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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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说爱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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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颖找不著猫。「它呢?」

慕藏鳞帮著找,不见亲爱的踪影。「怪了,刚刚还在啊……」

陈颖感觉不对劲,她抓了伞上楼找,推开纱门,阳台空荡荡一地的积水。

雨打在她身上,她听见慕藏鳞在楼下呼唤爱猫的名字。

猫呢?它不见了?雨打湿陈颖的发和颈,她冷颤。这麽大的雨,它能去哪儿?

慕藏鳞上楼,一进屋就看她傻傻立在阳台上淋雨,伞落在她脚边。

「颖。」

她转身望住他。「猫呢?」她眼色空洞,不敢相信爱猫不见了。

「……」慕藏鳞难过地望著她。「会找到的……」

雨打湿她的眼睛。「猫呢?」她又问一次,这次她问得很大声。

他担心,上前拉她进屋。

「你先进来,我去找!」他保证,但她甩开他手,不肯进屋。

这麽大的雨,她的猫能去哪?想像它雨中乱闯,陈颖很担心。他明明说要顾好它的,他为什麽没看好它?早知道她就自己回来开纱门,早知道她……

「是我不好,小慈醉了,我忙著照应,没看顾好它。颖,你先进来,别淋雨。我会找到猫的……」他陪她站在雨中,他认错。「先进来好不好?」

又是那女人!陈颖火了。「我去找它!」说著就走,慕藏鳞拦住她。

「现在雨很大,你别乱闯!它肯定避雨去了。」

「你又知道了?」她吼著挣脱他,她焦虑地嚷起来。「你根本不担心它,都是你不好!你明明说要顾好它的,都是你!为什麽让它不见了?」他根本不在乎,他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在乎的只有砚台,他哪里在意猫的死活!?

慕藏鳞凛容。「好,是我的错,你先冷静下来……」他包容的口吻让她难堪,明知道不该这样吼他,可是……她转身就走,他再次拦住她。

「雨很大,你在家里,我去找……」

「不用你管!」甩开他手,她这一嚷,令两人都怔住了。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望住他,闪电打在他身後,青光闪烁,好像魔鬼伺机要吞噬他们。

她注视他。「你不用再装了,不用装得在意我,更不用假装你在意我的猫……」她说了,她终於说了。

他脸色骤变。「什麽意思?」

陈颖发抖,她走过去拉开抽屉,拿出砚台。她看著他一脸错愕且复杂的表情。忽然,陈颖将砚台砸至地上。瞬间,「哐」的巨响震撼他,眼睁睁看著砚台被砸个粉碎,他血液冻结。

「为……为什麽?」多年梦想,就这一秒粉碎。

她恨死这砚台!陈颖红住眼眶,咬牙道:「不必伤心,不用心疼。」他的表情令她心碎。「慕藏鳞,我问过母亲,这是赝品,从来不是你要的那只砚台,现在你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一直隐瞒住真相,一直就怕他发觉这砚台是赝品,她想他永远留在身边,可是这能瞒多久?早晚他会知道啊,她根本在骗自己!她摔破砚台,这假砚台,这虚伪的感情,她不要了!

慕藏鳞蹲至地上,拾起碎片,抬头,望住她。

「你错了。」他的声音痛苦,望住她的表情很复杂。「这是真品。」

真的?陈颖傻了。「不可能,我妈说……」

「我不会看错,你拿去鉴定,它的确是镶尘砚。」

雷声轰轰,伴著淅沥的雨声。

陈颖僵直著站在那里,她的手心冰凉,她的眼色惶恐。难道……母亲弄错了?是真的?

慕藏鳞起身,望著她,他们之间忽然都没有话说了。

令人窒息的沈默。

後来他先开口,他说:「我去找猫。」他转身走出大门,他没看她,迳自下楼。

他走後,陈颖身子一软,跌坐地上。她刚刚做了什麽?

