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明疆- 第65部分

　　　　“少废话，劳资拿下此人又有何妨？再啰嗦，连你一并绑了！”

　　　　卓轩推开身前的林峰，徐徐道：“林指挥使不必多说，或许在石将军心中，除了天子，就数他石将军想逮谁就能逮谁了，无人制得了他。”

　　　　什么意思？你是说劳资······僭越？

　　　　石彪不由自主的愣在那里，一时语塞，脖子憋得通红。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千总每次开口说话，都是不温不火，可话里话外总像布满了陷阱，容易把人带进沟里。

　　　　石彪的手下虽然一向听命，但他们并不想稀里糊涂的做蠢事，卓轩的名声很响亮，背着定襄伯拿人，祸就闯大了，到时候追究起来，石将军自然没事，而他们这些喽啰一不小心就会“咔嚓”一声，脑袋搬家！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劝道：“石将军，总镇署定于午初时分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眼下时辰不早了，想必郭总兵早已候在那里，不如先去总镇署，再作别的打算。”

　　　　石彪鼓了半天的眼睛，极不甘心的冲卓轩道：“小子，等着瞧！”言毕怒气冲冲的扭头就走，途中狠踢了那名多嘴的侍卫一脚。

　　　　江源、林冲朝石彪的背影急急追去，江源回头冲卓轩扬扬脖子，轻哼一声，很屌很解气的样子。

　　　　林峰拍拍卓轩的肩膀，叹道：“兄弟，你惹了大麻烦，可得小心一点。”

　　　　“阁下的麻烦也不小，石彪在打阚三娘的主意。”

　　　　林峰不耐烦的摆摆手：“别人打不打她的主意，关我屁事！”

　　　　二人出了一品香茶坊，本想径直回到西郊练兵场，途中却被传令兵传回了总镇署。

　　　　总镇署门前挤满了乌泱泱一大堆军官，连代王府也派人前来为石彪接风，来者正是那个姓左的右长史。

　　　　人群中不见沈固、方善、许贵，也不见吕良、郭嫣，卓轩问了问袁卬、裴云，原来吕良、郭嫣推说领兵正忙，分身无术，没来，而沈固、方善、许贵据说是外出巡营去了。

　　　　忽闻蹄声大作，街面上现出数十骑官军，当先那人正是石彪。

　　　　石彪已去近仙楼找过人，赴茶坊饮过茶，一身盔甲锃亮，纤尘不染，郭登浑然不知，当他是刚刚风尘仆仆归来，就主动迎上前去。

　　　　“贤侄一路上鞍马劳顿，辛苦了。”

　　　　石彪翻身下马，“有劳定襄伯亲候，末将愧不敢当！”

　　　　一名身材又矮又壮，形同石墩的军官“哧溜”一下，从人丛中窜了出去，抢在郭登身后，声情并茂的道：“大同右卫指挥使郑骏恭迎石将军凯旋！”

　　　　卓轩碰碰林峰的臂膀，二人故意落在人后，不去与石彪打招呼。为了避免与石彪再起冲突，他们只能如此。

第147章　带毒的抬举（）　
“卓轩，咱们走吧，别凑热闹。”

　　　　林峰情绪低沉，想起午前与阚三娘的争吵，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一品香茶坊，就想乘人多，拉着卓轩悄悄离开现场。

　　　　“哟，这不是卓千总吗？幸会幸会。”

　　　　代王府那名眼尖的右长史没搭理石彪，却朝卓轩这边走来，也把石彪鹰隼般的目光牵引到了后者身上。

　　　　娘的，这当口不大好溜号啊！

　　　　卓轩也没怎么纠结，并不担心石彪找茬，所谓大丈夫能伸能屈，其中的伸与屈都是有边界的，当对方的挑衅无关痛痒时，他会珍爱生命，远离冲动，但对方一旦踩到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的断然反击。

　　　　愈是忍让，卑微的人生愈是贬值，最后活得连猪狗都不如，那还活着干嘛？倒不如豁出一切，博他一把，让人生增值，大不了浓缩人生，留下一段传奇。

　　　　更何况石彪的骄横并不值得卓轩忌惮，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反而不怎么危险，这不，石彪到处拉仇恨值，搞不好会招致“群殴”。

　　　　或许，武清侯才称得上老谋深算，不似石彪这般张狂，哪天碰见了石亨，那时大概才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吧。

