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孙净海的眼泪流得更急,“因为我不知道,他在中毒之前,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她抱着她哭诉着,“所以我以为,这样子也没关系,可是、可是现在不能再这样了,我得把他还给人家。他不是我的,依依,你不知道,我心里清楚明白得很,可是这个讨厌的情花却让我痛得不得了、舍不得得不得了呀!”
夏侯依依终于明白了,原来孙淳杏也没闲着,她一定是跟净海捏造了不实的谣言,所以才会让她痛下决心。
唉。她到底该说破还是忍一时之痛?
她在心里吼着——祝樊呀,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想看到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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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回来啦!”
门口打扫的丫鬟热烈的喊,有如在池塘里投进一颗石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一大清早,每个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一听见“姑爷回来了”这五个字,连忙冲出来一探究竟。
“我回来啦。”祝樊垂头丧气的走到江南堂。
四面八方冲出来的人马,立刻团团将他围住、抓住,异口同声的问:“找到解药没有?”
“我看你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定是缎羽而归!”陈浩江说。
孙淳杏则哼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姑爷,你可行行好,得想办法解决你惹的麻烦。”末辞摇摇头。
拉着他耳朵的夏侯依依总算有机会开口,“好了、好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到底什么时候轮到祝樊说话?”
“我……”他才说了一个我字,就垮下脸直摇摇头,“真的是没办法。”
“放屁!”陈浩江首先发难,“一定是你没尽力。”
“你这王八蛋!怎么可以用一句没办法就想算了,那我怎么办?”孙淳杏也尖声质问。
“姑爷,你这……唉,太不应该、太不对了。”虽然宋辞也很失望,不过祝樊算半个主子,他也不好说难听的话。
“喂!他没办妥我自己会教训他,谁准你们骂他的?”夏侯依依沉下脸来。
祝樊一脸感动,“娘子,还是你对我好。”
“我怎么会对你好呢?”她冷笑着说:“我早说过,要是情花毒无解。我就休了你。”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没办法,也只能让你休了。”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她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天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天下红雨了?
他这家伙怎么这么干脆?以他婆婆妈妈的个性,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抗议,实在很不寻常。
不只夏侯依依觉得很诡异,连陈浩江也是一脸狐疑。“你这矮冬瓜是怎么了,出去一趟被雷劈了吗?”
“你给我闭嘴!娘娘腔,穿岩山庄可是我的地盘,不想被围殴就给我闭嘴。”
现在的情况可是他强敌弱,等他搞定了依依之后,要报这娘娘腔把他下狱之仇也不晚。
“谁说穿岩山庄是你的地盘?”夏侯依依双手擦腰,“我上一句话才说要休了你。”
“不用麻烦娘子磨墨写字。”祝樊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为夫的已经写好一封在这。”哼哼!再过没多久,她就会来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下要抛弃她了。
这么一想,他睑上泄气的表情立刻一扫而空,显得得意扬扬的。
孙淳杏清了清喉咙,“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这种感觉,这人没说实话。”
其他人同时点头,“没错。”
“等一下!我哪里没说实话来着?”祝樊边说边寻找逃跑的路线,可是四面八方都被围住了。
“你找到解药了对不对?”夏侯依依逼近他,“给我说实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双手狂摇,“我怎么会骗你呢?”
陈浩江劫析他个性的道:“那就奇怪了,你这人的脾气我们都知道,要是事情没办好,绝对会怕死不敢回来。”
“喂!死娘娘腔你说谁怕死呀?”祝樊一拍胸口,“我可是卧龙冈的山寨主,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一条,怎么会怕被责骂而不敢回来?!”
“已经成过往的事就别提啦!”陈浩江一脸轻蔑,“我说你要不是找到了解药,就是有对付依依的办法,所以才回来。”
夏侯依依附和,“我也这么想。祝樊,你再下说实话,不要怪我们下客气了。”
“娘子,你一定要那么绝吗?”
“谁是你娘子,你休书都写好了,我还是你娘子吗?”
他苦笑了下,“不是不是,这完全不一样,这是我替你代劳而已,是你休了我,而非我休了你,这中间大大有别。”
“你少放屁了!把这矮冬瓜抓走,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陈浩江一声令下,大伙立刻抓住他的手脚,一声吆喝就将他抬起来。
“哇!你们想动私刑呀,快来人呀,阿宁救命呀,有人要动你妹夫……喂,快放开我!”
众人手脚俐落的将祝樊扛走,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在厅中回荡,“救命哪、出人命啦!哪个好心人快去报官呀!”
陈浩江笑骂着,“报你的头,我就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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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到底是做什么?”柳芙蓉一跺脚,生气的抢下女儿正在收拾的衣服,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说清楚下行。”
“是呀,净海,怎么啦?奶奶可让你弄糊涂了。”
昨天还开开心心的准备要做新嫁娘,怎么今天就在收拾行囊,说要回家去?
“是不是跟夏侯庄主吵架啦!小俩口有什么不能好好讲,非得要这样同别扭?”
