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男子眼中陡然划过一抹惊慌,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掌打向顾无言的心口。
顾无言身子一动,瞬间移开,他瞅见男子将杀机转移到飞钰身上,便拿出随身兵器,及时拦住男子的动作。
这一用力,牵动了顾无言尚未完全痊愈的筋脉。
这只手的手筋曾被顾云泽挑断过,虽然事后楼溪月找了灵药替他接骨续脉,但到现在仍没有恢复如初。
手腕传来的痛麻之感令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的另一只手握住这只手腕,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方才受到冲击而引发的痛楚。
黑纱男子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腕上,犀利地视线定定落下,他仰天一笑,冷然开口:“筋脉还未长合便敢与我出手?顾无言,我看你这只手是真的不想要了!”
顾无言没有做声,悄悄握了握剑柄,指引着体内的法力在经脉游走,开始凝聚法力于丹田一处,伺机而动。
男子不再将顾无言视为对手,他更为肆无忌惮地朝飞钰出掌,本以为顾无言无力再接下这一道掌力,谁知他动时顾无言亦动,掌随剑至,挑出一道剑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男子见掌杀飞钰不成,便趁机摧毁了那幅画卷,细碎地纸屑从半空飘落,他向后退出几步,暗恨无比地盯着顾无言。
接下这一掌后,顾无言的手腕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双手握住剑柄,朝男子投去一个挑衅地笑容。
那意思似在说,还来么?
男子气恼地咬住下唇,纵身往外一跃,跳窗而出。
男子一走,顾无言便丢下手里的长剑,有些气力不济地坐在床边,眼眸一闭,靠着床头小憩片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楚安阳带着两名弟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见门口躺着几具尸体,他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睁开了双眸的顾无言勾唇浅笑,掸了掸衣袍,他站在地上,对站在门口的安阳说道:“你先进来再说。”
“呀!顾哥哥?”
楚安阳不知道屋里还有别人,他一进客栈就觉得气氛失常,要不是店小二给他指路上楼,他都不明白飞钰怎么会在楼上的客房里。
顾无言揉了揉眉心,“我听说飞钰一回来就去找你了,我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你方才去哪里了?”
“飞钰喝醉了,我一人扛不动,便回山上找了几名弟子来。顾哥哥,刚才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躺在门口?”
顾无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不知情,缓缓道:“有人想杀飞钰,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幕后人出现。幸好他没有得手,不然我要万死才能谢罪了。”
“有人要杀飞钰?”
楚安阳惊呼一声,神色惊疑万分,连忙走到床前,结果看见飞钰还睡得无知无觉,不禁无奈摇头。
“他不会从头到尾都是这副德行吗?”
顾无言笑着点头,“还真是!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楚安阳拍着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愧疚地说:“以后我不敢再约他喝酒了,要是顾哥哥不在,我真的无法想象飞钰会不会遭到那人毒手。”
顾无言挑了挑眉,突然话锋一转,指着他身后茫然不知所措地几名弟子,“他们是来抬飞钰回去的?”
“是啊。”
“让他们过来吧,你跟在他们身边,我先回去同掌门说一声。”
“嗯,好。”
楚安阳听话地点点头,对身后几人摆摆手,那几人听见了顾无言的话,赶紧跑过来把飞钰架了起来抬出客栈。
顾无言先走了一步,他在几人之前回到绣楼,恰好与刚出来的封老擦肩而过。
封老诧异地看了眼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顾无言,眉头轻皱,却没说什么。
顾无言微微一笑,深知他是在想自己的身份,只因两人三年前曾在混沌之墟上见过。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以封长老的记性,想来也能认出他是谁吧。
顾无言没有耽搁,对他轻颔首,随后抬步走进了房间。
封老边沉思边走出绣楼,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几名弟子小声私语。
“刚才我看见姜长老跪在盛冬芸的墓碑前,你说他为何要给盛冬芸下跪?”
“我怎么知道?这是人家姜长老的事情,你再多嘴下去只怕传到掌门耳中,到时候有你好受的!不该说的别说,赶紧跟我去做事,无极楼那边的木材不够用了。”
两人的声音越飘越远,封老的眸光也黯淡了几分,当他打听到姜长老所在的位置后,迈开腿,大步朝那里走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筱凡身世、屠村百里()
傍晚的夕阳没有正午阳光那般强烈刺眼,微风轻拂,吹起四周杂乱的野草,显得跪在石碑前的那抹身影极为孤寂。
姜长老的眉眼中充满了落寞,他的膝盖下方是泥泞的土地,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石碑,他的面上浮起一抹凄凉地惨笑。
盛筱凡的墓碑也在旁边,石碑上没有字迹,但石碑上镶嵌的苍灵玄石链却能清晰地彰显出她的身份。
沉浸于悲伤的姜长老没有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无比低沉。
“冬芸,你可真是狠心!现在你和筱凡都走了,留我一人苟活于世,念及过往深仇,不知你心中是否后悔过?当初我劝你随我归隐山林你不听,可是你的执念却让你变成无欲无情的偃师。即便你痛恨楼亦诀和盛卿心,你也不能拿自己与女儿的性命做为代价啊!你可想过,溪月何其无辜,筱凡又何其无辜啊……”
处于姜长老身后的封老将这些话听在了耳中。
顿时,封老神色大惊,紧握起双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踩到了草丛里断裂的树枝,使得姜长老犹如惊弓之鸟般瞬间回头。
“谁!”