　　　　“卓千总，走，许久不见，咱们不妨借午膳之机，去膳房好好叙叙。”

　　　　王府长史声调拉得极高，笑得很真诚，可有些真诚是带毒的，近似于“捧杀”，寻常捧杀都有非常明显的滞后效应，而王府长史的捧杀则立竿见影。

　　　　现场很多人看着石彪就不爽，但谁也不想伸头与他硬怼，也许卓轩的胆子大得有点变态，给他身上加些光环，再故意冷落石彪一番，双方想不杠上都难······

　　　　王府长史的心机大抵如此。

　　　　目视卓轩时，石彪眼中都快喷火了，郭登见状，赶紧邀石彪去膳房。

　　　　发觉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袁卬、裴云凑近卓轩，关切的询问起来。

　　　　“卓兄弟，看你的时候，石将军脖子红得厉害，你是不是掐过他的脖子？”

　　　　“嘿，你连游击将军的脖子都敢掐？等哪天翅膀硬了，会不会拔定襄伯的······长须？天啦，好有画面感，不敢多想！”

　　　　见袁卬、裴云二人越说越离谱，林峰低声解释道：“卓轩何曾对石将军无礼过？不知何故，石将军总找卓轩的茬子，今日午前差点命人将他绑了。”

　　　　袁卬、裴云惊讶的张大了双眼。

　　　　“一枪挑落皮哈马黑麻的大英雄也会被人五花大绑？嗯，不可信，不可信。”

　　　　“卓兄弟被人五花大绑会是什么样子？诶，一定很有味道，我好想看！”

　　　　日你爷爷！卓轩无语。

　　　　说话间，众人相继进入膳房，郭登邀石彪坐到主膳席上，包括陈皋在内的总镇署几名官员和右卫指挥使郑骏获准与石彪同席。

　　　　膳房内设有十几桌筵席，近百名军官作陪，场面热热闹闹的，案上早摆满了炙羊肉、椒末羊肚、五味蒸鸡、时令煎鱼等丰盛的菜肴，再加上治军极严的郭登当初宣布午膳弛禁，大家只管尽欢，所以，石彪非常高兴，若非他实在是不敢在定襄伯面前托大，指不定会坐上当初王诚坐过的主位。

　　　　落座后，石彪春风得意的冲许多向他致意示好的军官颌首，目光落在卓轩身上，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定襄伯，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听说营兵的营地风景宜人，末将今晚就想宿在那里，与那个卓······千总为邻。”

　　　　邻桌上被石彪叫来作陪的江源低声提醒道：“将军晚上不是要去近仙楼找阚三娘么？”

　　　　闭嘴！扭头狠瞪江源一眼，身为都指挥佥事，充任游击将军，是不得出入风月场所的，江源当众如此说，这让石彪既尴尬又恼火。

　　　　卓轩与林峰对对眼，一个想到了柳絮，一个想到了阚三娘。

　　　　郭登拿起筷子，含笑邀道：“贤侄莫急，先用膳。”

　　　　石彪只得陪笑，起箸，看看满桌的菜肴，目光在五味蒸鸡与炙羊肉之间来回穿梭。

　　　　两样菜肴都是石彪的最爱，踌躇一番，口水开始泛滥，于是，举筷伸向那盘炙羊肉。

　　　　郑骏冷不丁道：“国难思良将，如今天下谁人不知，石将军威武盖世，威名不逊于当年的武清侯。”

　　　　石彪闻言暗恼，麻逼的郑骏，劳资此刻食欲大振，你特么说这些虚言能填饱肚子呀？还威名不逊于当年的武清侯，是那个年轻时勇战鞑贼的叔父，还是上了年纪后在阳和城一逃就是百余里的石参将？你麻逼又不把话说清楚，搞得劳资很尴尬耶。

　　　　不过，毕竟是奉承话，听起来还是蛮顺耳的，不枉当初叔父提携你郑骏！

　　　　石彪无奈放下筷子，摆个很酷很威风的造型，否则，在郑骏把他形容得极为高大上的时候，若埋头狼吞虎咽，那就太不应景了。

　　　　王府长史嘿嘿笑了几声，“石将军的勇猛也算得上举世闻名，不过，不才以为，年轻一辈的军官中，能让鞑贼闻风丧胆者，唯有卓千总一人！”

