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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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命难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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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锚!”响亮的吆喝声回荡在海风中,船体轻摇,连接两船的缆绳渐渐绷直、拉紧,风帆鼓动,灰蒙蒙的天幕下,两艘双桅多帆大船跟着缓缓移动。

    从踏上海狼号后,秦啸岚就没有见到火海狼,他好象消失了,迎接她的是一位长相敦厚,缺了一只胳膊的男人。

    当意识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扎在腰间的空袖子看时,啸岚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男人倒是洒脱,不以为忤地说:“别怕,这胳膊是叫仇家给弄断的。”

    “一定很痛吧?”啸岚同情地问。

    “老大用好药,好得快,不怎么痛。”

    “大叔怎么称呼?”对这个老实人,啸岚颇有好感,便主动问道。

    男人笑道:“长庚。小兄弟呢?”

    “我加阿岚,山、风——岚。”啸岚用手指比画着名字。

    “嗯,好名字。”长庚带她走下舷梯,因为梯子旁有灯,所以能看得清。

    来到底舱,看到下面还有舷梯,啸岚问:“底下还有人住吗?”

    “有,不过不多,只是厨子、杂工住在那里。”长庚说着,将靠里面的一道门打开。“进去吧,你就住在这里。”

    啸岚进去,发现这房间比她在万通号上的房间还要大,床也宽大得多,最让她满意的是整洁,整间房子让人感觉不出是在船上,被子整齐地折叠在床脚,被钉死在地上的桌子上有张很大的地图,上面有很多线条,证明有人常看这张图。

    有只木箱被固定在外墙上,上面挂着一些生活用品,像水壶、碗盘等,一盏防风灯挂在桌子上方,旁边还有两个不大的天窗,让光线由甲板下来。可以想象,在天气好的时候,这里的光线一定会很充足。

    “阿岚,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长庚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嗯,我知道,这里真的太好啦!我喜欢!”她伸手摸摸床上的被褥,床有点硬,但是很干净。

    可是,为什么有人的衣服挂在床头的架子上?

    “怎么会有其它人的衣服在这里?”她用手撩起那些衣服。

    “那是老大的。”

    “什么?”长庚的话仿佛蜂子螫了她似地,啸岚立即缩回了手。“你说什么?火海狼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她大惊失色地问。

    显然她对霍海潮的称呼让长庚不高兴了,一直温柔有礼的男人不悦地说:“如果你不愿喊他『老大』或『大哥』,那也不要用那个称呼,他是好人,不是狼!”

    啸岚顿时感到不安,吶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喜欢那个称呼……”

    见他如此,长庚语气稍缓。“这不能怪你,本来就有很多人不了解他。算了,还是来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啸岚这才看到长庚指的,是位于书桌与房门之间一个嵌在墙壁里、小得类似橱柜的地方,而且没有门,连门帘都没有。

    里面虽然也有床,床上有枕头棉被,但很小。床铺固定在墙上,床下是个长条形杂物箱,旁边墙壁上有不少挂钩,是给住这里的人挂衣服或其它东西用的。

    “我怎么能住这里?火……哦,老、老大就住在外面,我、我怎么睡?”

    长庚好奇地看着她。“你做老大随从,不住这里如何照顾他?”

    “随从?”阿岚睁大了眼睛。“做他的随从?”

    “难道不是吗?”长庚胡涂了,老大刚刚就是这样交代他的啊?

    这怎么行?啸岚心里大呼不妥,如果做他的随从,她以后几天该怎么过?

    看着刚才还很开朗的阿岚转眼间愁眉不展,长庚也不忍,想起老大的另外一个吩咐,便说:“你若不愿做老大随从,那我就带你去统舱吧。”

    “统舱?那是什么地方?”啸岚抱紧包袱,心里有了新的希望,不管去哪里总比待在“狼”身边强!

    可长庚的一句话,让她失望得想撞墙。

    “统舱就在那头,是船工住的地方,一通大铺,大家睡在一起,人多热闹,不像这里这么孤单。”

    “哦,那、那我还是住这里吧。”这里虽有“狼”,但好歹自己有一张床,到了统舱,几十个人一张床,那自己今后还能做人吗?!

    “那你要做老大的随从?”

    “是……”她低声回答,心里愤恨地想,听海盗故事有趣,跟海盗在一起却很可怕!

    “要听老大的使唤?”

