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段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温柔,也跟着安慰乔临波说:“勿漓不会有事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他的医术和能耐,何况,他信中说回来的时候就要迎娶扣儿过门呢,又怎么会有事呢。”
乔临波正要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一声朗笑,“孩儿要娶妻,不知娘您为孩儿选好日子,备好酒席了没?”
乔临波欣喜地看向门外,只见扣儿推着乔勿漓缓缓地走了进来,乔勿漓一身潇洒飘逸的缀竹白袍,头发挽顶,以乌玉束发冠相绾,垂以与发冠相同的发带,发带在朔风中飘飞不定,西下的夕阳,照在脸上,为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钰色,更散发出一种沉静而优雅的气息。
再看站在他身后的扣儿,鹅黄色的衣裳和百花裙,顾盼之间,妩媚无比,脸上更因为乔勿漓刚进门的那句话而浮起淡淡的红晕,更是千娇百媚,仪态万千。两人无论如何,一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见他们走进来,乔临波和欧阳天段双双迎了上去,“勿漓,你可回来了。”
欧阳牧龙倚着门,懒懒地说,“大哥,可算把你的新娘子,我的未来嫂子带回来了。”他看着扣儿的脸一下子更加娇红,不禁大笑。
扣儿红着脸,“公子……”
她话还没有出口,却被牧龙截下,“这可不对,你已经要嫁给我哥,怎么可以再叫他公子呢。要改称呼了。”
改称呼?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中原对于未婚夫要叫什么?“良人?”
良人?亏她想得出来,牧龙一听,放声大笑。
乔勿漓看扣儿无可适从,笑着对牧龙龙说,“不要再开扣儿的玩笑了。”接着转头看向乔临波,“孩儿让娘担心了。”他抬头对着乔临波一笑。那个笑容很干净纯粹,让乔临波不由得看得一愣。
“娘?”
缓过神来,乔临波伸手去抚他的脸,颇有感慨地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伤好了吗?”她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娘你不必担心,我的伤早已好了。”在惜花斋近两个月的修养,加上柳迟书一直给他灵玉散疗伤,他的伤早已经好了。
放下心来,乔临波突然板起了面孔,“勿漓,你可还记得刚回来时答应过我什么。”
见乔临波生气,乔勿漓了然微笑,“当日,我答应娘,不再不辞而别。”他顿了顿,“孩儿知错了。”头一低,他是认错,可是那样子,让人一看,却怎么也不忍再责备他了。
欧阳天段走上前,搂过乔临波,解了这沉厚的气氛,“勿漓刚回来,定然乏了,要生气也先让他回房休息了再说吧。”他对扣儿使了使眼色,让她推着乔勿漓回房去。
看着乔勿漓离开的声影,乔临波无奈一叹,“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好担心,勿漓的性子,什么事情都不对我们说,就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也觉得好不真实。”
听她一说,欧阳天段也叹了口气。
这二十几年的空白,怕是不这么容易可以补回来的。扣儿推了乔勿漓回房,正要退出去,却被他叫住。
“扣儿,过来。”
不解地走到乔勿漓的面前,“公子有事?”
淡淡一笑,牵起她的手,“以后叫我的名字。”牧龙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一句却说得对,以后要改称呼了。
这?扣儿意外地看向他。“公子?”
“叫我勿漓。”
“勿……勿漓。”扣儿受宠若惊地缓缓叫出他的名字。
拉着扣儿坐到自己的腿上,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宠爱地对她说,“在不久以后,你就要是我乔勿漓的妻子了,怎么可以依旧以主仆相称。”
“你真的要娶我吗?”扣儿紧张地看着乔勿漓。他真的打定注意要娶她了吗?她不过是主上送给他的一个婢女而已。
轻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佯装愠怒,他低低地说,“不可再把自己当成婢女。”乔勿漓盯着她的双眼认真而严肃地说,“是!我要娶你,娶定了你。我要你当我的妻子,没有任何疑虑。”
他是认真的!扣儿的眼中泪花闪动,身一倾,搂着乔勿漓的脖子,脸上绽出一朵满足且幸福的笑靥。
“勿漓。”
勿漓勿漓,她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欣喜地抬头对乔勿漓说,“勿漓勿离,一念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像在叫你不要离开一样。”
乔勿漓一愣,旋即对着扣儿淡淡一笑。“傻扣儿。”
勿离?师父,难道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不肯告诉我真相的原因。
你希望我一直留在竹林,希望我勿离,是吗?
第四十六话 筹备婚礼
乔隐隼收拾了行囊,背在背上,正准备走出去,一抬眼,去看到门口的一个黑影,他抬起头一看,愣了一愣,";是你?";
门口的人推门而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一张娇艳绝色面容,原来正是扣儿,她微微一福身,";师父。";
乔隐隼有点意外的看着她,";扣儿姑娘?";
扣儿不自在的转过头,";既然勿漓回来了,欧阳山庄的安危无虞,如今也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摇了摇头,";师父以为勿漓在恨你,所以,不敢面对他,想要趁他来找你之前就离开。是吗?";
";如果当年不是我,他的腿也不会……";乔隐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勿漓没有恨你。";
是吗?
