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京云抚着圆凸的小山,在心里与女儿对话,几个月前她还是指头大小的小胚胎,小小的心脏还未发育好已开始跳动,宣告她的到来。
生命是一个奇迹,谁晓得肉眼瞧不清楚的小东西会如此活跃,在母亲的体内茁壮成长,长出小手小脚和可爱的小身体,双眼微闭地沉睡在温暖的羊水里。
在小腹平坦的时候,他根本体会不到为人父亲的喜悦,只能猜想她是不是在子宫内着床,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睁开眼。
第一次他有为人父的自觉,即使她尚未从母体脱离,他已深深地喜爱这个小东西,一如深爱她的母亲。
「对呀!我的女儿很乖,将来会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我要每天帮她绑可爱的小辫子,系上美美的缎带,穿著最梦幻的公主服……」哇!美丽的远景现在光用想的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我们的女儿很乖,她就跟妳一样漂亮。」但别像她的爱跷家,一字不留的走得潇洒。
「嗯,我们的女儿……啊!不对,是「我的」女儿,我的!你别想跟我抢。」蒋思思突地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手指微抖的指着他。
「没有我的耕耘播种就没有她,我要分一半。」他不仅要一半的权益,还要独占她们母女俩。
买一送一是聪明人的做法。
「一半?!」她惊叫的抱着肚子一缩,怕他拿刀来剖。
「孩子的妈,妳太容易大惊小怪了,万一吓到「我们的」宝宝就不好了。」卫京云特别强调我们的,提醒她他为创造生命所做的贡献。
「我……我哪有大惊小怪,是你的说法太可怕了,孩子分一半哪能活,你不要想偷走半个女儿。」她死都不会同意。
他不偷,他会合法的带走她俩。「瞧!妳满脸的惊惧好象遇上大野狼的小红帽,彷佛我会吃了妳似,在妳心目中我有那么残酷无情吗?」
「呃,是有一点像……不是,不是啦!我是说有点酷,你讲话的神情太严肃了,我都分不清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玩笑话。」像要将孩子分一半就太恐怖了,虎毒不食子嘛!
表情尽量放柔,卫京云以无比的耐心朝她微笑。「我要分一半是真的,绝无虚假。」
「你……你怎么笑得出来……你不要笑啦!感觉像蓝色XX网那个坏人,皮笑肉不笑。」笑得让人发毛。
「皮笑肉不笑……」有吗?他已经非常努力地不露出厉色。
「你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就不要笑了,很吓人耶!人家柳桐月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有如沐浴在春风里,顿时心开脾张地犹如置身锦绣花圃里。」百花都开了。
而他只会好笑、冷笑、蔑笑和不带真心的应酬笑,根本不会笑,至少不是那种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笑,她一直怀疑他患有脸部肌肉僵硬症,所以笑容才会硬邦邦的,很少看见他放松。
「妳喜欢他?」他来迟了一步吗?她的心已没有他的存在。
蒋思思没心机的回道:「喜欢呀!没人不喜欢他。」
镇上的老老少少都喜欢他,他是幸福镇除了镇长外最受景仰的重要人物,如同活地标。
「有多喜欢?」卫京云的声音出现低冷的温度,直逼寒流来袭。
「非常喜欢,他功夫好又很体贴,人很温和会照顾老弱妇孺,虚怀若谷、谦冲自牧又有礼,是谦谦君子的表率,是人都会喜欢他,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踩到牛粪摔坏神经,居然遭天谴地摘错一朵牵牛花,被她蔓缠地失去理性……」啧啧啧!牵牛、牵牛,牛牵到哪里都是牛。
「像这种新好男人已经绝迹了,难得一见的极品被手脚快的人抢走,我们这些动作迟缓的人只好望月兴叹,看天上能不能掉下个好男人让我们捡。」
蒋思思边说边感慨时不我予,大肚婆的机会总是比人家少一点点,她要是没怀孕说不定会雀屏中选,从此幸福快乐。
「眼前的好男人不用捡,我会自动送上前。」在女人心中,他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看了他一眼,她骤地哈哈大笑。
「妳觉得很好笑?」这是她的答复?
