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咦?蛮好吃的。”吃起来有点咸,香气还挺浓郁的,感觉像腌菜。
“天底下没有难吃的东西。”他夹起一筷子发菜,“这叫发菜,生长在沙丘之中,你可以想象那种环境有多艰难,但它还是可以存活。”强韧的生命力可以适应最艰难的环境,在沙漠中有许多令人敬佩的动植物。
“还真像头发,怪恐怖的。”她又吃了几口,“第一个尝试吃它的人一定是个勇士。”
金希尔一笑,他倒是没想过这种问题。说得也是,这发菜难看的外型和丑陋的颜色,的确会让人退避三舍,第一个尝试的人可真是个勇士。
温澜看他眼睛弯弯,似乎是在笑,可是那讨人厌的胡子遮住了他的嘴巴。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刚刚看他吃面她就有这个疑问了,只是没机会问,现在他既然在笑想必心情不错,应该会蛮乐意告诉她的。
“说吧。”她刚刚就用一种古怪而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为了阻止自己把话说出来似的猛吃面。
“我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把面准确的吃进嘴巴里,而不会沾到你的胡子?”瞧瞧他那乱蓬蓬的发使人瞧不见眉毛,浓密的大胡子又像春天勃发的野草,掩盖住他的嘴巴,她有这样的疑惑是正常而合理的。
温澜话才一说完,就有人爆出一阵大笑,她正在想是谁那么没礼貌居然笑成这样时,却惊讶的发现金希尔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他大笑的同时从胡子丛里露了面。
原来他是会笑的。
第七章
“鸡原来是长这样的呀。”温澜瞪大了眼睛,“很像鸟,不过胖多了一定飞不起来。”肥嘟嘟的好可爱呀。她只见过香喷喷的烤鸡、人参鸡、三杯鸡等各式各样的鸡,活蹦乱跳的鸡今天还是头一遭见到。
她站在一个石头围起来的小院子里,成群的鸡咯咯咯的叫着,拍动着翅膀摇摇晃晃的从鸡舍里跑出来,围在金希尔脚边啄食他撒在地上的饲料。
“是飞不起来。”要是会飞就麻烦大了。
“给我试试。”她伸手去抢他手里那个装满饲料的小木桶,有点猴急的说:“我也要喂鸡。”
“你先看我做,三天后再换你。”如果立刻给她,整桶饲料大概马上见底,而这群大小鸡会有撑死之虞。
“为什么,”她嘟起了嘴,“这么简单,谁都做得来。”这是看不起她吗?不过就是洒洒饲料,谁不会呀?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跑来喂鸡多难看!瞧瞧掌管鸡场的李大娘都在旁边笑了。
“是很简单,但还是有点学问。”金希尔仔细的说道:“你不能一把抓起来就乱扔。”
他教导她如何用最少的饲料将鸡群引到饲料槽去,然后趁鸡群在外面觅食时打扫鸡舍,捡拾新鲜的鸡蛋。
温澜兴高采烈的跟在他后面,在狭小而有些臭味的鸡舍里穿梭,看他小心翼翼的从鸡窝中取出一枚又一枚光滑的蛋,觉得新奇又有趣,巴不得三天快点到,好让她也来试试。
“为什么那只鸡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她好奇的指着角落的一只鸡,拉了拉金希尔的袖子。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只母鸡,她正在孵蛋。”
“孵蛋?”她承认自己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孵蛋?”
“因为要养小鸡,你不要去打扰人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一般他们所吃的鸡蛋都是没有经过公鸡的“努力”过,所以不会孵出小鸡来。
所幸温澜一点都不好奇,平常吃的蛋和母鸡孵的蛋有什么不同,她一听到养小鸡三个字马上露出一种有点轻蔑的 模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打扰就不打扰,一点都不稀奇。”虽然她嘴巴这么说,心里其实好奇得要死。
趁着金希尔弯腰去捡下排的鸡蛋时,她立刻奔到母鸡旁边,把它的屁股拨到旁边去,好奇的看着,喃喃的说:“哪有小鸡呀?”