　　　　什么？怎么又是此人！

　　　　但见石彪的脖子又红了，这一刻，卓轩俨然成了他命中的煞星，扎在心头的尖刺。

　　　　郑骏给石彪献上谄媚的一笑，摇头晃脑道：“阁下此言差矣！殊不知石将军久经战阵，军中将士对石将军无不信服，而卓千总入伍不久，一战侥幸得胜，说明不了什么，须得多打几仗方能服众，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是石将军先入京陛见，而卓千总先闻讯，反倒至今都无陛见的消息呢？”

　　　　麻逼的，总算又找回感觉了！石彪心内大畅，特别是想到卓轩入京陛见的消息早已传遍军中，至今却没了下文，想必景泰帝根本就没把那小子当回事，而他石彪说陛见就陛见，不带那么久等的，明日即可启程赴京，由此可见，天子是何等的器重他石彪！

　　　　心情一好，食欲便有所提振，石彪盯住炙羊肉，再次举起筷子。

　　　　“不好说，不好说。”陈皋一边徐徐摇头，一边若有所思的道：“两人军职不同，统率的兵马过于悬殊，不便作出比较，不过，卓千总还是挺能打的。”

　　　　麻逼的，你放屁真会挑时候！他能打，劳资就不能打么？

　　　　当着郭登的面，石彪不敢过于放肆，气恼的将筷子轻拍在膳案上。

第148章　无事献殷勤（）　
卓轩那桌膳席上，裴云直愣愣的挺在座上，“呃呃呃”叫个不停。

　　　　郭登见状，蹙眉道：“裴云，你想说什么？”

　　　　裴云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道：“石将军先陛见，卓千总后陛见，反正都要陛见，后见不一定是坏事，哦，会不会后发者先至？不不不，不太妥当，应该是······后来者居上！也不贴切，要不就是······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嘿嘿嘿······石将军，下官读书少，不会用词，还请见谅。”

　　　　谁说你不会用词？太特么会整词儿了，都要把劳资拍死在沙滩上了！

　　　　娘的，这哪是接风洗尘？明明是在夹枪带棒好不好！

　　　　石彪气得呲牙咧嘴，若非郭登在场，且堂堂定襄伯一脸的殷勤之态，石彪恐怕当场就会把十几张桌子悉数掀翻。

　　　　“贤侄，莫谈杂事，来，郭伯为你斟酒，陪你连饮三盏。”

　　　　郭登亲手把壶斟酒，语气之诚恳，目光之和煦，端的是感人至深，于是，石彪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随风逝，与郭登一口气连饮三盏。

　　　　郭登极少饮酒，喝罢三盏，咳嗽几声，脸色变差，石彪看在眼里，很是过意不去，当即起身，亲手把盏为郭登斟酒。

　　　　“定襄伯，末将敬您，您随意。”

　　　　石彪举盏一饮而尽，郭登浅尝辄止。

　　　　接下来，总镇署几名官员相继举盏敬酒，石彪心情不错，且酒量极大，故而来者不拒，几盏酒下肚，依然是面不改色。

　　　　终于可以歇口气，尝尝心仪已久的炙羊肉了，石彪再次起箸，不料陈皋忽然离座来到他的身边。

　　　　“石将军，陈某不敢与定襄伯相比，陈某自饮三盏，石将军随意。”不等石彪发话，陈皋连抽三盏。

　　　　也不让劳资吃几口菜打打底子再说，真特么会凑热闹！望着陈皋这名总镇署的老人，石彪非常纠结，想着是否该浅饮一口，给陈皋一个面子。

　　　　座上的郭登神态间似有分醉意，指着陈皋嘿嘿笑道：“当年武清侯在大同做参将时，常与他彻夜饮酒，多年的老交情。”

　　　　如此说来，看在他是叔父故旧的份上，我不宜浅尝，须得连尽三盏才是？

　　　　从郭登略显憨厚的笑容中，石彪似乎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没办法，只得连饮三盏。

　　　　嘿嘿，这下总该可以吃炙羊肉了吧？

　　　　见满座的人都在吃菜，石彪急忙拿起筷子，伸向那盘炙羊肉······

　　　　“方将军，下官敬你！”

