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说了,冰霜姑娘只听主子一个人的。”
阿雾心想,又来这么一个人,祈王殿下难道就不怕自己再“阉”一回五皇子?不过既然楚懋特别点出,冰霜只听自己一个人的,那意思就是再不会有红药山房那种事发生了。
“嗯。”阿雾看了看冰霜,“紫扇,你先带冰霜下去安顿。”冰霜不同于一般的丫头,算得上是请来的供奉一般,阿雾拿她同宫嬷嬷一般对待——好好养着。
再然后,吕若兴笑得褶子更深地道:“这几个是内院新来的管事妈妈,殿下让奴婢带她们来让王妃瞧瞧。”
阿雾抬眼看去,见这几人头发都梳的极为光洁,看起来干干净净,人也干练,年岁都在三十上下。
听吕若兴说,头一个是穿姜黄褙子的是黄氏,如今掌管内院的一应人事。另一个穿茶色褙子的是花氏,负责府里的采买和厨房。穿棕绿褙子的是卫氏,掌管库房,穿竹青褙子的是海氏,专司楚懋的一众侧妃、妾室的事情。
“殿下说,今后王妃如有用到她们的地方,直接叫她们来玉澜堂就是,无需再经过红药山房。”吕若兴恨不能笑出一朵花来。
阿雾算是听明白了,楚懋这相当于是在府里最关键的事务上架空了郝嬷嬷,虽然这四个妈妈都还是归红药山房节制,可阿雾也可以不经过郝嬷嬷就使动她们。
“今日劳烦吕公公了。”阿雾笑道。紫扇赶紧上去给吕公公塞了个荷包。吕若兴笑得眼不见眼地收入了袖子里。
“奴婢惶恐,奴婢恨不能每天都来玉澜堂,沾点儿主子的福气。”吕若兴拍马屁也拍得太明显了点儿,弄得阿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难怪他被李延广压了那么多年。
“哦对了,这许久怎么不见李公公?”阿雾问道。
“李公公身体有些不好,殿下准他去别院先修养一段时日。”吕若兴道。
阿雾点了点头。
晚上,楚懋照例来玉澜堂用晚饭,给阿雾念经,但并不在玉澜堂歇息。两个人说亲近也不亲近,说疏远吧也称不上。
但是阿雾越发怕与楚懋对视,每次被他盯着,阿雾都有一种自己化作了一块儿红烧肉的感觉。再然后便是,有时祈王殿下吃着饭吃着饭,就捉起她的手当笋子啃,啃得阿雾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
阿雾又时候甚至恶意地猜测,她若啃把脚趾贡献出来,只怕祈王殿下也是愿意啃的。
当日晚饭后,楚懋给了阿雾一个小瓷瓶,“这是冰霜的解药,每三月服用一次,你好好收起来。这里头有四颗。”
阿雾握着瓶子的手一紧,抬眼看着楚懋,心里生起一丝感激。
楚懋捉了阿雾的手又摩挲起她的指尖。
到了二月里头,到处传的都是好消息,阿雾只觉得再也没人的日子能比自己的日子过得还舒心的了。
荣玠的春闱点了会元,这可是了不得的喜信儿。阿雾并没有越过郝嬷嬷直接去寻管库房的卫妈妈,虽然楚懋架空了郝嬷嬷,可是阿雾心想,他想必并不愿意看见自己和郝嬷嬷互别矛头的。
“你去同郝嬷嬷说,明日我想回一趟荣府恭贺大哥。”阿雾吩咐紫扇道。
不一会儿,红药山房的鲁妈妈就过来回话,说是明日要用的车马都准备好了。卫妈妈那边也送了礼单来让阿雾过目。
用晚饭时,阿雾还没同楚懋说这事儿,他自己反倒先提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恭贺大舅兄。”
阿雾被楚懋的一声“大舅兄”把一颗心熨帖得舒舒服服的,侧头冲楚懋莞尔一笑。
“如今我算是知道‘回眸一笑百媚生’是个什么意思了。”楚懋道。
阿雾觉得自己这时候不应该笑的,可是她的唇角怎么按也按不住,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听这样的话。阿雾甚至想,若自己是男儿当了皇帝,肯定是个只亲谄媚的昏君。
去荣府前,阿雾特地嘱咐紫扇她们不许将自己病过的事情告诉荣三老爷和崔氏。
进了荣府的二门,崔氏见阿雾气色极好,心里也安慰,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阿雾在王府里受气,又是奶娘管家,还有那么两个身份高贵的侧妃,崔氏如何放得下心。“四皇子瞧着对你挺上心的。”崔氏道,否则以荣玠的面子,还够不这皇子屈尊降贵亲自来贺。
阿雾点点头。
崔氏屏退了人轻声道:“这都大半年了,你可有消息了?”
