妃尚觊觎后位,尝怂恿宪宗,至太后前陈请。宪宗恰也有心,替她说项。太后嫌她年长,始终不允。好容易过了两月,后位尚是未定,复经太后降旨,促立王氏,宪宗无奈,乃立王氏为皇后。好在王氏性情柔婉,与万贵妃尚是相安,因此迁延过去。王后亦恐蹈覆辙。成化二年,万贵妃生下一子,宪宗大喜,遣中使四出祈祷山川诸神,祝为默佑。谁知不到一月,儿竟夭殇。嗣是贵妃不复有娠,只一意妒忌妃嫔,不令进幸。宪宗或偷偷祟祟,得与妃嫔交欢一次,暗结珠胎,多被贵妃暗中察觉,设法打堕。宪宗不但不恨,反竭力奉承贵妃。贵妃所亲,无不宠用,贵妃所疏,无不贬斥。妃父贵授都督同知,妃弟通授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有眉州人万安,由编修入官礼部,与贵妃本非同族,他却贿通内使,嘱致殷勤,自称为贵妃子侄行。贵妃遂转达宪宗,立擢为礼部侍郎,入阁办事。
成化四年正月,宪宗命元夕张灯,将挈贵妃游览。翰林院编修章懋、黄仲昭,检讨庄泉,上疏谏阻。宪宗不从,且责懋等妄言,降谪有差。当时以懋等三人,与修撰罗纶,同著直声,称为翰林四谏。罗纶的谏诤,是因大学士李贤,以父丧起复,奏称非礼,触动帝怒,被黜为福建市舶司副提举。贤亦不为挽救,未几贤卒。贤历仕三朝,称为硕辅,惟居丧恋官,不救罗纶,为世所诟,因此罗纶成名,李贤减誉。插入此段,实为结束李贤起见,且彰四谏士美名。内侍梁芳、韦兴、钱能、覃勤、王敬、郑忠、汪直等,日进美珠珍宝,谄事万贵妃,外面且托言采办,苛扰民间,怨声载道。宪宗亦有所闻,终以贵妃宠任数竖,不敢过问。芳、兴等且为妃祈福,召集番僧羽流,侈筑祠庙宫观,动用内帑,不可胜计,甚至府藏为虚,宪宗也未尝禁止,总教贵妃合意,无论甚么事件,都可听他所为。贵妃年已四十,尚宠幸如此,想是善房中术耳。
会慈懿皇太后钱氏崩,周太后欲另营陵寝,不使与英宗合葬,万贵妃亦希承周太后意,劝帝从母后命,宪宗意颇怀疑,遂召群臣会议。彭时首先奏对道:“合葬裕陵,英宗陵名。神主祔;庙,此系故制,何必另议。”宪宗道:“朕岂不知?但母后旨意,不以为然,奈何?”彭时复对道:“皇上以孝事两宫,从礼即为大孝,祔;葬何妨?”是时商辂已经召还,仍令入阁,并有学士刘定之等,亦在朝列,俱合词上奏道:“皇上大孝,当以先帝心为心,今若将大行太后梓宫安厝左首,另虚右首以待将来,便是两全其美了。”宪宗略略点首,便即退朝。越日仍未见诏,彭时复恭上一疏,略云:
大行皇太后祔;位中宫,陛下既尊之为慈懿皇太后,在先帝伉俪之情,与陛下母子之义,俱炳然矣。今复以祔;葬之礼,反多异议。是必皇太后千秋之后,当与先帝并尊陵庙,惟恐二后同配,非本朝制耳。夫有二太后,自今日始,则并祔;陵庙,亦当自今日始。且前代一帝二后,其并配祔;者,未易悉数。即如汉文帝尊薄太后,虽吕后得罪宗社,尚得与长陵同葬。宋仁宗尊李宸妃,虽章献刘后无子,犹得与真宗同祭太庙。何则?并尊不相格也。今陛下纯孝,远迈前代,而祔;葬一节,反出汉文、宋仁下,臣未之信。且慈懿既祔;,则皇太后千秋之后,正足验两宫雍穆,在生前既共所尊,而身后更同其享,此后嗣观型所由起也。今若陵庙之制未合,则有乖前美,贻讥来叶矣。伏乞皇上采择施行!
宪宗得了此疏,复下礼部集议。礼部尚书姚廷夔。合廷臣九十九人,皆请如彭时言。宪宗尚召语群臣道:“悖礼非孝,违亲亦非孝,卿等为朕筹一良法。”群臣执议如初,并由姚廷夔率百官等,跪文华门候旨。自巳至申,仍未降旨,只传谕百官暂退。百官伏地大哭道:“若不得旨,臣等不敢退去。”廷臣哭谏自此始。商辂、刘定之等,复入内劝上降旨,如群臣议。群臣乃齐声呼万岁,依次退归。祔;葬议行,盈廷无词。过了一年,成化五年。柏贤妃生下一子,取名祐;极。又阅一年,成化六年。复由纪淑妃生下一子,这子便是后来的孝宗。生时无名,且亦不令宪宗与闻。看官欲问明原因,请看小子叙述!
