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父母亲说不下去,脸孔涨和得紫红紫红的,吃力地解释说:“我本来要说我自己被五雷轰死的,可那个‘雪人’却不让我那样说,非要孩儿说……说……”母亲和父亲互望一眼,安慰我说:“只要我儿不受伤害,父亲母亲不作亏心事,不怕五雷轰顶的。”父亲则问我:“那个雪人就是要你不说假话才让你发誓的?”
我点头道:“嗯。”父亲又问我:“那你有没有说假话?”我说:“我不敢说假话!”父亲开心地笑了:“傻子,人家只是要你说实话,才叫你起誓,并没有不让你告诉父母啊。”父亲的笑容减轻了我许多的压力,我说:“他后来又叮嘱我不许告诉父母的。”父亲问:“是否要你再发誓保证?”我说:“这倒没有。”
父亲笑着责备我道:“傻瓜,那你怕什么,快告诉父母亲,这倒底是啥回事?”我被父亲这么一分析,才丢掉心中的疙瘩,负罪地说道:“我将那雪人撞伤了。”父亲为了减轻我的负担,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就是一堆雪人吗,再堆一个给他就是了!”我说:“那个雪人不是雪堆的,是人被雪裹成了。”
我的父母亲都感到意外,于是我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父亲听完我的叙述,又见我脸色微微泛青,急忙抓住我的手腕,两指搭在我的腕脉上,凝神不动,母亲见父亲为我把脉,大吃一惊,心惧道:“孩子,那人有没有打你吗?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见父母都那么紧张,茫然地摇头道:“没有。”母亲又望父亲,父亲点头证实我说的话:“孩子没有受伤。”
母亲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父亲则心事重重地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母亲也感到那雪人的行为可疑,却不敢往坏处想,安慰父亲说:“好在那个雪人没有为难儿子,还收他为徒。”父亲说:“那人收柱儿为徒是假,向柱儿探听虚实才是真的,好在他没有向柱儿下毒手,估计他是冲着汉文带来的那位秋红姑娘来的,你看好儿子,最好现在就带他们兄妹去翠玉斋,让静庵师叔保护孩子,我去找汉文。”父亲走后,母亲便带我们兄妹去翠玉斋。
翠玉斋是将军府里一个幽静的去处,那里一切都是按中原江南的景物构置的。水榭楼台,小桥流水都被那个时节的冰雪封上一层皑皑的银妆,曲经通幽处,静悄悄地卧着一间精舍,住在精舍里的静庵师太是我父亲的师叔。
母亲牵着我的手去洗脸,我喝了半碗鸡汤就沉沉睡熟了,直到半夜时才醒来,却见叔叔带来的那位秋红姑姑和我同住在一室,她的面上还是蒙着轻纱,桌面上的烛台剩下一小段的蜡烛,烛蕊弯腰,烧熔的蜡烛如珠泪般滚落在烛台上,凝聚了一大快,她拔下秀发上的一根发钗,将烛蕊挑直,烛泪方止,她疑烛深思,淡淡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忽闻户外喊声大作,我惊跃起来,趴在窗口上观看,只见屋外,灯火辉煌,从假山,小桥,楼台到处是人,整座将军府一片沸腾,高喊“抓刺客”之声此起彼伏。一条黑影如飞鸟一般,数百名将军府的亲兵竟无一人能将他拦住,直扑我所住的精舍。
蓦然一声巨响,窗户被人用力震碎,从窗外窜入一个黑衣人,我惊悸地跌倒在地,秋红姑姑也是心胆倶寒地惊呼起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见青影闪晃,精舍内已多了一个人,却是静庵师太,手捏一柄拂尘缠住那黑衣人的手腕,将他拖住,那黑衣人腕臂使劲,反将她拖了过来,静庵师太冷哼一声,反手一记劈空掌劈出,黑衣人则挥掌她向推去,一股凌厉掌风扑向前胸,她疾忙侧身相避,但已被掌风带到,身子晃了两下,退开两步,只听她低声呼道:“贼子好霸道的武功!”她一上手就吃了大亏,幸好这时我父亲和汉文叔叔都已赶到,双双抢入精舍内,从黑衣人的背后抱抄上来,向他发难,同时数名亲兵也一齐拥入舍入,把我和那位姑娘护出精舍外。我看不到精舍里激斗的情形,只能听到里面吆喝甘斗声和家具的摔破声。
突然精舍的房瓦被掀开了,四道人影冲天而起,轻飘飘地向假山跃去。黑衣人当先落在假山上,接着是静庵师太和汉文叔叔,我父亲落在最后。此时我才看清那黑衣人的脸,却是今天让我撞伤的‘雪人’,静庵师太人未着地,拂尘便已攻出,只因身在半空中,门户大开,‘雪人’脸泛杀机,右臂一挥,一招看似平淡无奇的“举火撩天”招式,把静庵师太前胸的章门,左臂的曲池二大死全都封住,静庵师太悚然心惊,拂尘卸去来势,身形连闪,方才躲过这一招。我父亲执宝剑,汉文叔叔执折骨扇,一剑一扇,左右攻上,静庵师太一脚踏实,拂尘如电,也还了一招,‘雪人’单刀化成光圈,同时接住三般兵器,刀势沉猛,快速绝伦。
但静庵师太绝非泛泛之辈,三招甫过,招式变得精妙无比,指戳挥打,飘洒自如。她一边决斗,一边说道:“施主入府抓人意欲何为?”那‘雪人’自入以来一句话也不说,此时静庵师太问他也是不答,静庵师太不禁皱眉道:“施主武艺不俗,行事却如同鼠辈,藏头缩尾的,不敢堂堂正正的示人,可惜啊!可惜!”‘雪人’大怒道:“老秃尼,老夫爱甚么就甚么,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静庵师太怒道:“恶贼,休得逞狂!”
