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拗不过,只好依着她。等他拿起蒲扇扇着炉火时,沐曦然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和主子在屋里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和楚皇子听?”
顾无言目光一闪,敢情她还不知道楚笑风将话都听了进去?那时他们竟没在一起?
“楼掌门让你们出去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见左苑外有株梨花开得好,便去赏花了。”
难怪她不知道楚笑风就在门口,原来她被景色迷了眼,根本就不在左苑里。
“我将告诉你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楼掌门,我希望她能助我逃出浩然阁。”
顾无言没有隐瞒,许多事情沐曦然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关乎自己为何会救她这事儿,他不会告诉她。
有些时候,两人之间一旦产生了裂痕便无法修复,他不希望自己和她中间会产生某些碎裂的痕迹,这些痕迹即便可以修补也终究真正的存在过。相处数日,他自认还算了解她,若是让她对他心存芥蒂,那么以后两人便再无在一起的可能了。
“那……主子同意了吗?”
一个同字在口中还未吐出,顾无言忽然想知道沐曦然的反应,他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是希望她同意,还是希望她不同意呢?”
沐曦然像是触了电般立即甩开他的手,一手握着手腕,转过身,不自在地开口:“以主子的性格,应该不想揽麻烦吧。不过,有楚皇子在,他会替主子揽下这件事情。”
“你就这么了解楚笑风?”
沐曦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却把结果猜得如此准确,顾无言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连他都没察觉到的酸涩。
“谁了解他?”沐曦然瞥了顾无言一眼,双手掐腰,哼道:“这种事情楚皇子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是什么人,时间久了你就看清了。”
顾无言挑挑眉,旁敲侧击地想从她口里听见别的话,“我听说无双皇子楚笑风,心性纯良,法力高深莫测,这些是不是真的?”
沐曦然摊了摊手,“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我又不知道这些传言是否可信,想知道你就自己了解去,问我能问出什么?”
沐曦然的语气和态度不太好,顾无言是能看出来的,好像从他试探地从她嘴里套话开始,她的语气态度就变了。
为了缓和气氛,顾无言主动开口:“药快煎好了,你先回房间等着去,稍后我就给你端来。”
沐曦然与他也没什么话说,便点了点头,撇着嘴走回了房间。
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顾无言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异色,他正端起药,身后就有一抹人影闪现,那人跪在他身后,尊敬地说:“少阁主,平允及浩然阁的几名弟子去追信了。”
“信呢?”
顾无言放下药碗,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凌驾于一切的王者气势。
那人从背后拿出信封递给他,顾无言接过信大致的扫了眼,反手将信放在还未熄灭的炉火边,想了想,又停住了手。
“少阁主?”
那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遂惊讶出声。
顾无言挑高了眉梢,指尖一弹,弹走信封上的灰屑,悠悠笑道:“我记得御向晚是楼溪月的未婚夫,这可属实?”
那人点点头,表明他说得没错。
“那就有意思了!”
顾无言仰头哈哈一笑,把那封信丢给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吩咐:“原封不动的把信传过去。”
“少阁主,您怎么改变想法了?”
顾无言眼底兴味阑珊,“听说御灵仙宗少主御向晚是个血性少年,我倒是想看看,他和楚笑风,谁更有本事拿下楼溪月的那颗心!”
“可是……楼掌门不是已经和楚皇子在一起了吗?”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们少阁主跟着瞎参合什么啊。
顾无言摇摇头,“你不懂,那只是楼溪月给楚笑风一个可以靠近的机会。莫非你也以为楼溪月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我还从未见过谁家十九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多心思!”
从楼溪月看出他的伪装开始,他便想瞧瞧这个小姑娘都有什么本领。可惜他并不知道,若是让楼溪月知道是被他在背后摆了一道,他的下场,绝对会比现在还惨!
第九十九章 太狠辣!()
这封信从顾无言手里拐了个弯又传给了御向晚,一心想看场好戏的顾无言没有去想被楼溪月知道的后果,他端起灶台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慢悠悠地向房间走去。
不出半个时辰,顾云泽猛地从软榻上坐起,擦去额角流下的汗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包括平允在内的几名弟子被人残忍杀害,而那封信也不知落在谁手里。还没等他让人找出凶手,就已经从梦中醒来。
额角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流,顾云泽全身被汗水打湿,他用被子擦了擦脸,翻身下床,穿上鞋,声音洪亮的对外面喊道:“来人!”
守在门口的弟子立即推门而入,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低头说:“请问阁主有什么事要吩咐?”
