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我们都分……”
他立刻打断她的话，“你不要不好意思，好好休息，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是吗？”她就不信他有多少耐心，“既然你要在这儿陪我，那我现在想上厕所，你可以扶我去吗？”
“没问题。”他咧嘴笑着。
不等她从他的笑容中回神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帮她解开点滴，一把抱起她往厕所走。
她惊呼一声，“我自己会走。”
“我想抱着你，而且这样你的头比较不会晕。”
“可是……”“把手勾着我的脖子，不然你会掉下来。”
“但我……”他将她抱到厕所，让她坐在马桶上，“你不是想要上厕所吗？要我帮你脱裤子吗？”他的笑容里有着跃跃欲试的急切。
“不用。”她赶紧说道。又不是小娃娃，上个厕所还要他帮忙，太夸张了。
他扬起笑容，“那我先站在门外，等你好了再叫我。”
看着他坚持的笑容，她只好点头。
不一会儿，她上完厕所，不管她的推拒，他又立刻抱起她，并温柔的将她安置在病床上。
“肚子会饿吗？”
“不会。”
他皱眉，“你已经躺了一个上午，怎么不会肚子饿？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不要，你不用管我。”
他没理会她的任性，轻声细语的坚持说道：“吃清淡一点的粥好不好？或则你想吃其他什么东西？我去买。”
她转身不想理他，眼眶却微微的酸涩，他注视着她时的眼神温柔又坚持，这种迟来的温柔让她又感伤又感动，她会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摩挲着她的头发，手指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你休息一下，我去买东西。”
她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只是抱着棉被闭上眼睛，或许真的是太过疲劳，也许是药性发作，她不知道他何时离去的，直到她再度被唤醒，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她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来，吃点东西。”他帮她在床上摆好小桌子，并在小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或许是食物的香气唤醒她的胃口吧，她不再推拒的拿起了小汤匙，一口一口的喝起粥来。
“吃点菜。”他夹起菜来想喂她吃。
她没力气和他争论，张嘴吃掉他夹过来的菜。
“真乖。”他拍拍她的脑袋，一脸鼓励。
她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拜托，我又不是小孩，你不要用这种方式对我。”
“我只是鼓励你，有错吗？”他无辜的说。
“哼！”她闷哼一声，觉得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她吃了半饱之后，就推拒说不想吃了。他却硬是逼她再吃了好几口，最后自己才将剩下的菜扫光光。
她半躺在床上，突然闻到空气里的熟悉香味。刚刚因为其它食物的香味太重，让她一度忽略了这个味道。
“那是什么？咖啡？”
“对。”他将小桌子收拾好，从旁边拿出纸袋里的咖啡，径自喝了起来。
“我也要。”她吞了吞口水。她习惯每天早上喝一杯咖啡，今天没喝到觉得怪怪的。
他眉一挑，“生病的人不能喝咖啡。”
“一口就好。”她舔舔舌头。
“不行。”他被她嘴馋的样子逗得快笑出来。
“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喝。”她火大的瞪他。
“如果你想喝，就要赶快好起来。”他看她精神恢复得不错，斗嘴的兴致也来了，“不然我每天在你面前喝咖啡，馋死你。”
“恶劣、残忍、猪头、狠心……”她连骂了一大串。他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她的气色恢复不少，虽然还是有点苍白，但至少他比较喜欢她精神奕奕的样子。
两人又斗嘴了好一会儿，这时她才想到，“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我想回家了。”