阿雾脸一红,摇了摇头。
“哎,你也别着急,这是急也急不来的,不过你可多用点儿心思,别以为自己生得好,就同四皇子闹脾气,多把他哄到你屋子里,也容易怀上些。”都到这个份上了,彼此又是母女,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所以崔氏便口无遮拦了。
阿雾脸越来越红,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便是崔氏,阿雾也不好意思同她说闺房里的事情。
崔氏看阿雾这般,越发地着急,“我同你说,女人要紧的不光是样子,难道你爹爹就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女子,他还不是……”崔氏自己也红了红脸,“总之,娘给你的那个小册子,你要仔细看。”
阿雾不语,那册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也要防着那些狐媚子些,男人谁不贪新鲜,你如今还年轻,四皇子又在兴头上,若是不赶紧怀上站稳脚跟,可怎么得了。听说今年要选秀,宫里头肯定又要给皇子们指人。娘也不是逼你,就是你爹,私下里也跟我说,让你抓紧些,四皇子如今膝下无子,可十分不利。”连崔氏都知道皇子无后,十分不利了。
阿雾如今既想念荣老爹和崔氏,可又怕回荣府,每回回来崔氏都要念一遍,“你不是说我年纪还小,怀早了不好么?”
“傻姑娘,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替你找好了最好的稳婆了。”崔氏道。
阿雾没法子只能道:“我去看看哥哥。”
不过阿雾没想到的是她不愿意同崔氏聊,有的人可是在外头等了许久了,阿雾前脚才走,后脚崔氏那儿就有人来通报。
“你是说,四皇子要单独见我?”崔氏又惊讶又不解,这做女婿的单独见丈母娘,便是崔氏这等从不用脑子的都知道事情恐怕不妙。
而阿雾那头不久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殿下单独见了太太?”
在阿雾的心里头,楚懋可以单独见荣老爹,单独见荣玠、荣珢,可是单独见崔氏,实在让人无法理解,他同崔氏能有什么聊的啊?
阿雾此时刚坐在荣三老爷的书房里,她忽地站起身,“爹,我还有事。”说完也不管荣老爹的反应,匆匆地就去了崔氏的院子。
祈王殿下这时候还在崔氏的西次间里,崔氏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全部站在廊下。
作者有话要说:四毛哥:我和岳母大人交流得很快乐。
阿雾:我和公公………一点儿也没交流!
☆、vip168
阿雾有些怯懦地不敢进崔氏的院子;只在大门口晃悠,心里安慰自己,楚懋就算是脑袋被门挤了也总不至于去跟岳母说她女儿闺房私事吧?
只是阿雾又想;那楚懋同崔氏还能有什么需要这样私底下说的;连崔氏身边的李妈妈都不能听。总不可能是寻崔氏商议军国大事或谈诗论赋噻?阿雾越想越着急。也或者楚懋是来告状的,说自己不贤惠?阿雾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阿雾焦急地在院门口踱着歩;一时听得院子里有响动,连跑带跳地藏到一边儿去;直到楚懋离开崔氏的院子;阿雾才急急往里走。
而此时崔氏正呆坐在她上房的东次间内;嘴巴这会儿还没合拢,连起身恭送祈王殿下都忘记了。若是可以,崔氏此时恨不能把阿雾按在腿上狠狠打她几个板子。
阿雾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到气定神闲,这才走进崔氏屋里,“太太,我刚才过来,怎么远远瞧着殿下的身影了?”
