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怜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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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怜爱奴-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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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起
            “走开啦!你们好烦哦!一直跟着人家。”
            甜腻的童稚声中有些抱怨。
            “不烦不烦,小奴最可爱咯!两颊红通通的像个小仙女。”
            “是呀!是呀!我们最爱小奴了,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是天上仙佛下凡来。”
            虚伪的谄媚声和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蜜言语,围绕着一位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不要就是不要,你们不要再来缠我,不然我哭给你们看。”
            小女孩斩钉截铁地慎目皱鼻,嘟着可爱的菱形小嘴,作势要哭给他们看。
            两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立即慌了手脚,百般安抚这位小祖宗。
            “小奴乖嘛!现在坏人好多,学点剑术好防身。”独孤轻狂挤着一张笑脸轻声哄拐。
            “对啦对啦!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熟这本毒经包你行天下路无人敢挡。”
            化冰毒仙千丈雪扬着笑,手拿波浪鼓诱惑着小女孩,一心要她软下心肠。
            然而名唤小奴的小女孩只是抿抿上唇,用很生气的眼神瞪着两位不死心的“大叔”、“大姥”,小小手背叉放在腰际,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再这样,我就跟我娘说你们欺负我。”
            独孤轻狂和千丈雪讪讪然一僵,露出一丝不甘。
            并非他们惧怕这位“娘”,而是她是他们师父唯一遗留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和小师妹太计较嘛!
            小女孩的娘叫秋玉蝶,本是他们俩的师妹,但是不爱舞刀弄剑和玩毒施法,只爱钻研医书,所以人称地狱菩萨。
            何谓地狱菩萨呢?
            说来简单。
            她很爱“钱”这玩意,凡是有疑难杂症来找她,先奉上纹银百两。
            如果她心情不爽或是葵水不顺,你捧再多的银两上门都没用,她就是不看病,管你死在哪儿都成。
            不过呢!只要她看顺眼,就算对病得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乞丐,她也会不惜花重本去医治,只因她痛快。
            她的脾气时阴时晴,性情狡黠善教训人,一出口就是一本不带脏话的万年损人经,总令两位师兄师姐惭愧不已,恨不得回娘胎重新做人。
            “小奴奴,师伯最疼你了,你看我连糖炒栗子都剥了壳。”稍一使劲,完整无瑕的栗肉递到她跟前。
            “师姑知道你爱吃枫糖糕,特地请天香楼的师傅给你熬了一篓,尝尝看甜不甜。”
            瞧瞧这个,再瞟瞟那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真的要冒火了,她正要哭给两个大人看,眼中开始畜着小水滴。
            一声少年的哀嚎声骤起,害她好不容易培养好的水份又缩了回去,叫人好不生气。
            “讨厌啦!他家死人……哦――被砍了一剑。”她正想说他家死人,却不小心瞧见少年飞溅的血湿了林木。
            什么叫恻隐之心她不懂,但是小小年纪的她已懂得去算计人家,为了摆脱两位无聊的大人,只好“牺牲”那位满脸是血的大哥哥。
            “师伯,你的剑术不是好得天下无敌。”
            独孤轻狂在江湖上人称求败剑魔,生平无啥大志,但求一败,可惜至今仍未偿所愿。
            “小丫头,你又学你娘那套。”他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抽剑向前。
            小小年纪鬼灵精,筋骨特佳、过目不忘,活脱脱是她娘的翻版,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和雪儿才一心要传授她毕生所学。
            只是她不屑。
            为了讨未来徒弟的欢心,他只好被迫救遭人追杀的白衣……血衣少年。
            高手一出招,如风扫过,追杀者横尸当场,少年在昏迷前看见一张纯净甜美的小脸蛋朝他笑,心下一松,坠入无边黑暗中。
            那年季小奴二岁,少年十六岁,但也从那一刻起,少年注定了悲惨的一生。
            第一章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杆不自由。
            这是一座清冷、孤寂的庄院。
            连月暴雨方歇,苍苍郁郁的老树失了生气,憔悴地垂着枝干,四周一片萧飒无力,一抹淡金的斜阳光芒,懒懒披在泥泞上。
            原本人丁不旺的庄院更显空旷。
            一个缺乏温度的冷漠庄院,如同它已届而立之年的主人,找不到一丝属于人性的气息,阖暗深沉带着些许骇人的冷冽。
            只是――在他封闭的心口,有一道柔软的缺口,只为一人开启,允许那抹淡彩出入。
            “大哥,你认为如何?”