听到母鸡咯咯的惊叫声和翅膀拍动的声音,金希尔立刻奔过来把她的手拉起,“叫你别打扰人家。”
“我只是想看小鸡,又没打扰它。”一只母鸡还想要安宁喔,看一下会怎么样?“早知道一样是蛋,那我就不看啦。”
“小鸡是从蛋里孵出来的,过几天就会破壳了。”
“它就这么大剌剌的坐着,会把蛋压破,那小鸡不就死了?”鸡蛋很脆弱的,因为她可是摔碎过一篓,谋害了不少小鸡的性命,真是罪过呀。
“不会的,大自然很神奇,母鸡用自己的体温帮助小鸡孵化,可是不会压死它们。”
“真的吗?”温澜欣喜的问道:“那我们拿火来帮忙烤,会不会快一点?”
她真想快点瞧瞧新生的小鸡长什么模样。
“当然不行!”只会享福的人,在生活上的认知还真低。
接下来,金希尔花了半个时辰跟她解释为什么不能拿火来烤,还有她先前摔烂的那篓鸡蛋是孵不出小鸡的。
温澜听得有点明白又有点迷糊,她一点都不好奇小鸡怎么孵出来的,只是奇怪他怎么会懂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还能做得那么熟练?
他是个王爷,不是吗?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小鸡孵出来?”她满怀期盼的问。
“时间到了就有了。”她此时的神情像个等待吃糖的小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眸是那么样的天真。温澜,有了一些些的改变,原来她也有天真无邪的一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有些失望,随即灵光一闪,拍手笑道:“有了,我天天在外面说故事、唱歌,吸引它们早点出来。”
金希尔忍不住笑出声,“好啊,说不定真的有效。”
他还蛮喜欢她颇为稚气的笑容和可爱的想法,他在心中收回她是个呆子的评语。
有时候呆子也挺讨喜的。
“你知道不知道,荒原上的风沙能填平一口井?”温澜得意扬扬的说:“所以要派人在井边看守着,定时的掏沙。我今天自己驾了辆板车过去,还帮忙把掏上来的沙拿去晒……对啦,干了之后会有一层白色的盐粒喔,很奇妙吧。”
她跟着金希尔把骡子上缰,坐着一辆板车把谷粒、蔬果、面粉、新鲜的蛋和日常用品给守井的人送去。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这样子的补给供应守井人的生活无虑,虽说是跟着,但其实她只是在旁边看而已,连续三天金希尔带着她规律的作息着,让她看见了月牙关最实际、最生活的一面。
在她抱怨月牙关满是单调的黄色调时,他用一种欣喜的口吻告诉她,春天果园里的梨树、桃树、油桃树成簇成簇的开着花,所有开垦出来的田地都长着绿油油的嫩芽,蓝色的野生鸢尾花会覆盖在田埂上,一眼望去大地似乎覆着一层彩色的薄纱。
过些时候,果园里的花谢了,成片的罂粟花开始绽放,从浅浅的粉红到高雅的蔷薇红都有,在月光之下又会变成令人惊喜的银灰白。
整个夏天五谷轮番的收成了,小麦、玉米、栗米、高梁、大豆,丰沛的菜蔬也丰富了人们的生活,紫茄子、红辣椒、马铃薯、胡萝卜、芹菜、绿黄瓜和金黄色的南瓜,各式各色豆类随时都可以采收。
在其他季节里,浅色的亚麻热闹的往上生长,粉红色的葱麦迎风摇曳,黄色的芥菜美观而且好吃。
就连最艰苦的冬天,都可以因为存粮非常充分而不致匮乏。
在他的叙述之中,月牙关的四季似乎在她眼前闪过,从他充满感激和欣慰的眼神里,她体会到他有多爱这个地方。
这个被人称为荒凉的地方。
她发现他懂好多,几乎什么都会做,而且待人也满和气的,每个百姓一看见他,就算隔着老远都要过来跟他打个招呼,行个礼说上几句话。
最厉害的就是,他居然能记得那些人的名字,不用思索就能喊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原本看到她就皱眉头的百姓也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闲话家常个不停。
