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与义务,回到我身边吧!昊驹——”千言万语抵不上一个行动——她抬起头,亲吻了东方昊驹。
妮妲在赌——不管东方昊驹会不会当场“揭发”真相,但是,她就是要闹一闹,让夜漾颜面全无。
夜漾感到摇摇欲坠,她的心都碎了。昊驹结过婚?他有妻子?天啊!如果不是扎罕在一旁扶住她,她可能真的已经瘫倒在地上。扎罕摆明了对夜漾的爱护,永远不让任何人欺侮王子最疼爱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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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叶戈里抬头挺胸站了出来,这位侍从也背叛了主人,替王子的情妇说话。“没有任何人可以拿法律控制沙皇。历代的沙皇都是如此——只是因为延续传统血缘或是为利益,或是为交易,契约种种因素所促成的婚姻,不具有任何意义……沙皇永远不会爱自己的妻子。他们会爱别的女人,爱别的情妇……”
东方昊驹居然还不为所动。扎罕看不下去,他狂啸:“王子,你说句话啊!”
“我——”要他说什么呢?他无法跟双手沾满血腥者的后代子孙在一起。他无法爱屠杀他全家凶手的黑紫织的孙女黑夜漾——爱?
他爱她,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纵然此时才醒悟他深深地爱她,但是——一切也如过往云烟。
这字眼好遥远。
这字眼变成了虚无。
是的。这世间没有爱——只有仇恨。
黑紫织做了罪孽深重、罪大恶极的事,她的滔天大罪应该由谁来承担呢?
黑夜漾——必须要赎罪!
“王子——”扎罕巨人的身材配上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震醒了王子。
沙皇的优越意识震撼着每个人。他自以为是的丰采,让夜漾不寒而栗,而在场所有的人也是噤若寒蝉。
东方昊驹一直不动声色,夜漾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不闻不问是在羞辱她?
她忘了她的出身——一个平民怎能配王子?不只是王子会轻鄙她,所有人都会笑她不知好歹,不衡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在大家面无表情的脸上,夜漾彷佛见到一张张咧嘴大笑的脸——
现在,她又该何去何从?大家都唾弃她啊!就算她之前总是认为因为有爱,所以她可以做沙皇的情妇,但是,在这一刹那间,她大彻大悟,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当大家对她“另眼相看”时……
终于,似乎就要尘埃落定,代表君主时代权威专制的沙皇说话了。
“我……”东方昊驹全身骨头嘎嘎作响,在爱恨纠缠间,无情的沙皇舍弃了他最爱的情妇?他的声音破碎。“文明的时代,法律讲求‘一夫一妻’制。我就像基辅国最后的黄昏,是最后的沙皇,但是,我也要遵循大自然的定律。既然结婚,我——要回到妻子的怀里。”
沙皇真的不是人类,冷血的他有千变万化的人格与选择。才过一秒,夜漾可以被打人冷宫,永不得翻身。
他可以让女人到天堂,也可以让女人到地狱。
真是惊天动地的话,让夜漾也地动天摇了。现在的她,真是生死一瞬间。
她会生?或是死?
如果可能——她真的会死。她尝到最椎心刺骨的痛,这是做情妇的惩罚?难道这就是黑家的“诅咒”?
诅咒?这一定是真的。她尝到了“报应”。
让她永不得翻身的报应啊!
但是,苏娃也说过——
骨气?
她突然有站起来的勇气。
她一直是善良的情妇,可以忍受沙皇不同的女人。她也要做最有骨气的情妇,妻子可以拥有丈夫是天经地义的……她根本是多余的,她应该要离开。
她要抬头挺胸地离去。
妮妲露出玩味、嘲弄的容颜,成功了!她让夜漾毫无容身之处——她的眼睛在对夜漾吐露:你就是丧家之犬、摇尾乞怜的狗……
“王子——”叶戈里和扎罕齐声反击道。“你真是一只不可理喻,心高气傲的猪……”为了保护夜漾,他们居然犯上连沙皇也敢骂了。
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夜漾欠身,深深具有王者的风范。如果,她真的是贵族,她绝对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后。
你们笑我又如何?沙皇不要我又如何?
