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明疆- 第17部分

　　　　什么！

　　　　卓轩扔下《鬼谷子》，来不及多想，甚至忘了带上那根可当枪使的长木，就一跃而起，闪电般冲了出去。

　　　　平时舒展鸿、柳元见了“猪头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今天他二人不惜与那家伙干架，一定是因为有大型猎物掉进了陷阱！

　　　　卓轩使劲狂奔，一口气跑到陷阱附近。平日里总感到距离偏远的这段路程，而今用翻飞的脚板丈量完全程，却只花了须臾间的功夫。

　　　　但见舒展鸿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很显然刚刚遭受了重击，而一向怯懦的柳元此刻像个疯子一样，从后面抱着“猪头男”的大腿，嘴巴死死咬住对方肥厚的屁股，怎么也不松口。

　　　　“猪头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拽开柳元的嘴巴，只怕柳元的牙齿都被扯掉了几颗。

　　　　“去你娘的，找死！”

　　　　柳元身上挨了一脚，身体滑出老远，定下后伏在那里，嘴上鲜血直流，却仍在像野兽一样嗷叫。

　　　　若非瞥见卓轩一路跑来，“猪头男”必定会扑上前去冲柳元再下重手，就凭柳元那身子骨，只怕够呛！

　　　　卓轩停止了奔跑，缓步向“猪头男”逼近。

　　　　漫天雪花随风飘落，雪幕遮断了视线，天空与山野一片混沌，化作一圈朦胧的轮廓。只有“猪头男”呲牙咧嘴的狰狞面孔无比清晰的晃动在眼前，透着原始的野蛮气息。

　　　　卓轩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瞥一眼陷阱，见陷阱已然塌陷，下方几根尖锐的木桩刺穿了一只野猪的身体。野猪个头极大，重量得有三百余斤。

　　　　这是经过长久等待收获的唯一一只大型猎物，是四个孩子活着度过漫漫寒冬的希望所在，有了它，再加上秋雨后收藏的野菇，他们大可从容捱过一整个冬天。而没有这只野猪，他们恐怕就不会再有别的机会了。

　　　　卓轩终于明白了怯懦的柳元何以如此不顾一切的玩命。这一刻，他对“猪头男”的憎恶之情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个猪头，长着一副巨肚，比野兽还要贪婪，强占了咱们太多的食物，可恶至极！

　　　　若非你霸占本属于咱们的兔套、丝网，咱们仅凭这两样狩具就能获得足够的越冬食物储备，要是那样，将眼前这头野猪让给你又有何妨！可是，你什么都不肯留给别人，连咱们最后一点生存资源也要掠走，换了谁不跟你玩命！

　　　　柳絮气喘吁吁的追了来，一把拉住卓轩的手臂，焦急的道：“卓轩哥哥，那人好凶，你别······过去！”言毕望着地上的柳元，想过去扶起自己的哥哥又担心卓轩会有危险，就嘤嘤哭了起来，。

　　　　“呆在这里别动！”

　　　　挣脱柳絮的手，卓轩迎着“猪头男”逼人的目光继续缓步向前。

　　　　“嗷！”

　　　　粗壮的“猪头男”移动起来并不笨拙，相反，他的身形相当的灵活，身体前扑的速度十分迅捷。

　　　　卓轩却不愿与“猪头男”纠缠在一起，只想保持安全距离，以便将拳法施展开来，耐心的与对方周旋。

　　　　他闪身就避，不料对方反应极快，一旋身就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卓轩吃了一惊，当即侧过身来，与对方双手相接，形成摔跤之势。

　　　　这显然是下策！双方体重相差悬殊，卓轩吃亏的可能性更大。

　　　　没办法，一招就落了后手，现在只能顺势而为，心想宁可被对方摔个四仰八叉，也不能让他扼住要害完全制服自己。

　　　　对方一使劲，力量大得惊人，沉沉的压迫感令卓轩动弹不得，双脚禁不住直打滑。

　　　　糟糕，该不会秒趴吧？

　　　　“大哥，咱们各让一步，干脆把野猪分成五份，咱们五人每人一份，这比较公平。”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罢了，我再让一步，那只野猪一半归你，我四人只取一半。”