四人快打快杀,各使绝招。‘雪人’刀势沉稳,威猛无俦;静庵师太轻功了得,招数精奇,汉文叔叔扇法诡异怪诞;我父亲则是剑法飘逸洒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拆解了三百余招,静庵师太”香汗淫淫,我父亲和汉文叔叔更是汗流浃背,两人呼吸之声粗重可闻。府里的亲兵几时见过这种旷世的绝学,人人挢舌难下,不痴即呆。
但那时我却不太懂武艺,见母亲匆匆走赶来,执着母亲的手说道:“娘,他就是‘雪人’……我拜他为师了,你叫父亲他们别伤他好吗?”我母亲道:“傻儿子,这恶贼来路不明,一身的武功已臻化境,你父亲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伤害我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静阉师太接口道:“这倒奇了,施主行为令人费猜,你既是永柱孙师侄的师父,为体何又入府来抓人?”她这一问倒问到许多人的心坎里去了,众人心理均想,是啊,不知这恶贼闹什么鬼,疑神听他如何解释。只听他阴沉沉道:“老夫又不是存心收他为徒,哄哄他有何不可?”他回答得挺干脆,把大家都惹怒了,纷纷叫骂,静庵师太冷笑道:“施主就不怕江湖人笑话吗?”
秋红姑姑更是激怒,拉下她脸上的蒙巾叫骂道:“死恶贼,胡子一大把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还欺骗一个小孩!”一语甫毕,‘雪人’突然‘咦’的一声惊呼,望着秋红姑姑瞪口结舌,手中的招式疑滞下来。
高手过招岂容片刻的殆慢,静庵师太大喜,拂尘疾向‘雪人’眉心扫去,待‘雪人’惊觉,已迟一步,百忙中倒转单刀,往静庵师太的拂尘搭去,但静庵师太那一招只使半式,抢前一步,左手食指连弹,点中‘雪人’胸口三处要穴,‘雪人’登时全身酸麻,单刀坠地。立即有一帮亲兵过来将‘雪人’五花大绑起来,都说这厮凶恶,将他捆得像粽子,全府上下一片沸腾:“抓住了,抓住刺客了!”
唯有静庵师太暗叫一声“渐愧”,要不是‘雪人’突然失魂落魄,岂能得手。她不无疑惑地问道:“施主突然受制,心中一定不服,贫尼想不明白施主为何在紧要关头突然失态?”‘雪人’被她擒住,败得很冤,他懊恼道:“要不是那妮子突然拿下她的脸纱,令老夫一时震惊,老夫岂会着你的道儿!”静庵师太看了看秋红姑姑,诧异地问道:“施主此话怎讲?”‘雪人’愤愤地说:“老夫受奸人蒙骗,千里追寻,结果所追之人不是所寻找的人,岂有不震惊之理,否则,凭你们几个,再过千招,未必败给你们。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老夫阴沟里翻船,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你们给老夫一个痛快!”
秋红姑姑因一路受惊,气愤不过,提起纤足猛踢‘雪人’的背部,骂道上这:“恶贼,你害得我好苦,把你千刀万剐,犹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但我却很同情‘雪人’,阻止她道:“姑姑,求你别踢他了,他很可怜的,他老婆不要他了,他儿子也没有了……”秋红姑姑错愕地看着我,我母亲拉住我的手道:“傻儿子,人家是骗你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看他穷凶极恶的样子,像是个可怜的人吗?”