我一样会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地走出去……
没有人尾随她。她也没有披黑貂皮斗篷。她的脸色和脚底下白色的大理石一样白。外面下着雪,满天的风雪中,她应该觉得冷了。但是相反的,她却只有麻木。
她的傲气,让众人为之屏息、为之动容。
她够格做王后。
她走了!
她走出他的生命中——黑家的女人蛊惑引诱的魅力太骇人,她的人走了,她也把东方昊驹的心带走了。东方昊驹觉得血流尽了,只剩干枯的尸体……
扎罕和叶戈里急得也想往外冲,但却被东方昊驹挡住。“站住,”他的表情比西伯利亚还冰冷。“如果你们走出行宫,就表示你们不认我这位王子。”
扎罕动作僵硬,好半晌,才回头若有所思道:“我们喜欢你是因为你一直是善良的沙皇,虽然你有时显得残暴,但那却不是你的本性。你只是封闭你自己的心,直到今日,我和叶戈里才发觉,你依然让良知被愚蠢的仇恨蒙蔽。”
他们俩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东方昊驹神魂俱裂。
雪地上不见道路,只有积雪盈尺,只见雪花片片,却不见夜漾的踪影。
扎罕和叶戈里几乎停止了呼吸——
夜漾不见了。才一瞬间,她就渺无形踪。
是谁带走了她?是传说中的雪神吗?
夜漾孤孤单单矗立在风雪中,站在凯萨琳行宫的中央广场,望向前方,她惊叹不已。
基辅罗斯大公国真是个美丽的国家。或许,只能以仙境来形容。白桦及松树下挂满冰柱,闪动着水晶及彩虹的光芒,相互辉映,那些绚烂的色彩几乎令她为之目眩。
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抛弃这仙境般的国家,连过去的沙皇也不行,连想当这国家统治者的恐怖份子或是现任的总理也不行。
所以,东方昊驹理所当然会留在基辅罗斯大公国,与他的妻子在一起……
强烈的椎心之痛,深深折磨着她。她一直没有人保护;族人不要她,东方昊驹离弃她——不对,她不是早就知道做情妇最终的凄惨下场?只是,她想到没有了东方昊驹,她根本无法活下去。她想寻死……
她肝肠寸断地笑着。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为东方昊驹付出了全部,却换来心痛如绞的感受?吉普赛的魔法能告诉她为什么吗?她心中总是认为希望就是魔法,爱就是魔法,而现在她的心中,却再也没有火焰,再也没有魔法。她现在离死亡很近,很近……如果上天愿意,就让她冻死吧!
传说中,冻死的女人,会化做“雪之女”,永远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基辅国中,这样,她就能永远伴着东方昊驹,她的爱人——
一瞬间,有东西缠在她的脖子上。
她杏眼圆睁,是祖母黑紫织的假发?这假发正戴在她头发上,但是,却也紧紧缠住她,勒住她,让她无法呼吸,她本能地挣扎,但是,力道却越来越强,她几乎要窒息了,她要死了,她快死了……下一秒,她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所有的知觉,昏了过去。
身穿白袍的克里克像宗教祭师一样地抱住他怀中的“祭品”夜漾,他黑色的眸子散发出恶魔的光芒,莫测高深说:“洛薇利雅的伟大公主啊!如果你想去地狱,我会带你去的。”
没有人知道在基辅国历史上惟一的女沙皇凯萨琳二世,在这富丽堂皇的凯萨琳行宫藏了多少秘密,惟独克里克知道。他走向远边侧门的一角,横抱着夜漾走了进去,下楼到了古老的地窖。实在很难想像,这里——真的有一道通到地狱的门。
打开地狱的门,这是个又古老又潮湿的通道。而这通道——直通往洛薇利雅的王室。
想当然尔,会做这密道,无非是供沙皇逃难使用的。而当时在十八世纪,洛薇利雅和基辅罗斯大公国是合并的。洛薇利雅位在基辅国南方的边境。如果用走的,大约要一天一夜。但如果有代步的工具,速度可以很快。
狮子“菲特力”在等他们了。“乖!”克里克摸摸狮子的发鬓。“我带你最想念的‘祭品’回来了。如果,你的速度够快,你取悦我,我会让你尝尝公主尊贵的血液……”
刹那间,“菲特力”对密道狂吼,它张牙舞爪,雄赳赳、气昂昂地欠身,它真是个庞然大物,比普通人还大了一倍以上。也因为如此,这只狮子绝对可以轻而易举承受他们两人的重量。
“菲特力”开始向前狂奔,奔过阴湿的通道,飞过积满臭水的低洼地,甚至赶走了蝙蝠,它有充分的视觉和嗅觉,在黑暗中敏锐地洞悉掌握所有的一切,它保护着主人和它的“祭品”。
闹够了吧!就算是游戏,闹剧总有结束的时候!