原来纪妃系贺县人,本土官女,饶有姿色,性亦灵敏,蛮中推为女中选。成化三年,西南蛮部作乱,襄城伯李瑾及尚书程信等,督师往讨,先后焚蛮寨二千,俘获男女无算。随手带过征蛮事。纪女亦被俘至京,充入掖庭。王皇后见她秀慧,亲授文字,命守内藏。宪宗偶至内藏临幸,适与纪女相值,问及内藏多寡数目。纪女口齿伶俐,应对详明,顿时契合龙心,便就纪女寝榻中演了一出龙凤合串,雨露恩浓,熊罴梦叶。过了数月,纪女的肚腹,居然膨胀起来,不料被万贵妃侦知,令心腹侍婢,密往鉤;治。那侍婢颇有良心,复报贵妃,只说是纪氏病痞。贵妃疑信参半,惟勒令退出内藏,谪居安乐堂。目无皇后,任所欲为。纪氏十月妊足,分娩生男,料知不便抚养,忍着性把儿抱出,交与门监张敏,嘱使就溺。敏惊叹道:“皇上未有子嗣,奈何轻弃骨血?”随将儿藏入密室,取些粉饵饴蜜,暗地哺养。万贵妃尚遣人伺察,始终未见动静,却也罢休。奇妒若此,亦是奇闻。幸喜废后吴氏,贬居西内,与安乐堂相近,颇知消息,往来就哺,才得保全婴儿生命。有十八年帝位可居,自然遇着救星。宪宗全未闻知,但知有皇子祐;极一人,生长二龄,即命为皇太子。到了次年二月,太子竟患起病来,势甚凶猛,医药无灵,才越一昼夜,竟尔夭逝。宫人太监等,都知这事有些希奇,暗暗查访,果系万贵妃下的毒手。但因贵妃宠冠六宫,威行禁掖,哪个敢向虎头上去搔痒?确是个雌老虎。大家箝口结舌,还是明哲保身的上计。
时光易过,倏到了成化十一年,宪宗因受制贵妃,亦常怏怏,又兼思念亡子,更觉抑郁寡欢。一日召太监张敏栉发,揽镜自照,见头上忽有白发数茎,不觉愁叹道:“老将至了,尚无子嗣,何以为情?”张敏伏地顿首道:“万岁已有子了。”宪宗愕然道:“朕子已亡,哪里还有子嗣?”敏又叩首道:“奴言一出,性命不保,愿万岁为皇子作主,奴死不恨。”此时司礼监怀恩,亦在上侧,也跪奏道:“张敏所言不虚。皇子久育西内,现已六岁了。因惧祸患,所以匿不上闻。”宪宗大喜,即日驾幸西内,遣张敏等至安乐堂,迎接皇子。纪氏抱儿大哭道:“我儿既去,我命恐难保了。儿在此处潜养,已阅六年,今日前去,看见穿黄袍有须的,就是儿父,儿去恭谒便了。”说着时,即为儿易一小绯袍,抱上小舆,命张敏等拥护而去。及至西内阶下,儿尚胎发未翦,毵毵垂肩,竟自舆中趋下,投入宪宗怀中。宪宗抱置膝上,抚视良久,悲喜交集,垂着泪道:“是儿类我,确是我子。”敏即将纪氏被幸年月,及生子情状,详述一遍。宪宗并召见纪氏,握手涕泣,命居西内。一面命司礼监怀恩,往告内阁,阁臣无不欢喜。随即饬礼部定名,叫作祐;樘,颁诏中外,越日册封纪氏为淑妃。大学士商辂,因此事揭露后,仍恐惹祸,蹈太子祐;极的覆辙,但又不便明言,只好与同僚酌定一疏,呈将进去,略说:“皇子聪明岐嶷,国本攸系,更得贵妃保护,恩逾己出。但外议谓皇子母因病别居,久不得见,宜移就近所,令母子朝夕相接,一切抚育,仍藉贵妃主持。”云云。宪宗准奏,移纪妃居永寿宫,且时常召见,与饮甚欢。嗣是宫内妃嫔,稍稍放胆,蒙幸怀妊,及已经分娩的皇子,次第报闻。邵宸妃生子祐;杭,张德妃生子祐;槟,还有姚安妃、杨恭妃、潘端妃、王敬妃等陆续进御,亦陆续生男,螽斯衍庆,麟趾呈祥,只万贵妃满怀痛苦,日夕怨泣,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又用那药死太子的手段,鸩杀纪妃。有说是纪妃被逼自缢的,有说是贵妃遣人勒死的,这也不必细考,总之被贵妃害毙,无甚疑义。太监张敏,闻纪妃暴卒,情知不能免祸,即祷祝苍天,求佑皇子祐;樘安康,自己也吞金死了。好中官。小子有诗咏道:
祸成燕啄帝孙残,雏子分离母骨寒。
瓜熟不堪经再摘,存儿幸有一中官。
宫中情事,已见一斑,此后要叙入外事了。看官少安毋躁,待小子续述下回。
