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陌葵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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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陌葵黄-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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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去恨的呢?他想已成的故事就让他成为故事吧!
高寒晓驾车去青菁庄园的那天,青菁带着秀秀正准备去瑞士。天空很干净,蓝色仍然以最大的幅度占据着人们的视觉。这个季节已经春暖花开了。柳枝随风漾着,像是少女散开的柔顺秀发。高寒晓一个人驾着那辆曾经载着和秀秀许多快乐的本田。现在他一个人在西郊的泥土路上行驶。风鼓起他黑色的棉质风衣,在风中呼呼的招摇,与跨下彪悍的坐骑构造成一幅古代豪侠般的潇洒形象。
郊外是宁静的村庄——这是他第一眼就爱上了的村庄。那时他爱上了它的宁静,它的淳朴,它的干净也爱上了它的孤独。他说它像一位未经风尘浸染过小女孩单纯的干净,淳朴的美丽,宁静的诱人。就像雨舸,更像秀秀。他又想雨舸一直在学校里生活,她却被书籍熏染得太过理性了,虽然有她单纯可爱的一面,但她能一眼看穿许多深刻的隐藏。而秀秀则半生活在乡野,半生活在学校,是个文明纯朴的孩子,像出水芙蓉很惹人怜爱。所以他要让一位做他的爱人,另一位做他的妹妹。但这两样选择都是残忍的。对美丽生命的占有欲望,决定了他是个庸俗的几近野蛮的男人。他又说,也许离开能够把美丽归还,于是两位女孩就真的离开他了。这就是宿命,他说。
青菁说:樱花就快凋尽了,我们该走了。
秀秀说:再等等。
第二十一章 樱花乍凋03
    一辆蓝色的奔驰停在去青菁庄园的路上,拦住了高寒晓的去路。司机说:小兄弟路太窄我没法让你。于是他只有把本田150停到菜爷爷的菜畦里。
他说:你在这儿干嘛?
司机说:我送我们老板去机场,小女孩说要等一个人来。都快误机了,小女孩硬说那个人会来,我不只有等,谁叫她是老板的女儿呢!
高寒晓忙跑过去。木制的栅门敞开着,院子里与往常一样安静,只是合欢树下的木条桌上放了两只很大的行李箱。秀秀穿着一条纯白的丝织连衣裙,简洁的蕾丝镶边和花穗流苏,点装着秀秀窈窕的身形精致典雅。她平日扎起来的头发现在也流水一般的瀑在肩头。微仰着头看着树梢纷纷飘落的樱花,手上却捧着一金黄的草茎编成的鸟巢,巢中有两只羽毛还未长齐的小鸟,鸟儿正叽叽的叫着。
高寒晓手扶着木栅门心里有些潦草凌乱。这位可爱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有一半相同的血脉。她要离开。
他说,他不想她离开。
他说,他爱她。她离开他了,他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说,他害怕孤独。
他说,源自于爱的孤独更让人恐惧。
他说,他爱的人刚离开,他的亲人就要离开,他会很伤心。伤心让他无法呼吸……
木栅门吱的响了一下,小女孩侧身扭头的那个姿势发现了奇迹。他来了,她要等的人来了。秀秀连忙把手里的鸟巢放到木桌上,向高寒晓奔去……他习惯性的抱起她转圈儿,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声的笑。但她的秀发飞扬是他从未见过的,裙裾的丝滑也是他第一次触到的,那是一种柔和的质感,透出青春隽淡的馨香。
她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会来见你的妹妹和妈妈的。
他说:她只是你的妈妈。
她说:她已经认定你是她儿子了。我们是兄妹,她是我们的妈妈,我们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
她说: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去那个精致的国家,在那里我们能够精致的生活。
他说:妹妹!你已经长大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说:妈妈真的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机票已经订好了。青菁就从门房里出来了,她说:寒晓,秀秀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盼着你是我的儿子,知道吗?当年我答应过你妈妈如果和你爸爸结婚了一定好好照顾你的。
他说: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儿子。我讨厌你这个女人。
秀秀说:哥哥,你不能那样,她是我们的妈妈,至少是我的妈妈。
他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她,你知道吗?我从十岁那年开始就成为了有父亲的孤儿,我多么希望有个妈妈能关心我,庇护我,可是我没能有。而我十年的痛苦就是源自这个女人,至少是她和我那个没有心肠的父亲。
青菁说:孩子呀!是你误会了。你的苦难我又何尝不知,我从小也是没有妈妈的苦孩子啊!十年来,我为了寻找你们的爸爸,我将秀秀和爷爷孤粼粼的抛下这也是罪孽,但我不也是为了有一个家吗?让我们都能幸福的生活……
青菁的话随风飘忽着。树枝头就有两只鸟在叽叽喳喳的叫,也许它们就是那只鸟巢的主人。高寒晓不再有话说,他看着青菁递过来的护照和机票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
秀秀说:哥哥——你都考虑好几天了还没想好吗?