顾云泽站在床前,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皱着眉说:“给我拿套新的衣服来。”
“是。”那弟子走到衣柜前,找出一件较为素色的衣服,双手捧着站在顾云泽面前。
看见那颜色,顾云泽的脸色大为不悦,“给我换一件,我要穿那件紫色的。”
弟子抿了抿唇,小声地说:“阁主,今天是平允师兄的忌日,要不您穿会儿这件素色的衣服?”
“你说什么?”
顾云泽当即大惊失色,一把拽住那弟子的衣领,那弟子吓得没拿住手里的衣服,拖衣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他也被顾云泽掐着衣领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那弟子万分惊惧,磕磕绊绊地开口:“阁阁阁……主,平允师兄的尸体刚被明通师兄送回来,您……您不记得了吗?”
“我……”顾云泽脸色惨白,放开那弟子的衣领,却令他跌倒在地。
“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顾云泽双眼空洞,无神地望向前方,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似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平允竟然死了?早知现在,他就不该派平允去追那封信!
“阁……主?”
弟子感到很不正常,怎么从前阁主的几个儿子死时都没见他这么悲怆,现在反倒心疼起他这个徒弟来了?
“滚!”顾云泽对那弟子大声喊叫,“你给我滚出去!”
“是,我……我现在就滚。”
为了保命,那名弟子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他关上房门,没让任何人看见顾云泽突变的恐怖脸色。
似是想到什么,顾云泽突然转身,打开墙壁上的结界,快步向石壁里面走去。
石门前,他敲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所回应,心急的顾云泽推开石门,却发现里面除了一束光亮,再无其他影子。
顾云泽又要转身往外走,结果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冷沉郁地声音,“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何事?”
顾云泽不甘的瞪着双眼,转过头,见那男子竟坐在石桌旁,脸色并不好看。
顾云泽按捺下心底的恨意,走到石桌旁,忽地给男子跪下。
膝盖落地的声音沉重有力,可见顾云泽跪下的时候有多用力。
男子波澜不兴地睐了他一眼,没去扶他,也没让他起来,只是淡淡地说:“何事?”
顾云泽死死地咬牙,脸色忽明忽暗,沉声道:“小儿今日无故惨死,恳求您替我找出凶手,查明小儿被杀的真相!”
“你儿?”
男子似乎笑了下,不无讥讽地说:“顾无言被人杀了?”
“不是他。”
用了很大的力气,顾云泽才能吐出这三个字。
“嗯?”男子微诧,嘴角勾起的笑容十分古怪,“难不成你在外面还藏了一个儿子?”
顾云泽没有反驳,反倒向他坦白一切,“众人皆以为我有六个儿子,其实不然,我还有第七个儿子。”
“我的七个儿子里只有一个正常人,他就是平允。在他幼年时,我发现长生草在小六体内可以存活,便把他放在小六身边让他时常替我打探消息。我本以为把他留在浩然阁是最安全的,谁知今日我竟收到了他被人杀死的消息!他是唯一一个能做浩然阁少阁主的人,他就这么死了,我委实不能甘心!”
“还望您能替我查明真相,让我知道,是谁杀了他!我要将那人大卸八块,让他死无全尸!”
男子很有耐心的听顾云泽说完所有话,手指微蜷,敲了敲石桌桌面,不紧不慢地说:“他在什么地方被人杀了?”
“绍梨坳。”
“他去绍梨坳做什么?”
“他……”为了查明真凶,顾云泽咬着牙说:“他去追回一封信。”
“信?”男子忽地发出一声轻笑,阴恻恻地看着他,“顾阁主,你还有事瞒着我。”
“我……”顾云泽硬着头皮说是,在男子沉冷的目光下道出了所有事情。
男子听后果然大怒,一掌将石桌劈碎,他甩袖离开,说了不会帮助顾云泽处理自己家的事情,徒留顾云泽一脸怨恨的跪在那里。
半晌,顾云泽面无表情的掸了掸衣袍,从地上站起身,转身时,打碎了石洞内所有的摆设,他走出这面石壁,以法力将这里永久封住,再也不看这里,冷哼着朝外面走去。
既然能帮他的人不愿帮他,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替他卖命了!
平允惨死的仇他一定要报,杀害他的凶手也一定要查,他要让杀了平允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就算赔上整个浩然阁,也在所不惜!
走出院子,顾云泽让弟子领他去见平允一面,当他看见躺在担架上被凌虐至死的平允后,当场向众人说明平允的真实身份,并以少阁主的礼制下葬。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无不惊讶,唯有顾无言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猜到了平允的身份。
以顾无言的仔细,与平允相处多年,又怎能不发现自己与平允的相似之处?