厉声一喝,姜长老迅速站起身,结果发现偷听他说话的人竟是御灵仙宗的大长老!
“封长老,是你?”
姜长老掸去衣袍上的泥土,目光落在他暴起青筋的双手上,声音蓦地一沉,“我的话,你方才全都听见了?”
封老抿了下嘴唇,心知偷听人讲话不是件礼貌的事情,但还是点了点头,承认道:“嗯,听见了。”
“那你……打算如何?”
“不会如何。”封长老看向盛冬芸与盛筱凡的石碑,低低一叹,“往事如烟,盛大小姐与筱凡做了什么我也听说到一些。既然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对人守口如瓶。你放心吧,今日之言,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封老在人界很有信誉,他说的话也极其有分量,再加上封老与姜长老相识几十年,所以当姜长老听到他这么说后,一颗悬起的心落地,抱拳感谢。
封老摆了摆手,摇头道:“怎么说你与我也有几十年的情分在,这般感谢未免生疏了我俩的关系。我只是没想到,筱凡竟是你与盛大小姐的女儿!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长老苦笑一声,见封老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缘由,又念在他重情重义的份上,遂将十九年前的所有秘密托盘而出。
自从楼亦诀与盛卿心成亲之后,两人相处甜蜜恩爱,几乎每日都是形影不离。
盛冬芸本就嫉妒盛卿心能够成为楼亦诀的妻子,随着妒火逐渐剧增,她竟趁着盛卿心不在之时对楼亦诀下了媚药!
那一日,她不仅将媚药下在楼亦诀身上,更是丧心病狂地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她从魔妖手中获得的春日醉,也是她与魔妖的第一次合作。
天真的盛冬芸还以为她可以顺利地与楼亦诀做对露水夫妻,可天不遂人愿,楼亦诀还是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将她推开,踉跄地跑出了房间。
也不知盛卿心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回来的很快,恰好解了楼亦诀体内的药性。可盛冬芸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楼亦诀走后,她已经浑身无力,软倒在地,承受着欲火焚身的痛苦。
当时,苍羽派的大多人都知道姜长老对盛冬芸有意,所以姜长老总会在暗中留意她的举动。
从她与魔妖讨要春日醉开始,他便知道盛冬芸与魔界有所勾结,可是为了心爱之人,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还很心痛地看着盛冬芸将春日醉下在楼亦诀身上。
他本想狠下心转身离开,可他还未抬脚,就发现楼亦诀如一阵风般从里面狂奔而出。
等他再向里面看去,便见盛冬芸痛苦的倒在地上,脸色通红,身上的春日醉已经开始发作了。
春日醉,同许多烈性媚药一样,泡在冷水或是用法力压制是无用的,只有找到人与之交合,才能彻底解除春日醉的药性。
正因如此,盛冬芸才会向魔妖索要这种媚药,只可惜到头来却是她自讨苦吃。
体内燃烧的药性使得她根本不辨来人是谁,一声声妩媚低吟流泻而出,她一把抓住半蹲在眼前的男人,猛地一个用力,将人压在了身下。
一个月后,盛冬芸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没有告诉姜长老,而是想自作主张将孩子打掉。当时若非姜长老留心她的举动,恐怕盛筱凡就很难降生于世了。
得知她的想法后,心急不已却又没有办法的姜长老找上了盛少宁,并将两人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
盛少宁听后,第一时间找到盛冬芸要其生下孩子,只因她不肯,他无奈之下才将她关在房中。
接下来的几个月风平浪静,但也正是这几个月让盛冬芸下定决心要对楼亦诀与盛卿心痛下杀手!魔界魔妖对六界的攻击在她看来便是大好时机,不无意外,她反叛人界,却不曾想两人最后并没有死,而是魂魄被反噬冰封!