她又不是生什么大病，只是要多休息而已，干嘛浪费医疗资源。
“不行。”他回绝，“医生说要等点滴打完才行。”
“什么都不行。”她的期盼都被他打回票，心里很闷。
她知道和他一起，她的心里又会被他的所作所为给感动，心软的她一定又会开始懊恼自己离开他的决定。最好的方法是不要再见到他，免得心动摇。
“你什么时候离开？”她又问道。
“我没有要离开，我会陪你到出院。”
“不需要，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你不需要这么关心我。”
虽然他对她极尽所能的温柔，但她不会忘记他曾经背着她和其它女人上酒店、汽车旅馆，更不会忘记他不愿意结婚的宣言。她要的是婚姻和家庭，如果他不能给，那就好聚好散，她不想让自己再度心软。
“别生气……如果你要讨论这个问题，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来讨论。”他不想现在又惹她生气。
她火气无处发泄的闭上嘴，“我想睡了。”
“那你睡吧！我在旁边看书，有事叫我。”
她点点头，想要闭上眼睛睡觉，但或许是睡太久了，她精神很好的睡不着，所以只好偷偷睁开眼睛偷瞄他。
他坐在沙发上，专心的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她想到每晚临睡前，他一定都会先洗好澡，坐在床上一边看书报，一边等她在身上擦完各种保养品之后，才要搂着她睡觉。
他说没有她在身边他睡不着，她以为是真的，所以纵使她不喜欢被人搂着睡，也总是无奈的迎合他，然后再趁他熟睡时溜出他的怀抱。
不过，和他分开的这一个多月来，她豁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习惯被他搂着睡，没有他在身边，她根本睡不好。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事……思绪混乱毫无章法，她微微叹口气，决定等她精神好一点，再来想这个问题。
“若晨，你醒了？”沙若晨再度醒来时，只看见好友何佩娟笑咪咪的站在她眼前，病房里已经没有韩宇晨的身影。何佩娟看穿她的心思，微笑说道：“韩宇晨被叫回诊所去了，听说有病人不太满意另一位医生帮她割的双眼皮，不但眼睛变得一大一小，而且恢复得不太好，对方一定要韩宇晨出面解决问题才行，不然她要控告诊所医疗疏失。”
“喔！”沙若晨很担心后续结果，却假装无所谓的躺回病床。
“他说一小时之后会回来帮你办出院手续，他还买了一堆食物叫我喂你吃。”何佩娟眨眨眼，一脸戏？的说道：“他对你真不赖。”
“光买了食物就可以收买你了？”沙若晨好笑道。
“别这么小心眼嘛！我看他对你很体贴很温柔，而且他照顾你一整天了，要不是诊所临时发生这种事，他也不会找我来帮忙照顾你。”
“时机不对，他再怎么照顾我也只会让我更难过。”该挽留的时候不挽留，现在做的一切不是体贴而是补偿？或是矫情？
“你不要这么悲观。”
“别说了。”沙若晨拉着好友的手，“我已经好多了，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可是……”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沙若晨爬下床，她的精神好多了，“我先去上厕所，你等我一会儿。”
“好吧！”何佩娟只好无奈的答应。
夜幕升起，诊所护士全都下班了，韩宇晨留在办公室里独自望着玻璃帷幕下的万家灯火。
当他赶往医院想接沙若晨出院时，她早已和何佩娟办了出院手续，连他拨打的手机也不肯接。依照她这种作法，她肯定还无法原谅他，甚至对他还有怨言。可是他也明白，其实她不想离开他甚至和他分手，不然她早就将家里其它东西搬光光了，她暂时离家出走也只是要警告他顺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希望他尽速给予一个肯定的承诺和答案，不然以她的智慧和脾气，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不会这样藕断丝连。
“学长，你还在这儿？”一道声音传来。
韩宇晨一转头，看到高名峰门也不敲的闯进来，后面跟着他的老婆郑诗雅和一岁多的小女儿。郑诗雅和高名峰爱情长跑了七年，前年才结婚，所以大家也相识了好几年。
