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大错特错了,无论少林和我谁跟他去,都比小刘强。首先不管谁去,利益面前也一定会和老蔡站在一起;其次少林和我都很踏实,不贪心,我们俩吃回扣的同时都给公司留有一定利润,表面上做得顺顺当当,旁人无话可讲;再次我和少林经验多,对市场把握的好,那天一看货,我就偷偷向少林比划了五个手指,表示有5吨的扣,他会意地点点头;又次我和少林的谈判经验丰富,可以压低对方的售价;最后是我和少林主意大,如果老蔡一意孤行要拿如此多的扣,我们会拒绝合作。
呵呵,阿唐的马后炮耶!
如少林阿唐商场初哥者,都一眼看出有多少油水在此一单里,更逞论老杨这根老油条了。如果老蔡还在台上,至少还可以拿出经理位置来和老杨交换以求放过一马,现如今就全看老杨的善心和柳书记的义气了。
处理的过程相当漫长,七月事发,八月老蔡停职,九月我离开时还没有出结果。
最初联社还是想把事情压下来,这也是通常官商企业面临的通病,出了问题,上级主管首先是捂盖子,然后再内部解决。但老杨不区不挠,一定要把老蔡彻底干掉,扬言如果联社不解决,他就要去区纪检委。直到接近年底,才有了最后结果,开除党籍,保留全民干部身份,但必须从东X街道调走。
90年我曾上门拜唔老蔡,请他出外喝酒一叙。起初他还掰不开面子推托一番,等我要起身放弃时,他却又同意同往。那时他还闲置在家,无所事事。
席间他除了问了问我的工作和收入情况,就闷头吃喝,不象以前话那么多。他还是一个书生啊,拉不下面子来。
老实讲,我在东X街道16个月的风风雨雨中,老蔡不是一个坏人,尽管他没有帮过我什么,不过也没有在主观上面起意害过我什么,两不相欠吧。
从他嘴里,我学到很多老蔡在官场上的常见用语,既形象又有趣,如,“背着抱着一般沉”,“按下葫芦起了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等等。
今天的老蔡怕有小60喽,但愿他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第十九章 明枪暗箭
第十九章明枪暗箭
春夏之交过后,局势再度明朗。联社开始组织各支部开会统一党员思想认识。
我所在的支部是隔壁的水暖装潢厂,厂长兼支部书记老过是一个退伍军人,大好人,不过能力有限,现在是副厂长小官主持业务。
支部的人还不少,有七,八个,除我之外,都是水暖装潢厂的。老过对党的建设还是很成功的,那时的人们大都对党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阿唐还有幸作为介绍人拖了一个女士下水,忘记叫什么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本分的小媳妇。
一天,小官很神秘的把我叫了出去,告诉我,老杨到联社告了我的状,说阿唐的平时的言行和广场的学生惊人的一致,另外学运期间,阿唐常常跑到X院去,不知是否和学运有勾结,老杨还要求火线入党,让联社考验他云云。小官非常气愤地说,“这种卑鄙的小人还想入党,他进来我就退党!”
我和一些人很对撇子,如少林,小芬和大牛者,这小官也是其中一个,虽然不是一个公司,不过关系很好。
94年我在办理移民手续时,要将党的组织关系自东X街道转至北京市人才交流中心,那时东X街道联社的头都换过了,街道党委又和联社平级,所以故意刁难阿唐。还是小官从中斡旋,才得以成就美事。
接着,小官又说他和老过对此事都很气愤,这种事只有文革时候发生过,没想到今天又见识了,又鼓动我也去联社汇报老杨说过的过头话。我说算了吧,我还不想将来翻案了再抽自己一回嘴巴!再者,我实在不想和这种烂人一般见识。
正说着,老过出来叫我进去,我进去后,他就把门关上了,很严肃的对我说,“小官都跟你谈过了吧?”
我点点头。
老过说,“我现在正式受联社柳书记委托和你谈话,请你明确回答我如下问题,一,你是否和任何动乱组织有关联;二,你是否参加过任何动乱活动;三,请说明你在动乱期间在北京XX学院的所有活动。”
老实话,如果不是小官先跟我透了一个底,还真会吓我一跳。
我对前两条给予了否认,解释前往北京XX学院是去会朋友,如需要证明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拉个名单给他。
老过摆摆手,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说,“不用了,咱们的话已经谈完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几句话。回头我就去和柳书记汇报。你不用担心,我们对你都很了解,相信你没有作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柳书记也交待一定要慎重处理。没事了,回去吧。”
回到公司,我就直奔楼上去找老杨,NMB,我要是叫你给吓住了,这XX公司我就不用待了!
楼上老蔡不在,我黑着脸问老杨,“听说你到柳书记那儿汇报了我参与动乱,还要火线入党?”