他说:妹妹,对不起,我是不能走的。你过去了要好好生活,认识新的朋友,尽量让自己过的幸福。哥哥在这儿还有学习和一些其他的事。
青菁说:寒晓,你已经决定,不跟我们走了吗?
他说:是的!谢谢你的机票和这些证件。然后他把木桌上放在他面前的一堆证件拿给青菁。
青菁说:既然你不同意去,你把这些证件拿着吧!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可以去。
秀秀忙把证件塞进他的兜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说:妈妈我们合张影吧!于是高寒晓和秀秀就站在飘落的樱花中照了几张照片,又请司机给他们一起合了影。
秀秀坐到秋千上,撩起长裙露出两只可爱的脚丫,她说:哥哥,还记得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给我的礼物吗?说着就从身边抽出一只盒子,递过去说:帮我穿上。
高寒晓取出这双雪白的直板球鞋,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那个扎了一头小辫的可爱小女孩。想起了自己十六岁那年所向往的这种球鞋,想起他们一起在野地疯跑,笑啊闹啊的情景……
他说:你怎么一直没穿!
她说:我看着你的礼物时就有一种很奇特的亲切感,所以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亲人,我想留着做纪念。说这话的时候秀秀有点隐隐的心痛。青菁听着秀秀的话,心里有些惊讶!
高寒晓说:我们早已注定了是亲人,所以我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一定会是我的亲人,即便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一定是。
青菁站到一边跟爷爷说什么话去了。高寒晓就为秀秀穿鞋,可是鞋显得有点小了,怎么穿都不能上去。
他说:脚长大了这双鞋已经穿不上了。
秀秀说:不!能穿上的。那时候这双鞋刚好合适,我还感叹你怎么会那么的与我心灵相通。鞋是我当时想要的,颜色也是我喜欢的,还有号数都是一样的……说着声音就有些戚然了,她说:把我的厚棉袜脱了,然后再穿吧!
他说:这样脚会很冷的!
秀秀说:不!这样鞋更能贴着脚,我会感到温暖。知道吗?这是你送我的鞋,我穿着它离开这儿,就像是你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就会温暖……
高寒晓埋着头为秀秀脱下棉袜,露出玉一般圆润的脚背。足尖却有一点冻红了,他有些不忍心为她穿上冰冷的球鞋,遂把那双小脚放到胸口处温暖着,直到他感到脚的温度和他的体温差不多了这才为她穿上。巧的是鞋就真的穿上了。等帮她系好鞋带,抬头却看见秀秀泪流满面。然后她下地走了走,再转几个圈,洁白的丝裙配上雪白的球鞋显得那么的协调恬美。
秀秀捧起桌上的鸟巢,看了看树上两只眼巴巴望着他们的老鸟,转身对寒晓说:哥哥!这两只鸟巢是昨夜刮风从树上吹下来的,幸好落到下面的草丛上它们才平安无事的。这两个小家伙很可爱,我很喜欢它们,但它们的爸爸妈妈会更需要它们的……我请你把它们放回树上去吧!高寒晓低头看鸟,秀秀就在他的脸亲了一下,然后跑到爷爷的身边,让爷爷告诉高寒晓长梯在什么地方。
高寒晓到后院去搬长梯的时候,秀秀和青菁就上了那辆蓝色的奔驰。和爷爷告了别。
青菁说:不等等寒晓吗?