崔氏此时见着阿雾,明显没有好脸色,又看她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还来装什么无知绕弯子,亏她先头说话说得口干,她也只管应付点头,私底下却,却……崔氏气得头也疼,胃也疼,不阴不阳地对着阿雾道:“你瞧错了,四皇子怎么会来我的院子。”
阿雾心里咯噔一下,涎着脸皮地上前道:“太太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殿下跟你说我的坏话了,你也甭着急,我是皇上钦点的儿媳妇,他又休不了。”
崔氏简直被阿雾气得七佛出世八佛升天,左右看了看,一时手边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只得拿了手来打阿雾,“我叫你个死丫头猖狂,叫你猖狂,休不掉你是不是,是不是……”
阿雾左躲右闪,但也不敢全躲了,总得叫崔氏出出气儿,崔氏这会儿是下了狠手的,阿雾手臂上肯定被她给揪红了。
“好太太,好太太,你饶了我这遭吧,殿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阿雾见崔氏安静下来,这才上前谄媚道。
“四皇子又没来过,哪里能跟我说话。虽说我是她岳母,但也没有岳母私下见女婿的理儿,你听哪起子人嚼的舌根?”崔氏简直是油盐不进。任阿雾怎么撒娇耍痴,只咬定楚懋没来过。
阿雾心头恨她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嘛,“太太,我明明见他过的嘛,李妈妈她们都在院子里站着。”阿雾委屈地道。
崔氏的手猛地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把阿雾都给吓着了,“你胡吣什么,有做岳母的私底下见女婿的吗?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我这样啊?”崔氏的口沫都快飞溅到阿雾的脸上了。
阿雾拿暴走的崔氏毫无办法,最后只得灰头土脸地出了崔氏的院子。
阿雾走后,崔氏就扑到床上哭起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直到阿雾离开荣府,荣三老爷亲自回来安慰崔氏,都没能让她缓过劲儿来,一个晚上,崔氏都跟失了魂似的,连带着更是恨上了荣三老爷,愣是把荣三老爷撵去了书房睡,看荣老爹的眼神更是让他脚下发虚,寻思着自己可没招惹她呀。
荣三老爷一头雾水地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今日让荣三老爷纳闷儿的事可不只这一条。原本祈王对他这个老师是极为敬重的,可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却阴沉沉、冷测测,让荣三老爷浑身都不得劲儿。
那崔氏独自躺在床上,还在想今日四皇子私下跟她说的话。
成亲那么久,居然连房都没有圆,稍微亲近一些,还会呕吐。崔氏简直懵了,她虽然知道阿雾性子怪,不喜人碰触,连洗澡都不让人伺候,可却没料到会这样严重。
崔氏本也想把阿雾的怪癖含混过去的,可后来祈王殿下一再逼问她,崔氏现在一想起他的眼神就发憷,后来实在顶不住了还是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饶是阿雾聪明绝顶,恐怕也聊不到崔氏给楚懋说了什么。她以为当年的事,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只可惜人不能太自大。
虽说阿雾有些瞧不上崔氏打理后宅的手段,但当初三房院子的女主人还是崔氏而不是阿雾。那天早晨,阿雾忽然大病,爱女心切的崔氏难道不会大怒地要寻出因由来?
