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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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长生[重生]-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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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定北听到他的脚步声早就等着了,见他不吭声地把药碗往自己嘴边送,当即抢过来一口饮下,一边吞咽一边看着他。

    宁衡等他喝完了,才出声道:“据线人汇报,信件是被李平生前治病的大夫带出放在李守仁的行囊里。那名大夫并非外祖人,而是凉州金城本地人士,独女嫁给李守仁的部下两年后意外而死。大夫行医多年,内家功夫了得,从独女的遗体上看出她不仅死于非命生前还受到不少凌虐,因此对李党怀恨在心。也是他逃命到洛京呈报了兵部,才有兵部追查的缘由。那封信件并非伪造,除此之外,另外一些被李平烧毁的信件他也抄录了一些。”

    朱定北瞠目:“不是陷害?”

    宁衡:“九分把握。”

    朱定北一砸床,顾不上伤口,急道:“你,你快让人把我阿爷追回来!”

    他几乎咬牙切齿。

    他得有多蠢啊!还以为李平哪怕谋夺朱家,也不会叛国!他完全高估了李党的人品!这些该死的蠹虫!

    宁衡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为何拦我?!”

    朱定北气愤之下没有花时间想宁衡此举的深意,直接问道。

    宁衡依然冷静:“镇北侯府需要这个态度,陛下听说也定然心感欣慰。”

    李平可以说备受皇帝倚重否则也不会在朱家离开凉州后将第一要塞交给他。此时皇帝定然失望透顶,心中抑郁,此时若是朱家仍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因为身为受害人而对陛下施压,甚至事事为大靖安危着想,只好好处没有坏处。

    朱定北顿住,靠回了软垫上,脑子开始转动起来:“你说的不错,而且,李平叛国一案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首先,边境会有更多的时间布防。

    这件事就算是李平通敌在先,而不是胡尔朵陷害,这个罪行会引起的后果不会改变,边防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李平不干净了,李家将还有几个能脱离干净?哪怕他们原本就在九族之中必死无疑,他也要让他们带着自己的罪过去死,而不是所谓的无辜牵连,平白便宜了他们!

    再次,驻军大换防还未彻底安定,李家牵涉其中的人太多,将会使得驻军不放出现很大的疏漏。因此他们的罪责不能判得太快,必须要有一段时间让朝廷调动好人马,填补上空缺才行。

    唯一可惜的就是……

    朱定北叹了一声:

    “阿爹今年怕是不能回京了。”

    皇宫,御书房。

    贞元皇帝听说镇北侯爷的来意之后,着实惊讶了一瞬,而后不得不动容。

    他原以为这个暴脾气的老元帅是要让李家不得好死,却没想到,他竟然变相地在救李家一命,全然只为家国安危着想置自己的恩怨于不顾。

    他一时没绷住表情,老侯爷一看,不由挠了挠头道:“老臣却是对李家没有好感,恨不得他们全家都死绝。”

    这话说出口,垂立一旁的东升太监浑身抖了一下,贞元皇帝却是脸色不变,听他继续说道:“不瞒陛下,前年,便有李家一个叫李捷的龟儿子,下毒害我孙儿。他生父是李丛老儿,还当我欠他们家的,要报复在我孙儿身上,要不是我这身份不方便,我早就剁了他老子的!”

    “咳咳,侯爷慎言。”

    东升太监撑不住提醒他。

    老侯爷声音一僵,扭开话锋道:“不过好歹都是在沙场上拿命保卫家国的将士,李平老儿我虽然知道不多,但我大靖军中的儿郎断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万一真要中了匈奴的诡计,咱们不是亏大了?这好不容易才停战,再起战事怕是损耗太大,万一没打赢,那不是——”

    “咳,老元帅所言,朕明白了。”

    贞元皇帝眼角绷得紧紧的才没有抽搐,打断了他不吉利的话。

    两人谈到日落,贞元皇帝开口留他用膳,老侯爷却道:“我那小孙儿在山上不方便,老臣还是赶紧回去看着他,不然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可没想到,回来便听孙儿推翻了之前的论断,他气得只拍大腿。哪怕朱定北说了种种好处还是让他恨不能把之前对皇帝说的那些大义凛然吞回去,肠子都悔青了。

    正月最后一日,老侯爷先后两封信笺前后脚抵达鲜卑。

    见了前一封,关于胡尔朵陷害李平勾结匈奴的信,朱家帅帐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朱振梁之前因为李平通敌,更险些害死小儿子的事情已经气得要去挖了他的坟鞭尸,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

    古朝安也没想到。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李平可能是无辜的。

    他见过太多的丑恶,明白功名利禄会让人扭曲狠毒到何种程度。他信奉人向来只会低估他人的卑劣,古朝安对李家又全无好感,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意外。

    如今向来,还是他的目光太过狭隘了。

    哪怕后一封信笺推翻了胡尔朵诬陷的判断,但却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他的谋略思虑都足够,但眼界太小,考虑问题将己方利益和自己的私心看得太重,而不是放眼天下,立足民生。