";师父,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她知道,乔勿漓去过唐门,可是回来之后,他只说了唐洛意背后的高人是当年竹林的丑婆婆,其他的却绝口不提。
";当年我娶妻不久,我娘为了让我到欧阳山庄为她报仇,就用我妻子的性命要挟我,说若是我不答应,就要将她杀死。等我从欧阳山庄夺回勿漓之后,她逼我断勿漓双腿。那时我不能两全,只好断了勿漓双腿腿骨,我以为,先稳住她,以后对勿漓再行治疗。可是……";乔隐隼顿了顿,不陷入回想,不再出声。
他虽然轻描淡写,但是扣儿却可以想象得出当时他的挣扎和痛苦,见他不开口也不催促,只在一旁静静地等他继续。
许久之后,乔隐隼才又开口,";可是,在这之后,她一阵狂笑,将我妻子扔下深谷,趁我赶到崖边的时候,竟又出手将那时不满三岁的勿漓双腿腿骨捏得粉碎。";碎骨之伤和断骨的伤不同,那是无法治愈的重创。
当时,他恨之欲狂,与她断了母子关系,只是,母子天性让他不忍将母亲赶出竹林,所以,她依旧和他跟勿漓同住,以至于,勿漓一直不知道,那林里的丑婆婆就是自己的姨婆。
";原来如此。";难怪乔勿漓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大概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震撼吧。
乔隐隼将背上行囊一抓,对着扣儿说:";如今,在勿漓知道之前,我还是离开的好。";
伸手一拦,";师父且慢。依扣儿看,其实,勿漓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他不说,大概是知道师父你不愿这段往事见人,所以,他也当做自己不知道。";
";他知道了?";乔隐隼惊讶地看着扣儿。
";他在回来之前去过唐门,回来之后,告诉我,唐洛意背后的人就是当年的丑婆婆。";
";我娘!";她不是病逝了吗?
";我想令堂现在的事情是计谋已久了,她先是诈死,使你们对她不再防备,然后在找到唐门,收唐洛意为徒,目的都是想要对庄主夫人施行报复。";扣儿神情淡定,";所以您不能走,也请不要走。";面对莫扶风,乔勿漓比谁都需要他。
";我……";乔隐隼还在犹豫,却门口已经传来了乔勿漓爽朗的声音。
";您若是走了,勿漓和扣儿去哪里找多一个证婚人。";乔勿漓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摇着轮椅到扣儿身边,拉着扣儿的手,认真的对乔隐隼说,";师父,三个月后,便是徒儿的大婚之日,您怎可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看向乔隐隼的眼眸清澈透底,早已没有了当日的埋怨和不理解。现在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师父,依旧是那个抚养他成人,教导他做人可亲可敬的师父。
听乔勿漓叫他一声师父,又听乔勿漓说要自己当他们二人的证婚人,乔隐隼喜上眉梢,连声说好。
扣儿看着他们两个,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怎么说,她也不希望乔勿漓带着一腔心事和她成亲,这次婚礼,如果没有乔隐隼证婚,乔勿漓定然会觉得遗憾。
接下来的三个月,欧阳山庄忙里忙外的就是为了准备乔勿漓的婚礼,扣儿孤身一人身在中原,所以平常说亲之类的,就省去了,但是,成亲之日总要迎亲,为了这个乔隐隼干脆便认了扣儿做干女儿,到时候,只要乔勿漓将她从乔隐隼的院落迎过来就是了。
为了这次婚礼,篱园已经在全部翻新,只为了他们到时候可以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新房。乔勿漓拉着扣儿的手,来到新房前面,";不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笑着看面前的人来人往,一个小厮从他们面前经过,见到扣儿,对着她一点都,恭恭敬敬地叫她:";少夫人。";
扣儿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将扣儿的反应看进眼底,他淡淡一笑";从此,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他们自然是要这样叫你的。";
";勿漓,我何德何能,可以嫁你为妻。";看着乔勿漓温柔俊逸的脸庞,她不由自主,溢出这一句话来。
";又在说傻话。";乔勿漓轻点她的鼻头。";一会我带你去试试凤冠霞披。";
扣儿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渐缓,这一个月来,他们二人的婚事,虽然很大部分是欧阳牧龙在操办,可是,在牵及到她的细节上面,乔勿漓都要亲自过目方才安心。他这个准新郎,到现在,自己的新郎服都还没有见过,却要亲自为她挑选她的凤冠霞帔。
别人当新郎都是闲赋一旁,可他却每天为了她忙得不得空闲。
这一辈子,能够嫁给这样一个人,夫复何求。
乔勿漓见到她落在后面,回头不解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勿漓,我也要看你试你的新郎服饰。";
";我的都是这样,想来没什么好看的。";
";不嘛,我也要看你试。";
";……";
他们一高一低两道人影,在欢快的气氛中渐行渐远。
第四十七话 婚宴(一)
这一天,扣儿正单独走在林荫道上,思极她和乔勿漓不久的婚礼,心中甜蜜,不禁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好兴致。”一个冰冷是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原来却是一脸阴沉的水惜弱。“又是你。”
水惜弱阴阴一笑,“怎么,我来恭喜你如愿以偿,难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戒备地看着她,“你会有这么好心吗?”她一直以看到乔勿漓痛苦为乐,又哪里会有这么好心来祝福他们。
“我难得这么好心不行吗?”把玩着手中是剑,水惜弱的话让人觉得可信度并不高。细长的凤眸一瞪,她的剑直直指向扣儿。
“信不信,我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你。”
“我自然相信,可是,你即便杀了,有能怎么样呢?”扣儿看着她的剑,一脸冷静。她已经不是那个容受她挑拨的扣儿了。如今,对于她来说,只有留在乔勿漓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
“杀了你,乔勿漓那边自然十分精彩。”
她走上前一步,水惜弱的剑离她的咽喉便不到一寸,“可是,杀了我你依旧得不到平静,你以为自己看到勿漓痛苦很开心吗。呵呵,你连自己的心都不知道。又谈何明白什么叫爱。”
她再进一步,水惜弱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你真不怕死?”
