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他或许算得上她看过的侧面轮廓最好看的男人。坚毅立体,冷厉锋锐。缺少表情的时候,他的唇自然闭合,有种严肃的味道,配军装配衬衫,都很好看。
她明白他的意思,在军校以致天王星周边十二颗卫星,针对学员的保护措施,还是以常规守备力量为主。私人卫队是在此基础上的第二道保险。
双重保护。
作为校方而言,对学生的安全问题,已经算相当体贴周到。
那就这么办吧。这应该算是正事说完了吧?
“好像经常见师兄,手都是抄在裤兜里。”是因为这样的姿势便于耍帅?
说起来他此刻那张脸已经够英俊,完全不用锦上添花。苏芩眼神在他藏在裤兜里,微微隆起的那只手上徘徊。
季蔺言感到她的注意,当她面前,把手拿出来。她恍惚看见他手心里握着一物。
随着他慢慢摊开手掌,她终于看清,那是一只复古样式的打火机。
zirro的大牌,很贵,算是小众的奢侈品。
所以他跟她相处很多时候都是在摩挲这只打火机吗?
“一次投诉就够了。没必要从南十字星一路闹到天王星来。离职以后有些事处理起来不如以前方便。太嚣张。”
这次换苏芩笑了。她还没发现原来这人还有幽默感。
仔细回想,他似乎真的没有再在她面前吸过烟。
“季师兄,如果哪天我让你彻底失望了,你会怎么做呢?像你说的,收回一切投资,从此不理人?”
其实他跟她都知道,果真如此,对她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她只是少了一个名叫季蔺言的师兄看好她,而她还有其余两位师兄,也还有钟师。
季蔺言将打火机收回,又恢复了之前淡淡的表情。他望向远方的目光,有苏芩似懂非懂的东西。
“到那一天你会懂,你错过的不是我,而是大时代的黎明。”
大时代吗?
苏芩压一压耳边躁动的碎发,转过身,跟他一样,静静遥望露台外开阔的风景。
他不知道,其实她懂。
《圣武》就是大时代的号角,不是吗?
“我苏芩,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她在他身边低声呢喃,语气不重,甚至根本撑不起她这话的分量。可是他轻易就理解了,风把她的话,一字一句,送进他耳朵。
有时候,决心不是靠音量决定的。
苏芩离开前,问他方不方便对她开放露台的使用权。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喜欢这里。
“可以。”
犹豫只是片刻。这里原本是他专属的休息室,他对她说可以。谁知道呢,或许是她站在风口的姿态太享受,瞧着很融洽,仿若能入画;又或许是她最后那句话,让他冲动得下了结论,认为她值得这里美妙的风景。
听着身后少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季蔺言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香烟在他指尖燃烧,味道很快被风吹散。
在很多清冷的夜里,除了一时寂静,只有香烟作伴。季蔺言能预见的未来,他或许会一直这么下去。
男人抖了抖缀在烟嘴上,要掉不掉的烟灰。
跟苏芩相处,其他都还好,只有一件事,她差点将他逼疯。
他的保健医生告诉他,吸二手烟,对于十几岁还处在发育期的少女有害,会降低脑细胞的活性,让思维变得迟钝。而且香烟对女性各方面的危害比男性更大。
这让季蔺言无计可施。
脑域,那可是现阶段人类的禁区。
他想让她试着接受他的调教,而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在无谓的争执上。她不喜欢闻烟味,他记住了。
然而季蔺言不知道的是,烟,不过是他在接下来跟她的相处中,为苏芩隐忍的第一步。
第91章 取消资格()
秦简办事的效率跟他的上司一样,一脉相承。几乎是在苏芩刚挂断通讯之后,名单就已经到了她手上。
令苏芩惊讶的是,季蔺言为她推荐的人选,全部来自于雇佣兵。
他本身是联邦高级军官,不从军中选人,反而绕个弯子,为什么?苏芩不解。
等她浏览完全部的资料,总算有些明白季蔺言的考虑:
比起划分过于细致,各司其职的正规军,这些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过着刀口上舔生活的武装分子,显然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更善于自保。
季蔺言为她做的安排,非常具有针对性。他为她准备的人,都是星际雇佣兵中的翘楚。换句话说,这些人有能力,相应的,脾气恐怕不会太好相处。因为他们不像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雇佣兵的世界,实力至上。
季蔺言就不怕她收服不了这帮子人吗?
就在苏芩仔细研究这份名单的时候,通讯响了。是精英班总教官埃克斯特。
“长官。”苏芩立刻敬礼,受了一场教训,她进步很快。
埃克斯特暗自点头,说实话,对于这个半路走后门插班进来的旁听生,他现在对她的印象已经逐渐向好的一面倾斜。
“精英班学员组建私人卫队的事情清楚吗?”
