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幸福,她不后悔。
就算最终他仍选择离开她,她仍可以带着这样的爱活下去。
这就是她想告诉他的,他恍然大悟。
她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也庆幸爱上一个值得爱的好男人,她因为这甜蜜的幸福而无怨无悔。
她令他心折。
温彻震撼地看着雨桐,记忆仍是一幅缺角的拼图,他仍然不记得与她共有的回忆,不记得自己爱不爱她,可是在这一刻,他的心,确实因她而颤动。
这个女人,爱着他,也相信自己被他所爱,她是因为他才能笑得那么美丽动人。
那含着泪光的微笑,是心酸的,却也是坚强的。
他相信她所说的,就算他决定离开她,她也绝不会怪他。
胸口,隐隐闷痛着。温彻狠狠咬着牙,忽然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万分懊恼。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作弄他?为什么要夺去他部分的记亿?
那些失落的拼图碎片,或许正是最最珍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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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跟那个女人离婚吧!”
这天,已经伤愈出院的赵云安特地回医院探望温彻,她推着他的轮椅,带他到庭院里散步。
温彻呼吸着新鲜空气,仰望眼前一株高大的油桐树,视线从浓密的绿荫穿透,捕捉到一丝灿烂的阳光。
正心神恍惚的时刻,赵云安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愣。
“这个,离婚协议书。”她来到他面前,笑吟吟地将一封文件袋递给他。“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他无言地接过,复杂地凝视她。
“离婚以后,跟我一起到香港去吧。”她神采飞扬地说。“台北这边不要你,是那个总经理不识货,像你这种人才香港那边肯定抢着要。”
他不回答,片刻,哑声问道:“云安,我想知道,我那天究竟为什么要跟你见面。”
她微微蹙眉,似乎不太高兴他又提起这样的问题。
“我说了啊,我去东京出差,从杰瑞那边听说你跟你老婆处于分居状态,打算要离婚,所以才赶回来找你。我们中午约了一起吃饭,你坦白跟我说了,你其实根本不爱那个女人,很后悔娶了她。”
“我为什么不爱她?”
“爱情这种东西,哪有什么道理?”赵云安满不在乎似的耸耸肩。“你当初只是看她可怜才娶她的,谁晓得她婚后还变得阴阳怪气的,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真的是这样吗?”他沉吟。
“怎么?”她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什么。“你不相信我?”
他静静注视她。“你之前跟我说,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是啊。”
“为什么?”
她脸色一变。“我刚不是说了吗?爱情没什么道理啊!难道你认为我不比苏雨桐漂亮?条件比她差?”
他摇头。“你很漂亮,条件也很好。”
“而且我们又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档。”赵云安补充一句,听他这么说,显然心情好多了。“唉,当初要不是你鬼迷心窍去报什么恩,我们现在肯定是一对神仙眷侣。”她无可奈何地拨拨发。“不过现在补救也不算太迟,哪,你先看看这份协议书,如果有问题,我可以帮你再去咨询律师,看怎么做比较好。如果没问题就最好,赶快签了名,离婚这种事拖愈久只是愈伤害彼此而已。”
她说的没错,离婚这种事拖愈久只是愈伤害彼此而已。
但他,真的想跟雨桐离婚吗?
温彻手指抚过文件袋,光滑的触感莫名地教他全身一头——太冷了。这样的文件,这样的离婚协议书,光是摸起来都让人心寒。
他闭了闭眸。“云安,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觉得自己是个会为了报恩去娶一个女人的男人。”
“什么意思?”赵云安再次绷紧秀颜。
“就算我真的觉得苏伯伯对我有恩,觉得当时的雨桐家破人亡很可怜,我也不一定非跟她结婚不可。我只要替她安排吃住,确保她生活无虞,这样应该就算对得起苏伯伯了吧!”他理智地分析。
虽然他因为车祸产生记忆障碍,却并未失去推理的能力。
“你……”赵云安瞠视他,脸色变化多端。“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是你这人个性太温柔了,耳根子软,我想八成是苏雨桐在你面前装可怜,把你耍得团团转。”
“我不觉得会是这样。”
“她现在当然不会在你面前这么表现啦!”她撇撇嘴。“我猜她一定在你面前装得很优雅大方,善解人意吧。”
装?温彻心念一动。
那样动人的表白,可能是假的吗?
“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察觉他的动摇,赵云安打蛇随棍上。“彻,她一定编了很多美丽的谎言吧?她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单纯的女人!当初能骗得你答应娶她,她一定很有心机。”
是这样吗?
他眨眨眼。“云安,你为什么爱我?”
“你!”赵云安很受不了似的甩甩头。“你今天怎么老是问这种问题?我不是说过了吗?爱情没有道理!”
“爱情就算没有道理,总也有迹可循。”他冷静地瞅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女人。
如果他曾经深爱过她,难道现在面对她时,会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她当初必然有某处触动了他——那究竟是什么?
