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尽过当男朋友的责任。也许他只是为她提供了一个说笑的对象,这个对象是真实而又模糊的。他没爱过她吗?可那一夜为什么要疯跑回去吻她?他说他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错,在那个他忘记了冷酷的时候这个错就已经铸成了。
“娅斯,我们分手吧!我们根本不适合做恋人。我们仍做好朋友。”刘晨风还是轻易的说出口了。
萧娅斯却显得异常冷静,脸上除了冷漠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表达情感的因子。她没有回答,只喝了一口咖啡,看着他,然后咽下去,是奶香和咖啡之苦的掺杂。然而他却发现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光——是燃烧着的冰冷的蓝色火焰,它没有恨,没有痛,没有苦,它只是一种孤独的表情。
她说:“我又失恋了。”然后她听到冰壳从她身上绽裂,落地,破碎的声音。
她说:“你是我爱的男人,你没办法接受我了,我只有离开。”
他说:“我们还是朋友!”
她说:“我们只能是恋人!我们没法做朋友了。”
他说:“你不能离开!水木房离不开你。欧阳城逸、雨舸、秀秀和仪菲姐都需要你。”
她说:“可你不需要我了,我留下来还有多大意义。我们都是漂泊着的孤魂野鬼,因为你,我才快乐着。”
他说:“朋友不是很好吗?”
她说:“那我留下来等她们都不需要我了再离开。”
他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永远都不希望你离开。”
她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指你和我。另外,离开是件普遍的事,就像我仍然会把你当作情人来爱一样。”
他说:“不要。离开我,到一个爱你的人身边去,那样你们会幸福。”
她说:“你老喜欢犯小孩子的错。你信宿命吗?我信!就像我们的相遇是我们的劫难。我已把你变成我无法逃避的劫难。”
他说:“命中注定的和唾手可得的是一组悖论。”
……
然后他们沉默。
她说:“CAPPUCCINO有一种幸福的味道,今天用来分手……可惜了。”
他说:“咖啡因和酒精的差别在于,一种能使人镇定的清醒;一种能使人疯狂的兴奋。”
她说:“是的!酒是一种野蛮而感性的饮料,就像我是一个野蛮的女人。而咖啡则是一种温情而理智的饮品。你属于那种男人,让我尝过一口是苦的,然后余尾的醇香让我执迷。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你引诱了我,也是你抛弃了我,剩下的我的生活就只是苦的了。”
他说:“对不起!这是我不知道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冷酷的男人,其实我很软弱。也很对不起,软弱让我给你带来了痛苦!”
她说:“没关系。反正爱你是我的权利,现在他已成了我的习惯,我无法改变。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我爱你,我也无能为力。”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告诉她,欧阳城逸在隔壁等她。
她说:“今天不是和朋友谈天的好时候。她说她失恋了应该悲痛。她说她不喜欢在悲痛的时间里面对一个和她有着相似性格、亦是同样悲痛的朋友。”
然后欧阳城逸就过来了,他说我们去聊聊。聊我们都不悲痛的事。然后刘晨风站起来拍拍欧阳城逸的肩,再在萧娅斯的额上吻了一下就走了。
她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吧!然后她回宿舍拿了两瓶威士忌,扔一瓶给欧阳城逸。然后她疯狂的向江堤奔跑,他去追她,但又怎么都追不上。
她边跑边流泪,她说我失恋了,风你知道吗?然后风就在耳边呜呜地哭。她站在江堤上拼命的嘶啸,那声音是浑浊而悲痛的。沙鸥听到了就断肠的栽倒。然后她跪倒在沙滩上仰面大哭,哭的时候天空中正有一朵积雨的云,云听到了似乎也要羞涩的走开。她说苍天你给我开眼,看着我受伤的心。
天空中有了一轮笑着的太阳。然后她就把头浸进远处幽蓝近处清明的江水里,一个气泡从水中升起,一袭浪把它击碎,然后无形。
欧阳城逸在萧娅斯鼓起第十三个水泡的时候跑过来拖起她。他哭着说我的爱人你怎么能这样暴虐的对待自己,然后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直到她把灌到胃里的江水吐了她一身。
她说,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衣服,然后他就脱下来去江中洗净。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她已喝去了大半瓶威士忌,然后他抢下来自己猛灌了一气。
他向她吼道你真要去死吗?那我陪着你,说着将剩下的全部灌了下去。然后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欧阳我们来这儿干嘛?”