不仅平允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就连顾云泽对平允的态度也令他起疑。
说到底,在整个浩然阁中,顾云泽对手下弟子最好的人当属平允。那时他便怀疑了平允的身份,旋即在两人的月下饮酒中灌醉了平允,问出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对平允起了杀机,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尽管他一直防着平允,最后仍然被平允出卖。
他平生最恨背叛之人,所以在五哥死时,他可以冷漠以对;所以在平允死前,他会让人对其极尽凌虐与羞辱。
或许顾云泽现在已经想到了他就是杀死平允的凶手,但顾云泽没有证据,即便他恨得牙痒痒,也不能指认他就是杀人凶手。
况且,顾云泽杀的人还少么?区区一个平允,在他杀的那些人里又能算什么?
公布完平允的身份,顾云泽那染火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顾无言,顾无言微笑回视,面上没有一丝异常。
片刻后,顾云泽收回目光,大手一挥,叫人好好安排平允的身后事,接着离开了这里。
浩然阁的消息网在人界可谓是四面玲珑,但顾无言派人凌虐平允时抹去了一切痕迹,所以即便浩然阁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到杀死平允的真凶。
一连两日,顾云泽脾气暴躁,不是动辄打骂弟子就是摧毁房中物件,所有弟子们均是在默默忍受,只有明通不怕死的往上凑。
以往有平允在,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平允不在了,他一定要把握住浩然阁大弟子的位置!说不准哄得顾云泽高兴,还能让他封自己一个少阁主当当。
明通知道顾云泽在生气什么,于是主动给他出主意,让他把凶手给引出来!
“阁主,想必您心里也有个怀疑的对象,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您在怀疑谁?”
顾云泽捏碎手中的茶杯,瓷片在他手中碎成粉末,阴鸷怨毒地目光看向明通,使得明通身子一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你心里也有怀疑的人选?”
顾云泽听出明通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明通在心底窃喜,连忙点头,“阁主,我怀疑凶手就是六公子,要不……您给六公子设下一个圈套?”
“你想让我杀了他?”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能让明通害怕的低下头。
“怎……怎么会呢!”明通知道顾无言对他的重要性,头垂得更低,小声地说:“近来六公子的心思都在沐曦然身上,您可以用沐曦然作为饵,让他自己跳进来。若他承认自己就是凶手,您可以日日打穿他的肩胛骨,夜夜挑断他的脚筋,让他没办法再跑。等十年之日一到,您就能替平允师弟报仇了。”
明通说完了,殿内半天都没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便见顾云泽眸中聚拢起浓浓风暴。
“你也怀疑凶手是小六?”
明通像拨浪鼓一样点头,他悄悄的向后退,心底还是惧怕顾云泽的。
顾云泽缓缓闭上赤红的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风暴尽退,眼睛的眼色恢复了正常。
日日打穿他的肩胛骨,夜夜挑断他的脚筋,不得不说,这个法子不错。
如果当年毁掉他的脸后一并做了这些,今日便不会有这些令人头疼的麻烦!
以沐曦然为饵的做法太不明智,此时楼溪月还在,要是惹恼了她,只会替浩然阁引来一场浩劫。
顾无言是他的儿子,想要对他做什么,还需要设圈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无言,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第一百章 顾无言、危险!()
因为平允的死,导致顾云泽的心理变得极度扭曲。
他一心想找出杀害平允的凶手,只要一想到平允死后的惨状,他就近乎癫狂。
凶手真是藏得太深了,饶是动用他浩然阁上百人手,也没查出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
不过,他感觉杀死平允的人就是浩然阁子弟,这里的人除了顾无言最有嫌疑,便再没有别人了。
大掌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暴涨,顾云泽鼓起的太阳穴突突一跳,看向明通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明通打了个哆嗦,向后退了一步,结果被门槛绊倒,他飞快的从地上爬起,磕磕巴巴地开口:“阁……阁主,我们现在……就去六……六公子的……”
明通的怯懦令顾云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大掌一挥,冷声怒哼,“多带几名弟子,赶紧跟过来!”
“是……”明通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悄悄看着顾云泽先他一步走出去,他暗自偷笑,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号弹,这个信号弹小巧袖珍,引线一扯,瞬间便有一道白色的气线直直冲天而去。
盛怒中的顾云泽没有注意到天上突然出现的异象,而立于二楼窗口的顾无言却看到了这个信号。
顾云泽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在唇边停留不过一瞬,旋即消失在沐曦然的目光中。
沐曦然坐在桌边喝药,有些诧异地又看了顾无言一眼,难道刚才他的冷笑只是她的错觉?
顾无言慢转过身,身子靠着窗口,没让沐曦然看见他眸底划过的那分寒意。
明通并非是他的人,只是暂时能成为他所利用之人。
从明通和平允经常相争中就能看出,明通的野心极大,但他的实力还不配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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