“才不是呢。”孙净海眼眶一红,“我只是突然不想嫁给他,我想回家了嘛!”
“净海,你说些什么,婚姻是大事,你当是儿戏吗?”
“我没有。”她用力将手一挣,扯回衣服,“就是因为知道不是儿戏,我才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
孙老夫人和柳芙蓉让她弄得一脸糊涂。“哎呀!奶奶的宝贝呀.你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没有受委屈,是我让别人受委屈了。”她一跺脚,“总之就是这样,我出去了。”她不能再面对娘亲和奶奶的追问,否则她一定会承受不住,嚎啕大哭的。
“净海呀!”
把奶奶的叫唤当耳边风,她急急忙忙的赶在哭出来之前冲出去。
“娘,你别担心,小俩口大概是吵架,过几天就好了。”柳芙蓉嘴里安慰着婆婆,心里却知道女儿的反常大概真的不简单,说不定她真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
孙净海冲出院子后随步乱走,不知不觉到了花园里。
就是在这里,她和夏侯宁同时中了情花毒,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她含着眼泪转过假山,听见了一声轻叹,看见一双略带忧伤的眼眸。
她停住脚步,在那眼神的注视下,她彷佛被钉住了,无法动弹。
“我正在念着你,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夏侯宁温和的说,眼里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陡变,冷漠的刺伤他最热烈的感情。
她心里一酸,“别胡说了,你很清楚,都是情花毒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就走,他一个箭步,张开手拦在她身前。
“可是我在桃花树下见到你。”
一开始,孙净海还不懂这话的意思,下一刻,那个美丽的传说浮现在她心里,她忍不住哽咽了。“那只是巧合,我只是刚好走到那里,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对。”他认同她的话,“你说的没错,但毕竟是你在那里,而不是别人。”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拦着我是因为你打从心里相信那个传说。”
她好想哭呀,明明是情花毒的关系,又不是她自己的感受,为什么她要这么难过呢?
他反问她,“不行吗?”
“不行。”她强忍心痛的说:“不要那么可笑,你走开,别拦着我的路。”
他朝她伸出手,“净海,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心意为什么变了,我就定。”
“我没有改变我的心意,一直以来我就是讨厌你。”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痛、这么悲哀。
她以前明明就很讨厌他,没有错呀!都是情花害的,害得她现在这么痛苦。
“你握着我的手,再说一次。”夏侯宁不死心的要求。
“你明知道我不能握你的手,会发病的。”
“我知道。”他生气了,“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到你醒来。”他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不在乎她身上有什么怪病。
如果他们一辈子都要保持距离,他也愿意呀!
孙净海看着他,难过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了泪,“我只是、只是为你着想,如此而已。”就这么单纯、简单的替他着想,成全他而已。
他看着她,一声不吭。
倏地从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依稀是夏侯依依的声音。
“哥哥、净海,有解药了、有解药了,你们在哪里?”
孙净海听了全身一震,有些茫然的看着夏侯宁。
有了解药,他对她的依恋,也该要消失了,原来情花像冰雪,见到太阳就融化了……
第十章
祝樊被剥得只剩下一条裤子,全身涂满了蜂蜜的被丢在花园里,什么蜜蜂、蝴蝶全都飞来,更惨的是让成千上万的蚂蚁爬满全身。
这对害怕虫子到了极点的他而言,是一种非常残酷的酷刑,为了解脱,他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了实话。
要解情花毒不难,只要再中一次毒就行了。可是问题是,情花每五十年开花一次,一百株里只会有一朵花苞,一朵花苞最多只能提炼出两份情花毒。
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偷到第二份情花毒,当然想用在自己和依依身上,尤其是在看到效果惊人之后,他更加不想轻易的将弄来的情花毒送给夏侯宁他俩解毒。
可惜,他在被严刑逼问之后,不得不将心头肉送人,然而苦难并没有随着他的坦白而结束,更惨绝人寰的事毫不留情的降临在他身上——他们忘了将他放开啦!
当祝樊在园子里大叫救命时,江南堂里的气氛则是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夏侯宁和孙净海。
手里握着同心索的夏侯依依率先打破沉默,“就像我说的,你们只要再被扎一次就好。”一切总算要拨乱反正,真是谢天谢地呀!
孙净海有些慌乱的看着夏侯宁。解脱之道就在眼前,她为什么感到犹豫呢?
“净海!”孙淳杏突然喊了她一声,咬咬唇,含着眼泪看着她。
那眼光里,充满了太多恳求,虽然无语却胜过千言。
“我、我愿意。”孙净海把手伸出去,对夏侯依依说道:“给我吧!”
夏侯依依回头看了夏侯宁一眼,“哥哥,你呢?”