“咦？诗雅和果冻也来了？”果冻是高名峰一岁多的小女儿，长得白白胖胖的，刚学会说话，吱吱喳喳个不停，看到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
“叔叔，抱抱。”果冻一看到韩宇晨，立刻伸出双手要他抱。
韩宇晨笑咪咪的伸手过来，让软绵绵的胖娃娃窝在怀里，“果冻长得真好，给叔叔当女儿好不好？”
看到果冻天真可爱的小脸蛋，他相信自己和沙若晨也能生一个比果冻更漂亮更可爱几百倍的女儿。
高名峰一听，紧张兮兮的嚷道：“喂！不要抢我的心肝宝贝，要女儿自己不会生吗？”
“你在穷紧张什么。”郑诗雅在一旁笑到。
几人喧闹了好了一阵子，韩宇晨才问道：“诗雅好久没来诊所了，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们要一起去吃饭，所以才带果冻来找她爸爸，要不然她的爸爸一定又在诊所加班不肯回家，连家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郑诗雅若有所指的说道。
“爸爸，吃饭，回家。”可爱逗趣的果冻窝在韩宇晨怀里，学习心旺盛的跟着妈妈的尾音说话。
“冤枉啊！老婆。”高名峰睁大眼，唱作俱佳的耍宝。
“冤枉，老婆。”果冻咯咯笑着附和。
高名峰呵呵笑，心情愉快的在果冻脸上啵了一个响吻，一脸无辜的说道：“老婆，你看，连我的宝贝女儿果冻都知道你冤枉我，我怎么可能只知道工作而忘了家庭呢？”
“你这个宝贝女儿吃了你的口水，就知道为爸爸说话。”郑诗雅假装不悦的说道。
高名峰理直气壮的说道：“此话差矣，这样说来，你我吃我的口水还比果冻多哩！就没听你为我说话过。”
“孩子在这里，少说两句。”郑诗雅红着脸制止丈夫。
“有什么不可以？我和果冻是没有秘密的。”高名峰得意得哈哈大笑。
果冻不明所以的跟着哈哈大笑。
韩宇晨在一旁微笑的注视这一切，看着这一家和乐的样子，心里羡慕不已。
“宇晨怎么还不回家呢？若晨在家里一定很无聊吧！”郑诗雅闲话家常的问道。
“恩……我在处理一些邮件，马上就回去了。”韩宇晨没让好友知道他最近和沙若晨的争执。
郑诗雅拉着寒宇晨怀里的女儿，“果冻下来自己走，不要一直打扰叔叔。”
“不要。”果冻紧紧黏着韩宇晨，娇滴滴的喊着他，“叔叔……”韩宇晨听了心都酥了，“好，不放。”他也舍不得放开果冻软绵绵又香喷喷的小身子。
“小捣蛋。”郑诗雅没好气的揉了女儿的脸颊，果冻虽然不到两岁，可是很会看脸色而且古怪精灵得很，相当清楚谁可以让她撒娇和予取予求。
“没关系，我抱着就好。”韩宇晨笑着说。
“宇晨这么爱孩子，怎么不快点和若晨结婚，到时候你们几个小捣蛋都没问题。”郑诗雅随口说道。
韩宇晨一脸苦笑。若晨都躲着他且扬言要分手了，他连这件事都搞不定了，哪里还有心思呢？
郑诗雅和韩宇晨闲话家常了好一会，知道果冻喊着要尿尿，她才抱着女儿到厕所去。
郑诗雅母女一离开，韩宇晨就转头看着高名峰，“你不是说要整理账本吗？怎么突然和老婆约吃饭？”
“我没有和她约吃饭。”高名峰笑着说：“其实她没有告诉我就跑来了，还在柜台那里和陈护士聊天。”陈护士之前搭乘过高名峰的车上下班，一度惹得郑诗雅不高兴，高名峰最后只好以其它理由婉转的拒绝搭载陈护士。
“是吗？”
“我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不就是捍卫主权嘛！女人捍卫爱情的时候比铁血战士还强悍哩！”高名峰一脸得意，“这样也好，不然我老婆一天到晚顾着女儿，几乎忘了照顾我这个老公了。难得她会主动约我一起吃饭，这样也好。”
韩宇晨注视着好友脸上得意的笑容，突然脱口而出，“你觉得结婚是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高名峰反而一脸兴味和好奇，“你会这么问，不就是代表你没想过要结婚，甚至对婚姻不抱多大的兴趣吧？”
“我之前是很少想过结婚这件事。”韩宇晨承认道。反正他家兄弟都成家看，爸妈更不会催促他，况且光是诊所的事就让他焦头烂额了，所以他根本很少想过这件事。
“若晨对你有这种想法会很生气吧？”有哪个女人愿意白白浪费青春和男人耗一辈子。
韩宇晨无奈的点点头“其实有很多原因；……不过，最近她搬离我们家了，而且还说要暂时分开一阵子。”
“废话，你不结婚，她不是白白浪费她的青春吗？”
“可是我也以我的青春和她交往呀！而且上次我们去酒店和汽车旅馆的事，被她亲眼看见，她以为我在外面饮酒作乐，花天酒地……反正就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混在一起，让她做了这个决定，我说那只是应酬，况且我们去汽车旅馆又没做什么事……”