            战战兢兢的迟疑语调,在一位颀长身影侧响起,他是抱持着挨刮心态一问,果不其然。
            “膺月,你的慈悲心若太泛滥,我建议你将荷池污泥清一清改种莲,好养莲以普渡众生。”
            声音一贯无起伏,恩天随手拿朱笔,批示近日来帐簿的收支,丝毫不认为义弟的善风义行值得推崇,面色不改地无视他人苦痛。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善恶是非观念,唯有强者居之。
            他在短短数年之间,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在江南商场上建立令人畏惧的威势,无几人能及,成就直抵全国首富――来钱世家。
            来钱世家和他的追云山庄气质迥异,一味往钱堆里钻,浑身充满铜臭味,誓死要与银两共存活,因此个个都是钱精。
            不过就是因为钱太多,所以出了一个令人头痛不已的吃钱猫,专门挥霍钱财,不在乎他们“辛勤”揽钱的苦心,拼命地将金山银山往外送。
            在纯粹的钱精中,为何有例外呢?
            答案很简单,在连生七个不得宠的“笨”儿子后,在渴望女儿的父母眼中,么女的诞生是上天所赐,当然是用尽心机宠溺,不惜一切地纵容。
            而小女儿的七位兄长并不吃味,和父母一起较劲地宠起小妹,只差没把天上星子摘下来,织成星钻缕衣披挂在她身上。
            最叫人服气的是,她自幼天赋过人,人家一目十行,她一目一页且过目不忘,除了爱搞点小怪,简直可谓是天之骄女。
            “大哥,此言差矣!连月豪雨,到处水患成灾,咱们粮仓丰盛,捐几袋白米根本不算什么。”柳膺月不怕死地进谏。
            他着实不懂这位义兄的无情,十多年前义兄是多么慷慨无私,在义父去世及失踪十年回来后,一反从前的热情,一张脸如冻结的秋霜,始终未曾解冻。
            幸好对家人手足的照顾仍一如昔日,不因富贵而离弃,肩负起应尽的责任,除了少言寡笑。
            恩天随阖上帐簿,凌厉似刀的鹰眼一扫。“这是官府的事,你叫地方官上书朝廷开官仓,我不是善男信女。”
            “你又不是不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光这趟来回就不止上把个月,怎么救得了急难。”
            江南水患造成良田变水沼,数十万百姓失去家园及亲人,日子苦不堪言,到处都是难民和乞丐。
            扬州城在近日挤进一波波的难民,携老扶幼地缩在大户人家的屋檐下,期盼一口剩菜残羹可食。
            看在柳膺月眼里不免歉吁,希望能为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做一点事,尽点微薄心力。
            “膺月,我是商人,商人不做损己之事。”江南水患关他何事。
            “商人也是人,几旦米对追云山庄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根小毛发,何必狠下心来视若无睹?”
            推开座椅,恩天随站起身,望着放睛的天空。“那是他们的命,怨不得人。”人该各安天份,不应强求非份之福。
            有些无奈的柳膺月不免气闷,赌气地说道:“我自掏腰包买粮仓的白米总成吧!”
            “是吗?”他将视线落在有气难伸的义弟身上。“随你,不要忘了入帐。”
            “你……”柳膺月气得不知何云,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你真的很冷血。”
            “冷血?!”恩天随冷嗤了一声,嘴角有抹残酷的弧波。“天若不冷血,岂会连月豪雨,去怨上天吧!”
            真正冷血的是老天,它要毁灭浩浩人海,他不过是顺应天理。恩天随一点也不觉有错。
            “大哥――”唉!柳膺月轻叹一声,为无法扭转困窘而心冷。“算了,你已经没有心。”
            最后那一句话,他近乎耳语的自我嘀咕,却飘进内力深厚的恩天随耳中。
            心,他有。“我有心,只是不像你这般滥用,不是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救。”
            当初,父亲和二娘带着他及两位幼妹回乡省亲,因为一时不忍而救了几位苦难的剑客,并剖心以待。谁想到一时心软所造成的结果,竟是天人两隔。
            文弱的父亲惨遭杀害,年轻貌美的二娘被轮奸有愧妇德剔颈而亡。连年仅十二、三岁的妹妹为了护着他,恩家仅剩的血脉,不惜自卸衣物以诱歹徒换他一命而遭奸淫,事后撞石以表贞节。
            但丧心病狂的贼子仍不放过他,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在那一刀刀不留情的血光下,终于领会了这一句箴言,代价是十五条人命和前胸那道足以致命的十寸剑痕。
            因此他弃文习武,全心用在武技修为上,以期有日能手刃仇敌,慰亡灵于枉死之城。
            只是他的天资鲁钝,筋骨已长成年少,在学艺过程颇为艰辛,往往要付出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不似那人……
            那人习艺如同呼吸一般简单,他花费半年才学会第一招,而那人只要一天,不知那人过得可好。
            一想到那抹粉蝶似的身影,心情不由得沉重些,全是拜“善心”之举而毁掉多年情谊。
            若不是为了救县令之女,若不是信任千金女,岂会被她撞见两人衣衫不整的相拥在床,让她气恼的拂袖而去,至今仍未现身。
            其实他是有口难诉,全是被所谓的大家闺秀所害,谁会晓得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会半夜爬上男人的床,偏又教夜半想找他捉流萤的她逮到。
            做人坦荡又如何,不敌一番假象,他再也不善心大发,宁可无情冷心,好过一再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两次的善心,两次的伤痛,够了。
            相信善有善报是愚人,苍天无眼。
            “大……大哥,你……”柳膺月吞吞吐吐的有些局促,为难地想找两句适宜的话。
            “义母她……”
            光看他支支吾吾的表现,恩天随大概有个底。“家仇未报,你就这么回娘吧!”