“是的,长官。”
“很好。今天致电就是通知你,军校为你准备的士官名额取消了。简而言之,你失去从天王军挑选卫队成员的资格。”
取消了?!为什么?
“长官,这种情况只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还是所有人都一样?”
“只有你一个。”
苏芩眉头瞬间皱起。“有正当理由吗长官?没有的话,我可以向校董事会提起上诉。我感觉在此事件当中,受到了不公平的歧视。”
埃克斯特一直在留意苏芩的反应。她堪称沉着的表现令他吃惊。
“有。鉴于你旁听生的身份,并非正统精英班学员。此前也没有先例。学校决定,保留你组建卫队的权利,名额仅限两人。至于人选,这得看你的本事。”
这是要拿她的身份说事了?
埃克斯特也为她感到可惜。毕竟天王军的士官,放在外面个个都是纪律严明,可独当一面的好手。失去这样的护卫,就苏芩而言,无疑是一大损失。
“长官,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校长知道吗?”
苏芩问的,当然是军校唯一的那位正校长,老校长冯治安。
埃克斯特面色一板。
“新生,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还有别的疑问吗?”
从总教官的语气,苏芩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被取消资格的事,老校长不知情,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没有了,长官。”
对面通讯应声切断。
苏芩看着黯淡下去的屏幕,没有气恼,而是重新将秦简传给她的名单,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取消她挑选士官的资格?那么好吧,或许注定的,她得跟那帮雇佣兵打打交道了。
**
那边埃克斯特负手站在办公室面向操场的那扇窗前,也是眉心紧蹙,似有不满。
精英班的教学一贯不容外人插手。然而上面下达的命令,却同时得到了两位副校长的亲笔批准,老校长人不在军校,连开学典礼这样的场合都未露面,想必是有要事在身,近几年都会时不时的暂时屏蔽外界通讯。
单凭副校长步童,还顶不住另外两位的压力。作为总教官,埃克斯特也只能听命行事。
**
埃克斯特不知道的是,当他为苏芩感到惋惜的时候,第一军校的两位副校长却在进行“友好”的聚餐。
黄博韬自从得到新党一脉的支持,可算是咸鱼翻身,在共和派内部迎来了第二春。
这次黄博韬行事更机变了。他决心不正面与苏芩冲突,他只慢慢的,一点一点,暗中削弱她的实力,再见机行事。
于是他找上了同为副校长的蒲一山。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共事,黄博韬知道蒲一山一个致命的弱点——此人年轻时急功近利,狠心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娶了事业上能给他更多助力的现任太太。奈何这人心虽硬,却还算半个情种。
功成名就后,蒲一山回头找到昔日恋人,两人很快旧情复燃。
对付蒲一山这种滚刀肉,见风使舵的老油条,黄博韬当然不会跟他玩斯文人的那一套。
黄博韬设了个局,根本没花多大的工夫,轻易就逮到了蒲一山借外事交流的机会,私会情妇,大搞婚外情的把柄。
于是合作变得顺理成章。
蒲一山被人摆了一道,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来赴黄博韬的约,也不过是为了亲眼盯着他销毁那些不堪入目的证据罢了。
“老蒲,这下总该放心了吧。”黄博韬当着他的面,把东西仍旧了粉碎机,又倒了杯酒,举到蒲一山面前,好声好气跟他陪不是。
“来来来,别总绷着个脸。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吗?老蒲啊,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狗屁难处。”蒲一山携怒跟他碰了碰杯,到底不是不经事的年轻人,虽然吃了亏,理智却告诉蒲一山,这时候跟黄博韬翻脸,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蒲一山怕的是事情闹大。闹到家里那女人耳朵里也就罢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不怕家里那母老虎。
但坐在蒲一山这个位置,身处教育系统这个圈子,最忌就是名声不好。总不能头上顶着“教书育人”的帽子,背后却被人爆出桃色新闻。那这位置恐怕也就坐不长了。
两人各怀鬼胎,一个使劲倒苦水,一个故意表现得好似非常勉强才放下了心里这点儿过节。
“你说你自己跟那丫头结怨,你拖我下水做什么?你可千万别说不知道,那丫头已经搬进了季老五的宿舍。你要动她可不容易。”
“不不不,我不动她,我保证不动她,我怎么会动她呢?”黄博韬连连摆手,意有所指道,“我也是看别人脸色行事,老蒲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将你牵扯进去。谁有本事谁去,反正我是没这份能耐。”
黄博韬自觉他只不过是开了个头,以后的事,有人比他更着急。
**
傍晚时分,苏芩本来打算回归藏,然而她推开门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却见二楼季蔺言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清清静静,也没开灯,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在。
莫非他还在休息?