心怀仇怨的盛冬芸在生下孩子后,直接将孩子丢给盛少宁抚养。
那时盛少宁已有一妻,但两人迟迟未有儿女,为保盛冬芸的声誉,他只好对外声称自己的女儿刚刚出生。
他给孩子取名盛筱凡,是希望她将来的生活可以快乐平凡,而不是像她的母亲那样时刻充满了怨恨。
盛少宁对盛筱凡很好,当时他还要照看没比她多大几日的楼溪月,随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他发现盛冬芸一直以来都没放下过满身恨意,在发现楼溪月身边的侍女被毒死后,他不敢再假手于人,走到哪里都将她带上,就怕盛冬芸趁机对其下毒。
为了表达他对盛筱凡的关爱,他还特意寻了苍灵玄石打造成苍灵玄石链送给她,可就在此后不久,盛冬芸忽然带着盛筱凡一起消失了。
盛筱凡消失后,盛少宁并未多想,因为盛冬芸是她的生身母亲,他不认为她会残忍到食子的地步!但他还是加派人手寻找两人下落,可惜直到他为修炼古籍而肉身寂灭时都不曾有过两人的半点消息。
那一年,楼溪月十三岁。
十三岁的她毅然决然地接下了掌门重任,与盛少宁一样,她也在寻找盛冬芸与盛筱凡的下落,令她没想到的是,三年后,盛筱凡自动出现在她面前,可盛筱凡的归来,却是精心布置的一场阴谋!
之后的事情封老也都知道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甚为无奈地开口:“当初盛大小姐在人界是何等风光!她何必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执着于此?世事因果,终究还是无人能够参透啊!”
忆起往事,姜长老眼眶泛红,他摇头一笑,声音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就在前几日我还劝她放下,可是她……偏偏不听我的话。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想不透,她为何还是不能放下?”
爱之深,恨之切。他知道盛冬芸有多爱楼亦诀,但是她不曾换位想过,他也是那样深爱着她的啊。
在这个世上,其实爱她的人有很多,只是她从来不去看他人的好,而是一味地活在仇恨之中,一辈子承受痛苦。
图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言沉默。
现在想来,他当初确实不该那样对待楼溪月,他不该破坏她与向晚的婚事,可惜现在就是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
绣楼之内,顾无言对客栈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楼溪月听后,手掌拍了拍窗边,神色冷凝,“他又在苍羽派附近出现了?可惜啊!这一次没能抓到他。”
顾无言低下头,指着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手腕,唇边掀起一抹苦笑,“要不是筋脉未愈,我应该能抓住他。”
“这不是你的错。”
楼溪月摇头,“此人本来就十分狡猾,这回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飞钰已经小命不保了!飞钰回来了没有?赶紧让他过来见我!”
顾无言淡淡一笑,摸着鼻子开口:“回是回来了,但…。或许只能横着来见你了。”
楼溪月眉头一拧,便听他又道:“正因为飞钰喝醉了,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你给他的那幅画像已被那个男人销毁了,可怜他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喝醉了?
谁允许他喝酒了?
她银牙一咬,声线极冷:“用冰水把他给我泼醒带过来!”
“掌门,您别生气,我叫人带他过来就是了。”
顾无言可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楼溪月发怒的模样,这个小姑娘生起气来那是谁也拦不住,真等她气得丧失了理智,届时遭殃的可是苍羽派上下所有人啊。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情况再次发生,顾无言放下身段,面含微笑,好生劝道。
楼溪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顾无言识趣地讪笑了下,目光移到从始至终也没说过话的楚笑风身上,以眼神示意他该出马了,随后退了下去。
楚笑风像是没看到顾无言的神色一般,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不出片刻,顾无言拎着昏昏沉沉的飞钰走进屋里,他将飞钰丢在地上,随后站在一边,垂下眼眸。
楼溪月走到飞钰面前,脚一抬,本想将他踹起来,可是转念又将脚放下了。
她蹲下身,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立马听见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轻轻轻轻轻点啊——”
一身冷水的飞钰突然从地上窜起来,迷蒙的大眼里充满了无辜,他撇着嘴,哽咽道:“掌门,你怎么拧我耳朵啊?”
“不应该吗?”
楼溪月不以为然的笑笑,手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应应应应应该啊……”
飞钰跺了跺脚,面泛痛苦地高声哀求,“掌门掌门,我知错了,您快放开我吧。”
“你哪错了?”
“您说我哪错了,我就哪错了!”
敢情这个臭小子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楼溪月再次冷笑,飞钰的耳朵几乎被她拧成了麻花状,她仍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让你下山去出任务,结果你一回来就跑去山下与楚安阳喝酒!飞钰,你是嫌自己命长吧?你知不知道,在你喝醉期间,你险些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她就是再有能耐也没法和阎王爷抢人啊!飞钰这死小子就不能给她省点心?
真是气死她了!
“啊?”飞钰不解地挠了挠头,等楼溪月松开他,他才凑上去问:“掌门,我喝醉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了?”
“你问他。”
楼溪月懒得说,随手一指顾无言,生气的撇过脸。
顾无言反手指着自己,无奈耸肩,对上飞钰那双疑惑的星眸,又将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喝酒误事,这是飞钰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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