也可能是阿雾心头有鬼,便心存侥幸地欺骗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糗事。
崔氏一面怪荣三老爷不修身,不修德,一面又怪阿雾不争气,怎么那样就吓着了。她心里的苦无人诉,四皇子的意思是不能叫阿雾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免得给她压力,但崔氏岂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可这事儿又没法启齿,找不到人来商量,可难坏了她。
再说阿雾这头,回府的这一路上她偷偷瞧了祈王殿下不止三十次,但是对方均毫无反应,一路都微皱着眉头,那表情严肃得就跟在准备谋逆似的。
“殿下。”阿雾最后还是忍不住唤道。
结果楚懋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别吵。
回到玉澜堂后,阿雾的一颗心就跟在火里烧过,又在冰里镇过似的,难受得浑身都在发痒,谁让崔氏和楚懋对他们之间的密谈都讳莫如深呢。
在阿雾着急上火的时候,楚懋那厢却沉静如湖,虽说每日里也依然回玉澜堂用晚饭,但都不在玉澜堂留宿,甚至连阿雾的手也不摸了,两个人真正可以称作“相敬如宾”了。
二月末,树上的嫩芽黄绿可人,叫人一看就心情舒畅,阿雾盼春天盼了许久了,她最腻烦的便是阴冷的冬季,时不时刮着嚣叫的风,还夹着冰粒雪片,叫人的脸生疼。
“王妃,王爷快进院子了。”紫扇打起厚厚的蓝绒帘子走了进来。
阿雾看了看天色,“今日这么早?”阿雾懒懒地坐直身子,穿上鞋下了榻。
外头一阵儿的问安声传来,楚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匣子递给阿雾。阿雾接过来揭开匣盖,心头本没抱太多期望,这些时日以来,祈王殿下已经送了她不少东西了,绿玉笔筒、荷叶笔掭、青桃水丞,程氏集锦墨,还有今日的角花笺。
阿雾将一套八张八骏笺一一摆出来细赏,“这不像是外头的东西。”阿雾迟疑道,这一套八骏笺,其骏马,或奔驰、或跳跃、或缓行、或嬉戏,或滚尘,画法技艺高超,运思缜密,绝非普通人能画。可若是翻印历代名画,阿雾的记忆里又不曾有印象。
“哦,那你说说。”楚懋仿佛颇有兴趣地坐到阿雾对面。
“这画马之人必然识马、知马、爱马,技艺非凡,别说当今,便是追古恐怕也难有可企及的。真真可惜,这样的画艺居然用在角花笺上。”阿雾摇头晃脑地道。
“我不以为可惜,只要有人欣赏。”楚懋笑道。
“这是殿下作的?”阿雾惊讶地道。
“你不是早猜到了么?”楚懋好笑地道,“难为你想出这么多溢美之词来。”
阿雾皱皱鼻子娇嗔道:“我这都是真心话。只是殿下这样忙,怎么还有时间画角花笺?”
“忙不忙的,总是因人而异。”楚懋这马屁拍得那才叫一个高明,叫阿雾舒服得晕晕乎乎的。
两人说笑了一阵,用了饭,楚懋又去了冰雪林。隔一日过玉澜堂来时,楚懋手里又带了个匣子。这回打开,阿雾眼睛一亮,“好漂亮。”
匣子里是一支嵌红宝石蝴蝶展翅金步摇,步摇上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栩栩如生,那蝶翼薄如蝉翅,微微一动,就像活了似的。
“喜欢就好,我替你戴上。”楚懋拿过步摇。
阿雾低了低头,任楚懋替她戴上,然后便见楚懋一脸的惊艳。
此后楚懋隔一日总要送东西给阿雾,不拘轻重贵贱,可都有他的心思在里头,阿雾便是铁石心肠,也被暖得软和了。
只这日楚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身上的玉佩络子旧了,上回不是让你帮我打一根儿么,如今可得了?”
阿雾愣了愣,完全想不起是哪日的事情了。她素日记性是极好的,可上回病了一场后,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许多事儿也就记不得太清楚了。
楚懋的脸一阴,吓得阿雾一个哆嗦。虽说这些时日祈王殿下对她嘘寒问暖,连伺候她那什么都做了,可阿雾还是不敢再蹬鼻子上脸。上回祈王殿下翻脸不认人,不许她进冰雪林,还让她去看那劳什子棒刑,就把个贪生怕死的阿雾给吓着了。
何况阿雾飘了那么久,所见的正元帝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可还连着另外的词儿呐,那就是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啊,前些日子病了所以没做,这两日又有些春困……”阿雾在楚懋阴沉的眼神下越说越小声。
“我不喜人狡辩,忘了就是忘了。”楚懋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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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低下头;嗫嚅道:“是。”
“既然络子忘记打了,那就帮我做一套内衫吧。”楚懋又道。
这是祈王殿下法外开恩,阿雾忙不迭地应了;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