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说好,好!又问有坏孩子欺侮你不。小春说没有,还挺兴奋地说:“爸,飞脚、虎跳我都学会了,只是旋子还不敢打。”韩立冬也来了兴致,让儿子到门外的那棵果实累累的核桃树下,给他打两套拳看看,又叫二愣子一块儿看。这时,小朵骑车子放学回来了,也立在一边挺好奇地看。瘦瘦的小春手脚很是利索,飞脚打得又高又脆,虎跳一口气能打四个。
二愣子开车把小春送到家附近,回来问:“哥,还去桃林不?要不,你联系好,我去把她接过来。”只有他知道韩立冬跟小乔的关系。儿子一走,韩立冬刚才的高兴劲儿已没有了,心灰意冷地说:“先不去了。”
一辆灰色的标致轿车驶出天河城,跑了四五里地,就进入了山区。公路两侧的山越来越多越高,树也越来越密越高。山坳里,树林中,不时露出一个个秀丽的小村庄。
一时,把胡泊20多年前下乡时住过的那个遥远的小山村又拉到眼前来了,心就跃跃欲动。当车子驶出40多里,进了一条林阴蔽日的山谷时,公路旁出现了一条碧波流淌的小河。沿着河边的公路左拐右绕,驶近了一座高大的石坝,只见从大坝顶上泻下来一条四五十米高七八十米宽的瀑布,喷珠溅玉,异常壮观。隔老远就听那落水如雷鸣般轰轰作响。车子驶进了门口挂着“南山水库管理处”牌子的院子里。司机小王下了车,找来一个40多岁的男子,介绍给胡泊、玉儿:“这位是成库长。”又笑着纠正道,“成主任。”看来他们挺熟。
小王把胡泊叫到了一旁,悄声说:“你和玉儿小姐就放心在这儿吃、住、玩,我明天上午8点半来接。费用不用你们管。”就开车走了。
成库长很热情地对胡泊、玉儿说:“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儿的空气、水没一点儿污染,除了水响,也没别的噪音。绝对的绿色世界。这山里的老爷子、老奶奶都活八九十岁,还有一百多岁的哩!”
接着,成库长就领他们先去看水库大坝。刚上了桥头,玉儿禁不住“呀”了一声,只见大坝南侧两座陡峭险峻的大山之间,有一片深蓝色的碧水,宽有七八里,长则看不到边际。水中倒映着墨绿色的高山,湛蓝的天空和棉絮般的云朵。水面上不时有黑色的水鸭子飞起落下。胡泊说:“在天河住了40年,没想到这儿有这么个好地方啊!”忙取出相机,咔咔地拍了起来。
成库长问:“二位游不游泳?办公室有游泳衣。”胡泊倒真想游游,他上初中时就横渡过黄河。跟玉儿一块儿在这里游泳,就更有鸳鸯戏水的诗情画意了。但玉儿却摇摇头,说不会。胡泊觉得一个人游没意思,就说不游了,看看吧。然后给玉儿拍照。
玉儿走在前边,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成库长悄声对胡泊说:“胡总,这里是世外桃源,绝对没人来查。”胡泊笑着说了声谢谢。
看完大坝回到管理处门口,一个青年来叫成库长,说市里的一个人大副主任陪省人大的一个领导来钓鱼。成库长对胡泊、玉儿说:“对不起,我去接待一下。你们二位先自己转转。别走远了。6点咱们吃晚饭。”
胡泊就和玉儿顺着坝下的河往下游走。山谷中空气清新凉爽,犹如进了仙境一般。当两个人转过一个山嘴时,胡泊突然叫了一声。玉儿转脸一看,心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跟着他走了过去。
潺潺流淌的小河一侧,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草地上飘浮着一片白绒绒的草穗儿。轻风吹动着草滩,如涌动着一群银白色的绵羊和山羊。
雪绒草!胡泊在心里低低地叫了一声。
雪绒草!玉儿也在心里低低地叫了一声。
两人跑到小河边,立在了那一片雪绒草中。
胡泊说:“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村子东边就有这么一片草地。”
玉儿说:“我老家那个村子东边,也有这么一片草地。”
胡泊问了一句:“是吗?”