秀秀说:不了!
然后汽车就从忧愁的开离了青菁庄园。
车一起动,泪就流出来了。
青菁说:秀秀别这样了,我们很快就回来!说着自己也流了泪。
一个孤瘦的身影站在青菁庄园外的土台上,寂寞成一把胡琴的弓。
天空正有一只欧椋鸟飞过。仰头看到一位穿着洁白丝裙和雪白球鞋的少女,仰面站在樱花树下,看着缤纷的落英泪流满面……
第二十二章 愈伤之药01
    朋友的离开并没有使一切停下来。
时光荏苒,朋友只是赶路的同行者。
水木房依旧吸引着许多的红男绿女。萧娅斯依旧目光空洞、表情疏离的站在吧台后面,不停的擦拭着各式晶莹而易碎玻璃杯,然后凝视蓝色的墙面和墙面上的《向日葵》。依旧吸烟或者满无目的的喝着加冰的威士忌。回到家里依旧支起画架画画。只是不光画向日葵还画记忆里的雪景,或者画想像之中的西藏雪山。而看到树间鸟巢孑然时也会想要有个家,或者想起孟雨舸和秀秀这两位可爱的朋友。在这个没有向日葵的春天她就把从爷爷那里找来的种子一次一次的种到花盆里,就像去年一样,可她种了好多却很少发芽,即使发了芽也很少能够开花。她想向日葵总该是属于大地属于比乡镇更偏远的乡野,爷爷说的是对的。但她还是继续种下去,她说种下去是一种心情。把它们种进小小的花盆里,就像把自己置身于城市,在喧嚣中寻找依附或温暖,而往往得到的只是孤独。
她说她喜欢城市的喧嚣,喜欢纸迷金醉、喜欢灯红酒绿,但这一切都很虚幻。有时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仍是一个生活不羁的流浪者的时候,她就会失声痛哭。哭泣声在临时租借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撞壁又返回来击中自己脆弱的心,她就听见了心被撕裂的声音,一片片的掷在地上,如同破碎的玻璃片,闪着锋利的光。然后催她上班的电话吵醒了她,她仍慢慢的呆着不去理会。电话来过第二遍老板就开除了她。她说她真的好想哭,然后倒头睡个好觉,再醒来时她说这是好久都没有的感觉了,睡个好觉真的很幸福。于是她就出去流浪,有时很穷甚至吃不起一餐饭住不起一宿店,但她从不乞讨。然后她走过来了,她觉得每一点都很踏实,在一片广大的土地上行走,使她忘记了一切该痛的和不该痛的。有时候也会停下来生活一些时间,然后找个人爱,但她真正爱过的人却很少。但对爱她很认真,她是那种一条巷道要走到天黑的人。
萧娅斯站在吧台上仰头喝干杯中的酒,说:来欧阳我们唱那首《梦见天堂》,然后她就随着欧阳城逸沙哑的声音一起吼道:
所有我的一切都是虚妄/所有我的虚妄都会化成苍凉/所有我的苍凉啊!/在梦里面孤独的生长/孤独生长的梦啊/什么时候能进入天堂。
唱完之后她会暗暗的哀伤,然后又安静的站在吧台后面机械的擦拭玻璃杯,目光空洞而呆滞的凝望着蓝色的墙壁和墙壁上的《向日葵》。
欧阳城逸每天仍然到水木房去唱歌,唱一些怀旧的伤情歌曲,有时会引起义愤青年的不满,然后他会跟别人动手。有时候只是嚷嚷几句,有时也会很凶。酒瓶碎时就会沾上听众的或者自己的血。但他仍然很受酒客欢迎,有时候一个专场会赚上令他难以想像的工钱。他每天都会为萧娅斯送上一首歌,《冷阳光》、《孤独的爱人》或者别的,有一些他说是专门为萧娅斯写的,萧娅斯就会很感动的谢谢他,甚至给他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萧娅斯亦会为他调上一杯HOTWHISKYTODDY。
他说:只有你能给我温暖。然后他们相视笑笑,笑容有一丝简单的松弛。
他说:你还爱着他吗?
