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心跳得快要爆裂
像匆匆满足她对我的爱欲。“把她按倒在一个草地里,”呵,下流呗。胡思乱想。恶心。然后是想象的吞没。一种让人浑身酥软的甜蜜。一种激流。随后是爆炸。四周一片黑暗。粗暴又令人眩晕的臆想。碎片。我隐隐感到一阵不安。“四周静得好象就要把我压垮,”阿x在信中的话。孤独。悲剧般的孤独。深渊。无力指引自己的脚步。思索今后为我在黑夜中引路的那些亮光。对前途的几分担忧。令自己吃惊的想法。想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和一个相爱的人。两个人住在一起……我希望厌倦把我丢开。手指的颤动:那些场景。熄灯后。睡在毯子上。睡眠有时就是一种冒险。闭着眼帘,却大开着眼珠。听见各种声音。想象力狂热起来。心跳得快要爆裂。血管在太阳空里怦怦直跳。纠缠。极力仰制。痛苦。欲望。一种模糊不清的大杂烩。一种说不清的玩艺儿。它们在我的头脑中骚动。我于是玩弄自己的性器。分解注意力。射精。这种情况越来频繁。像比赛结来:经过一场紧张,难以忍受的训练之后。蠢动作。感到一阵羞愧,突然,一种深深的悲哀,一种对自己的强烈厌恶。连抽我的耳光。停止。上课提不起精神。瞌睡。专业课记不住。沉闷。厌倦。沮丧。勉强忍耐着。有时,一股无名之火刚被压下去,倾刻之间又冒上来。面容僵滞,目光发呆。有时,一直呆到下课。有时候也到那些饥饿寒冷、劳苦、穷困、死缓、遭到毒打、绞刑和死亡的人们;或者,教师忽然抓起一件东西,一块橡皮、一个本子、一个黑板擦之类,照我的脸上打来;再不就气势汹汹地朝我的课桌走来,捻我的脖子,粗暴地用脚踩我的头颅,或抓我的卵蛋……。没有。我一直呆到下课。偶尔与教师的目光相遇他还要微笑一下——理一理一小缕头发或盯着某个女生的乳房看,他,没有企图贬低和侮辱我吗?(犹豫)菲儿调皮地说:“咱们再也不能分离了。”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和她做爱的这段时间,她的双手始终抓住我想靠的那个树干上。短暂的时间。即兴奋又惊恐。就像置身一场暴风雨中。我抱住她,身子紧紧贴着她的臀部,接着她哼哼起来,喘着粗气,低声说着温柔的话语。性欲憋得我喘不过气来。颠簸。她发出一阵轻声叫喊使我惊恐万状。
许许多多说不清的东西在我的心头翻涌。日常生活。重复。做爱时担心脱臼。筋疲力尽。为了避免堕入爬不上来的深渊,我抓住她的肩膀。甚至抓破了。她轻声说:“咱们可是相互连在一起了。”她的呼吸仍然紧促。她还说:“咱们再也不可能分离。”我拉起裤子时疲惫不堪。类似一种体罚一般。我无力控制心中的冲动,说爱她。用胳膊搂住他的肩膀。(停顿)实在是一种幸福,一种陶醉。慢慢抬起手,心不在焉地摸她的脸。欲望滚滚而去。回到住处。夜间,寂静和孤独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一切都如同在雾里。渺茫的希望。命途。一种老一套的缓慢的沉闷的生活,实在有些令人愤慨了。没有,接着想。其实充满了希望,其实热爱生活,其实一切都是美好的。
一切假设都是允许的——
晚上散步,不过是为了欣赏一下夜色,呼吸轻柔的空气。一切都是愉快的。
上课,充满激情。
不可能有失望。
嘴上时常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性欲,再正常不过的东西。自行燃烧,自行熄灭。精满自溢。
痴迷于教师的讲解。
日子过得充实得迅速。
自然而然地发生爱情,关系。
一切都让我有一种舒适的感觉。
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把强烈的感觉表达出来,比如爱、比如写信。
过盛的精力应该构思一首词,一篇类似于现代主义的小说,与人交流,如此等等。
一切都令我激动和狂热。
——如此:一切假设都是允许的。
第四部分母亲迫使他回到17区那条街
暑假。他决定去探望阿×,但出了意外——他母亲……
他回了17区,
那条街。
他仓促地给阿×写了封短信:信说他回17区、那条街,而无法去看她。很有可能一切会变得更糟。他打消了它——去看她的念头,总之,他急着回17区,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母亲迫使他回到17区那条街。
那条街:一如既往的景象(略去不提)。
其中场景:他母亲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
(一段时间过后。)
接着是三幅静止的画面,很短促,以移动的镜头(假设的)相连接:
1。一张床的特写镜头,左边是苍白的墙,帘子。
2。一个女人的脸的特写镜头,衰弱而呆板,同样苍白。
3。医院的特写镜头。隐约的街上传来的吵杂声,走廊里空荡无人,很有典型性。一个护士走过去(逐渐消失——长镜头)。静止状态。镜头中没有窗户,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镜头。