是真的?她亲手砸毁他最爱的砚台,也亲手搞砸了他们的爱情。陈颖蒙住脸,颤抖起来。

※ ※ ※

骤雨中,穿越公园,绕过小巷,路灯奄奄一息,晚风潮湿。

慕藏鳞尽管撑伞,雨势疯狂,仍打湿他肩膀。他呼喊著陈颖的爱猫,找遍它可能藏身的地方,车底,骑楼,公园草丛,仍然不见踪影。

凌晨时分,雨势减缓,他疲惫地坐在公园椅上,四下无人,心乱如麻。

先前陈颖拿出砚台时,他惊愕且难堪,原来她都知道了。然而当她亲手将砚台打碎时,那难堪即刻变成熊熊怒火,他胸腔发热,无法不在意,他气得想咆哮,可是他忍住了。他愤怒那样珍贵的古物就这麽破碎了,她轻易地砸毁它,轻易地令他几乎要恨起她,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砚台粉碎时的痛。

它带著历史,它很珍贵,而陈颖毁了它。她甚至不知它的价值,她不懂它,她竟以为那是赝品,这是对它的侮辱,那分明是真的。

可是……他又怎麽忍心对她生气?当她最挚爱的猫咪不见时,她眼底的恐惧,她无助的表情,狂乱的语气就像失去孩子的母亲,她那麽焦虑以至於她愤怒他、迁怒他,冲动地毁了砚台。

慕藏鳞感到难堪,难堪到他甚至不好直视陈颖眼睛。

原来她都知道,她是打几时起发现的?

你不用再装了,不用装得在意我,更不用假装你在意我的猫……

原来她认为他都是装出来的,她一直这样看待他对她的好吗?

想起这段日子,她是怎麽看自己的,慕藏鳞一阵寒冷。她是用什麽目光来评断他?她觉得他卑鄙?她却表现得什麽都不知晓。

她为什麽要这样?如果她认为他只是为了砚台才接近她,那麽为何她又愿意接受他的感情,跟他一起?

假使不是猫咪令她失控,冲动地嚷出来,她难道要一直这样佯装无知下去吗?

慕藏鳞想不通,他感受到一种愤怒,对陈颖的愤怒。

她认为他是为了砚台才爱她,她认为他对她的好都是在演戏,她这样看待他,把他当是这样卑鄙的人,她不拆穿也不挑明,在他真正爱她时,她原来一直冷冷地旁观并且评价他这个人吗?

慕藏鳞黯然,他就像一个还没申诉、还没辩护,就先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她没问清楚他的心思,没理解他的想法,就这麽静静地看他继续犯罪。他好气她,她为什麽总是这样隐藏住自己?她为什麽都不说?她为什麽不试图问问他真正的感受?

慕藏鳞叹息,她自以为知道一切。

是的,她知道他为了砚台接近她。是的,一开始他的确是。

但她不知道,当他们的关系变成爱人时,他是真正在投入他的情感,那已经不是为了砚台能佯装出来的感情了。

她不知道他真正在爱著她,真正想呵护她;他没有这样迁就过一个女人,没有这样积极讨好过一个女人。结果她一直在心底评价他、试探他!

他想起前几日她问他有没有最想要的东西,她说她可以给他——现在想起,慕藏鳞感到愤怒。那时,她就在试探他了?

慕藏鳞苦笑,这就是他们的爱?

充满猜忌、试探,以及不信任!

陈颖真的爱他吗?在把他当成这样卑鄙的人时,她有爱他吗?或者只是在看笑话?

雨势缓了,他收伞。雨轻轻触湿他的脸,他起身,高大的他此刻在灯下显得颓丧失意,他感觉自己好失败。

他此刻最想的是——找回陈颖的猫。

他深切地明了,假使陈颖失去猫,她会多麽痛心,她肯定会更封闭。

他不想她伤心,於是他一直找到清晨。

猫依然不见踪影,怀著内疚自责的心情,他难过地踏遍巷弄。

活至三十二岁,他从没那麽讨厌过自己。

※ ※ ※

猫回来了,可是慕藏鳞没有。

在他走後,在雨势渐缓之後,陈颖听见阳台有声响,她转头看见爱猫匍匐在纱窗前望著她。

它歪著头,狐疑地望住她。好像不明白今晚她怎麽关了纱窗,害它不能回家,又好像不明白她脸上怎麽泪痕斑斑?她怎麽坐在地上?她怎麽缩著肩膀看起来很伤心。

一见到它,陈颖宛若被人钉住身体,她只是直直望住爱猫,深怕这只是错觉;然後在猫咪甩去身上水珠时,她猝然醒过来。

「亲爱的!」她嚷著立刻奔去将它紧紧抱入怀中,那温暖的小身体,那柔软的毛,那活生生的触感,令她淌下热泪。

「你到哪儿去了?」她颤巍巍地哭起来。跟著,变成嚎啕大哭。「你把我吓死了!」

陈颖狂喜,转身就要去跟慕藏鳞说,可是破碎的砚台绊倒她。

她扑跌地上,砚台的边缘划伤她小腿,血溅出来,爱猫摔出她手臂。

痛!