何况,我根本没有娶你。一切,是你自己为了颜面而对外胡乱公开……
用这句话,东方昊驹搪塞了妮妲,抛弃了她。妮妲也没有继续再跟随,毕竟,这是事实。十多年前,她是爱上了这样不可一世的沙皇东方昊驹,不过,这样的爱早已随时光消逝,而十年后,她爱上的,是宛如地狱使者的克里克……
这是她和克里克的计谋——他们要联合摧毁东方昊驹。“谢谢你没有拆穿我。”这是妮坦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要赶去和克里克赴约。享受未来做帝国王妃的喜悦……
也谢谢你让我藉助你的力量,让我离开我的情妇夜漾。这句话是东方昊驹在心中说的话。他默默站在风雪中,坐进车子后,不知不觉伸手握住了那“护身符”。
叶戈里开车,扎罕坐在后座,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有沉重的心。万万没想到,扎罕和叶戈里还摆脸色给东方昊驹看。
而东方昊驹痛苦万分道:“我不得不这么做。”这句话让人莫名其妙,车子一路驶回冬宫。
没有了夜漾,就没有了欢愉,更没有了爱,这世界更加孤独,今夜的冬宫真是加倍凄冷。
我不得不这么做——这句话不断回荡在东方昊驹的脑海中,是的,如果他对夜漾报复了,那他也必须付出代价。
心头纠结的爱恨情仇完全摊开了——他让夜漾离开;那他也要让自己离开——离开这无情的世界。
“停车!”他厉声叫嚣,叶戈里不得已把车停住。东方昊驹把他们赶下车,然后,他坐在驾驶座,打开引擎,叶戈里和扎罕吓一跳,也飞奔地跳上车。坐进车厢里,车子像高速火车向前冲。时速不断地增加,他不断加速
王子不要命了!
“停车!王子——停车!”他们大叫,但是,王子却完全陷入疯狂。
“夜漾,夜漾——”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我爱你啊!我爱你,但是——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呢?为什么?你要屠杀我全家!”东方昊驹把报复黑紫织的心完全转移到黑夜漾身上。
王子一定疯了。他在说什么?
“王子!清醒些!快停车,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一点也没错,他们的前方,有一群人。“踩煞车,踩煞车!”扎罕用一只手捉住王子的背脊,用另一只手操控方向盘,而叶戈里的身子由后座趴向前座,伸出长长的手臂,抓了王子的脚,用自己的手紧急按住煞车——
是不是能够起死回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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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车子发出尖锐犀利的摩擦声,就在最后一瞬间,眼看着就要撞到一个老人,车子才终于止住。
出乎意外的,一群流浪的吉普赛人聚集在此。在这种暴风雪中,还在街头卖艺,真是可怜!他们这群流浪音乐家用小提琴拉着波兰名音乐家萧邦的乐曲。因为风雪很大,很难看清楚每个人的面容,但是,仔细一瞧,还真似曾相识。看清楚之后,大家都震惊不已,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吉普赛人就是当时的布兰族。
而他们几乎要撞上的老人,蹒跚地冲向他们的车子,她在雪地里困难地行走着。“为什么夜漾没有跟你在一起?”多老的声音?像是凋落的秋叶,枯萎了。老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明显快到生命的尽头了,而她对曾孙女夜漾的关心依然不减,她终于走到东方昊驹面前了。“我是夜漾的祖母苏娃,为什么……”她的话在喉咙中停住,因为,扎罕已下车神情激动地握紧苏娃的手臂。
这么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机缘让他们巧遇!