以三十余岁之万贵妃,乃宠冠后宫,权倾内外,窃不知其何术而得此。意者其有夏姬之术欤?观其阴贼险狠,娼嫉贪私,则又与吕雉、武曌;相似。天生尤物,扰乱明宫,虽曰气数使然,亦宪宗不明之所致耳。柏贤妃生子祐;极,中毒暴亡,纪淑妃生子祐;樘,至六龄而始表露,宫掖之中,几同荆棘,不罹吕武之祸,犹为宪宗幸事。然于人彘醉媪,已相去无几矣。本回主脑,纯为万贵妃着笔,而宫廷大小诸事,随手插入,尤得天衣无缝之妙。阅其钩心斗角之处,便知非率尔操觚者所得比也。
第四十一回 白圭讨平郧阳盗 韩雍攻破藤峡
    且说荆、襄未平的时候,广西大藤峡苗,亦啸聚为乱,湖南、靖州苗,群起响应。右都督李震,受命讨靖州苗,连破八百余寨,威振西南。苗呼为金牌李,不敢复反。惟大藤峡在广西浔州境内,万山盘曲。有一大藤横亘两崖,仿佛似天造地设的桥梁,因此呼为大藤峡。峡中人,缘藤往来不绝。峡北岩洞,多至一百余处,最幽深险峻的,有仙人关、九层崖等洞。峡南有牛肠村、大岵村,亦称险要。英宗时,人作乱,经都督佥事颜彪,连破寨,患少息。应三十九回。惟酋侯大狗,始终未获。至颜彪班师,仍出掠广东高、廉、雷、肇等境,守臣无术剿平,上书待罪,且请选将征讨。兵部尚书王竑;,奏称浙江左参政韩雍,文武全才,可令往讨,乃召雍为佥都御史,赞理军务。特简都督赵辅,为征夷将军,统兵南征。
雍先至南京,会齐诸将,共议进兵方略。诸将齐声道:“两广残破,群盗屯聚,应分兵扑灭为是。为今日计,莫若令一军入广东,驱使散去,然后用大军直入广西,节节进剿,方可困贼。”雍闻言冷笑道:“诸将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试思贼已蔓延数千里,随在与战,适足疲我将士,何若仗着锐气,直捣大藤峡巢穴?心腹既溃,余贼如釜底游魂,怕他甚么?”擒贼先擒王。的是行军要着。诸将不敢多言。至赵辅一到,与雍谈及军事,很是投机,便把一切行止,听雍调度。雍即带领诸军,倍道前进,由全州出桂林,途次遇着阳洞诸苗,即麾兵与战,势如破竹,洞苗大溃。惟指挥李英等四人,观望不前,立斩以徇,众皆股栗,壁垒一新。
雍披按地图,晓谕诸将道:“贼众以修仁、荔浦为羽翼,宜先剿平二处,使孤贼势。”诸将此时,无不应命。乃督兵十六万人,分五路攻入,所向披靡。修仁先平,荔浦随下,遂乘胜向峡口进发。俄见道旁有数百人跪着,老少不一,老年服饰似里民,少年服饰似儒生,口称:“我等百姓,苦贼已久,今闻大兵到此,愿为向导。”雍不待说毕,便喝兵役,将数百人一一拿下,带入帐中。诸将皆诧异起来,但见雍升座怒叱道:“你等统是苗贼,敢来谎我!左右快与我搜来!”兵士不敢违慢,把数百人身上一搜,果皆藏着利刃,锋芒似雪,便命推出辕门,尽行枭首。复饬把尸首支解,刳出肠胃,分挂林箐间,累累相属。众闻知,惊为天神。就是雍麾下将士,亦不禁叹服。我亦服他有识。
雍严肃如王公相等,营门设铜鼓数千,仪节详密。三司长吏见雍,皆长跪白事,悚慴;如小吏。忽有新会丞陶鲁入见,长揖不拜,雍叱道:“你来此何为?”陶鲁道:“来与明公击贼。”雍复道:“贼众据险自卫,非大兵不可入。我看部下文武数百人,无一可往,方在愁虑,你能当此重任么?”陶鲁道:“不但言能,且很容易。”雍怒道:“蕞尔小邑,尚不能理,今遇悍贼,反说得如此容易,正是大言不惭,快快退去,免得受笞!”鲁又道:“明公不欲平贼么?从前蒋琬、庞统,辄废邑事,后乃为蜀汉名臣,公幸勿弃鲁,愿平贼自效。”雍见鲁神色自若,料有异才,不禁改容道:“丞肯为国效力,尚有何说,但不知需兵多少?”并不执拗到底,韩雍可谓将才。鲁答道:“三百人够了。”雍笑道:“三百人哪里够用?”鲁复道:“兵贵精不贵多,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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