“你说来散步的。”
“好哇!那我们走走。”
“等我衣服干了再去吧!”
然后她才注意到欧阳城逸赤着上身。就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原来你是鸡胸。|等欧阳城逸低头去看时,她就乘机抹了两把湿沙在他肋下。然后格格的笑着跑开了。欧阳城逸就嬉闹着去追她。他们累了就坐到沙地上,看着江面一艘逆水而行的客艇。
她说:“欧阳,我想念流浪了。我想逆着江走到西藏去,到那里去看美丽的雪山和听喇嘛诵经,那样就会让我忘记一切。”
他说:“我也想去流浪,可我是一个不知去向的流浪者。”
她说:“不知去向才是真正的流浪。有方向只能算作旅行了。”
他说:“那么有什么区别吗?”
“有,又似乎没有。旅行是有目的的。确切来说流浪也有目的地,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在浪者的心里。或者从另一层意义上讲旅行是一种豪华的流浪。”
他说:“我们都是浪子,是同一类人。”
她说:“是的。”
他说:“那我们一起去流浪好吗?”
她说:“不行。两个人在一起就不是流浪了,至于对我来说那种流浪只是一种位移的徒劳,知道吗?我只有在极度空虚,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才去流浪,对我来说生活是一种无休止的流浪,但它已经缺乏一种陌生的新奇了。”
他说:“你说的太深奥,我无法理解。但我问你:如果我爱你,你会停止流浪吗?”
她说:“可能会!除非我也爱你。”
他说:“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她说:“这是一个很蠢也很令人讨厌的问题。”她看了看欧阳城逸,说:“还有一瓶威士忌呢?”
他说:“我扔了它。”
她说:“你没法骗我的,你没有办法扔掉你喜爱的东西。”
他说:“我喜欢威士忌是因为你。”
她说:“你又在骗我。你喜欢HOTWHISKYTODDY是因为我,或者说我让你更喜欢热饮威士忌。就像你今天会告诉我你已经爱上我了一样,只是因为你本来已经具备了流浪的灵魂,遇到我就把他显现出来了。我就是那HOTWHISKYTODDY中的橄榄香气。”
他说:“可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她用食指堵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嘴,说:“今天我们不要谈论这个。然后他就跑到沙滩上,从一堆隆起的沙丘里挖出来了那瓶威士忌,拧开用裤腿擦了擦瓶口,然后仰着脖子喝了一阵。
她站到他面前说:“给我留一口。”
他递给她,她就喝完了所有的,然后随手扔掉瓶子。瓶子砸到沙地上的声音是柔软的。
她说:“知道吗,我今天失恋了?”
他说:“我知道。那你知道我今天是不是也失恋了呢?”
她说:“我不知道。”
他说:“那我要你爱上我。”
她说:“那我们一起失恋吧!”
然后两个人又抱着头大声的哭起来,那声音似百节柔肠寸寸断落。
……
我们都是寂寞孤独的人/相信梦想和天真/其实我们都没法彼此安慰……孤独的爱人
第十二章 江岸飚车01
欧阳城逸依然到水木房去唱歌,只是不再喝HOTWHISKYTODDY而是改喝威士忌加冰了。
萧娅斯也在休假了两天后,回到了水木房。因为刘晨风说:水木房需要你,朋友们需要你。她就留下了,留下来之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她仍旧会在空闲时拿着洁白干净的棉布,擦拭各式晶莹而易碎的玻璃酒杯。只不过破碎的酒杯偶尔会划伤她的手指,流血了她就吮一下,依旧擦拭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还是抽那种烟草香味很浓的雪茄,依旧寂寞的吐着烟圈,吐烟圈的姿势依旧那么优雅。她最恼怒的一件事还是《向日葵》复制画镜架上的玻璃依旧很难擦,可她还是经常去擦。高寒晓见她擦玻璃时很艰难就换了一块,然后她看到清亮的向日葵就有点不适应了,她说还是换回来吧,高寒晓就换回来了。
在高寒晓换镜架上的玻璃时,萧娅斯说:“你知道梵高最后的日子是在哪儿度过的吗?”
