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极平允和顾无声对他的背叛,沐曦然的心当即为之一颤。
他说可以相信她吗?这让她怎么回答?
直视着那张带有疤痕的左脸,她一瞬不瞬的看了半晌,尔后重重点头,“我没做过忘恩负义之事,也绝非唯利是图的小人!如若你信我,我愿以生命起誓,还你救命之恩!”
顾无言嘴角淡笑如故,即便沐曦然发了誓,他也可以很不在意的付之一笑。
以生命起誓,当初平允顾无声无不是以生命起誓,可最后到底还是背叛了他。
到如今,除了自己,他已不会相信任何人。
顾无言没有给予回应,沐曦然也没听到他的回答,她知道他在笑什么,遂沉默下来,不再提此话题。
此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一人静静地看着另一人,另一人则是端着茶杯细品慢啜。
沐曦然看了他片刻,突然移开目光,蹙起眉,一脸忧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余光瞥了她一眼,顾无言淡淡一笑,将面具重新戴上,手指轻叩桌面,缓慢地开口:“沐姑娘,我的院子里只有这一间房,这几天委屈你只能与我住在一起了。”
听到他的声音,沐曦然回神,“你我同住一起?为什么你的院子里只有一间房?”
“我没有下人服侍,我的院子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房间。”
沐曦然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她怎么会忘了顾无言的处境?除了这间房,小院里仅有一个不太大的厨房,她总不能去睡厨房吧?方才看了眼,厨房根本没有可以躺下的地方。
终归是寄人篱下休养生息,沐曦然不好说什么,指着前面的那方桌子,道:“今晚我就睡在那里吧。”
睡在桌子上?
顾无言温温笑道:“你是伤者,又是姑娘,我怎么能让你睡在桌上?你放心,这张床我让给你,地上不凉,我可以打地铺。”
说实话,让一个救了她的人睡在地上,她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但是顾无言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了床褥铺在地上,她再推辞便显得有些矫情了。
“谢谢。”
她腼腆地抬起头,却见顾无言正好对她微笑,随后听他道:“我是男人,男人理应让着女人,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先出去走走。”
顾无言走出房间,只留沐曦然一人还坐在桌边,她起身走到窗前,遥望天边还未褪去的晚霞,唇角一勾,决定不管有多难,都要帮他解了体内冥毒。
是夜,沐曦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面带银色面具身披银色月光的顾无言缓步走来,他站在桌边,微微弯腰吹熄了烛火,待月光透过浣纱格子窗渗漏进来时,他也躺在了地上打好的地铺上。
春夜到底还有些凉寒,他拢了下被子,毫不在意地睡了过去。
但天色还未亮,沐曦然便被一阵异动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幔,却见顾无言浑身湿透,蜷缩着身体不住打颤。
沐曦然顾不得身上的内伤,急忙跑下地把顾无言扶到床上,光着脚站在床边,一边拍着他的脸颊一边摸着他的脉搏唤道:“顾无言,你醒醒。”
冥毒发作的顾无言没有意识,他双眼紧闭,薄唇紧抿,额头上汗珠滚落,看样就知他现在难受极了。
沐曦然赶忙打桶水来,不断给他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液,慌乱出声:“顾无言,你醒醒!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啊!”
顾无言颤抖着睁开双眼,往日犀利的眸子里黯淡无光,当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沐曦然后,心底竟无端放下了几分戒备。
“顾……顾云……泽……”
顾无言极为费力的吐出顾云泽的名字,声音稍落,便陷入了昏迷中。
沐曦然将布帕丢进水盆里,单手掐腰,想着难不成她还得替顾无言去找顾云泽要解药吗?
顾云泽见到她恨不得想杀了她,顾无言蛊毒发作自身难保,她若过去,岂不得任由顾云泽搓圆捏扁?
沐曦然为难的咬了咬下唇,瞥了眼顾无言那副痛苦的模样,恨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我现在才不会管你呢!”
说归说,沐曦然到底还是很心软,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茶壶,背过手去,悄悄走到门口,声音一低,“是谁?”
“平允。”
声音一出,沐曦然手指握紧,在想要不要趁其不备拿这个茶壶敲碎平允这个叛徒的脑袋,可是她转念一想,平允也是修炼者,一个小小的茶壶对他来说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就算他把这个茶壶敲碎了也很正常。为了避免顾无言醒来没有茶喝,她把茶壶重新放回桌上,拉开门栓,给平允开了门。
“你来做什么?”沐曦然语气生硬,平允自是能听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沐曦然,从腰间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冷声道:“这粒药丸能暂缓六公子的疼痛,阁主知道六公子身上的毒今夜发作,特意让我送过来的。”
沐曦然撇了撇嘴,脸色难看的拿过药丸,疑问道:“这真的不是另一种毒药?”