老杨一下怔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听谁说的?哪儿有的事……”
“你少给我来这套,杨敌!现在不是文革时候了,那套吃不开了!还有你还是死了入党那颗心吧,共产党再烂也轮不上你这号的来凑热闹!”我狠叨叨地骂着。
老杨这人若论当面翻脸,比老蔡,柳始和常西敏差多了,甚至还不如阿唐。
我出够了气,最后告诫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把我惹急了。然后施施然下楼去了,撇下他一个人在楼上运气。
我算准了他不敢再到联社去告我状,因为他不知道我的消息来源,如果是柳书记告诉我的,他再去就是自找没趣。另外,我不能让他在气势上压倒我,那样的话,日子就太难挨了。
第一次老杨对我的恩将仇报就这样无疾而终。当然,我必须感谢柳书记,老过和小官他们,这件事情上他们显然站在了我这一边,主持了正义。
时代不同了,人们已经被运动了几十年,终於慢慢地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
八月初,老蔡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老杨又对我进行了第二次恩将仇报。
星期天我又值了一天班,星期一中午时分,老杨忽然神色紧张地召集全公司的员工开会,说丢失了一台录像机,已经报告了联社,如果谁有线索马上向他报告。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老杨捣鬼。因为联社对老蔡的事情一点口风都没有,老杨是骑虎难下,如果老蔡咸鱼翻了身,老杨就只好再一次卷铺盖卷走人了。现在偷一台录像机,一方面把水搅浑,给联社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如果倒蔡失败,也不至於在金钱上吃亏。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
下午,老蔡叫我上楼。上楼一看,老杨老蔡一脸严肃端坐桌后。我想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老蔡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阿唐,请你谈谈你星期天值班的情况,有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状况,什么状况?我心里兀自犯迷糊,那老杨已接过话头,“星期六下班前点过货,星期一上班时再一点货就发现少了一台,一定是星期天出的事情。星期天你值班,嫌疑最大,所以你最好说说清楚。”
我不怒反笑,“没错,星期天白天是我值班,那晚上值班的还是你弟弟呢,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我弟弟怎么会偷自己公司的东西?他是我亲弟弟!”老杨涨红着脸说,掏出一颗烟放到嘴里。
我转过脸看着老蔡,“没听说XX公司归了老杨家啊,联社下文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老杨气得直哆嗦,手里的火都对不上烟头。
老蔡示意老杨先下楼。等楼上只剩我们俩的时候,咧着嘴丫子笑着说,“这老杨还真降你不住!”
我心里话,有什么好奇怪,我又没把柄在他手里。
老蔡接着说,“阿唐,这里没外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干了没干?”说完定定地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老蔡,难道你也象老杨那么无聊吗?”
老蔡一本正经地说,“阿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老杨说你嫌疑最大,我觉得是有道理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我讲,你同学知道你下海后,都跟你说过两年你就是你们班上的首富了。现在你没发财,会不会心里不平衡,就挺而走险捞一把呢?”
我心里立刻豁然开朗,明白了为什么老蔡这次在深圳如此大胆妄为,刚刚他说的就是他自己真实的内心写照。
“老蔡,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读书人哪!我不会做那种顾前不顾后的蠢事!”我冷冷地说。
老蔡脸一红,大概他也明白我是有所指。隔了一会儿,他还是放低声音说,“阿唐,如果真的是你做的,现在说出来,你知我知,最多柳书记知道,此事就此打住。要不然老杨就要去东城分局报案,到那时你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啊!”
我从内心里是真的看不起眼前这位文革秀才,从一开始就指望别人冲在前面,他好在后面捞好处。首先是撺搭我往上冲,然后是寄希望于常西敏,最后是猛拍老杨马屁,替老杨一个一个把非嫡系撵出公司,甚至把自己的经理位置也让了出来。现在又为虎作伥,帮助老杨来诈我就范,再次寄希望于如此表现后,老杨能放过他一马。
想想他们的四位祖师爷何尝不是如此呢?老毛生前以老毛马首是瞻,老毛身后寄希望于体制下的思想斗争,终於被人摆了一道鸿门宴,一个一个沦为阶下囚。
我站起身来,平静地对老蔡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建议现在马上到分局报案,由公安部门接手此事。从法律上讲,我们公司内部任何人都无权进行此等刑事调查。”
说完我就开步走,走到楼梯口,我又回头加了一句,“你和老杨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结论,他也有可能卷款走人。”
然后我就下楼去了。
一会儿,老蔡从楼上下来,老杨迎了上去,老蔡冲他摇了摇头。
这台录像机的去向一直是个谜,从此再无人追究此事。看来,真的是老杨监守自盗了。
第二十章 失落京城
第二十章失落京城
八月底,老蔡被停职了。
此前,他可能自柳书记处得到了风声,知道大事不好,一天中午拽着我出去走走。
我印象中,老蔡从没有请我吃过饭,甚至是他有事求我的时候,都是我在请他。或许他是真穷也说不定,唉,想想老蔡也是怪可怜的。
老蔡说,他那天和我谈完话后,回去仔细一琢磨,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这录像机十有八九是老杨让他弟弟给顺走了,赖到我头上是一石二鸟。
我说,我只是推测,没有证据。
老蔡又说,“阿唐,这老杨当年是你请回来的,他这样整你,你不想想办法?”