    “是!”这次她瞪起了眼睛,回答得很大声,好象要跟人吵架似的。

    “那你放下东西,我们先去吃饭吧。”长庚赶紧说。

    长庚心里着实惊奇不已,老大竟然把这位新“随从”的反应猜得那么准,甚至连他要说的话都猜到了,就好象一切都是预先编排好的。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长庚去吃饭时,从顺着墙角摆放、卷起来的一叠叠席子被褥,啸岚知道这个吃饭的地方就是夜里船工们睡觉的“统舱”。这里白天吃饭时间大家席地而坐,不分长幼尊卑,吃一样的食物,吃饱为止,晚上船工们展开各自的被褥在这里睡觉。

    今天的食物是腌猪肉和米饭,肉太咸、饭太硬,比万通号上差多了,啸岚实在没有胃口。可是看到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她也只得勉强吞下了一点。

    “火……呃,老大和万通号的弟兄们怎么没来吃饭?”她好奇地问长庚。

    “没来吗?”长庚四处观望,向厨子打听后才得知他们刚吃过,已经离开了。

    “走了?”啸岚猜万通号的弟兄们,一定也吃不下这么难吃的食物。

    “唉,希望明天的食物能可口一点。”随长庚离开统舱时,她在心里祈祷着。

    在舱房门口,长庚告诉她,海狼号灯火管制很严,夜里不得随意点灯,舱内点灯时必须确定灯光不外泄,否则会遭到处罚。

    “喔,这么严重啊!”啸岚咋舌道:“还有什么规矩?”

    长庚是老实人,听她问便回答说:“还有不能在船上吵架打架,其它的跟你们没多少关系,反正几天后你们就会离开,所以知道这些就够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

    霍海潮正在顶层瞭望塔兼指挥所内眺望海面,这里位置高,所以很冷。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就直接问道:“那小子安定了?”

    “安定了。”长庚走过来。“老大猜的不错,可你怎么知道他的反应呢?”

    霍海潮淡淡一笑,没回答。

    “那小子虽然倔,但人挺机灵,也识时务。我倒觉得他跟你当初上富海号时很像。”长庚的话让霍海潮脸上出现了笑容。

    “没错,正是这样我才想磨磨他。”

    “就像当初汪老大对你那样?”

    听了长庚的话,霍海潮沉默了,然而在心里,他知道并不是那样。

    他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才认识不过几个时辰的秦氏小船工,会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虽然跟他说话时常被气得半死,可是也让他从中获得了难得的乐趣。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个瘦小柔弱的小船工很像当初的自己吗?他不无苦恼地自问,却无法得到答案。

    此刻,他明白了,他坚持要阿岚过来,不是为了让他找出答案,而是为了让自己找出答案!

    他走到舷梯边,调整着风信丝带,看看迷茫的天空说:“风向变了。”

    “是吗?”长庚走过来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傍晚我察看时还是东北风。”

    “不对,这是西北风。”霍海潮走回舱内察看罗盘。

    长庚不再说话,他知道指挥一艘带有重兵器的远洋帆船,既要靠丰富的航海经验,更要靠过人的胆识,而霍海潮正是这样的人。

    与他相识十多年,看着他由一个少不更事的莽撞少年,成为如今沉着冷静、经验丰富的船老大,长庚十分了解他的才华和能力,更钦佩他的毅力,所以正像其它跟随霍海潮多年的兄弟一样,他们无条件的服从他,尊敬他。

    “搞什么鬼?”忽然,霍海潮发出咒骂。“你跟他说过灯火管制吗?”

    “说了。”长庚不明就里地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从低层船舱内露出了两点淡淡的灯火。“一定是他忘记天窗了……”

    他回头安抚老大,可哪里还有老大的身影?

    ※※※凤鸣轩独家制作※※※

    长庚走后,啸岚进了舱,在确定门已关严后,才摸索着点上了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围着四周转了一圈,觉得这真不像是一个大海盗的卧室。在她想来,海盗船长的舱内必定是墙上挂剑,墙角立刀,船斧弓弩一样不少,再有件黑色大斗篷,就像骷髅王身上那件一样,那才能配上海盗身分。

    可是这里,四壁清洁溜溜,一张大床和一张大书桌占据了大半空间,桌上文房四宝一件不缺,如果不是船身不时的摇摆,她会以为走进了读书人的卧室。

    看到桌上有很多书,她信手翻翻,发现大多是有关航海知识的书籍,其中有东汉丹阳太守万震着的《南州异物志》,她读过,那是讲述风帆驭风术的书;另外还有二十八星宿方位图和“牵星术”、“大汉星云图”等。

    想到声名狼藉的海盗头子竟然是个爱读书的人,再看看他生活的地方,秦啸岚对他的看法开始改变了。

    而且他的样子虽然凶,可她并不真的怕他,特别是跟他几次交锋后,她直觉他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冷酷。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感觉,她才敢一再地反抗他吧?!

    “咦,这是什么?”看到书桌角落里有一卷卷起来的纸,她好奇地站起来伸长胳膊去取,可还没碰到那卷纸,就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她赶紧缩回手,起身回头。不料尚未看清,桌上的灯就灭了,只有天窗透进的淡淡夜色让她看见眼前多了个伟岸的身影。

    “你干嘛熄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大声抱怨。

    霍海潮没有回答,只见他身影移动,就连天窗上的那点微光都失去了,舱内漆黑一片。

    “臭海盗,听不见我问你话吗?”一向被人照顾良好,从没有受过冷落,个性直率火爆的啸岚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

    啸岚还没骂完,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灭了的灯又亮了。

    “你说什么?”霍海潮森然的脸正对着她,距离近得能感觉到他冰冷的呼吸。

    好可怕,别人的呼吸不是都热热的吗?她还记得在万通号底舱里,也曾感受过他热热的呼吸,可现在他为何吐出这么冰冷的气息?