　　　　“去死吧！”

　　　　“猪头男”猛一用力，生生将卓轩提起，就想顺势往前重重的摔出。

　　　　“卓轩哥哥！”

　　　　在身体离开那双铁钳似的手掌前，卓轩瞥见柳絮哭花了脸。

第37章　你喝的是自己的血耶（）　
他将身体迅疾蜷成弓形，周身绷得极紧。在“猪头男”就要将他摔出手的那一瞬间，卓轩猛然展开身子，“啪”的一声，脚板如鞭子一般重重抽在对方面门上。

　　　　从蜷身到出脚，一气呵成，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而已。

　　　　“猪头男”猝不及防，手上一滞，没使上全力，脱手后，卓轩得以从容的翻转身体，以双脚着地，踩着积雪后滑数尺远，就稳稳的定在了那里。

　　　　反观“猪头男”，踉跄着后退丈远，差点跌坐在地上。这家伙挨了一脚，像受到重击的野猪那样，一时间有些发蒙。

　　　　舒展鸿、柳元相继欠起身子，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人怔怔的盯着这边，浑然忘却了身上的伤痛。

　　　　“卓轩哥哥！”柳絮又叫了一声，只是这声喊叫不似先前那般惊慌。

　　　　现场有人在发愣，有人在期待，有人怒火盈胸，也有人屏息以待。一切都像凝固了一般，周遭了无动静，连风声都不知何时歇止了。

　　　　唯有大雪纷下，落地无声。

　　　　“嗷！”

　　　　回过神来的“猪头男”恼羞成怒，挥着一只硕大的拳头，迅猛的扑来，瞧那架势，像是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一拳就将卓轩的脑袋砸烂。

　　　　他的身体已然腾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其势凌厉无比。

　　　　卓轩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旋即屈膝、沉腰，背贴地面向前滑行，展现出来的自然是移动式铁板桥的姿势。

　　　　“砰”的一声，卓轩右拳狠狠击打在“猪头男”柔软的小腹上，身体则紧贴着地面从对方身下滑过。

　　　　“猪头男”空中就是一阵肉颤，紧接着直挺挺的俯身摔在地上，下巴碰到了裸露在积雪之外的石面，一声闷响过后，腮帮子又是一阵肉颤，只怕牙床都松掉了。

　　　　那家伙蜷起身子，趴在那里痛苦的挣扎，短时间内应该丧失了抵抗能力。

　　　　卓轩跑过去骑在他背上，一顿老拳相加，直打得拳拳入肉，呼呼生风。

　　　　他的头脑完全被急待宣泄的情绪所主宰。让文明、理智见鬼去吧，这里只需要原始的暴力，用拳头证明真理！

　　　　“这一拳，是为了当初摔下坡来的那只野猪！”

　　　　“这一拳，是为了今日这只野猪！”

　　　　“轩哥！”那边舒展鸿趴在地上急急的举起一只手，指着自己道：“还有我，我，为我出口气。”

　　　　卓轩点点头，“哦，这一拳，是为了展鸿这头······”

　　　　展鸿你个二货，倒霉孩子，你比得了野猪吗！不，是你能跟野猪比吗······尼玛，节奏乱了！

　　　　卓轩手上一缓，“猪头男”正好缓过气来，一翻身就将背上的卓轩掀翻在地。

　　　　不好！

　　　　卓轩从靴中飞快的拔出短刀，转身就抵住了“猪头男”的咽喉。

　　　　“兄弟，别误会，我不会再跟你打。你身手了得，我服输！”“猪头男”罕见的换了副憨厚的模样，而且憨厚得还有些可爱。

　　　　这没道理呀？

　　　　那边柳元双手撑地，咬牙切齿道：“卓轩，别信他，宰了他！”

　　　　卓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个怂货，看不出来哈，原来怂人发起狠来这么的可怕。

　　　　这家伙可恶是可恶了点，下手狠是狠了点，但好歹没取你性命吧？也没闯进咱们的山洞来个一锅端吧？都是为了糊口饭吃，犯得着夺人性命么？嗯，往后还是不要招惹怂人。

　　　　“兄弟，手下留情。我走，离开这里，下山谋生，洞中的食物全归你们。”“猪头男”嘴角挂着血渍，一说话血水就往外飙一下。

　　　　这多半不是装的，谁特么牛逼得可以没完没了的飙血！

　　　　“卓轩哥哥，他一人逃难到这里，也不容易，别伤他性命。”