我心里话,又来了,你老蔡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我笑笑,“就算我们把老杨赶跑了又能怎样,难道你我再经理副理的从头来过?一年前我是做过这样的梦,现在我是没兴趣了。”
我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念头没有说出来:整人的事,我是再也不沾了!柳始的事情给我的教训实在太深了。
老蔡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我接着说,“当初来东X街道也是被逼无奈,因为XX学院不放我。开始是想曲线救国,没有想到会陷了这么久!”
看官请注意,阿唐经过如此多的风风雨雨,再一次犯了轻信他人的错误,把不该说出来的事情告诉了不该告诉的人。后来阿唐离开东X街道时,柳书记就指责我把东X街道做跳板,从未安心在此工作,显然是老蔡向他汇报的。看来,上一章节阿唐对老蔡的评价过於宽厚了,他不是没有害过我,只是没有造成后果罢了。
阿唐的种种美德中,宽恕他的敌人是其中之一。我有时候追忆往事时,往往企图找出一个敌人恨一恨,结果就是找不出,甚至连老杨都包括在内。佛的境界啊!(啊嚏,谁在骂我?)
九月中的一天上午,老杨拉我出去谈话,走进旁边那家卖炒疙瘩的饭馆。得,鸿门宴来了!可现在也不是饭口啊?
老杨和我找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他从烟盒中抽出一颗“石林”看了两秒钟,然后递向我,他从来只抽“石林”。我摇摇头,拿出自己的“希尔顿”点上。不是我的烟比他的好,而是老杨让烟时的动作让人不忍抽他的烟:抽出来,看2秒,再递出去。没错,少林给他掐过时间,是2秒钟。
老杨抽着烟不说话,我也一样。
半晌,他终於开口了,还是那套说过N遍的故事:当初他被柳始和晋一赶走,是阿唐去请了他回来……
我截住他的话头,“打住,打住!老杨,老爷们儿痛快点!别趑趑忸忸的!你先别说,让我先猜猜。你打算今天好好地谢谢我,我说的对吧?”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把我给开除啦!”
“阿唐,我确实是没办法。庙太小,养不下这么些尊神……噢,对了,你怎么猜到的?”老杨很好奇。
我指了一下饭店,“你约我出来谈,是怕我在公司炸了,把你那些臭事儿给抖落出来。其实你多心了,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老杨很尴尬,他的养性功夫不到家。
“以后大家还是朋友,要常来常往!”老杨又开始吹起来了,终於变成杨家一统天下了,他很高兴。
“这可是你说的噢,我以后进去用电话,你可不能撵我走!”我立刻打蛇随棍上。
回到公司,我告诉少林和小芬我已被老杨干掉了,又嘱咐小芬如有电话找我,不要说我走人了,要让对方留下姓名及电话号码,我每天会至少来公司一趟。交待完毕,我就回我的小屋去了。
无事可做,好清闲哪!我决定去洗个澡,拿了衣物来到位于北新桥的澡堂子。写到这里想起一个趣事,阿唐父母到温哥华探访阿唐一家,若干天后,我问老爸观感如何,老爸曰:什么都好,只是街上找不到澡堂子,我当即笑得岔了气。老爸明白后也大笑。
老人家已驾鹤西去近4载了,但愿天国里也有很多澡堂子。等写完“京华沉浮”封笔之日,阿唐会打印出来,焚祭老父。
那会子澡堂子就是洗澡,没别的什么内容。
赤条条刚进了大池子还没坐定,旁边忽然窜起一个人,急急忙忙往外奔。我定睛一看,老杨!
我忙朝他喊,“慢点儿,老杨,别摔着!我不会到联社汇报你上班时间洗澡的!”
他走的更快了,嘴里哼哼唧唧着什么没听清楚,走到门口真的一个趔切差点儿摔倒,扶着门框一闪就不见了。
虽然屡次交锋,我都在口舌和气势上压倒了老杨,不过以他的标准而言,无疑他是笑到了最后。
虽然是我主动弃权,国军叫转进,共军叫战略转移,不过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望着池子里泡澡的悠闲自在的老人们,我忽然意识到,我失业了,到京城两年两个月后,我忽然变成了无业游民。
我往下一挫身,头没入了水中,一个念头泡泡似的冒出了水面:哥们儿,这回你可真的沉沦在这古老京城了!
想当年,大学时代,品学兼优,第一批学生党员;一鼓作气,又拿下了很多人羡慕的企管研究生;在男女比例为5:1的芸芸沙场,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顺利掳获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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