她说:是的。
他说:他爱的不是你,而是孟雨舸!
她说:雨舸走了他就爱上我了。
他说:现在雨舸走了,他又怎样呢?
她说:他爱我了。
他说:那你答应了。
她说:恩!我答应做他女友了。
他说:你是个傻瓜。
她说:爱使人昏迷,我无法逃躲。
他说:他只不过想在寂寞时找一个人来陪。他找你是件很容易的事,这样他就会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他,而他则不一定。当有一天有所发展或者有所改变,他一样会毫不留情的伤害你的。
她说:爱他是我的劫难,如果真正如此我也就认了。
他说:什么是劫难?劫难就是你的偏执。
她说:劫难是一种爱的境界。
他说:我做不到。但是我只知道拿自己百分百的真心去爱你!知道吗?
她说:这就是劫难,因为爱我们无法摆脱。
她说:我们只能做朋友!
他说:朋友的意义太宽泛,朋友常常海角天涯,而我要的是与你终身厮守。
她说:对不起!我们不可能成为恋人。因为我们都具有了流浪的本性。
他说:我不一定要去流浪,我可以作一个工程师,拿固定的工资,拿设计图养家糊口。
她说: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你信不信!然后她点了一支烟沉默的吸着。
他说:我不相信他真的爱你。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公开。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你们拉着手很幸福的在一起我就离开,并会祝你们幸福。
萧娅斯沉重的吐了一口烟,似乎陷入了沉思。
高寒晓为孟雨舸和秀秀突然从他的生活中离开,心中的伤痛因此难以愈合,身体的消瘦让朋友们很是担心。幸好还有何仪菲不辞劳苦的去为他料理生活。经过细心的调养高寒晓这才渐渐恢复了些,但总有思念之苦的攻侵,使他难以经受。这些时候何仪菲就会为他极力的安排些活动,他有时候烦乱就会拿何仪菲出气,此时何仪菲倒很能忍受。
他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说:只是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男人。然后高寒晓就会仰倒到床上呜呜的哭哭,何仪菲就去苦心的安慰。
她说:寒晓,有些事是需要面对的,光靠伤心也换不来什么。我知道你很爱雨舸可是她不是要结婚了吗?像这样下去是自私的,她又怎么会忍心让你心痛呢?更何况每天朋友们看到你这个样子有多么的难过,我又有多么的伤心啊!
他说:对不起仪菲,我不是个坚强的男人,我没办法强制自己去做些什么!
她说:这我知道。当然我爱你是希望你能爱我,然后我们能成家,然后有个可爱的宝宝,幸福的生活……这只是我的梦想,当然你不一定会爱我,但为了爱你,我一直努力着。我不怕的,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去改变,去学习。的确,从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妖艳庸俗的街头大姐形象到现在温柔娴熟的小姐姿态,何仪菲为高寒晓做了太多的改变,只是因他是她喜欢的男人,这一句简单接近于粗陋的话改变了一切。
他说男人的诱惑也只不过如此了。
他说:仪菲,我能抱抱你吗?然后他们相拥在一起。何仪菲都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面对眼前这个轻轻拥着她的温顺男人,心中有一种轻淡的甜美,一丝静静的感动。
他说:女性是伟大的,能够给男人平静和安宁。
她说:男人也是伟大的,能给女人温暖和安全。
他说:仪菲,现在我的心情很乱,我不想再谈什么感情了,我想把雨舸、秀秀和我们这一大邦朋友写出来,让他成为故事。
她说:好!如果写我可要把我写得漂亮一点。
他说:那当然,我要写一个美丽的故事,我们都应该是美丽的。
她说:那你就把我写丑点吧!
他说:为什么!
她说:那样才能衬托出你们的美呀!
他说:那我把你写成街头恶霸何老大怎么样!
她说:那可不行,我要当温柔可爱美丽娴熟执着坚定为爱疯狂能写能画能跳能唱的小才女。
他说:那可难咯!写得不好就成大怪兽了……呵呵!
她说:反正我不管,写不好就来闹你。
他说:那怎么行呢,你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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