高寒晓:“当然是在疯人院咯!他的最优秀的作品都是在疯人院里完成的!”
萧娅斯:“那你知道是什么使他发疯的吗?”
高寒晓:“这我不知道!”
萧娅斯:“是太阳。他说:‘呵!盛夏最美丽的太阳!让它敲打着脑袋定将令人发疯’,然后他在涂满黄色的房间里因艺术的争论而割掉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后,就真的疯了。”
高寒晓:“黄色真的会令人发疯吗?”
萧娅斯:“不知道!但黄色里隐藏着光和热,它能让我们温暖……”
沉默了好久,萧娅斯突然又开口道:“真不知道在子弹洞穿胸膛而又没死是什么感觉。受伤的心还会痛吗?”
高寒晓:“不知道。但饮弹的梵高在两天之后才死去的,他一定知道。”
萧娅斯:“我想他一定是在感受着光芒和温暖渐渐退去的时候恐惧的死去的。
高寒晓:“既然他选择将子弹射入胸膛,他还会恐惧吗?”
萧娅斯:“也许不会,但没有光明和温暖的时候是多么的令人恐惧。我害怕,你不怕吗?”
高寒晓:“怕!但伟大的灵魂为什么总选择把灵魂抽离肉体,然后只剩下一堆令人沮丧的尸骨。”
萧娅斯:“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也许海子说的对: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他们包含了天才,所以就剩下了尸体。尸体是天才的选择,也是疲倦和忧伤的选择。我们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所以还是想着尸体与灵魂的结合吧!”然后高寒晓笑笑走开了。
高寒晓将摩托车停到青菁庄园那棵樱花树下的时候,就发现从楼上飘下来许多美丽的肥皂泡泡。秀秀总在一个人孤独烦恼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阳台吹泡泡。
高寒晓抬头看见秀秀正苦丧着脸,但眼睛里流溢出来的喜悦光芒是无法掩盖的。他叫秀秀,她也不理他!只别过脸不去看他。高寒晓数落了半天才把她哄下来。
秀秀埋怨道:“放假这么久了也不来看人家。”然后又撅起小嘴把头别到一边。
高寒晓柔声道:“这么久我先是去考驾照,然后又去练了几次飙车技术嘛!”然后他拉着秀秀到树底下,说:“妹妹,看我的新车。我说过等我有钱了买辆车一定带你去江堤上去飙车是吧!现在我们就去?”秀秀这才高兴起来,忙要回去换件漂亮的衣服。
高寒晓道:“不用了。”给她了个安全头盔,紧紧扎扎的给她戴上,然后到后院给爷爷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这一天天朗气清,仲夏的阳光虽然有些强烈但在高速运行的摩托车上倒并不觉得怎么热。风在耳际呜呜的响,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和微显青黄的夏桃挂满了果枝,夹杂着阳光散发出健康的气息。高大彪悍的本田150载着年华正好的少年,那是一种骁驾良驹以待风尘的喜悦。但在这静谧安宁的田园之间又怎忍心以一种骁骑的勇悍划开和风清丽的诗境呢。
高寒晓说:我们先赏赏这一片田园吧!然后再上江堤。”
秀秀说好,然后就用手搂住高寒晓的腰。
秀秀说:“我还记得那天我的脸贴在你背上幸福的感觉。可是现在我真想扔掉那可恶的头盔。”
高寒晓急道:“那可千万不行。戴着才会很安全。”
秀秀说:“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安全。”
高寒晓忙劝道:“那是不同意义的。你认为我是你哥哥当然安全。当然不管遇到什么我总会保护你的。”
然后秀秀沉默不语,心想我才没把你当哥哥呢,笨蛋!