“拜托你小声一点。”高名峰突然紧张兮兮的说道：“上酒店和汽车旅馆这件事不要说那么大声，免得我老婆听到我又得花时间安抚她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那又如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听到对方去这些地方，一定都先发飙再说吧！”
“没错。”
高名峰拍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其实对于结婚这件事，你也不用想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你只要想一件事情就好，万一哪一天若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嫁给别人了，你能不能忍受就可以了。”
“我怎么可能忍受……”
“那就对了。”高名峰瞟了他一眼。
韩宇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他真的要做出决定了。
第七章
沙若晨的办公桌上，一大束玫瑰花正被随意搁置在一旁。她呆看着手里的小卡片，对韩宇晨的道歉和求和显得不知如何是好。自从她从医院回家后，韩宇晨不再贸然去找她，反而采取温情攻势，天天打电话给她甜言蜜语，若她不想接听，他就转而天天送一束花给她，并附上写有浓情蜜意的小卡片，激起她心里极大的涟漪。
近来他每天都打好几通电话给她，有时候甚至还特意跑来公司，只为了和她吃一顿饭，但她都故意以公事忙或者没空淡漠以对。每次拒绝他时，她都会心痛得想要哭，但她只希望她的作为能让他清楚知道她想要什么。
有时候，他会请餐厅送来餐点，预定她喜欢吃的糕点，公司同事全都羡慕得不得了，只有她心里百转千回，偷偷掉眼泪。
她要的不是这些恋爱甜蜜时，常做的举动，她要的是终生的承诺呀！
“花又送来了？”美月一脸兴味的看着桌上的花，戏谵的说道：“课长，你的男朋友真懂得生活情趣，交往这么久，还会常送花哩！”沙若晨无奈的干笑两声。她极少和公司的同事谈论私事，只是曾说过自己有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而已。
“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呀？”美月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的接下去，“最近公司好多人结婚喔！真是羡慕，连大家以为不婚的王副理上个月都已经结婚了，真是让人跌破眼镜。”
何时结婚呀？她自己也不知道……
“沙课长。”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曾文哲喊着失神的沙若晨。
“啊？经理，有什么事吗？”沙若晨这才发现她发呆了好一会儿，连美月何时离去都没注意。
“明天下午建设公司要和我们开会，你先准备一些数据。”
“好的。”
“还有，下个月要办的展览会，由你这一组统筹，希望你能好好发挥你的实力。”
“是的，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沙若晨知道学长很提携她，所以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加油咯！”曾文哲本欲离去，但又回头说道：“对了，你上次去德国见习时写的报告与建议，上面都觉得很好，你继续努力吧！”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的情绪最近似乎仍处于低潮，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工作效率。”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沙若晨内疚又尴尬的说道。
送走了曾文哲，沙若晨看着桌上的花。她好想见韩宇晨，但一想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没解决，她又气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