　　　　还是柳絮心善！卓轩闻言脸色一缓，冲“猪头男”道：“你洞中还有多少食物？”

　　　　“七只野兔，三只雉鸡。”

　　　　你的食量还真不一般，哈！那么多的猎物，只省下这么一点做储备，若无这只野猪，再过几天，你怎么越冬？难不成要割下自己的肥臀做烤肉？

　　　　“我数五下，五声之内立马从我面前消失！一······”

　　　　现场刮起一阵狂飙，待卓轩扭头张望时，“猪头男”的身影已没入了绵绵雪幕。

　　　　“带走你那点可怜的猎物！”卓轩高声叫道，声音透过沉沉雪幕，响彻山野。

　　　　舒展鸿爬起身来，过去扶起柳元，看样子他们伤得并不是特别严重。二人碰碰拳头，开怀一笑，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

　　　　“好样的！过去小瞧你了。”

　　　　“没事，都过去了，提它干嘛！”

　　　　嘿，这两货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猪头男”是你们给撂倒的么？也不过来祝贺大哥一声，自己倒先击拳相庆起来，瓜娃子！

　　　　柳絮跑到卓轩身边，关切的道：“卓轩哥哥，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舒展鸿、柳元终于舍了彼此间的亲热劲，扭头望向卓轩，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烧穿后者身上的棉袄。

　　　　柳絮这才跑到她哥哥身边，一个劲的询问柳元的伤情。

　　　　“轩哥，在我眼中，你就是英雄！你打败了那么厉害的一个家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了！”舒展鸿由衷的道。

　　　　柳元连连点头，嘴角的血汁都拖成了长串。

　　　　世上？世界很大的！卓轩心中有些受用，嘴上却道：“这话好像有些过，有些过。”转念一想，不是逼不得已，谁特么愿意出头做英雄！

　　　　扭头转视陷阱中的野猪，想起了正事，“有了这只野猪，咱们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了。等会找几根藤条来，将这个大家伙拖回去。”

　　　　柳元立马应道：“我去找藤条。”

　　　　卓轩瞥一眼柳元满是血渍的下巴，摇头道：“你先随我回洞止血疗伤，再来拖野猪。你这人吧，生得瘦小，做个怂人多好，何苦要跟那么个厉害的家伙玩命？”

　　　　柳元扭扭脖子，“有烤肉吃······”一口咽下齿间涌出的血水，舔舔嘴唇道：“还有好东西喝，值了！”

　　　　卓轩头都大了，这都什么人呀，还能不能再奇葩一点！

　　　　“你喝的是自己的血耶！”

　　　　柳元闻言目光一滞，就晃晃悠悠挺地上了。

第38章　走出山林（）　
“轩哥，我已将剩下的那些野猪肉烤熟。哦，还剩两只冰冻的雉鸡、几斤干松茸，要不，炖锅汤吃完了再走？”舒展鸿将切成块的烤肉装入布袋，掂了掂，冲卓轩道。

　　　　卓轩坐在火堆的余烬旁，只淡淡的应了声：“那是路上的食物。”

　　　　一旁的柳元摸摸脑袋，问道：“卓轩，咱们要去哪儿？”

　　　　“大同。”

　　　　“哦。”

　　　　“哦。”

　　　　柳元、舒展鸿先后应了一声。如今二人养成了少言的习惯，至少在卓轩面前是这样，凡事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不会刨根问底，反正他们觉得跟着卓轩，好像也轮不到他们操心大事。

　　　　他们定于今日启程下山！

　　　　食物储备即将告罄，没办法，他们无法在此坐等春暖花开。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山居小半年之久，大家已忘了日期这个概念，不知今岁何岁，今夕何夕，只是凭日影的变化，卓轩猜小寒、大寒这两个节气大概已经过去了，时下应该正值新年的正月。