　　　　袁卬不知何时跑了过来，高亢的声音震得石彪耳朵发麻。

　　　　你丫的谁呀！

　　　　眼见刚夹起的一筷子炙羊肉掉入盘子，石彪恨不得一把将袁卬掀翻在地。

　　　　郭登笑眯着眼道：“这是前卫前指挥使袁澈的长孙，名叫袁卬，千户。”

　　　　袁澈的长孙？

　　　　石彪并非对谁都骄横，至少，离京时，其叔父石亨曾告诫过他：袁卬、裴竑等人是大同军中真正的长者，见了他们最好放低身段，敬他们几分。

　　　　“哟，原来是袁老的长孙，生得姿容不凡，颇有袁老年少时的风采！”

　　　　石彪嘴上说得极溜，心里却在嘀咕：尼玛，劳资见过袁澈年少时的模样吗？胡编的瞎话劳资自己都不信。

　　　　“嘿嘿嘿······下官代爷爷敬石将军！”言毕，袁卬一口气连饮三盏······

　　　　这时，在另一桌筵席上，林峰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忽然自言自语似的道：“卓轩，与阚三娘吵嘴，我好像吃了大亏，不行，还得找她再吵！”

　　　　卓轩正埋头吃菜，闻言一怔，差点没被一口菜噎住。

　　　　“大哥，游戏结束了啊。”

　　　　“不行，你再去约她！”

　　　　“今日没空。”

　　　　“那就约在明日，还在一品香茶坊见，嘿嘿！”

　　　　这都什么新型人类？卓轩差点尿了，本想乘机挤兑林峰几句，忽然瞥见郭登扫了林峰一眼，然后朝自己眨眼，似在示意什么，便小声提醒林峰道：“你快过去给石彪灌酒，这大概······是郭总兵的意思。”

　　　　林峰早就恨不得灌翻石彪，听了此话，当即离座，一手把壶，一手拿盏，朝主膳席那边沉沉走去。

　　　　石彪刚与袁卬饮尽三盏酒，忽见林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黑着一张脸······

　　　　“大同左卫指挥使林峰敬石将军！”

　　　　石彪想起午前茶坊里的经历，不禁怒从心头起，豁然起身，就想当着定襄伯的面放肆一回，厉声撵走林峰。

　　　　卓轩附在裴云耳边低语一番，裴云朗声道：“石将军率一万人马击退两千鞑贼，斩首近百级，战功卓著，而林指挥使早在数月前，便统率千余人马，击溃数千鞑贼，斩首三百级，二位上官站在一起，堪称将遇良才！”

　　　　石彪暗暗一震，他对林峰的战绩还是知道的，只因骄横惯了，脑中装不住事关别人的战争数据，所以，潜意识里总把自己视作天下第二的武官，仅次于他叔父武清侯。

　　　　今天有人当众摆出了他与林峰的战果，可以做一番比较，石彪遗憾的发现，比较之后，自己的各项指标都落了下风，率更多的人马，击败更少的鞑贼，斩首数量更是比对方差得太远。

　　　　进而想到，朝中舆论热炒威远卫一战，景泰帝对他恩赏有加，这并非源于威远卫的战果辉煌到了举世罕见的地步，而似乎有某种复杂的因素掺杂其间。

　　　　一念及此，支撑石彪耍横的自信心忽然打了很大的折扣，于是，石彪按捺住怒气，没有当场发作。

　　　　林峰盯着石彪，不言不语，仰起脖子就饮尽一盏酒，如较劲似的，石彪跟着一仰脖子······

　　　　就这样，你一盏我一盏，等石彪察觉到情形不对时，两人各喝了八盏酒。

　　　　“罢了，今日到此为止。”

　　　　石彪稀里糊涂的自灌八盏酒，吃了闷亏，郁闷得要死，瞪着林峰离去时的背影，一个劲的咬牙切齿。

　　　　偏偏陈皋说起了风凉话：“哎呀，还是大同左卫主官的面子大，石将军与他连饮八盏，羡煞陈某，不过，陈某能与石将军连饮三盏，已经知足喽，可惜，右卫的主官不肯向石将军敬酒，难道怕石将军不给面子？”

　　　　在现场近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矮石墩”郑骏再也坐不住了，捧盏讪讪起身，嗫嚅道：“郑某敬石将军。”

　　　　石彪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麻逼的郑骏，想不到你也来灌劳资！

第1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