谁都知道,傲视群伦的王子无须向她解释。偏偏,王子却做了。他充满辛酸道:“你的女儿黑紫织是间谍。杀了我们全家……”
半晌,扎罕和叶戈里鸦雀无声。在风雪中,这句话彷似利刃让人措手不及,天地仿佛也在哭泣。
“你知道了——”苏娃几乎要跪下来了,幸好扎罕撑住她随时要倒下的身子骨。“往事为什么要唤起,为什么不让它继续沉睡呢!”苏娃神智不清。“我的女儿是凶手——所以,你赶走了夜漾……”她老人家幽幽道。“从基辅国王朝消逝之后,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希望能有机会替我女儿黑紫织赎罪,不过,我却忘了,其实,黑家的女儿早就在赎罪,因为,赎罪的方式就是黑家背负的‘诅咒’——黑紫织和夜漾的母亲黑雪艳,死得多惨啊!”老人家一五一十缓缓道出“诅咒”,东方昊驹好像被鞭子狠狠地抽打,好像被雪冰冻了。苏娃哭了出来。“我以为若是夜漾做了你的情妇,你一定会保护她的生命,但是,我显然错了。你让她离开了你——”
东方昊驹的心瞬间结冻——夜漾有生命危险?
在暴风雪中,苏娃又说出夜漾隐藏多年的身世之谜。“……其实,洛薇利雅的克里克王才是隐藏的真正杀手,他对夜漾虎视眈眈,尤其因为夜漾有王族的血统,她是公主,也有资格继承洛薇利雅……”
是克里克,他计划好了一切吗?是他算计了他和夜漾,现在夜漾失踪,百分之百是克里克带走了她……东方昊驹的太阳穴开始抽动不停,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感到夜漾的呐喊声越来越强烈了。
“不过,她是要死于‘诅咒’之下,替你们沙皇赎罪的。她死有余辜。”老人家无话可说,只是痛哭流涕。“我不能怪你。”苏娃相当相信宿命。“我只盼望,她的死能换得你的原谅……”
不!冰墙正逐渐融化,流出鲜血。夜漾——如果,她真的死了……他真是大笨蛋,怎能让夜漾离开他?
原来,死亡会让人有宽恕的心,毕竟,死了——一切都没了。何来报复?有意义吗?他痛不欲生。
思念——其实比复仇还可怕。因为,思念是爱的表现,而仇恨,只是继续让人堕落。
他一脸狂野,比冰天雪地还骇人,就像要在风雪中作战的歌萨克人。他开始不明究理向前冲,扎罕这巨人赶紧把王子抓起来。“王子!恢复理智吧!清醒些!”
“这是我的错。我的错……”他简直要魂飞魄散了。“我要去洛薇利雅,去把夜漾抢回来。放开我!”东方昊驹不断挣扎。“夜漾,夜漾……”他狂吼。
“王子!”扎罕和叶戈里何等欣喜。“但是,回到洛薇利雅,需要三天。”
“如果走密道,就不需要。”苏娃突然插句话,让众人惊讶不已。她怎么如此清楚?“冬宫沙皇床下有一个洞口,直通到洛薇利雅。如果用跑的,应该一天就可以。”
大家共同的疑惑是,为什么苏娃知道?“我会用水晶球算命啊!”这真是好理由。
大家真的在冬宫沙皇的床下发现一个密道,由扎罕背着苏娃,大家马不停蹄地向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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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昊驹的心就像炸弹般,彷佛随时会爆炸,引起天雷地火……
夜漾感到头疼欲裂,眼冒金星,如果,不是因为有动物的毛在她身上磨蹭,让她全身发痒得不得不睁开眼睛,熟悉的狮子又在她眼前晃绕。
这里是……落薇利雅?这里是她被关过的笼子?这只动物是……狮子?是“菲特力”?怎么会?她不是在凯萨琳行宫前面?她吓醒了。从笼子里坐了起来,此时此刻,就算是瞳孔还在放大,模模糊糊也会清醒吧——因为,克里克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利刃。
会置人于死地的刀,寒光闪闪,这下,夜漾面如死灰,他要杀她吗?为什么?她虽然种种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