玉儿说:“是呀!”
胡泊默默地看了那雪绒草地一阵子,玉儿也靠近了他。胡泊搂住她的肩膀,玉儿伸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两人一块儿看着那在风中起伏的草滩。胡泊说:“打几年前,我就想拍几幅农村新媳妇回娘家的照片。今天,景也有了,人也有了,就是服装忘了带出来。”
玉儿仰起脸,瞅瞅他的眼睛,说:“人活在世界上,遗憾总是会有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心情在别处 第十七章(2)
胡泊就让玉儿站到草地里,端起了相机。又支上三角架,定上自拍,跟玉儿拍了几张合影。
成库长设的晚宴别具特色。服务员小伙先端上来一盘清油炒白菜,一盘粉丝凉拌菠菜,一盘猪耳朵拌黄瓜,一盘肉丝炒芹菜,竖上一瓶南山特酿。成库长说:“这青菜全是炊事员在后院种的,用库里的水浇,上的农家肥和豆饼,没一点儿污染。猪是自己养、自己杀的,肉绝对没注水。酒是自己的小酒厂出的,绝对也是真的。”
成库长陪两人又喝了几杯,说别的屋里还有客人,要去照应一下,就出去了。
玉儿就给胡泊斟那南山特酿,玉镯子滑下来,碰得瓶子“当”地一声脆响。胡泊问:“哎,我一直想问问的。这镯子,看你挺喜欢,是自己买的?还是他给的?还是祖传的?”
玉儿有些心慌意乱,忙低垂了眼皮,说:“都不是。”又白了胡泊一眼,“他给的,我还能再戴着?”就取下镯子,放到自己的小包里,又给胡泊斟酒。
胡泊说:“哎,白胳膊佩上个绿镯子,挺好看的,别摘下来。”
玉儿说:“过一会儿再戴。”又说,“你这酒,自己掌握着点儿。别喝多了,又引起头痛。昨晚,看你开怀畅饮,我就挺担心的。”
胡泊说:“有了你,我就不会再犯头痛病了。特别是你那一个轻轻的——啧!专治头痛病。来,为了咱们两个有缘千里来相会,干两杯。”
玉儿尝着那南山特酿虽有点儿辣,味儿却不怎么冲,还挺香的,就跟胡泊碰饮了两杯。
这时,服务员小伙端来一盆清炖鲫鱼,玉儿很是喜欢,舀了一勺汤喝了,鲜美异常,就又喝了几勺。胡泊见她那么爱喝鲫鱼汤,想起了什么,想笑,想说,又怕惹恼了她,就只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也喝了几勺汤。又把鱼盆端到她面前。
玉儿说:“哎,老总,你别再给吴经理说回扣的话了。现在实际上是他求咱呢。否则,他能安排咱上这儿来玩?如今做生意的客户,拿现金提货的不多,大多数的客户都是先提了货,欠着对方的。欠两个月三个月不算欠。我在商场当会计,最清楚这里边的道道了。像咱们带支票来买木材,而且是一次买这么多,吴经理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可高兴呢。”
胡泊点点头,跟玉儿碰碰杯,把酒一饮而尽,说:“明白了。这事儿,全由你来掌握。我虽干了十几年商店,可只是个装卸工勤杂工。具体业务,从来没办过。这个老总,应该由你来当。”
玉儿想,你让我当,正好,那我就当。
这时,胡泊突然意识到,今晚是老吴头给创造的一个难得的良机了。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它。喝到8点半,胡泊说:“破例了。两年没喝白酒,今晚喝了有四两。”玉儿也喝了六小杯,脸红得如一朵牡丹花,头也有点儿晕乎,就说吃饱了。刚回到房间,正找衣服准备洗澡,心痒难耐的胡泊跟着就进了门,回身看看房门上有插销,轻轻闩上,又看了看窗帘拉得挺严,就从玉儿的身后抱住了她。玉儿没有拒绝,扭回脸努起了艳红的小嘴儿。胡泊噙住吻着,又扳她转过身,紧紧地搂着亲吻。伸手去摸她的胸,玉儿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也就不再勉强。倏地,想起了什么,放开玉儿,先从相机包里取出一个照片袋子递给了她。玉儿见是自己在北岱寺烧香磕头的照片,没说什么。放下照片,给胡泊倒上了一杯开水。胡泊又取出一沓照片,放在玉儿面前。玉儿一看是自己穿着红花大襟褂红兜肚拴媳妇的照片,拍得非常漂亮,却红着脸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不看。”胡泊本想立即就采取行动,却仍一本正经地矜持地笑笑,再从相机包里找出那个方形的红绒绒面小盒子,打开来,托到她的面前。
玉儿见小盒子里是一条细长的红丝线拴着的心形玉坠儿,晶莹翠绿。用右手的拇指、食指拎起红丝线,玉坠儿晃动着,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好看吗?”