「不是好笑是爆笑,你怎么可能是新好男人嘛!你根本做不来。」正确说法他是坏男人代表,除了杀人放火不做外,别指望他有多大善心。
看她笑得胸口一起一落的,不知该气该恼的卫京云苦笑的摇摇头。「我在妳心里是这么不堪的男人吗?」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就看肯不肯用心,精卫填海、愚公移山,靠的都是那份恒心。
「呃,你在难过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失落。「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各人有各人的特色嘛!不能拿来比较,否则我当初就不会爱上你……」
啊!不好,话说太快了,把心底的秘密给说出来了。
「我也爱妳,我以为妳知道。」从过去到现在,延伸到未来。
他好过份喔!故意说些感人的话语让人感动。「你不用特意说你爱我,这样很不诚实耶!」
「我爱妳,千真万确,我无法欺瞒自己的心,它让我走向妳。」不由自主地,出自心的牵引。
「哇!你说得好感性呀!从哪本书抄来的?」她也要买一本回来瞧瞧。
「妳……」有时她的天真会气死人。「妳不相信我爱妳?」
「我相信呀!但你更爱自己、你的事业、你商场上的朋友,那些永远比我重要,我只是其中的附件而已。」可有可无。
只是以前她太忙着享受幸福,没发觉到这一点。
「思思……」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以前他真的有那么混蛋吗?
「所以我在不在都没关系,反正女人都一样嘛!来来去去不都是过客,你不用太内疚啦!我会离开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想好好爱自己罢了。」
与其被人赶很丢脸,不如先做放下的人,至少面子保住了,不会被人笑是弃妇。
她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一提,他也许是爱她的,可是渺小的她无法感受得到,她没有心电感应也不懂猜心,一切莫名其妙的获得,也就莫名其妙的失去。
爱情是裹着糖衣的,没吃到最后一口不晓得最里层的滋味是苦是甜,她只看到美丽的外表就被迷惑了,伸手一取不在乎后果。
现在她知道有些事不该轻易尝试,存着幻想总是比较美好,至少不会有人受伤。
人,总要长大。
跌跌撞撞的伤害后才明白痛的感觉,她这辈子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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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事要出去一趟,妳乖乖的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等我忙完后一定陪妳。」
「可是我要产检,医生说胎儿的发育有点迟缓,可能会有不良的影响,要彻底的做个检查。」她想要他的陪伴。
「医生的话不一定正确,他只是想赚妳的看诊费,改天我请我的家庭医生来为妳看诊。」他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频频看表的卫京云耐心的轻哄着,他知道女人怀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容易歇斯底里,他会尽量抽空陪着她。
可是他约了客户谈生意,攸关公司数十亿的进帐,是今年度最大宗的商业交易,必须早点到场以示诚意,释诚的拉拢这位大客户。
而她的事算是小事不用着急,不过是腹里的一块肉还不具雏形,用不着太在意,晚个两天它还在,不会出什么纰漏。
「三天前你已经说过同样的话,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你的家庭医生。」也许她不是他的家人,所以医生不来看她。
怔了一下,他表情微恼的搂搂她的肩,「成熟点,不要凡事都要依赖我,我有我的事业和工作要顾,没法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妳身边,妳吃的用的都需要用钱。」
他的意思是别要求太多,守好本份他会更爱她,男人在外奔波劳碌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他不先将事业根基扎稳怎么有时问照顾她。
可是他的口气是那么不耐烦,听在蒋思思耳中另一番解释,他在怪她太黏他,没有自主能力,活像米虫一样只会伸手,不事生产的浪费他的钱。
她很难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堆满一脸笑意要他摸摸她的肚子,他们的爱情结晶正在里头成长。
「只要给我一个钟头好不好,我们的孩子也要爸爸陪嘛!」她以为孩子会改变他的心意,但是……
她太天真了。
卫京云一把甩开她的手,表情十分冷漠。「那是妳决定要生的孩子与我无关,我还没当父亲的准备,真有问题就拿掉。」
照顾小孩本就是母亲的天职,她既然要生就由她去,他虽然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但该负的责任他一定会负,让她和孩子无后顾之忧。
不过孩子若跟他们无缘也没办法,趁着还没发育成形先拿掉也无妨,反正他们还年轻能再生育,过个三,五年再说也不迟。
「什……什么——拿掉?!」震惊的蒋思思感到一阵心痛,不是为他的残酷,而是他冷漠的甩开她的手。
「我现在真的不能有太多的牵绊,老是挂心这烦恼那的是做不好事,没了孩子妳才能过得更自在。」他希望她快乐,别太早被孩子绊住。
「我是你的牵绊吗?」她问。
「是。」甜蜜的牵绊,他甘之如饴。
「喔!我懂了。」原来她和孩子拖累他,让他大鹏之翅无法展开。
离开的念头头一次浮现脑海里,因为爱他她不想成为他绊脚的石头。