“既然她肯,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让孙净海又多心疼了几分。
他们接过了同心索,轻轻的用手握住尖利夹器,在尖刺刺进肌肤的同时,那种曾经有过的火热感觉,迅速的从手指头蔓延全身。
“好痛。”孙净海轻喊一声,只觉得全身发软,就要跌倒在地。
夏侯宁连忙伸手一抄,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她靠在他的臂膀里,睁大著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但他却突然收手,毫无防备的她陡然跌落,摔得屁股发痛。
“差点忘了,你是碰不得的。”
说完这句话,他将同心索甩在地上,谁也不理,大踏步的走出江南堂。
孙净海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明明已经去了毒,为什么她却心痛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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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强盗我是有一点点差,不过当小偷我倒是挺下赖的,对不对?你们说对不对嘛!”祝樊得意扬扬的问。
陈浩江白了他一眼,“你巴下得我再请你吃牢饭吗?”在他这个官面前自承是宵小,分明就是要他抓嘛!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夏侯依依也没好气的说。
宋辞更是长吁短叹的,“看少爷这样,我真是不好受。姑爷,你这次可闯了祸了。
“为什么又是我闯了祸?”祝樊不满的大声抗议,“是你们硬逼我把解药交出来,现在阿宁变得阴阳怪气的也是我的错喔!”
“要不是你一开始捅了这个楼子,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这娘娘腔!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你用那种下流的手段逼我交出情花毒,阿宁现在还是好端端的。”
“好啦!别吵啦。”夏侯依依烦恼的大吼,“没人知道哥哥会这么不愉快。”
“要不要去把孙三小姐找回来?”宋辞小心翼翼的问,“这样说不定少爷就会好了。”看少爷变得郁郁寡欢,好像做什么都不快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实在很不习惯。
刚开始几天,他还会跟孙淳杏说笑,可是孙净海一走,他就一声不哼,连孙淳杏也不理了。
“你去他面前提提看,没被他的霹雳无敌大白眼瞪回来才有鬼!”夏侯依依又叹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两个人毒解了之后,会来感谢她的大力相助,谢谢她没让他们造成一生遗憾,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下是这样。
净海含泪而去,连陈浩江说能治她怪病的药方都不要,而哥哥呢,则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半闲书屋里什么事都不管、不理。
未辞搔搔头,“早知道这样,咱们不要那么做就好了。”
祝樊乐得拍手大笑,“看吧!这次是你们搞砸的,可不是我。”
总算有一次是别人错,他对了,他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夏侯依依叹道,“不知道是情毒没解,还是怎么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说不定人家本来心里喜欢,结果被你们逼得要当着大家的面放弃,要是我呀,绝下原谅你们。”
“胡说八道!哥哥跟净海原本就不对盘。不可能会互相喜欢的。”
祝樊摇头笑说:“这你就下懂了,娘子,人的心是很复杂的,别人说什么就照单全收,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喔。”
“那你的意思是说,净海说哥哥讨厌,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而哥哥说净海古怪,也不是真的……可这不可能呀!”
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怎么会有人心口不一的呀?
“为什么不可能?所以我说呀,你们把人家逼得要当场决裂,难怪一个要哭、一个要躲了。”
陈浩江大声回道:“我们哪有逼他们决裂?明明是帮他们解毒而已。”
“说你这娘娘腔蠢还真是太便宜你了,你想想看嘛!如果你是阿宁,孙三小姐选择解毒,而不跟你站在同一边,你有什么感觉?
“一定是觉得被背叛了嘛!而孙三小姐嘛,她既然这么选了,那就是不要阿宁了,这不是决裂是啥?”
他说得头头是道,陈浩江第一次找不到话来反驳,而且,他的立场其实也让他没资格大声说话,因为他是出自私心的希望这门亲事告吹。
结果,柳芙蓉跟着女儿回孙家去,他当然也就失去了亲近的理由,让他觉得真有点得不偿失。
夏侯依依反驳,“你不是哥哥,你又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说下定他在后侮这些日子做的蠢事,所以关起门来反省,觉得没脸见人。
“我了解得很呢。”祝樊看着夏侯依依,“娘子。我是过来人哪!你成婚第二天就抛下我,这滋味我可尝得够多了。”
她脸一红,尴尬的说:“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拉扯在一块。”
“怎么会是两回事,都是一样的,只是你是出于自愿离开我,孙三小姐却是被大家逼的,且阿宁就不见得像我这么想得开。”
她撇撇嘴,“你自己还有脸说我自愿定的,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唉!我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个个都想破了,也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抛家弃夫呀。”
“我就是气你这一点。”夏侯依依火大不已。都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好了啦小姐、姑爷,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末辞连忙当和事佬,“既然大家都觉得做了错事,就要想办法补救呀!”
众人面面相觑,做错了要补救,这道理大家都知道,但问题是,要怎么做呀!
祝樊笑咪咪的开口,“我有办法,要是你们肯听我的,这事其实也不难。”
桌上放着一盒精致的紫檀木盒于,雕功之精细让人赞叹不已。
夏侯宁随手打开,里头静静的躺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发链。
那一天,他看见雨珠落在净海发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