玉儿点点头。
“喜欢吗?”
玉儿又点点头,看看盒子里的小纸片儿,吃了一惊,抬起头,说:“你不该买这么贵的东西。”
胡泊说:“不贵。”就接过玉坠儿,托在手心里,“哎,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按阳历,今天是你的生日。按农历,是明天。今天正好还是处暑。刚才那几杯酒,也是祝你生日快乐的。”
“胡老……泊哥!”玉儿的鼻子一酸,泪顿时流下来了,“我跟了那个人八年,他从来没给我过过一次生日,连一句祝贺的话也没说过。”忍不住把头贴在了胡泊的胸口上,嘴就去吻他的锁骨。胡泊把红丝线套到她白皙的脖子上,玉坠儿垂下来,落在了胸前。
胡泊问:“知道这坠儿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不?”
玉儿有点儿诧异:“就放这儿呀!”
胡泊用手按按她的胸口:“应该放在这儿,贴身放。”
玉儿勾了头,说:“等你走了,我自己放。”
胡泊说:“不,我给你放!”伸手就解玉儿衬衣的纽扣儿。扣儿挺小,笨手笨脚地解不开。玉儿说:“别解了,我把它放好,不就行了。”胡泊抓住她的手,说:“不,我一定给你挂好!”玉儿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解开了衬衣的第二颗纽扣,露出洁白的胸口,和淡黄色的胸罩花边来。胡泊一时看得有点儿呆了,把玉坠儿放在了那乳沟的上方,压住了那块刺青。说:“卖玉的说,玉坠儿贴在胸口上,能养心,明目。”
心情在别处 第十七章(3)
玉儿扑闪扑闪大眼睛,睫毛上的泪珠晶亮晶亮。问:“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胡泊说:“还有个讲究哩,知道不?”
“还有啥?”
“接受了一个男人的玉坠儿,贴在了胸口上,就得嫁给这个男人!”
玉儿一听,伸手就要往外拽那颗玉坠儿。
胡泊忙握住她的手,把玉坠儿按在她胸口上,说:“已经挂上了,摘下来也晚了。就跟贾宝玉脖子上的灵通宝玉一样,拿下来,非掉了魂不可!”
玉儿的手缓缓地松了。他呆呆地看了她十几秒钟,把一只耳朵贴在了她的胸脯左侧,只听那颗年轻的心脏如敲鼓一般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胡泊只觉得已很难控制自己,猛地把她推倒在了床上,说:“今晚咱来一个洞房花烛夜了!”
玉儿吓了一大跳,说:“可不行!”忙推开他,一挺身坐了起来。
胡泊虽喝得半醉,心里却挺清醒。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她恼了喊叫起来,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客人,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心眼儿一转,不再勉强,就看看表,说:“才9点半,天不晚。走,看看水库的夜景去。难得当一次大山的儿女。”乘玉儿不注意,把那条红绸带悄悄地装进了裤子口袋里。
两人出了院子,手拉着手,沿着石台阶下到谷底的河边。远处,大坝上的瀑布仍在轰轰隆隆地流泻着。脚下,河水中跳跃着一颗颗晶亮的星星,发出哗哗啦啦的轻响。无数的蟋蟀、蚂蚱、土螫子在四周鸣唱,一只只萤火虫在树林草丛间飞来飞去。鼻孔里吸进的全是野花、青草、泥土、泉水、山石的浓郁气息。胡泊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让玉儿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想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七,月亮该挺大挺亮的。抬头看天,却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哎,问个事儿!”