苏芩犹豫片刻,还是觉得就算要走,也该过去跟主人打声招呼,或是在他的房门上留张字条。
哪知房里没人,苏芩一愣,又到露台转了转。
事实证明,她所做的一切纯属多余。那人早已不知不觉,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别墅。
她还想着跟他道别,那人倒好,走得无声无息,仿佛偌大一栋别墅里,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在。
苏芩慢悠悠倒回去,对于某人的礼节问题已经不抱幻想。
转而一想,他走了也好,她便可以毫无顾虑的留下来。
至于组建卫队的事,她把最后的人选传给他。
苏芩还记得上次季蔺言特意回电,就是为了告诉她,“下次有事直接拨这个号码。”
她这应该算是有事吧?于是在不清楚季蔺言那边是否方便接听来电的情况下,苏芩给季蔺言发送了邮件。
苏芩不知道的是,她这封邮件,季蔺言点开得很自然。然而正与季蔺言共进晚餐的女人,握刀叉的动作却因此而僵住。
第92章 好好休息()
汤茴印象中,上次见到这个男人,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之前他让秦简安排去接她的时间,一般都很规律。
一个月一到两次,不是月中就是月底。中间偶尔会隔上一月。
然而这一次,他仿佛消失了一样,整整将她晾在一旁不管不问了小半年。
汤茴知道他很忙,也知道他或许是约会了别的女人。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短短几个月,就这短短几个月,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眼前男人身上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陪伴他七年,虽然真正跟他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天。可是他的某些习惯,汤茴还是深有感触。
譬如用饭的时候,他不喜人打扰。更何况秦简就在门外。
什么人能越过秦简,挑了这个时段,直接联络他的私人号码?
季蔺言的号码,汤茴都没有……
默默留心观察着餐桌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汤茴惊讶的发现,他手指移动的轨迹,似乎点到的是邮件?!
是她看错了吗?这个男人会用邮件?
汤茴一直以为,光脑强大的辅助功能,于这个男人而言,很多都是形同摆设。譬如铃音,她曾暗示他,她出了一首自己谱写的钢琴曲,节奏舒缓悠扬,没有歌词,只是单纯的轻音乐。已经转化为通用格式。
她想告诉他的是,即使用这首钢琴曲做铃声,也绝对不会被人窥破他与她之间不便见人的关系。
她只是想尝试一下,能否用自己艺术上的才情打动他,也让他偶尔记起她。
可是结果令她失望。
当她将录有专门为他谱写的曲子连同礼物一并寄出去以后,等到下次见面,他的铃音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出厂设置。她精心挑选送给他的袖扣,一次也没看他佩带过。
跟铃音一样,汤茴以为邮件也是被他束之高阁。通常情况下,文字方面的内容,都是秦简在处理。需要他过目的,秦简会打印在纸上,最后只需他签字即可。
汤茴所知的是,季蔺言的时间很紧张。她跟他的相处,经常会被半路冒出来的恼人的电话所打搅。那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抛下她,独自回书房,时间长的话,一耽搁就是好几个钟头。
老实说,跟这样的男人约会,假如不是真心爱慕他,一点儿也不愉快。
季蔺言绝对是圈子里最不合格的情人。
汤茴一直都私下猜想,他不给她私人号码,原因之一,应该是他不耐烦被女人打扰,更没有闲功夫挨个儿回复女人们每逢假节日在他看来都非常无聊的“问候”信息。
直到今天,汤茴才恍悟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他刚接到邮件的时候,眉峰动了动,这个动作代表这封邮件的到来,也让他感到了意外。
汤茴很努力的想要在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可是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的表情相当自然,是一种非常舒缓的自然。就算她正陪着他享用晚餐,他也从没给过她这样舒适的回应。
直觉的,汤茴心头一紧。
面前男人如此从容的姿态,跟他处理公事时雷厉风行全然不符。汤茴自认为不是迟钝的人,她很惊心的判断出,屏幕另一端,十有八九,会是个女人。
一个她从来不知道存在的女人,一个可能改变了他的女人。
而令汤茴更加难受的是,季蔺言已经放下了酒杯。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旁若无人的,稍稍向后靠向椅背,当她面前,回复起邮件。
这比他直接回拨电话,更令汤茴心寒。
为什么是邮件而不是电话呢?他在回避什么?
相信只要是女人,就明白一个道理:
当男人刻意避免一人女人得知另一个女人存在的时候,至少说明,在这个男人心中,要么两个女人都不重要,要么其中一个让他在意了!
汤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说自己是被他在意的那一个。
那么剩下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汤茴都觉得只能用一个词就能形容这些年她陪伴他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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