是她的美貌吗?她的聪明智慧?或是她炯炯的眼神,菱唇牵起的妩媚微笑?
到底是什么?他扪心自问。
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现今他只觉得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压迫得他很难受?为什么他在听着她说这些话时,心底会忍不住隐隐升起一丝厌恶?
“我为什么爱上你,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吗?”赵云安弯下身,玉手握住他肩膀。“我从一进公司,就一直喜欢你,你比哪个男人都优秀,却不会浮华自夸,你一直那么脚踏实地,工作态度永远认真;你家境不好,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可是你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你很宠你妹妹,每次看你对她那么好,我就好羡慕啊,我也希望你那么对我。”她感叹。
“我曾经那么对你吗?”他静静地问。
她陡地一窒,明眸闪过异光。“……后来当然有啊,因为你爱我嘛!”
“如果我爱你,却娶了另一个女人,你不觉得我是个不值得爱的烂男人吗?”
“我——”她一时难以招架。“我说过了啊,你太好心了,你把别人的恩情看得太重,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
“也跟着牺牲你的幸福吗?”他蹙眉。“如果我爱你,为什么舍得让你这样受苦?”
赵云安无言,张口结舌。
“如果我曾经那样背弃过你,我已经不是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了,云安,你应该忘了我。”他理性地建议,理性地看着她,理性到令赵云安抓狂。
“我忘不了你!”她嗓音尖锐。“我爱你,我爱你啊!”
他一语不发,只是深沉地望着她,眼底不起一丝波澜。
她顿时崩溃。“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那个女人究竟哪点比我好?我哪里比不上她?我恨你,温彻,你太没眼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视而不见?!”
他还是不说话。
她用力推他,他差点连人带轮椅摔在地上。
“你太过分了!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人像你这样对我,谁不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就只有你不把我看在眼底!”她狂乱地挥手。“追我的男人有一卡车!你知道吗?为什么我偏偏就是放不下你?!”
“你冷静点,云安……”
“我恨你!温彻。”她脸色铁青地瞪他。“为什么你到现在都还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这两年半,我一直没法忘记你,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
温彻一凛,隐隐约约地,似乎想起什么,记忆中,好像在什么时候她也曾这样歇斯底里地指责过他。
是什么时候呢?他拚命想。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跟不跟苏雨桐离婚?”赵云安强悍地逼问他。
“你说话啊!”
他呼吸短促,头忽然撕裂似的剧痛。
“我警告你,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得不到的男人,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他想起来了!温彻混沌的脑中灵光一现。
那天在车上,她也曾如此对他撂下狠话。
她特地从东京赶来见他,他却告诉她自己并没打算离婚,她气他不爱她,气他对她一丝丝情意也无,愤而在马路上发狂地飙车,所以车子才会撞上安全岛——
老天!头好痛。
温彻捧住强烈抽痛着的脑子,强睁开干涩的眼,试图看清楚眼前朝他大吼大叫的女人。
但他看不清楚,他的头太痛,视力也莫名地变得模糊。
赵云安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痛苦,只是沉浸于自身愤恨的情绪中,他挣扎地转动轮椅。
雨桐、雨桐,你在哪儿?
他痛得喘不过气,直觉地想见到那个令他心动的女人,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爱她,可是他好想见她——
“雨桐。”他嘶哑地、发自内心地呼唤。
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娉婷的倩影,蒙胧地走入他的视线,虽然他只能认出模糊的曲线,但他知道是她。
他站起身,强忍着头部的剧痛,拖着酸软的双腿,一步一踉跄地走向她。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
虽然失去了爱她的记忆,他的心,仍执意靠向她。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他与她之间的牵绊,比爱还深,比命运还奥妙。
她是他永远舍不得离开的女人,永远、永远——
“雨桐!”
“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她很快发现了他,飞奔过来抱住他。
他虚弱地微微一笑,倒在她怀里。
终曲
婚姻,是很奇妙的关系。
你跟一个人走进结婚殿堂,许下共度一生的誓言,你以为从此就会幸福快乐。
但婚姻,并不保证幸福,那一纸结婚证书也不能保证一对夫妻恩爱到白头。
跟一个人同榻无数个日夜后,你很可能惊觉,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你,你们跟陌生人没两样。
但那是因为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爱吗?或者只是你们不够努力去试着碰触对方的心?
所以啊,当你觉得痛、觉得伤心的时候,别急着结束关系,先问问自己,你是否真正了解过对方……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问话停住了雨桐行云流水似的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的手指。
她一惊,发现沐浴过后的丈夫顶着一头湿发,贴在她身畔,正好奇地往萤幕上瞧时,脸颊不自觉地烘热。
“没什么。”赶忙按下滑鼠切换萤幕上的网页。
“为什么不让我看?”温彻没生气,只是灿亮着一双眼,笑望着她。“你在偷偷写日记吗?”
“不是日记啦。”她小小声地回应。
“那是什么?该不会跟陌生网友在交谈吧?”他故意板起脸。“是男的?”
