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无意和任何人结婚。”他说。“如我从前告诉过你,我们在这里是因为你想来--因为这能使你脱离你哥哥的掌握。你将像其他十七岁的少女一样,享受生命中第一个社交季,而如果一切都像今晚一样的顺利,你的求婚者会多得令你无法应付,只等你做下正确的选择,我们俩都达成目标。”
“可是我们呢?”
“我们?”他突然厉声质问,察觉到问题的狡狯。“我打破书中所有光明正大的守则,筱岚,太软弱,允许你操纵这一切,但是我发誓你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有一天,你将结婚,将这些事抛在脑后,当成一段带给你愉快回忆的插曲,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是我不要结束!”她心痛而坦率地直视他,一手放在他腿上。“求求你,宇修,为什么要结束?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学习凯林登夫人--”
“天哪,筱岚,住口!我不要你像凯林登夫人,我不要妻子,你不明白吗?”他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摇晃。“我不会再进一步陷入这团混乱,你越早找着丈夫,过恰当的生活,我越高兴
,你明白吗?”
“你要甩掉我?”
“你在扭曲我的话。”
“我不认为。”她起身。“你说这是一团混乱。”她俯身拾起睡衣。
宇修叹口气,一手压住眼睛。“是一团混乱,你不明白吗,小东西,这件事多么不合宜?有些人会说我带坏我的被监护人,使她堕落,而且有很多人会赞同。”
“可是你不认为?”她套上睡衣,盯着他的脸。
“这是赤裸裸的事实,”他直率地说。“但赤裸裸的事实并不总是全部的故事。”
“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这个对话越来越琐碎。”他的语气似乎突然失去兴趣。
“可是我想知道。”她声称。“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唔,是吗?”他是真的被惹恼了,不只是因为她的无礼,也因为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不想揭露的话题。“无礼的小鬼,你的权利究竟在哪里?你以为上床使你有权利刺探我任何隐秘的思
想和感受吗?”
筱岚涨红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她说。
事实上她正是这个涵义,但是一旦诉诸于率直傲慢的字眼时,听起来就变得很可怕,她觉得自己就像他所说的小鬼,她转身走向门,口中咕哝。“晚安。”
宇修并未试着阻止她,反而低声诅咒,纳闷自己为什么没有预见这种该死的复杂性。尤其是他的处境本来就像个无药可救的漩涡。
他说服自己相信,她只想试试性魅力的羽翼,他是给予她安全尝试的机会,自己的感受则完全压抑。可是如果筱岚开始觉得他俩的关系应该有未来,那么他就必须采取严厉手段来开导她。
他察觉她已经把方法交在他手中,如果她看见他和那些世故女性打情骂佾,或许更能明了,降低他们关系的强烈性,而这当然能帮助他隐藏自己对她那热烈、煎熬人、着迷的欲望本质。
他如何能告诉她阻碍他们结婚的原因有多方面?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他爱她母亲,她信任他,将女儿的未来托付给他,除非让她和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否则便是违背她母亲的信任;他是她两倍的年纪,家境穷困:他是她的监护人,论伦理和辈份,他不能利用这样的关系,改善自己的环境。
他一生中已经做过太多鄙劣的事,但是把一个急切、热情的无辜少女和年纪大她两倍的男人绑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在地窖中放荡堕落过,还杀了她父亲,这件事他绝不能做。
他倾身吹熄蜡烛,躺在黑暗中,等候睡神是否会光顾他。半晌之后,他重燃蜡烛,身体靠着枕头,认命地捡起刚刚抛下的书,几分钟后,他的门开了。
“你想玩双陆棋吗?”
筱岚站在门口,羞怯地微笑,令人无法抗拒,今晚他已经够严肃了。
“不够好,”他责备着。“你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她将他的语气视为邀请,关上房门,走了进来。“我很郁闷,我不是有意无礼,刺探你的秘密。”
他把书放在一边。“过来这里。”
她坐在床沿,仍然差羞怯怯。“你还在生气吗?”她问。
“没有,可是我要你仔细听我说,那种话太傻了,如果你再提及,那么以后你和我之间唯一的关系将纯然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明白吗?”
筱岚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好好享受伦敦和社交界提供的一切,”他继续说下去,一手环住她的腰,她立即释怀地吁了一口气,挨在他怀中。“我要你交很多朋友,打情骂佾、跳舞、参加野餐
和舞会,让你身边围绕着一群仰慕者,享受一切,好吗?”他用一绺发丝撩她的脸颊。
“好吧,”她故意用指尖拨弄他的乳尖。“如果一定要。”
宇修哈哈大笑。“我刚允许你放纵地享受一切的欢愉,而你却只说一句:如果一定要。”
她低下头,用舌尖去舔他。“只要你允许我做这个,”她仰起头看他,原本充满伤害的眼神,而今他只在那封眼睛里看见性感与淘气。“或者你宁愿下双陆棋?”