尤其是李大娘在教她怎么分辨公鸡母鸡的时候,顺便告诉她磨坊的朱家老大娶了个漂亮的新媳妇,从甘肃那带过来的商旅在马莲地那里遇上了狼群,差点丢了性命,她还告诉她有一种叫鬼尘的风会卷起粗大的沙砾,而风息了之后将沙砾捡回来可以当成磨砺美玉的最好工具……
“温姑娘,”素娥皱眉道:“你都晒黑了。”原本是个白嫩嫩的大美人,黑了就少了那么一点飘逸清灵的味道了。
“没关系啦,我这几天忙得很,都在外面跑当然会晒黑呀。”温澜颇为满足的说着。
明天就是第四天了,她可以接手做那些她觉得有意思的活了,她每天都巴望着时间快点过去。“王爷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要拉着温姑娘你干粗活呢?”她总觉得王爷跟百姓们同甘共苦得过了头。
“这样才好,省得他找我麻烦。”她发现跟着他做事比较好,他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吹胡子瞪眼睛,也不会拿戒尺打她,更不会说些带刺的风凉话。
辛勤劳动着、跟百姓接触时候的金希尔话比较多,而且她还觉得他似乎挺乐在其中的。
眼见素娥对她的新奇经历没兴趣,她只好拉着秋月说个不停,“我今天有去驻军的操练场,还看了阿姬操兵喔,你别看他是个矮冬瓜,喊起口令来的时候还挺威风的。
“不过边日向一样古怪,看到我就把头撇到一边去。”温澜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士兵们还抢着请我吃一种加了锁眼的烙饼,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锁眼,它长很像草菇,颜色很漂亮,而且……”
秋月听得头昏脑涨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已经知道原本月牙关是多么荒凉的地方,是前人花了几十年的光阴,一小块一小块的开垦,将这里变成一片富庶的绿洲。
她还知道了这些天来,每一句从宗七王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她很高兴温姑娘终于找到事情做,不过现下她真的蛮想睡觉的。
“我好兴奋,明天我就能自己喂鸡了。”她完全无视于秋月的睡眼惺忪,“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金希尔一定会称赞我。
“不晓得明天小鸡孵出来了没有,我真想看看哪。秋月,我跟你说,我已经帮它们取好名字,我算过了一共有八枚蛋,那就是会有八只小鸡,我打算全都叫它们小鸡,你觉得怎么样?”
“温姑娘。”她用很困的语气,含糊的说着,“你不累吗?”一早就起来四处跑,听她说似乎是去了不少地方,这几天也都没睡午觉,跟平常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怎么没消耗掉她的体力呢?
“很累呀。”她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当然会觉得累,可是她就是觉得精神好好,想到她明天会有个忙碌的一天,她就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做这些事跟她以前忙着学男人说话、走路的感觉截然不同,也跟她挑剔只穿漂亮的衣服和只吃精致的吃食都不同。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真正在生活似的,她不再是一尊美丽的木头娃娃。曾经她以为没有贴身丫头服侍得好好的,一定会没办法存活,原来她还是有独立的潜力的。
她满足的闭上眼,终于愿意让她的嘴巴和秋月的耳朵休息了。
明天,她也该谢谢金希尔吧?