“才不是,你别乱猜啦!”她白他一眼,娇嗔道:“我只是在部落格写文章啦 !”
“部落格?”温彻一愣。“你有自己的部落格?”
“嗯。”
“没想到你居然会玩这个。”温彻若有所思地沉吟。“那你都写了些什么?我刚刚只瞄到几个字,好像跟婚姻有关。”
“嗯,我跟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喔。”她细声细气地央求道,很不好意思似的看着池。
“呵!还怕我生气,可见不是写什么好事。”他索性把她拉入自己怀里,双臂困住她。“老实招来,你是不是在上头写你老公的坏话?”
“才不是呢!”她捶他胸膛一下。
“那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好奇到不行。“你快说啊。”
“这个嘛——”雨桐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嗅着从他身上传来那纯粹男性的、迷人的味道,心神一醉。
她不觉伸手反抱紧他,侧头倾听他的心音。
他真的恢复健康了!心跳很平稳,强健有力,这样抱着他,听着他的心音,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扬起粉红的容颜。“你今天乖乖吃药了吗?明天还要回医院做复检,别忘了喔。”
“我知道。”他开玩笑地搔弄她的鼻尖。“有你这个唠叨的老婆整天在耳边碎碎念,我怎么敢忘?”
“呵!你说我唠叨。”
“还不唠叨吗?从我出院以后,你没一天不叮咛我吃药。”
“人家也是为你担心嘛。”她不依地掰弄他十根手指。
那天在医院里,他昏倒在她怀里,她整个人吓呆了,呼天抢地叫医生来救他,结果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她他是因为用脑过度,才会导致头痛晕眩。
她因而惊慌地对他啜泣,宁愿他永远不恢复记忆也不愿他受这样的痛苦,他却只是笑着安慰她。
医生说,他脑中的瘀血渐渐化开了,可喜的是,他受损的记忆似乎也逐渐修补回来。
到出院那天,他不但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些失落的记忆也回笼大半。
他记得她了,想起自己是如何地爱着她。
她不必跟他分开了。
她喜悦得近乎痴狂——
“我知道你怕我伤还没全好,傻瓜,你别担心。”温彻揉揉她的头,叹息道:“我现在健康得很,你要我在烈日下打完十八洞都可以。”
“谁说你可以去打高尔夫了?”雨桐忽然推开温彻,横手插腰,摆出悍妻的架势。“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去。”
“是!老婆大人。”他也很合作地听令。
她不禁笑了,明眸闪闪发光。
为什么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呢?他怎能这么宠她啊!
她真的好幸福。
“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都在网路上写些什么。”温彻可没忘了心头悬念。“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快快招来!”
“啊。”雨桐又脸红了,别过头。“只是写一些我们的故事啦!”
“我们的故事?”
“我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post上去跟大家分享。”
“嘿,你出卖我?”
“哪有?我都是写你的好话耶。”
“真的吗?让我瞧瞧。”他抢到电脑前。
“不要!你不准看。”她赶过去挡住他。
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一阵拉拉扯扯,温彻明明力气比她大,却因不忍弄疼她,反倒处于劣势。
“算了,我放弃了!”
他宣告投降,无奈地瞪着死不肯满足他好奇心的女人。
“好嘛好嘛,你别不高兴嘛。”看出他的心有不甘,雨桐好声好气地哄他。“哪,我答应你,等我以后都写完了再给你看。你如果现在一篇一篇看,我会不好意思写下去的。”
“你还害羞啊?”他笑着拉扯她发绺。
她嘟起嘴。
那粉红粉嫩的、高高噘起的樱桃小嘴教他直想一口咬下去,他心神一荡,再把她拉入怀里,俊唇在她耳边磨蹭。
“你真的要陪我去东京吗?雨桐,我怕你不适应。”她这么可爱、这么甜蜜,他真怕她在异乡会过得不开心。“我可以在台北找工作的……”
“到东京去也不错啊。”她云淡风轻地笑。“你忘了吗?我日语可流利的呢!你等着瞧,我到日本去一定比你先交到朋友。”
他心窝暖暖的。他温柔甜美的妻,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
“而且你那个好朋友杰瑞一直死求活求我快点去不是吗?他可是很需要我这个日语翻译喔。”她强调地扬起下颔,姿态像公主般骄傲。
他看着,又爱又忍不住要闹她。“他需要的人是我,你只是顺便。”
“什么?你说什么?”她猛然将他推倒在床,很不文雅地跨坐在他身上,玉手威胁地揪住他睡衣领口。
他笑呵呵,乐得当被公主凌虐的武士。
她看着他幸福地笑,看着他眼底闪动充满欲望的光芒,不禁全身发热。她尴尬地想逃开,他却握住她的手不放。
“我爱你,雨桐。”他情动地表白。
她的心融化,羞怯地垂下眼。“我也是。”
黑的手指与白的手指,在晕黄的灯光下,紧紧嵌握,相互扣着不分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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