　　　　想想山居的日子有苦有乐，不过，这期间终归是乐趣更多一点。而今即将挥别这个温暖的山洞，心中竟有分不舍。

　　　　柳絮在那边清点行李，生怕落下了什么。一人一个藤筐，装着晾干的药材，里面杂放有衣物、剩下的食物及一只瓦罐、四只陶碗；四床被子分开成捆，一件不少。

　　　　翻检卓轩的藤筐时，柳絮咦了一声，“卓轩哥哥，这件披风真好看！以前从没见你穿过，忘了问你，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么？”

　　　　太记得了！

　　　　美人如花隔云端，那日一别，不知今朝伊人何在！

　　　　卓轩脑中浮现出秦夫人的姿容，相随心动，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柳絮细腻的眼神，“卓轩哥哥，你在想谁？”

　　　　“老虎。”

　　　　美女与猛兽？这哪跟哪呀？画风完全不搭！

　　　　“我出去看看，你们先等等。”卓轩话没说完就起了身，匆匆走向洞外，以掩饰那阵子莫名袭来的尬味。

　　　　洞外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清晨的阳光铺满雪原，那分妖娆与绚丽透着动人心魄的魅惑力量。

　　　　置身于晶莹世界，卓轩怡然。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外出察看老虎的行踪！早在数月前，老虎就失了踪影，此后再也没有见它现身。

　　　　想当初坠入洞穴时对舒展鸿说过的一番话，而今回味起来，他自己竟有些不解。

　　　　彼时真有伤虎之心么？那家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好不好。老虎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它甚至比许多人类都要可爱，自己何苦冒死去伤它性命！

　　　　难道潜意识里早就在打“猪头男”的主意，暗中琢磨着击败他的法子，又不愿明说······

　　　　管他呢，一切都已过去，还想那么多干嘛！

　　　　远眺白茫茫的北峰，想想那里的宝藏，再想想大同那个陌生的城市，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财富、权利、地位虽是身外之物，却总能让世俗之人据此想象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指标——上升空间！而上升空间从来都只属于欲望都市。

　　　　也不知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繁华的都市是否真的胜过寂寥的山野；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是否比自己与老虎相处更简单······

　　　　一路默想着即将开始的莫测旅程，卓轩回到洞内，冲整装待发的三人低声道：“走吧。”

　　　　四人各背一个藤筐，抱着各自的被子出了山洞。卓轩顺手操上那根权当枪使的长木。

　　　　走在冰封难行的山路上，他们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四人须得小心翼翼，还要互相照顾，如此才能确保下山时不发生意外。

　　　　花了近两个时辰，四人终于到了山脚下。下了山，一切都好办了，水潭不是问题，悬藤用不上，因为结冰，天堑变通途。

　　　　“卓轩哥哥，你说咱们的家人会在大同么？”柳絮踩着厚厚的冰面，不无期待的望着卓轩。

　　　　卓轩一下子就想到了柳叔，但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浅笑，“先去那边看看。如果他们真的逃到了大同，那就应该还在大同。”

　　　　柳絮抿嘴一笑，“卓轩哥哥，你说咱们今后还能在一起么？”

　　　　卓轩放缓脚步，悠然望着远方的雪原，笑道：“若咱们四人今后还在一起，一不小心发达了，你想管点什么差事？”

　　　　柳絮歪着头想了想，“我做不了大事，管人不行，只能管管银子。”

　　　　卓轩无语了。女人天生就偏爱经济大权么？

　　　　上了坡岸，一路疾行，来到那片被积雪覆盖的草地，勉强辨认出当初遭遇长胡子将军的地点，再回忆确认那人离去的方向，卓轩手指西南方向道：“咱们往那边走。”

　　　　大家的体力都有些透支，走不多远，找个树林当营地。四人卸下各自的行李就地歇息。

　　　　看看日影，眼下应是午时时分。舒展鸿拾来一堆枯枝生火，柳元用瓦罐装满积雪，架在火堆上烧水。

　　　　大家各怀心思，都不说话，现场及周遭静得出奇。

　　　　火堆上，一缕轻烟笔直的飘向空中。

　　　　一道清脆的马蹄声