不多会儿车子就驶上了平阔的江堤。高寒晓就不自觉的加大了马力,在一声怒吼之后,这辆高大彪悍的良驹,载着年轻美梦的少年飞驰而去,那是一种驾驽速度威猛的快感。秀秀紧紧的抱着高寒晓在后坐上欣喜而又惊恐的欢叫,叫声被风吹散,飘落在身后是一种乘着速度锋利的欢娱。
高寒晓说,速度是一种诱惑,能让他因高速的运转而忘记一切与驾驶无关的忧烦。他说那个时候,全身心的细胞会因极度亢奋而舒张。于是他爱上了飙车,他是在第一次被朋友带着飙车的时候喜欢上了那样的感觉的。那年他十八岁,从此就开始攒钱,直到今天他拿着水木房第一份酬劳和以前的所有积攒买下了这辆他爱慕已久的本田。
骁车在平阔的江堤上飞驰,斜坡上的绿地和不远处的防护林在他们身边躲闪不及。通过倒后镜看到神采飞扬的秀秀心中有一种遗忘的温情勃然生起。
马力加到时速八十公里,已经是一个无法立即刹住车的速度。但此时才是真正能感受速度带来的狂野快感的时候。二人都在车上极度的兴奋。秀秀并不是个胆大的女孩,但坐在高寒晓的身后却显得异常坚定,她说她不会怕,就真的不会怕!
突然从石沙码头的斜坡上窜出一辆运沙车,高寒晓忙带紧刹车,但一切都为时已晚。秀秀被吓的惊叫了一声,车子就被草皮下隐藏着的旧水泥公里柱绊倒,车起人落,那是美丽而冗长的一幕。被掀起来的高寒晓在蓝天白云下翠绿的草皮坯上缓缓腾跃翻滚,最后重重的撞到坝底的树木上。秀秀则躺在一小块深茂的软草上。路边的摩托车后轮还在高速的旋转,它不知道它的主人还能不能起来把火熄掉。
第十二章 江岸飚车02
秀秀苏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睁开眼睛她看到了爷爷那凝满阴云的脸。可她不知道在她醒来之前,爷爷一直在责怪自己不该让他们去江堤飙车的。她望了望对面床上还未醒来的高寒晓,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害怕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只觉得瞬间开始眩晕,眩晕之后是一片黑暗,……然后她惊叫起来,医生忙过来强制她镇定。她说当时她看到了高寒晓在草坪上翻滚了好远。然后她看到了他头上的血,她看到血就眩晕起来……
一想到高寒晓秀秀就要起床来看他,爷爷忙地阻住了。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缠着纱布的腿,医生说算她走运,腿上只是几处并不很深的皮肉创破,很快就会痊愈。她又忙问起高寒晓,说他是暂时性脑昏迷,如果及时苏醒就没什么大碍,秀秀这才放心的躺下。医生出门的时候问:“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和那个男孩是对兄妹吧!”爷爷笑着说:是是。然后看到秀秀的脸有点红了。
萧娅斯进来让爷爷回去休息,爷爷说:“算了吧!我可不能再让这个小机灵鬼跑了,真把人吓死了。”
萧娅斯坐到病床边,刮了一下秀秀的鼻子,道:可算你走运咯!只伤了点皮毛,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然后就看到高寒晓病床边的何仪菲抬起疲倦的头,看了看秀秀,冲她冷冷的笑了笑,说:“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跑到江堤上去兜风,要不是有好心人打了120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萧娅斯听的出来何仪菲明显的醋意,但她并不去阻拦,她知道何仪菲是像她一样爱的苦的人。同病相怜!秀秀却没有多少话要说,只是默默地在心底为高寒晓祈祷。
高寒晓醒来已是在第二天凌晨,病房里有一种恐惧的安静。他轻轻的抽出被何仪菲握着的右手,心中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悲痛。他觉得这样一个傻女人为他真不值得,他没法去爱她,甚至对她作的任何事都不抱一丁点的感激。他是个冷酷的男人。当他看到何仪菲在睡梦中还要抓他的手时,他就把手伸了过去。
医生说你们真是幸运。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