    这与他经历的变故和那段颠沛流离的境遇不无关系。

    而这位老先生,着实教会了他许多东西。

    要是能同他有一席之谈,余生无憾了。

    他再一次想到。

    朱振梁察觉到他的心境变化,但没有点明,而是抱怨道:“李家可恨,匈奴羌族也该死。好在李家的处置还能拖上一段时间,不然有四只手都不够对付这些闻着腥儿便来劲的狗东西。”

    古朝安笑道:“你还不是最头疼的人,想必,皇帝陛下要有一段时间睡不着觉了。”

    不论是李平的罪责,还是边境安危,增补空缺,哪一件都足够让上位者呕心沥血了。

    朱振梁和他对视一眼,嘿然笑了一声。

    这倒是不错的。

第115章 无愧于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月三十这日,楼家兄弟和秦奚来探望朱定北。

    秦奚:“十一让我递口信,说让你放宽心,少想点事好好睡觉,等他出了热孝,便来看你。”

    二月贾府才过三个月的热孝期,朱定北生死未卜的时候贾家铭已经背着重孝来看过一次,现在知道朱定北身体好转起来没有生命危险,却不能再冒犯了。

    朱定北:“你回去也让十一放心,我没事,等再过几天就能回府了。”

    他被找到后就近送到了长宁山庄,天气寒冷这里也是个修养的好地方,如今,他已经窝在床上一个月多没动弹了,是待得不想在待了,等重伤的伤口脱了痂立刻回镇北侯府去。

    秦奚一眼不错地看着他,虽然没亲眼看到朱定北的伤口,但那日的情形他只是听说就怕得不行。

    这边楼安康也总算把闹小脾气的胞弟哄住了。

    楼安宁性子天真,一贯是最不能受委屈也看不得别人受委屈的,这一会儿朱定北九死一生,他好几天夜里都躲在被子里哭呢。刚才见了朱定北,见他瘦的不成样子又是难过得鼻头一酸,憋着声音直掉眼泪。

    哪想到,他哭的对象却是睁着一双眼睛像是瞧什么新鲜事似得盯着他看,直把楼安宁看得又羞又恼,什么心疼害怕担心都顾不上了。

    这要是平时,非得和朱定北打上一架不可,可现在只能自己憋屈着生闷气。

    楼安宁一双眼睛还和兔子似得红通通的,趴在胞兄肩膀上对朱定北道:“长生别想着回去了,过几天又要死一大批人呢。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免得回去沾了回去对你的伤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表情看起来比脸上挂着笑的病患可可怜多了。

    秦奚也道:“是啊,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阿公也不想回城呢。这里多好,适合你修养。诶,他昨个儿还同我说,等闲下来来探望你顺便赖着不走了。”

    朱定北道:“这里湿气太重了,对外伤没好处。”

    主要是他阿爷的风湿还有他祖母的身体都不适合长期待在这里。

    几人闻言都不再劝了。

    楼安康还道:“连着两年开年都有血光之灾,说不准今年的运势也和去年一样不太好。”

    朱定北失笑:“你们俩兄弟是受了佛祖点化还是怎么着,张口闭口晦气运势的。”

    秦奚听了忧心的脸上就露了笑容,“年节的时候楼阿爷带他们在寺庙里吃了好多天斋饭,说不定真成了小和尚了。”

    到底是孩子,被朱定北三言两语插科打诨便渐渐收起难过,展颜笑得轻松起来。最后还是宁衡开口把他们赶走了,这探病的人反而被病人安慰照顾,像什么话?

    等送走了几人,宁衡回来时却见朱定北已经侧靠着软枕睡着了。

    宁衡轻手轻脚把他放下来,许是真的累了,朱定北竟也没有被惊醒。

    陪朱定北养伤到二月初五,宁衡才不得不暂时离开。

    明日他便要与太后到护国寺祭奠先帝,须得回城准备一番才行。朱定北听他好一通啰嗦,赶紧捂着耳朵迭声把他轰走了,外头瞧见的老侯爷和老夫人笑得不行。

    宁衡奉旨而来,马车上太后几次旁敲侧击提醒他,宁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口辩解,一直沉默,面色平静。

    太后皱眉:“……阿衡,你身为一族之长,怎可因一己之私陷宁家于不义?”

    这话说的过重了,宁衡抬头,看着宁太后,眼神里有着宁太后曾经在老家主眼中所看到的淡漠冷清和让人不能反驳的威严。

    “太后娘娘久居后宫想是忘了,我宁氏后人处世,无愧于心耳。”

    陷宁家于不义?

    太后当真是做皇家的媳妇儿做得太久了,忘记了,宁家人何曾畏惧皇室?他们给予皇室帮助和敬重,在危难中辅佐扶持。

    但从来,不是臣服。

    宁太后闻言,怔了半晌,转开脸再不说话了。

    是啊,为何她总将宁家放在微末臣子的位置上只能唯皇命是从,永远不能忤逆皇室呢?当年她初嫁入皇家时是何等的自矜自傲,而什么时候,这份傲气却只剩下太后娘娘这个身份了呢……

    慧清高僧再见宁衡之时,暗自心惊。

    “家主您……”

    话刚出口,又停在了嘴边。

    他现在做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跪在昭太后的灵牌前?是因为皇室?也与……那个孩子有关?