“信不信由你,六公子每次吃得药丸都是这个。”
沐曦然哼了声,大力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喂顾无言服下药丸。
十年之日没到,想来顾云泽还不会让顾无言死得这么快,除了相信平允,她还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被关在门外的平允没有立即离开,他依旧站在门口,声音用内力传到沐曦然耳边。
“下次我再来之日,便是浩然阁查出你身份之时。”
沐曦然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不轻不重地道:“我等着!”
听到她的回复,平允神色阴暗,转身离开了小院。
平允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沐曦然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了眼即将大亮的天色,幽幽一叹,也没了困意。
第九十章 走,蹭饭去!()
天一亮,被冷汗浸透全身的顾无言从睡梦中醒来,双手撑着床榻坐起,他掀开床幔,但见一名纤细的身影站在窗前,微愣片刻,他终于想起那女子是苍羽派的护法沐曦然,便对她道:“沐姑娘,你……站了多久?”
听到他略微虚弱的声音,沐曦然转过身,缓缓道:“没多久,不必担心我。你感觉自己可是好些了?”
顾无言点了点头,满含歉意地开口:“昨晚,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本来他提前算好了冥毒发作的时间,结果救下沐曦然后便忘记了这件事。他现下并无难受之处,想来昨夜是她照顾他的。
“不算麻烦,恰好平允送来了解药,否则我还不知要怎样缓解你体内的冥毒。”
沐曦然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顾无言,他听后勾唇淡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嘲讽,“顾云泽现在还舍不得我死,他给我吃得药的确是毒药,不过也只有这种毒药才能暂时压制冥毒。”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沐曦然眉头紧皱,以毒攻毒,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顾无言轻笑摇头,“一日找不到冥毒的药引,一日就要依靠毒药活下去。”
沐曦然定定的看着他,仔细看,却发现他颊边的银发似乎更多了。
“一夜青丝生白发,这种毒药你绝对不能再吃下去了!我要你再给苍羽派传封信,我相信主子知道后会尽全力帮你的。”
“我的信已经传不出去了,现在我们都成了别人监视的对象,一旦我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有人给顾云泽通报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顾无言轻声一叹,微微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想来等你伤好楼掌门就会带你离开的。到时候你不必管我,有多远你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浩然阁了。”
“你让我不管你?”沐曦然讶异,“你这是要让我变成忘恩负义之辈?”
顾无言失笑,“总不能把苍羽派牵扯进来,虽然我救了你,但也不是为了让你挟恩以报。大概是你我有缘,所以我才会遇上你。”
唇瓣微张,沐曦然喉咙干涩,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蓦地,他打破了屋里的沉寂,“我有些渴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煮一壶茶?”
沐曦然点了点头,压下心里想说的话,手握成拳,拉开门走去了小厨房。
目视着沐曦然走出房间的顾无言坐在床榻上没动,片刻后,他重重地咳出一口金色的鲜血,鲜血落在衣袍上浸染开来,他握住衣袍一角,将那里握成褶皱,再抬起头时,眸色幽深若潭,犀利如剑。
……
顾无言的信件发出一日后,苍羽派才收到他传来的消息。
信上说,苍羽派护法沐曦然现居浩然阁养伤,还望楼掌门能在七日后派人接沐护法归派,届时不便护送,请楼掌门及各位长老见谅!
图长老一收到这封信便用琉璃镜将消息告诉了楼溪月,此时的楼溪月正坐在一棵古树下,瞧着周遭盛开的粉嫩桃花,她没有一点欣赏景色的心情。
“溪月,你说这消息会是真的吗?”
楼溪月双腿盘膝而坐,一手支着下巴,眨着眼睛道:“我现在离浩然阁不远,加快行程估摸明天就能到。不管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要小心些!浩然阁的阁主为人阴险,心狠手辣,不是个好相与的善茬!”
图长老一脸凝重,虽说苍羽派与浩然阁素无往来,可是他从别处听到了顾云泽的风评,因此他对楼溪月此番前去还是有些担心的。
“放心吧,我又不是初入他派,关键时刻不是还有楚大皇子给我挡着嘛!”
透过琉璃镜的声音含满笑意,楼溪月双手捧着琉璃镜,眼睛望着远处。
随着那一抹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溪月……”图长老突然饶有兴味地对着琉璃镜道:“你和楚皇子之间……是不是……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啊?”楼溪月开始逃避这个话题,咂了咂舌,“图长老,你们几个可别瞎想啊!有曦然消息的话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的,我现在还饿着呢,先不说了啊。”
“喂,丫头,你再……”
图长老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切断了传送音,他笑着摇了摇头,对一旁偷听的花长老道:“她这肯定是害羞了!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有进展了!”
花长老摸着胡子嘿嘿一笑,捅了捅图长老,神秘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今年给掌门算过一卦,她今年红鸾星动,估摸星动的人就是楚笑风!”