“啥?”
“别害羞呵!”
“没事儿。又不是大姑娘了。”
胡泊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儿:“哎,跟了那个小子八年,怎么一直没给他下个崽儿?”
“你!坏死了!”她捶了他的胸膛一拳,就要挣开他的搂抱。胡泊却不放手,仍托住她的脖子,问,“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
玉儿撒娇地逗他:“这个女人,是个……母羊不下羔。”
“好好说,哎,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的不大行,我带你去找个名医看看。”
“你,你松手!你扌卡死我了。”玉儿说,“开始他老说是我的事儿。他妈领我去医院查了几次,医生说一切都正常,又说女的查起来比较复杂,让男的去。可他坚决不去,说就是我的问题。我说可能是他整天喝酒喝的,劝他戒一段时间,他却说喝酒壮阳,根本不是喝酒的问题。他还采取了一些措施。又让我吃这个药,那个药,结果还是不行。后来他就老骂我是草驴二尾子。”
“他去医院查过吗?”
“他虽然嘴硬,可一直心虚,害怕,不敢去查。怕一旦查出来是他的问题,在我面前掉架儿。也怕我以这个作为条件跟他离婚。我跟他虽没感情,可总还能当牛做马伺候他,再就是满足他的那个。要换个厉害老婆,不治死他才怪呢。另外就是如果他不行的事儿传出去,即使跟我离了,谁家的闺女愿跟他?后来时间长了,他可能也去偷偷查过。打那,不大骂我了,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可后来的这两年,城建局长换了两任,都没有他,他的怒气、怨气就上来了。一是骂县委书记、县长、组织部长狗眼看人,任人唯亲,嫉贤妒能,又骂新任的城建局长是马屁精舔腚官儿。骂了之后,平日里见了人家照样笑容可掬地点头哈腰,又请示又汇报。暗里还监视打听人家的行踪,千方百计想抓点儿小辫子,把人家搞垮。”又想起自己挨的那一个耳光,说,“幸亏没给他生个狗崽子,要是真的生了,离婚还真是个麻烦事!”她双手捧住胡泊的脸,深深地吻了他一下,有些激动地说,“哥,以后,我一定给你生个娃娃!”
胡泊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心底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子汹涌的热浪。他低低地叫了声:“玉儿!”一口含住了她的嘴,猛地扑倒了她。
“你,你想干什么!”玉儿颤声叫着。
“没事儿!没事儿!你老实点儿!”
胡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不,不行!泊哥,好哥哥,我求求你,不行!”玉儿像突然掉进了那个漆黑的夜色下波涛汹涌的苦水河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河中出没着一群手持刀叉的水鬼水怪。她浑身冰冷,直打哆嗦。
胡泊却像发了疯似的紧紧地抱住她:“玉儿!玉儿!你别怕!你听我说!打我从汽车站,把、把、把你接到家里来,就认定你是我这后半生的伴侣了!是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打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我万念俱灰,成了个石头人,对任何年轻女子都失去了兴趣。可打见了你,我的心又活了!”
“可,可现在,不是时候呀!”
“现在正是时候!”
“胡、泊哥……我、我喊啦!”玉儿快哭出来了。
“你喊吧!在这里喊,谁能听见?谁能来救你?哈哈!喊呀!喊呀!哈哈!你喊出狼来,喊出鬼来,拖了你去!哈哈!哈哈哈哈!”动手就脱她的衣裙。
心情在别处 第十七章(4)
玉儿又哀哀地哭了起来:“可我,我还是个……”身子却渐渐地软了下去。
胡泊的手触到了她颈子上滑落下来的玉坠儿,先握到了手心里,又含到了口中。轻爽的山风裹着泥土、青草和野花的香气罩住了他们,大坝上瀑布的巨大轰鸣声把他们包围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不抽泣了,挺担心地问:“哎,可别怀上了呵!”“怀上了,更好!在这山水天地之间怀上个娃娃,那可是大自然的骄子哩!”“可别!你让我挺个大肚子回去离婚呵?”玉儿睁眼望天,天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