看她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心中不忍的卫京云托起她的下颚轻吻。「好好照顾自己别逞强,不要让我走不开好吗?」
他多想留下来陪她,就算听她谈些言不及义的话也好,她该知道他爱她,她永远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无人可及,
可是他要对更多的人负责,公司里上千名员工都需要这份工作,他不能自私的因为感情问题而拋下事业生意,那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她爱他就该体谅他,两人的相处是一辈子的事,以后他再找时间弥补她,让她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云,你爱我吗?」请给她留下来的理由。她的眼中有着期盼。
从不言爱的卫京云将头转开,语气低冷地掩饰脸上的局促。「这还用得着问吗?妳的心会告诉妳。」
她的心……遗失了。「那你会娶我吗?」
「不会。」因为他还没求婚。
孩子都有了自然会结婚,但他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惊喜,他会买下一座欧洲古堡送给她,让一向爱作梦的她拥有梦想中的梦幻城堡。
太过自信的卫京云以为她应该明白他的心意,脸色严肃的逗着她,即使他的心态是抱着玩笑意味,但是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认真。
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出口的玩笑话却十分伤人,他没发现心爱女子闪过一丝受伤神色,仅是揉揉她柔软发丝道声再见,随即转身离开。
「没关系,我自己坐车去产检,我不会依赖你的,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会好好照顾。」从今而后,我会试着不再黏你。
对着他背影喃喃自语,脸上带着微笑的蒋思思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想离开又舍不得,但留下……那是多么难堪。
他说过他不会娶她,那她算什么?
诚如别人的蔑语所言,她只是一个情妇、一个供人泄欲的情妇,她不能有灵魂,不能有自己的声音,只能成为男人背后的影子。
原来公主和王子的结局不是从此幸福快乐的过一生,她的王子没有骑白马,所以她找错人了。
是这样吗?
正当她犹豫于去与留的问题当中,门铃忽然响起,她吓了一跳迟疑了老半天才去开门,因为她向来不是敦亲睦邻的好邻居,又刚好搬来和卫京云同居没多久,不该有访客。
门一拉开,入目的是一颗即将临盆的肚子,然后她才注意到一张不施脂粉却十分秀丽的脸,表情是不快乐的,甚至是哀伤。
两人还未交谈,一道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
「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去给狐狸精一点颜色瞧瞧。」光是站着哪有作用。
听见「狐狸精」三个字,蒋思思愣了一下,不自觉地让路未置一语,怀孕的女人先入内,而后是一位相当贵气、牵着一名小男孩的中年妇人,在经过她时投以轻蔑的一瞟。
她们像回到自己家似,毫不客气的入座,吩咐下人泡茶,然后年长的妇人嫌东嫌西的挑剔了好一会儿,才把箭头指过来。
「妳,给我过来。」
「我?」蒋思思指指自己,不明究里的走近。
原则上她是最不爱挑惹是非的人,能过且过是她的生活方式,看到野狗挡路会绕道,绝不会绕到牠跟前等牠咬上一口。
所以当有人趾高气扬的叫唤她,她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有事找她,她走过来是基于礼貌,不能让人讥笑孤儿没家教。
孤儿的自尊很强,面对最在意的一件事总会刻意的表现最出色,不落人口实地展现完美的一面,好让别人忽视心中最深的伤痛。
「妳就是我儿子养在外头的女人?」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能将她儿子迷得晕头转向。
「妳儿子是谁?」什么养在外头的女人?!听起来不是很正经的感觉。
「妳住在他的房子还问他是谁,妳装什么蒜,不过是用钱买来的妓女。」气焰高涨的妇人指着她鼻头骂,骂得她莫名其妙。
「我不是妓女,如果妳要找的是卫京云,他去公司上班了。」蒋思思的目光一接触妇人身边的男孩,身子顿时一僵地失去唇色。
太像了、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打造出的两个人,只是一大一小的差别,眼前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根本是卫京云的缩影,连倨傲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她顿时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四肢近乎麻痹无法动弹,好象她的幸福即将终止了,快乐将被乌云遮住。
「我找的就是妳,我要妳离开我的儿子,不许再来纠缠不休。」要不是趁儿子不在家她何必上门,她要亲自斩断他和野女人的关系。
「伯母,我……」没有纠缠,是他硬要我搬进来。
「伯母是妳可以叫的吗?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有多卑贱,连替我提鞋我都觉得不够资格。」阴沟里的老鼠一身脏,也不知道有没有染病。
卫夫人的表情是嫌弃的,连动作也明显地嫌她不够干净,要她站远些别来污染她呼吸的空气。
「那我应该叫妳什么,卫老太太还是卫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