‘雪人’虽知我心地纯真,将他骗我一席话信以为真,但落到让一个小孩来可怜他,仍觉是平生的奇耻大辱,怒极狂笑,竟连泪水都笑出来。众人见他狂笑,面面相戚,不知他为何发笑,反而觉得这恶贼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
此时汉文叔叔开口道:“大哥,今晚之事可能是一场的误会,这位朋友业艺之高,弟平生仅见,此等人物决不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山贼。刚才若非他突然惊愕失态,我们一时间还制不了他。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请哥放了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都认定汉文叔叔是疯了,这恶贼入府拿人,岂能放了他!但我父亲也看出一点端倪,他素来敬佩英雄人物,心存结纳之意,何况是自己的兄弟求情,不能不结他一个面子,于是亲自为‘雪人’松绑,平和地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本将军就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雪人’万万没想到我父亲会当场放了他,没有半句的拷问之辞,但他素来狂傲,心中虽是感激,嘴里却不愿表达一声,反而冷哼一声,如飞而去,落得众人愤愤不平,都说这老贼太可恶了,放他走了,他却连屁都不放一声。我母亲更是大怒,责怪道:“二弟真是多事,替这恶贼求情,把驸马府闹翻了天,不但没受惩罚,反而让他逍遥法外,放他走了连一个‘谢’字都不说,还冷哼一声,真真气死人!”韩太锡也是愤恨地说:“这老狗连小孩都欺骗恐吓,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哪里值得替他说情!”
汉文叔叔满脸愧色,他道:“想不到这厮如此无礼,都怪小弟多事。”我父亲道:“贤弟不必自责,既然放了他,我就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区区礼数,何必计教。”本想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岂知忽有一天,‘雪人’居然又来到我家,当着我父母的面正式收我为徒,传我武艺,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
扶桑听得很入神,此时她突然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朴永柱白摇头道:“不知道,他只告诉我他的外号,他的真名真姓从不告诉我。”扶桑不屑地说:“这么神密,我看你的师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肚子的坏水一定是他教坏的,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歪,……”
朴永柱尴尬地笑了,两人说说笑笑,放马徐行,有明月相伴,倒不急着赶路。两情缱眷,乐也溶溶,不知不觉间路过一个小山村,村外有一棵参天的大榕树,躯干粗达数人牵手之围,两人好奇地跃下马,走到榕树下,观看树身,却发现大树的中间有个洞穴,足可容纳两个人。
朴永柱笑着对扶桑道:“现在夜已深了,咱们就在这儿打尖如何?”扶桑忸怩不安地低下头,略感踌躇,却被朴永柱拉了进去,互相依偎地坐下来,卿卿我我,说不尽的甜言蜜语,那有睡意。那匹白马不受约束,自行走开,啃草觅食去了。
月过中天,逐渐西斜,本该是村民们进入梦乡的时候,谁知这个时候从村里跑出一双不能入眠的青年男女,拉拉扯扯地来到榕树下坐下来,却不知身后树洞中还有人,吓得扶桑和朴永柱都不敢出声,更始料不及的是这一双男女非常放肆,竟在树阴底下消魂起来,“大哥,吻我……”那女子发出勾人魂魄的娇呼声,她仰起娇靥轻闭美目,凑上那娇艳欲滴的,微微颤动的小嘴,不但令那男子心动神摇,就是躲藏在树中的扶桑和朴永柱也是心中一荡,那男子轻含着那张小香唇尽情地吮吸,一手麻利地解开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斑驳陆离的月影在两个赤裸光滑的躯体上不停地晃动,只把树洞中的两人若得血脉贲张。
扶桑首先呆不下,逃出洞去,狂奔若飞,朴永柱如影随形地跟来,两人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跌坐在草地上喘气。朴永柱喘气过后哈哈大笑,扶桑怒道:“羞死人了,你还笑得出来。”
朴永柱见她娇憨含羞之态,消魂蚀骨之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揽住扶桑的纤腰,吸吮她那湿润的香唇。扶桑用手推开朴永柱,惊叫道:“不要……”但那种初吻的感觉让她一阵玄晕,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悸动让她不知所措,意乱情迷,渐渐地失去了抵抗力,樱唇相接,宛转相就,两人紧紧地粘贴在一起……侬情妾意,男女欢情,本无可指责,但他们俩这一场恩爱,却给一个不相干的少年带来种种的磨难,惹下了无穷的祸根,有道是:红杏出墙寻常事,尼姑生子不简单。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拙作的续集《天赐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