移动。镜头不变,他从走廊的头上走来。(一种在下切的朦胧光线)。107室。他轻轻地推开门。然后停住。(镜头保持着距离)。现在,他看到了里面的情景:一张床,白墙,窗帘,简单的衣柜,一张女人的脸。他看着她,熟悉而陌生。她病得越来越重,她大概要死了。
他像看着死亡。白色,墙壁的一种颜色盈满了他的瞳仁。
寂静。
没有音乐。
只有竖着耳朵才隐隐地听见那条街上的喧闹声。混杂。
走廊里又有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声音融进来苏水的气味中。
到处都是这种刺鼻的气味。
纯净。纯净的白使得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呆着不动。正影,镜头对着她很慢很慢地平稳移动。她的脸微微动了一下,还是那个躺着的平衡姿态,但随后她慢慢地、稍稍地扭头:现在,仍旧寂静无声。也没有时钟的滴答声。
他不说话。这段时间来他都很少说话。
她几乎是垂死地躺着。特写:一个高挂着的输液瓶。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嘴唇蠕动着想努力挣扎起来——这个固定的镜头持续了一些时间。
她的声音(不响亮,垂死般地):黑……明……
他的头向下低了一点儿,嘴和眼睛同时露出微笑。然后根本没有笑出来。
她呆滞的空洞的眼睛中露出一些光来。透明的灰蓝光。动作缓慢地转动眼珠。她还说出了他的名字,还重复,但没有回声。
她缓慢地注视着她的为之骄傲的儿子。
停顿。
她(用一种低而近乎陌生的嗓音):我没事……住在这里……
她说谎。她几乎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忍受。(旋转的镜头)。他弯腰站在她旁边,慢慢地理着被角。然后,他坐在床边的角落里。
他看着她。
遥远的乐音。
隐约地听得见音乐声。
停顿。
他的声音:什么都别说了,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
现在,从镜头里可以看到他的嘴在继续说话,画面仍呈现说话的内容(在医院的107号房间里,而不是在他所描写的沙滩上)。
她(同样低而近乎陌生的声音):我知道你又来了……我心头一震就 知道你来了……果然……
第四部分她蜷缩着脑袋像在抽搐
她试图笑,脸上非常不容易地露出笑容,但很快停止了(摄影机继续朝同一个方向缓慢、平稳地移动,显出她目前的脸)。
他从镜头里消失,但声音继续往下讲:
他的声音:我从来没有明白过……
明白得太晚了……
(随即他一声抽噎声哽住了)
沉默。
镜头不动。
接着,缓缓地,平稳地移动摄象机——他的侧影出现在镜头里。
镜头重新不动。一直延续几秒钟。
她(试图微笑):黑明……
她重又说出他的名字。
她低声地说,却似在大声叫喊。
对着墙壁和儿子,她在身体内部呼唤出来。
其间,一些毫无关系的声响从四处隐约传来,没有明显的原因,听不清晰,诸如:铃声,笑声,混杂的音乐声等等。这些声音是零散而絮乱的,并不怎么真实。这些声音可发生在换镜头的时候,也可在镜头中进行。另外,有一种音乐声相对要清楚些。停止。接着是一片宁静。
房间里被白的颜色所笼罩,除了躯体以外,镜头里空无一物。
镜头画面是固定的,几秒后又换,手。他伸过手去扶摸她在颤动的手。(停顿)没有任何声音。天黑了。房间里现在有了灯光。医生走进来,检查一遍,似乎摇摇头,又出去。
她闭上眼睛。看上去似乎睡着了。不,她没有睡着。她又缓缓地睁开眼睛。她说话了,很平静,很平静,平静……
她的嘴唇动着。
却像一直保持缄默。
而且任何时候都没有明显的中断。
她的声音(努力地抬高音量,重复的声调):夜幕……降临了……
停顿片刻
他(点头):又是黑夜了……
镜头淡出。看不见人影了,也不见说话的人。对着墙壁,移动,镜头中出现日历和窗外漆黑的天空。继续听到说话声。
她的声音(嘶哑而陌生的,似乎回音般地):天黑了……妈妈错了……这一辈子……最终……被害成……这样啊……
镜头又回到她脸上,灯光下惨白的脸连着惨白的床单(似乎有泪从她消瘦的脸颊上滑下来),那样子,像是对某种痛苦的事情无能为力,像沙尘扑如眼中,像忏悔……她蜷缩着脑袋像在抽搐,夜,确实降临了。
她的声音(同样嘶哑而回音般地):你会原……谅妈妈么……没用了……我没有……能力再……(停顿,她的眼前出现双重的模糊影子)都这个……样子了啊……
他:别说了。
摄影机移动后,他的头从镜头中消失。继而他的声调稍稍提高了一些。
他:过去了,我能理解,我理解得太晚了……
我爱您……
当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摄影机向前挪动,以便接近他的脸。然后镜头又落到她的脸上,转动,很快又从镜头里消失。