冷冷一笑,“你曾说自己极喜欢的一种东西,看着它落入别人手中却不如让自己毁了要高兴一点,可见你对公子根本不是喜欢,更不会是爱,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得开心,过得快乐。看着他痛苦,自己的心会跟着痛,看着他开心,自己会跟着笑。只要他好,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甘愿。”
斜睨一眼,扣儿接着说,“所以,你很可悲,因为你根本连爱是什么都不懂。”
她说完和水惜弱对视许久,眼神坦坦荡荡。
水惜弱没有说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果然很特别。”说完收起自己的剑,深深地看了扣儿一眼,一个纵身,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只是说她很特别,却没有说她要放弃。像她这样一身傲骨的女人没有一段时间是不可能想得通的,不过她看得出来,水惜弱虽然在爱情上和唐洛意想法相似,可是如果真的要她想唐洛意一样至乔勿漓于死地那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至少她比唐洛意多了一丝真心,多了一份情丝。
淡淡一笑,扣儿转身离开。
那一个小道,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没有人经过一般。
--------- 终于到了大婚之夜,在乔隐隼住的竹沁前一顶八抬大轿,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无数的丫环在院落间捧着喜盘来回穿梭,单看这娘家院子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极尽奢华。
丫鬟和喜娘忙忙碌碌地围绕着扣儿,穿梭不停地给她戴帽带首饰,不一会儿,一个娇艳欲滴的新娘子就出来了。
喜娘笑着为扣儿整了整霞披,“扣儿姑娘,恭喜恭喜。”
扣儿内穿红袄,足登绣履,腰系流苏飘带,下着一条绣花彩裙,头戴用绒球、明珠、玉石丝坠等装饰物连缀编织成的凤冠, 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锦缎霞帔,坐在床沿,她喜帕未盖,一张小脸因为仔细地上了胭脂而分外娇艳。
在两年前,她被奥古斯送给乔勿漓,当时,乔勿漓就住在这个院落,在这里,她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如今,兜兜转转,命运又将她送到这里,巧的是,今天,在竹沁,她也同样要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勿漓,勿离,只要走过了那一条九曲长桥,走过了那一条林荫小道,走进篱园,她就从此是他的人。
是他的人呢……
想到这里,扣儿不禁欣然一笑。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门外,一句洪亮的哟喝声传来,喜娘和丫鬟纷纷扶起扣儿,外门口走去。
这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在乔勿漓的篱园大厅和庭院,摆着近百来张桌子,宾客云集,里面自然少不了乔勿漓的至交好友落雁宫沈家兄妹二人和柳舒羽,柳家兄弟也应邀前来参加,这一晚,柳迟书一脸落寞,强打精神,毕竟,今天是扣儿大婚,怎奈,新郎不是他。
“迟书,要不先回去吧。”柳云墨见他有点失魂落魄,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大哥关切的眼光,柳迟书扯起嘴角,对着他勉强一笑,“扣儿大婚,我怎好错过。”看着她高高兴兴地嫁出去,他才好安心,也……
才好死心!
看着弟弟这样,他也无话可说,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
坐在一旁的柳舒羽却是什么都不管,他本来嗜酒,新娘未到,他就喝酒,一壶接着一壶,只连声说“好酒。”狂饮之间,见到远处也是一个神色黯淡,独自饮酒的人。
他携着酒壶走了过去,“你一个女孩子家,怎的在这里纵酒。”
水惜弱头也没抬,淡淡一说,“干你底事。”
她一开口,就是恶语,柳迟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看你颊间泛红,双目盈水,正是为情所困。”无视水惜弱对他的凶恶一瞪,他眼底一转,哈哈一笑,“原来,你正和我那三弟有个伴哪。”说话间,他大笑回席,只扔下两句话,“红绳月老牵,缘起缘灭而已。若不堪破苦的是你自己。”
他身后,水惜弱若有所思。
此时吉时已到,新娘的花轿浩浩荡荡,一路走来。
篱园的门口,乔勿漓身着蟒袍玉带,与原来一身素色比起来,另有一种富贵气。
轿夫抬着轿子过火盆,停在院前。
“新郎三射箭,驱除红煞。”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