陈颖疼得呼吸困难。

她想起来了,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陈颖想起来了,今晚她对他有多坏,今晚自己有多差劲,多伤他的心。

猫不见了她就可恶地指责他、怒骂他,却忘记他根本没义务要看好她的猫。

陈颖痛得侧身审视伤口,左小腿被划出一道殷红口子,她企图用手去掩住伤口,温热的血渗出她指缝。

陈颖怔住了。她凝视破碎的砚台,它锋利的边缘,也溅上她血迹,这砚台彷佛无声抗议她恶劣地砸毁它,它死了,可这砚台在昏黄的灯下犹绽放著不寻常的黝光。

这是慕藏鳞最珍爱的东西,她没送给他;因为误会,她砸坏它。

她一直以为这是赝品,它却是真的,她有眼无珠,不懂它的价值。

她没有看清楚它真实的面貌,她甚至没有用心欣赏过它,但凭母亲的话就以为它是赝品。她真蠢,没能知道这砚台的价值。

那麽慕藏鳞呢?她可有看清楚他的为人?还是,她只忙於保护自己?她这样过分,他还会原谅她吗?他还肯爱她吗?砚台毁了,他还会继续爱她吗?

门铃响了,陈颖猝然回神。乍见到自己满手的血,她都忘了自己在流血。

她吃力地站起来,血沿著脚踝淌下。她拖著步伐挨著墙伸手开门,身子隐在门後。

那惨白的脸令慕藏鳞伤心。

「颖……猫没找到。」他感到自责。

他一直在帮她找猫,陈颖内疚地想死掉。「它回来了。」

慕藏鳞看见了,因它扑上来挨著他脚边吃啥叫。「亲爱的?」他立刻将它抱起,像陈颖先前那样激动地紧紧抱住它,那欢喜的表情,令陈颖为自己今晚的行为更加内疚。

慕藏鳞放它下来,然後望住陈颖,复杂的情绪在他们之间翻腾。

「你……」他还能说什麽?从那对精湛的眼睛看来,他只是个卑鄙的人。

「……」陈颖面色惨白,眼眸哀伤。他见到猫咪是那麽欢喜,他是真正在爱著她的猫,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她做了那样可恶的事,她满心的懊悔与自责。她虚弱地扶住门扉,她眯起眼睛,伤口如火般尖锐地痛著她,她抿住嘴唇,内心的疼痛也在撕裂她。

你还爱我吗?她不敢问,挨著门望著他。

她一贯地缄默著,而这次他不再敢讨好她,他觉得难堪。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这真令人沮丧,是太多阴影遮蔽他们的情感。

「它回来就好。」结果他只是说。「你可以放心了。」

陈颖听了张唇想说话,又因为不知要说什麽闭上了。她望著这个男人,他一直包容她,从他黝黑的眼眸,从他黯然的表情,她益发清楚地照见自己,自己是多麽不可爱的女人,多麽爱闹别扭的女人,最後还毁了他的砚台。

他为她找了一夜的猫咪,他对她的感情也许是真的,可是现在她还有什麽资格要他?伤人的话已经从她刻薄的嘴说出去,覆水难收。

结果是自己把他推出她的世界,是她搞砸一切。

她的沈默令慕藏鳞难受,他叹息。就这样?就这样吗?已经玩完了?他黯然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这一瞬间,陈颖感觉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扶著门虚弱地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著他离开她。