他教她领略了生活的美好,以前那几笔老鼠冤就一笔勾消吧。她也算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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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呈土红色的峭壁拔地而起,危石傲然而立,面向南方吸收着太阳炙热之气。此处的风景呈现全然的凄惨萧瑟,没有任何颜色和生命抒慰这块荒凉而暗藏危机的野地。
底下的流沙曾经埋葬了一队迷路的商旅,随风飞起来的沙砾被叠叠层层的巨岩所拢,日积月累下来累积了相当惊人的高度。
行旅们会特别避开这个叫作沙门的地方,然而它暗藏的危险却阻止不了有秘密的人前来。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行旅在页岩上凿出了浅浅岩穴,经过多年的风沙依然存在,却已经毫无人迹,岁月让这里成为放下面具和伪装最好的地方。
“王爷对你最近的表现非常的不满意。”
打扮成来往于月牙关与惠回关的骡马贩子,杜老三的伪装是成功的,从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他的伪装之所以成功,乃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贩子,成为传递消息的暗桩还是近几年的事,因为金处升行事一向小心,也很懂得知人善用的道理。
“我已经说过了,宗七王绝对不会支持王爷兴兵的。”边日向冷冷的哼了一声,“王爷若是不尽早除掉他,往后绝对有不小的麻烦。”
“你送回来的那本《全唐诗》除了夹着数字的废纸之外毫无秘密。”他们甚至将书页完全拆开,寻找任何可能夹在中间的秘密信函。
“数字就是秘密。”他不耐烦的说:“我相信那张纸便是密函,宗七王聪明绝顶,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你解释清楚。”杜老三说道:“你知道我得向王爷交代。”
“探子送过来的密函是写着数字的白纸,宗七王在《全唐诗》中找出对应的字,就能知道京里传来的是什么消息。”
的确聪明,就算密函半路被劫或是来不及销毁,拿到的人也无法猜测出来上面写了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密室,却没有钥匙进去一样。
“既然如此,你就该找出数字与诗集间的关联,再回报给王爷。”
“我若有办法还需要把东西交给你吗?”光是顺序的排列就有几百万种可能,在不知道规律如何之前,是没有办法破解的。
“那么王爷是不会满意的。”杜老三皱眉,“世子明天就会到了,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世子过来,是相信宗七王不会妄动。”
“那么他作了个错误的决定,世子一过来会立刻成为人质,王爷投鼠忌器就不敢轻易发兵,反而落入了七王的陷阱。”边日向沉下声,三上兵力不足粮草匮乏,而王爷已准备了数年之久,时间是他最大的优势,若不尽快起兵待皇上有了充分准备之后,就会是一场硬战了。”
“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好了,王爷自有他的打算。”他嘿嘿的笑道:“没把握的事王爷也不会冒险。”
“你说得是。”南四王是聪明人,只是还不够聪明,至少他没能猜到他边日向之所以忠心于他,乃是为了推另一个人登上皇位。
聪明人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是他的信条,他一生都奉行着这个原则。
杀秦三王的时候,他是太有把握了。
鸥蚌相争,的确是渔翁得利。南四王与皇上相争,两败俱伤之下,七王崛起一路朝正殿迈进。
他考虑了很多,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只有宗七王金希尔,但他却没有那个野心,所以他要不择手段的逼他坐上皇位。
他要金希尔陷入绝境,在两边夹攻之下,势必得要杀出重围才能自保,他为他策划了这件大事,帮助他入主中原登上皇位。
而杀害秦三王制造皇上和南四王之间的猜忌、怀疑和冲突不过是大计里的一小步而已。
当那天金希尔和他还有姬不换谈论秦三王之死对谁有利时,金希尔准确的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而他之所以反对金希尔表态支持谁,为的是要把他留在危险的天平上,两边都防范会让气氛更加紧绷,只要出了几件事他就会顺利的与两边为敌。
他非常确定温澜是皇上派来的密探,那晚他打伤了她,隔天她便称病,没有这么巧的事。她的死亡会成为七王和皇上决裂的导火线。
而那个自投罗网的笨蛋世子,则会是七王和四王反目的关键。
只不过他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一定要逼得金希尔非反不可。
他不属于任何人的密探,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帮助金希尔登上皇位,离间、挑拨、暗杀、制造冲突、捏造谣言这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只是金希尔坚持表态与皇上联手的事会坏了他的计划,他得想办法让南四王立刻造反,否则就会来不及了。
所以他才故意放出宗七王已经和皇上同阵线的假消息,希望能让四王紧张一下,而跟着笨蛋世子的死讯应该会让他即刻起兵。
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