图长老看了花长老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流动的精光不言而喻。
如芝如兰的蓝色身影靠近古树,楚笑风双手捧着一堆青色的野果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还没有收回的琉璃镜上,淡笑地问:“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楼溪月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过一个野果放在嘴里,结果野果酸涩倒牙,她咬一口就全吐了出去,抹着嘴角道:“有消息啊!可这些都是什么果子?怎么这么酸?”
楼溪月的思维转变向来太快,幸好楚笑风跟得上,他笑着拿一下放在嘴边咬了口,蹙起好看的眉头,唔了一声,“除了百里外有个小乡村,这些野果是这里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他害怕回来晚了会饿着她,便匆忙采下洗干净后拿回来,谁知这些果子根本不能果腹,看来他们要另想办法了。
楼溪月丢掉手里的青色野果,一把抓住楚笑风的衣领,磨了磨牙,“楚笑风,你为什么要领我走这种偏僻又荒无人烟的古道?莫非昨晚与蛇同睡的场景你都忘了?是谁答应我今日要带我住客栈洗热水吃饱饭的?”
楚笑风反握住她的手,哂笑一声,“这条古道不是你选的吗?昨晚我看你吃蛇肉吃得那么香,还以为你喜欢与蛇同睡。这里离乡村还有百里,我不会御剑飞行,如果你不肯放那头九点桃花兽出来,我们就只好走着去了。”
谁喜欢与蛇同睡?要不是他饿着她,她能靠吃蛇肉来填肚子吗?
“你说你也不会御剑飞行?”楼溪月抓住其中重点,眨了眨眼睛。
他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紧握,轻轻笑着回:“在修罗界我有灵兽代步,便没有去学。”
“那现在你的灵兽呢?”
她的九点桃花兽太懒了,方圆百里对它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儿,一般这种小事儿它都很不屑,也有理由不会出来任她差遣。
“在修罗界,我没让它跟来。”
楼溪月哀叹一声,试着跟桃花兽交流让它出来载他们一程,可是任凭楼溪月怎么呼唤,九点桃花兽在她空间里一动不动,就跟没听见一样。
无奈之下,楼溪月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只好道:“不会御剑飞行,轻功你总会吧?我们用轻功,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了。”
“溪儿,这两天我的内力耗损不少,现已无力运用轻功了。”
楚笑风耍赖的时候楼溪月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她撇了撇嘴,想到这两天楚笑风耗损内力也是为了她,便对他说:“你把这些野果吃掉,我就带着你一起。”
“都吃掉?”
他知道她看出来他在耍赖,所以才拿这些野果来惩罚她。相知多日,他已经习惯两人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可如果全吃掉这些酸涩的野果才能带他走,会不会也忒狠了些?
“看你诚意啊,你可以选择不吃的。”
晶亮的眸子兴冲冲的直视他,楼溪月耸了耸肩,眸底看戏的意味太过明显。
“唉!”楚笑风低叹一声,拿起一颗果子,狡猾地问:“吃完后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不打不抱不吻,你的要求不在这三条之内吧?”
怎么可能不在这三条之内!
楚笑风面带苦笑,为了让她高兴,倒真的吃下了一颗又一颗无比酸涩的野果,直到咽下最后一颗果子,他才开口:“一颗不剩,我有诚意吗?”
楼溪月抿唇一笑,凑近他的脸,低声说道:“楚笑风,原来你这么听话啊……”
回过神的楚笑风意识到自己被她吻了,他笑着摇摇头,欲低头再吻,却被楼溪月一掌推开,随后她拽着他的腰带,运起如幻轻烟,瞬间离开了这里。
未到一炷香,两人便到了百里外的那个乡村,楼溪月放开楚笑风,指着村头以石头堆砌起来的字,“百、里、村。”
楚笑风重新系了下腰带,缓缓抬头,对她笑道:“我们进去吧。”
楼溪月转头看了眼风度翩翩的楚笑风,眉头一扬,扬袖大步向前走去。
楚笑风跟在她身后,两人进了村子,看见这里到处都装点了红色的绸缎,楼溪月拦住一名赶路的村民,疑惑道:“这里今天有人要办喜事吗?”
那村民指了指前面人潮蜂拥的地方,高兴地说:“就是前面的老吴家,他家可是我们百里村的大户!看模样你们两位是外地人吧?他们家今日席开百家,几乎邀请了全村的村民,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过去凑个热闹。”
这种热闹楼溪月并不喜欢凑,她又问:“这里有客栈或酒楼吗?我想找个地方吃饭,不知道……”
那村民摆了摆手,直接拦住她的话,“我们这村子不大,今日老吴家大喜,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都关门了,要想找吃饭的地方,除了老吴家那就没有了。”
听后,楼溪月放那名村民离开,自己则走到楚笑风身前,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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