他宽阔的肩膀,他灯下的暗影,他颓丧的背影……眼眶刺痛,心脏揪紧,她喉咙酸楚,努力压抑住嚎哭的冲动。

他要离开,他要走了……她不敢留他。

走了几步,像是感觉到她目光,慕藏鳞忽然回头。

看她跌坐门旁,看她像个孩子那样恐惧地张望他,蓦地他看见地上殷红的血,面容一凛。

他惊骇,奔上楼来。「颖!?」

她目光闪烁,他惊惶的表情、他奔来的模样,令她呼吸困难。

慕藏鳞立刻用毛巾给她止血,他将陈颖抱起,他表情严肃,她仰脸怔怔望著他下颚,对他的感情胀满胸口。

他开车送她就医,车速很快,一路责骂她。

「你竟蠢得不知道要止血!」他心痛。「你不痛吗?」他咆哮,那伤口教他震撼。「你真笨!笨极了!」假如他没回头,她要这样傻傻地任自己痛多久?想及此他心脏揪紧,真的气坏了。「我被你气死了!」

她静静挨骂,他愤怒的嗓音奇异地令她感到非常安心。

一点都不痛,只要他在身边,一点都不痛啊……

陈颖望著他愤怒的脸,目光湿润。她好爱,真的好爱这个男人;那麽多骂骂她吧,她情愿挨骂,只要他别离开。

「很痛吧?」他看她一眼,揪紧眉心,很为她担心。「伤口那麽大肯定要缝了,你怎麽跌的?你太不小心了!」

陈颖低头注视自己的膝盖。「我活该……我打碎你最爱的砚台……」她用力地握紧双手,僵著身体,忽然抽抽搭搭哭起来,眼泪不停淌,他听得心碎了。

「颖,」他难受极了。「你还爱我吗?」

她怔住,抬起脸看他,他操控方向盘,他望著前方空荡的道路。

他忐忑地重复这句。「你爱我吗?」就算当他是卑鄙的人,他也想知道,她爱他吗?

「当……当然。」这话应当是她问他吧?

「有件事我想说明白。」他面色凝重。「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不因为砚台。想认识你时,确实是;但爱上你是意外,不管你信不信,你比砚台更珍贵。我现在说一这话,希望你信我这一句,我爱你,爱得莫名其妙,但我确实爱惨了……」

医院到了,他抱起陈颖送她急诊。

挂了急诊,执业的医师帮陈颖缝伤口。因为疼痛,陈颖脸色惨白,慕藏鳞一直陪著她,当医生将针扎进她雪白皮肤,他感觉那针好像扎在自己身上那麽疼。

※ ※ ※

折腾一夜,雨停了,灰蒙蒙的街,氤氲著湿气。

「很疼吗?」回到车内,他问她。

「还好。」陈颖低头,想著他先前说的话。

慕藏鳞横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这几天你别上班了,也不准出门,刚刚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伤口不能碰水,我会来帮你洗澡,你自己别乱来……」他叮嘱。「不能吃燥的东西,想吃什麽我煮,你听见了吗?」

「对不起。」她忽然说。

他怔住,停住系安全带的身子,转头望住她;他的脸离她好近,她湿润的眼瞳映著他的轮廓。

慕藏鳞看她缩著肩膀,她重复道:「对不起。」白的皮肤,殷红的眼,楚楚可怜。

陈颖竟然会说对不起,慕藏鳞不由得愣住了。

他看陈颖黑白分明的眼睛混沌了,她眼睛起雾,她声音哽咽。

「真的……真的对不起。」说著,鼻子也红了。她忍著眼泪,可是这相当困难。她诚恳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她深吸口气,敞开心扉,把话都说出来。眼泪淌出,像无数颗珍贵的银珠子,断断续续滑落脸颊。

他眼色黯了,这小小的车厢里,她哭泣的表情、她说的话让他心悸,这可爱的女人终於说了很多话给他听。

「我国中时,住眷村,有天下午,跑来一只猫,我养了它,它一直陪著我。我很胆小,一到晚上外边很黑、很暗,我怕得不敢睡,可是……後来有猫咪陪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你知道吗?」

慕藏鳞静静听著,这是第一次陈颖说自己的事给他听。

「我很怕它不见,我今天真是吓坏了。」她望住他。「你出现以後,我很开心又好担心,怕哪天你会离开我,我知道你可能是为了砚台才对我好……」她泪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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