许久之后,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筱岚辗转难眠,隔着窗户观看黎明。她已经决定自己要和莫宇修结婚,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安排。
她决定两人要成为情人,虽然他极力反对,但是她仍然做到了;因此她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说她这一步不会成功。
她将令他产生一种错误的安全感,遵守他的命令,放纵地享受所有的欢愉和冒除,挑逗追求者,将传统抛在脑后。宇修很快就会再放松下来,忘了她曾提及婚姻的话题。
她会以大胆的行径令他分心,猜不到她的下一步,他就不会想到她还抱持着和他结婚的念头。然后,在恰当的时刻……
筱岚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缩到棉被底下。在恰当的时刻,她会撒下情网,打胜仗。宇修显然不知道什么对他们俩最好,因此她必须向他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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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这次的逛街太棒了!”筱岚抱着一大堆东西冲进书房。“要不要看看我们买的东西?欧,对不起。”她静静地把盒子放在沙发上,坐下来倾听宇修弹完海顿的奏鸣曲。
“真对不起。”最后一个音符消逝时,她说。“我进来时没听见--”
“没关系”他说。“可是在这件事上,我有一、两天没听你弹过了。”
“我一直都很忙。”筱岚的借口很薄弱。“一直有人上门找我,又是气球升空,又是逛街等等活动。”
“或者今天下午?”
“是的,今天下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已经答应和洛勃、麦尔及吉德一起去海德公园骑马。”
“当然还有你的伴护吧?”
想到胖胖的石夫人在马背上晃,筱岚不禁大笑。“不,可是洛勃的妹妹也要去,所以还算是无懈可击。”
“我真是松了一口气。”
那嘲弄的语气令筱岚蹙眉。“你在生气我没练琴吗?”
“是失望,”他耸耸肩。“不过我说过,学不学,决定在于你。”
“哦,现在我觉得愧疚极了。”她的表情令他忍不住大笑。
“那正是我的目的,姑娘。”
她拿靠枕丢他,正巧石夫人‘滚’进来。“孩子!”她大惊失色。“宇修,你真的不应该允许--”
“我没有,夫人。”他俯身拾起靠枕。“不过没人征求我准许。”他把靠枕丢回去给筱岚。
“我的被监护人是个不害臊、懒惰、放肆、睥气暴躁的小鬼。”
石夫人跌坐在椅子里,用手用力地煽风。“你可以笑,不过这可不是社交礼仪的方式……现在对人丢枕头,下次呢?”
“唔,请你原谅,夫人。”筱岚跳起来,诚挚可爱的亲吻她的伴护,这向来能化解她最严厉的批评。“宇修正在指责我不练钢琴。”
“呃,我的天,这不是丢枕头的理由。”夫人摇摇头。“你们两个都不好!”
“你说得对,桃妮。”宇修从琴凳上起身。“我为你倒一杯水果酒,你刚和筱岚去逛街,一定很需要。姑娘,你可以喝雪莉酒。”
他倒了两杯,再次坐下束。“来,让我看看你们出征的收获。”
石夫人倒抽一口气像个恶兆,宇修一颗心直往下沉。“夫人?”
“我必须说,宇修,我完全不赞同……完全没有……筱岚买的东西,而我却丝毫无法影响她的观点。”她喝了一口水果酒,用手帕沾沾嘴唇。
“哦,噗,”筱岚又发出她惯有的悲叹声音。“我买了一件最漂亮的紧身上衣、一个网状皮包,和一束人造花,哦,还有一顶软帽,和一件晚礼服--你不会相信它有多美,宇修。”
“我确定不会。”他阴沉地咕哝。
“不幸的是它必须修改,所以不能带回来,不过裁缝师保证明天我可以穿去参加贝美的晚会。”
石夫人发出模糊的呻吟,宇修觉得情况或许比他想像的更糟,他预备面对战争。
“让我看看盒子里的东西。”
“这是软帽。”筱岚拿出了一顶混合着鲜红色和黑色丝缎褶的大型女帽戴在头上,再系上黑色缎带。“不是很美吗?还有上衣可以搭配。”紧身上衣是黑色条纹缎质,配上鲜红色的蓬蓬
袖。
宇修瞪着那些黑色和红色,式样并不放荡,只不过完全埋没了筱岚那清新脱俗的美貌。
“黑色不适合清纯少女。”他终于说道。
“哦,噗,”筱岚再次发出那种声音。“是世故,可是我才不喜欢那些做作的粉彩色,这些花正好可以配上衣。”她把一束金色兰花放在胸前,她那完美的胸脯看起来黯然失色。
宇修谨慎地说:“桃妮,请你描述一下她的晚礼服。”
“唔,完美极了--”
“我没问你,筱岚。”他刺耳地截断她的话。“我确定你认为它很美。现在,夫人……尽可能说的精确一点。”
石夫人战栗地说:“是紫色和蓝绿色条纹,绣着黑色玻璃珠……我想下摆和领口还镶着穗边……取代袖子的位置。我可以想像在某些女人身上看起来很惊人,但不是筱岚,而且它相当不适合初入社交界的少女。”
“它光彩夺目,”筱岚说。“我希望看起来很耀眼。”
“除非我不是监护人。”宇修坦率地说,站起身。“我们现在要去选上衣、帽子和胸花,还要去找裁缝师取消晚礼服。你可以在我的引导之下选些比较适合的衣裳,因为你拒绝听伴护的意见。”
“不!”筱岚激烈地反对。“我不要拿它们去还!为什么你就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宇修?”