    啸岚看着他,心里打着颤,想往后退,却被他的身子和桌子困住了!

    但她绝不会坐在这里等死!

    她猛地站起来,双掌往他胸前一推,大喝一声:“走开,别挡着我!”

    原以为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就算不能让他四脚朝天地躺下,起码也能将他推开。没想到她的手掌仿佛碰到冷硬无比的礁石,他竟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邪门!这家伙有点邪门!”她忘了害怕,再次用手拍拍他近在眼前的胸膛,果真是冷冷的、硬硬的,不像礁石,更像护舱用的铁板。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冷冷的呼气再次喷到她的前额,将她唤醒。

    “说什么?”她急忙缩回拍打他胸膛的手,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

    还好,他的手是热的,只是扣得太紧,好象要把她的手骨捏碎似的。

    “哎呀,好痛!”她不满地抬起头,却看清了他眼里堆积的乌云,他隆起的眉宇间,正蕴藏着暴风雨前的无情闪电和万钧雷霆。

    恐惧和困惑困扰着她,手上的痛楚刺激着啸岚,她用力抽手想挣脱他的钳制,可是挣不开。

    她怒火攻心地喊:“放开我!不要碰我,你听见没有?”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霍海潮平静的问,而他并不平静的目光与啸岚的视线接在了一起。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立刻胶着纠缠,仿佛有道强烈的电流穿过,透过眼眸直接袭入对方的心底。

    霍海潮注视着对面这双闪闪发亮的瞳仁,想象着这是一湾缀满星光的深潭。

    啸岚注视着他,再也无法转开视线。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消失无踪,她的感觉里只剩下那对仿佛蕴含着世上最深沉的痛苦和无奈的眼眸。

    她着迷地看着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觉得他眼中的风暴愈加惊人,并跳跃着令人心惊的光,那光有着慑人心魄的力量。

    “我说错了。”她略过了他的问话,注视着那闪烁的光点喃喃地说:“你不是死鱼眼睛,是风暴的眼睛,是会燃烧的眼睛……”

    而她的低喃像抽打在霍海潮身上的鞭子,将他深陷于对方那对毫不掩饰感情的明亮双瞳中的思绪切断。

    霍海潮突然摔开她的手转过身去,心惊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小船工有如此惊人的感觉,更讶异他何以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像他那样,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心境。

    啸岚也因他这突兀的动作而清醒过来,不由得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感觉感到不安。

    她低头看着被他捏红的手,信口道:“果真是海盗,动不动就捏人下巴,抓人手……”

    听到她的咒骂,霍海潮深感失望和愤怒——对他,也对自己!

    这样一个如此鄙视自己的人,他居然对他付出了非同寻常的好感,甚至被他迷惑人心的双眸吸引,这岂不是对他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大海盗的绝妙讽刺吗?!

    “小子,我再警告你一次。”压抑着揍这个无视于他的权威,无惧于他的强悍,一再激怒他、挑动他情绪的男孩一拳的冲动,他刚转过去的身子猛地转了回来,俯身向她。一臂橕着书桌,另一臂橕在她坐着的椅背,鼻尖对鼻尖地严厉警告她:“记住规矩!一、做人放聪明点,别不知深浅!二、嘴巴放干净点,不许口出恶言!三、我的船上不许哭,海盗不相信眼泪!”

    他突然逼近的气势迫使啸岚中断了声音仰起头,她知道自己又激怒了他。而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浑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和冷冽之气将她包围了,她心里一阵哆嗦,却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厌恶。

    她忍住闭起眼睛的渴望,迎接着他吃人的瞪视,想保持与他的对抗。可是在他的冷芒下,她只觉得气息不稳,就连回瞪他的眼睛也失去了该有的火力。

    见她不再回嘴,霍海潮缓缓地直起身子。“天窗没挡住不可点灯!”

    原来这才是他弄灭灯火的原因!啸岚醒悟,往天窗看去,见那里已放下了厚重的布帘。

    她懊恼地意识到是自己有错在先,而那也正是挑起这场冲突的导火线,于是她坦率认错。“对不起,长庚叔说过的,是我只注意到门忘了窗。”

    看来这小子还不是那么任性顽劣到不可救药!霍海潮心头略感欣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大床边坐下。

    “我可以到甲板上走走吗?”啸岚急忙问。

    她可不想跟他独自待在这里,光是感觉到他的存在,舱内的空气就似乎不够用;再面对他冰冷的眼神和魁梧的身体,她更感到心神不宁。于是她急于逃离他,哪怕片刻也好。

    霍海潮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她立即往门口走去。

    一出门,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冷颤,甲板上的风更大更冷,她这才醒悟到刚才霍海潮身子和呼吸冰冷的原因,心想他一定是待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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