接着是类似的镜头:人物,床,被单,墙面,窗帘,灯,漆黑的天空。这类均具有医院特点的画面,背影越来越突出。
白的颜色。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苍白的嘴唇。
苍白映照在整个镜头里。镜头相连较快。
她的声音(越发的嘶哑而陌生):长期以来……每天夜里……想念你的时候……身体就要燃烧起来……在烈火中……我本以为……已经……烧毁……
第四部分值得留下的永久的痕迹
没有任何动静,声音根本听不清楚,或者说难以听清。没有任何上述的声音似乎,在几秒钟绝对的寂静之后,传来他的声音(语调和前相同,但更轻了)。
他:我想说出一切,那些逃离,……于某个角落里隐藏起来,嘴巴大张着为了喘息,等着您经过……仅仅是故意的——那是孩子气的想法……
什么也说不出来。
静场。寂静一直持续到镜头结束和下一个镜头开始的大部分时间。
哽咽。
接着整体,姿势,坐着的身体——仿佛僵化了一般。他的右手在她的手里,机械地握着,拌着轻微的颤动。
一种凝滞的恍惚。
唯一清晰的是整个空间的白色。
她的皱巴巴的面颊上,泪水滑过后留下深色的斑迹。
她的姿势,躺着的身体,体现着一种松弛的宿命论。那个姿势始终如一,没有动弹。仿佛是模糊的,机械的,全部停滞于某处,于黑夜之外。
稍停之后,他的声音又起,伴随着画面。语音持续。
从外面的种种声响判断,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沓,声音隔着门、隔着窗户仍隐隐地听得出来。这是一条寻欢作乐的街,入夜以后更趋向高潮。霓虹灯的嗡嗡声盖过了音乐声,让人认为这种噪音不是灯管气体的膨胀造成的,而是从体内的血管中发出的。
他一直在说话。因为母亲攥着他的手似乎要听他说话。
他说着:
他说他什么也不是,他回想自己,从幼年开始。然后青年。他随便说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起了自己的性格。解释在黑暗里,他喜欢黑夜。他的语言描述追溯到很远,这很难,充满假设。对于应该已经忘记的事情,重新记起,回到原处,涉及几年的情况。过长的思考和停顿。他说一切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这类可能来自可能被遗忘的事,没有任何可以令人惊讶的。没有。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仅仅是一切都开始坍塌,可能搞错了。一切重新集聚。他想说出一切,杂乱无章。说他讨厌那个家,还有他的父亲、后妈。一直都维持着。他知道这一点。他说那时多么渴望见到自己的母亲。然而又逃离。百叶窗被拉开是为了窥视街上的群伙和她偶尔的身影…他便冲到街上去。他说厌倦。事情没有留下一些值得留下的永久的痕迹。但一切回到一个点上。没有面孔,没有解释,除了逃跑。身体移开了,留下一个孤影。难以理解。他想说他性格的复杂性。算了,她说他就在墙角里、或在栅栏之后,他等待她重新出现,但抬头她已远去,那时多傻。蠢。也并不滑稽、或忧伤,只是古怪。晚上,早上,下午,对他来说就只有黑夜。他是爱她的他说。而此时,什么也没有,看着她远去。他随着逐渐远逝的火车叫嚷。他还说他有多次去过她的小屋……看见他的房客了。“为什么要说这些?”混乱了。所有的往事都十分糊涂。几乎可以肯定。他试图想适时的捕捉一些动作。这很蠢。他说自己的爱、爱情。总之这是他想说的一切,不由自主地。说着完全自然,地涉及到几个女孩。他停下来。而且古怪的表情变了。他所说的是他所熟悉的以及其他一切。但他似乎听见一个滑腻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来。
间歇。寂静无声(医院里的声音完全消失),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镜头(约两秒钟)显出一个空洞洞的房间,墙(苍白),天空(黑),然后是一张床。只是一张床。毫无动静。当他用始终平稳的声音说着话的时候,他的脸不动声色。
看不到窗外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没有。
一张床。
和他。
新的淡入镜头,与前相同,出现她的脸;僵滞的似乎在微笑。没有;毫无动弹;前一个镜头和这个镜头的过度采用渐隐的手法;前一幅画面渐渐隐去,后一幅则渐渐淡入。街上的嘈杂消失。静!他的话外音拌随着整个这画面出现。
他的声音(很慢;平静地。很有节奏):我永远。……爱您……
与前相同;镜头淡出;但又回到他身上,侧面。他流下一行泪;无声无息地滴在她攥紧他的手上。泪水蔓延开来。
这时;又是街上隐约的喧闹声、音乐声。
他的语调自言自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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