“我希望我知道原因,”他叹了一口气,对他表姨说。“夫人,如果我是你会先告退,我有种预感,情况会变得很丑陋。”
石夫人来回看看筱岚顽固的表情和宇修那冷静但已下定决心的五官,决定接受建议先告退,能把这件事交给比她坚强的人来处理,令她松了一口气。
“宇修,你为什么要这么古板?”门一关,筱岚立即先发制人。“为什么我不能穿我喜欢穿的衣服?”
“因为你喜欢的完全不合适,姑娘!”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天生没有对衣服的品味,不过事实显然如此,因此你就必须接受有品位味者的判断。”
“我不要。”筱岚摸摸衣服。“我觉得穿这件使我看起来很世故……不管你怎么说,我才不要取消晚礼服,去买那些幼稚做作的东西。”
“哦,筱岚,别挑剔。”他哄她。“这会弄得很尴尬。”他伸出手。“来,亲一下讲和吧。我们出去选一件真正漂亮的礼服,它的样式不一定要幼稚做作才合适。”
筱岚站着不动,她不喜欢为此和宇修争吵,她在伦敦的时间已经长得足以使她明了世故女子的打扮是什么,让宇修把她看成清纯少女,并不符合她的计划和目标。他必须明白她已经够成熟,即使年龄有差距,也足以当个完美合适的妻子,毕竟她已经不是幼稚的处女,所以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你来干预我的衣着,”她终于说。“我穿了一辈子的咖啡色布袋,应该有权利选择我喜欢的东西,而我喜欢的你都说不可以,太不公平了!”
宇修叹了一口气,放弃安抚她。“无论公平与否,姑娘,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是我控制缰绳,恐怕你就得按照我的方式来跑。现在,姑娘,我们要上路了。”他径自走向门口。
她跺脚追出来,他正指挥山姆叫马车过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同行,反正我又不能有自己的意见,根本是浪费时间。”
她那特别无礼的语气令宇修和山姆眨眨眼睛,然后宇修有些挫败地说:“别像个闹别扭的小鬼。”
筱岚红着脸别过身去,压下眼泪,难怪宇修不肯考虑和她结婚,有哪个成年人会想和一个闹别扭的小鬼结婚?
字修望着她的背影和低垂的头,要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别像十七岁,未免太苛求了。“嘿!”他柔声地说。
她徐徐转过身来。“对不起。”
“去拿帽子,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我会的。”她故意装出幽默的语气。
筱岚认命地陪他出门,他正要扶她上车,街上有两名骑士大声和她打招呼。
“哦,是麦尔和吉德,”筱岚朝他们挥挥手。“我忘了我们要去骑马。”
两个年轻人拉住缰绳,在马背上微微一鞠躬。“午安,先生。”他们招呼宇修,眼睛却盯着筱岚。
“葛小姐仁慈地同意和我们去公园骑马,”其中一位说。“你改变心意了吗?筱岚?”
“恐怕是她的监护人另有命令。”宇修友善的微笑。这两个年轻人衣冠楚楚,浑身散发出健康和力量。
他突然想到自己当年,在地窖中寻欢作乐,早已丧失年轻人的清新和纯真,反而显得憔悴和阴沉,药物和酒精淹没了他的大脑,身体则纵欲过度。
“我们必须去买东西。”筱岚解释道,看看宇修,那股寒意再次爬上脊髓。他脸上又是那种她害怕的表情。她伸手碰他,他似乎将自己由某个阴暗角落拉回来。
“必要事项,”他点点头。“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计划。”
“哦,没关系,先生。”麦尔说道。“或许改明天,筱岚?”
“好,明天下午。”筱岚说。“我不会再爽约……甚至是因为宇修先生。”她仰脸露出一抹十分诱人而邀请的微笑。
宇修想到自己叫她尽情地卖弄风情时,可没料到她会如此认真,而且还这么熟练地收放自如。因此两位追求者一脸陶醉的表情,他是毫不惊讶。
“上车吧。”他扶她上车。
筱岚轻快的跳上车,行动十分优雅。“我们今晚在奥麦克见!”她呼唤。
“你答应陪我跳第一首华尔兹。”吉德策马骑在马车旁边。
“不,你已经答应我了。”麦尔热切地说,骑在另一边。
字修扬扬眉毛,纳闷这两个随从还要跟多久。“你最好尽快解决争端,姑娘,否则转上公园街,那里窄得不适合并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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