    宁衡没有为他解惑,而是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块玉牌。慧清高僧用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总算将许诺给宁衡的玉牌做好,他现在却不确定那个孩子是否还需要了。宁衡从蒲团上起身,静默半晌,忽而道:“听说护国寺的平安符十分灵验,可是真的?”

    “神灵在心,心安则平安。”

    慧清高僧念了一声佛,话也说的直白,所谓平安符也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罢了,福祸尤其是符纸能够挡住的。

    却没想到,之后三天他看着长大的比以前任何一位家主都清醒冷淡的少年家主,竟会诚心在佛前祈祷,与高僧一同诵经,求了一份平安符。

    太后见状也心有不安:“慧清,放任他如此,真的不碍吗?”

    慧清高僧双手合掌,虔诚地对佛祖拜了拜,闭着眼道:“太后,或许您应该感谢那个孩子。家主,不仅是我宁家的家主,也是一个人。有喜怒哀乐,心有羁绊的人。您不必忧心,宁家会护着您的荣耀,自然也会护我家主周全。”

    太后:“……”

    她如何听不出慧清话语中对她的指责呢?

    宁太后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

    待宁衡从护国寺回来,朱定北也在日前从长宁山庄回到镇北侯府。

    二月天气转暖,洛京气温宜人,也是一个养伤的好所在。

    贾家铭也出了热孝期,来探望朱定北时说起自己要回国子学就学,朱定北这才想起来,宁衡在学府里告假的时间太久了。

    虽然他每日也只捧着医书不务正业,但到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盯着他和镇北侯府。虽然现在已经为时已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长信侯爷对镇北侯世孙的关照到了什么地步,但怎么说也要亡羊补牢,摆出应有的态度来。

    宁衡再不情愿,也被朱定北赶回了长信侯府。

    老夫人为此还数落了她心尖上的孙儿一顿,“阿衡那孩子对你掏心掏肺,别说这千金难求的玉吊子,便是那个平安符也是人家跪经跪了三天才求来的。祖母我是慢了一步,原想着等你好起来,再去庙里给你祈福,可阿衡却一点没含糊。再看看你,动不动就对人家甩脸色,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

    “是是是,我都听祖母的,以后肯定好好报答他,您就放心吧,你教养的孙儿哪儿能是忘恩负义的人?”

    朱定北赶紧告饶。

    老夫人笑起来,这段时间她可是愁老了几岁,现在听他贫嘴真是比什么仙丹妙药都能让她容光焕发。

    “你阿姐几个总想着来看你,之前怕他们人多势众打扰你休养,现在你精神好起来,我便许他们明日回家里来。”

    “外头还带着寒气,二姐和五姐孩子也才一点大,便别劳累他们了,报一声平安便是。”

    老夫人却不听他的,“这怎么行,你阿姐几个也是我教养大的,最知道心疼人。没亲眼瞧着你,哪儿能吃得下饭?再说也不让带孩子过来,免得闹腾得再把你伤了。”

    朱定北很有孩子缘,那些个孩子都亲他,又不是多懂事的年纪,扑着碰着,她可都不愿意。

    朱定北笑着说:“月圆儿呢,没闹着要来看我么?”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不过么,过年时候没得你的红封,哭了好一会儿呢。”

    那孩子最黏长生,一进府里就巴巴地找舅舅,不见他当场就哭闹得很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孩子亲缘身后,被她这么一哭闹,孙儿果真渐渐有了醒头,病情也好了许多。老人家最迷信这些,因着这个,说起月圆儿那小娃娃,老夫人全是宠爱。

    朱定北不知道里头的细枝末节,但还是道:“让三姐带过来吧,我也许多天没见她了,怪想的。”

    老夫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月圆儿戴了一顶小帽子,穿的红彤彤的十分喜庆又可爱,一见着日盼夜盼的小舅舅就捂着头咕噜咕噜地开始告状。

    朱定北听了半晌,才听明白,这是在告她爹娘的状呢。

    朱三姐一边按她在怀里不许她往朱定北身上扑,一边笑得直弯腰,“哎哟了不得了,还会告状了。阿弟你是不知道,二月二那日给她剃了头发,这小丫头点儿大就知道美丑了,足足哭了两天呢。今个儿出门还自己找了东西往头上缠,说要见舅舅丑丑的,还把自己说哭了,给她戴上帽子才住嘴。”

    月圆儿听见气得一边捂着帽子一边打她肩膀,更起劲地对朱定北告状了。

    大靖的孩子在二月二这天都要剃头,一则为了他们身体长得更好,二则是为了以后他们的头发长得更密更黑。这是个重礼,要保留到三岁。

    月圆儿明年还得有一次,现在就这般爱美了,明年还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朱定北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让三姐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哄了一通,夸得她露出笑脸又送了礼。

    哪想到这孩子还把礼又还了一半,说是要送给他的,说着小手还贴着他瘦削的脸说:“月圆儿不怕,舅舅和月圆儿一块儿丑丑。”

    听得几人又是笑又是心酸。

第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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