            回家这些年,他都是用“家仇未报”来搪塞义母的逼婚。
            “怎么成,你都不小了,恩家的香火……”他很不想当三姑六婆,可是……
            义母因家变而长期茹素礼佛,很少出佛堂,但为了恩家传承,不得不三番两次耳提面命,嘱他多提点些。
            恩天随微眉一敛。“恩家香火有你,早点娶房妻室多生些男丁来承继。”
            “我又不姓恩。”真是的,老要算计他。
            “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想一笔勾销,可怜娘用心抚育你。”恩天随故做愠样地睨他一眼。
            柳膺月的俊脸一垮,当下成了漏斗。“大哥,你在折煞小弟。”
            长兄未娶,小弟岂敢掠美,分明要拖人下水嘛!哪有“外人”继承恩家产业的道理,何况如今盛况,全是大哥一手打造出的江山。
            坐享其成非君子所为,报恩另有他法,才不要沦为义母和大哥争斗下的筹码。
            “就事论事,咱们是一家人。”言下之意要他多吃少言,一张口的用处不是挑是非。
            “根本在以长兄身份压人。”连自家兄弟都摆出一张严谨脸孔。“别忘了女人青春有限。”
            女人青春有限?!恩天随不解的肩微挑。
            “别装蒜了,任家表妹的心意你还不明了,她快十九了,还要人家等多久。”
            “噢!是她。”对于女人,他倒没啥注意。
            不管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娇柔做作不坦率,自私伪善而故作矜持,丝毫无个性却又爱装温雅娴淑。
            终归一句话――碍眼。
            “什么叫‘噢!是她’。”他故意学兄长口气。“人家可爱你爱到骨子里,人在福中不福这句话听过没?”他为任家表妹抱不平。
            恩天随剑眉一扬,冷然地说道:“若是你喜欢这份‘福气’,改明儿我教人上任家提亲,成就你这番喜事。”
            “什么?!”柳膺月气得眼一瞠,不由得提高音量。“你……你……少玩我。”
            任娉婷是扬州第一美女,父亲乃当地知府,论身世背景都足以堪配追云山庄的庄主,更何况知府夫人还是已逝二夫人的胞妹,这亲上加亲岂不快哉!
            不可否认,任家表妹不但容貌出尘,举止得宜大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烧得一手好厨艺,若非佳人心中有系,他哪会枉做君子。
            美若天仙的婷婷佳人,非凡俗人可沾,只好远观不可狎近。柳膺月可不敢妄想摘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我在成全你。”眼神一转,他将冷沉的视线投注在叶片上的水滴。
            这场雨,是该停了。
            “成全?!别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想把责任的包袱丢给我。”他又不是傻子,乖乖跳进陷阱里。
            就算他肯,任妹妹也不可能点头,郎无情妹无意,哪成得了一个缘。
            而且义母可打定主意,要兄长娶任家表妹为正室,谁教她懂得讨老人家欢心,常借故陪老人家而长期留居,为了不就是一份痴心。
            现今还住在客居留风阁呢!
            “言重了,膺月,大哥……”语音因一阵异味中断,他看向门边。
            一道很狼狈的身影站在门外回廊上,铁青的脸色似在忍受着某项不堪,迟迟不入内。
            “上寅你……”柳膺月捂着鼻,尽量不使自己笑出声,以免伤了和气。“你掉到粪坑?”
            应该不至于吧!以他的身手而言。
            一身屎臭的江上寅脸部表情僵硬,一口气梗在胸腔不得出。“庄主,放粮吧!”
            “放粮?!”两兄弟同时讶然。
            他们都深知江上寅的个性十分刚直,说一不二的态度从不因外在环境而改变,更不会行职权以外的无理要求,所以惊讶他的反常。
            “是的,放粮。”他厌恶地甩掉袖口尿渍。
            差点被甩袖溅到的柳膺月灵巧地一闪,用着挪揄的口气嘲笑。“你见鬼了?怎么多了颗良心。”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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